週二 5月 16, 2006 8:50 am
【長篇奇幻】【騎士的貧窮之劍】25至26
【二十五】暗殺行動
──各位觀眾，再來進行的是今天最後一場賽程，由從出賽到現在一路過關斬將的面具騎士魔雷，對決奧特第一劍菲力佩克斯……現在會場上只看見菲力佩克斯一人，沒有魔雷的蹤影。按照大會規定，魔雷必須在十分鐘內抵達會場，否則資格將被取消。菲、菲力佩克斯先生，您現在要去哪裡？如果您離開後魔雷在十分鐘內抵達的話，大會就不得不取消您的資格了！
「看來他不會來了。」安妮特公主說，從高塔上的陽台看著塔下聒噪的觀眾群。
「公主為什麼這麼說？」克莉絲汀問，知道安妮特公主是在說魔雷的事情。
「除非有意外發生，不然依魔雷的個性，他不會遲到的。我其實很期待今天的比賽，想看看魔雷會不會贏菲力佩克斯。妳說呢？妳覺得誰會贏？」
「就實戰經驗，菲力佩克斯將軍會比較豐富吧。可是說破了，體能上還是魔雷佔有優勢。」
「那究竟是誰會贏呢？」
「很難說吧。」
安妮特公主似乎很想聽聽克莉絲汀的意見。克莉絲汀面對功績偉業豐碩的昔日英雄奧特第一劍，與一個過去從未聽聞名字、勇者選拔中的黑馬魔雷，難以取決誰能獲勝。
「那妳希望誰獲勝？」
「公主，」克莉絲汀回，聲音有些壓重，「您是故意刁難我嗎？」
「沒有啊。」安妮特公主手遮下半顏面，眼眉仍顯笑意。她清了清喉嚨，回到正經的話題，「這次，菲力佩克斯參加勇者選拔，妳知道為什麼嗎？」
克莉絲汀托著下巴思索，回答：「為了給予勇者一個定義。」
安妮特公主淡笑：「平祥的世界中，的確不會有英雄出現，唯有國破家亡時豪情意識與愛國情操才會被激發吧。我能體會菲力佩克斯的心情，希冀著國家有可靠的棟樑，但假設人才一定要以國民的福祉來換取，我寧可不要。」
「但是如果沒有優秀的人才，國家也無法強盛。」
「所謂的物極必反吧。國家興盛後必定衰敗，若是命運容許，優秀的領導者與英雄才能拯救國家於滅亡，否則只有回歸塵灰的餘地。我來就行了。」安妮特公主斟茶到粉紅色玫瑰圖樣的瓷杯中，克莉絲汀想要接過茶壺，但被安妮特推開了放在壺蓋的手。「我的領導能力應該不差吧。」
克莉絲汀放下原本湊到嘴前的茶杯，嚴肅地凝視著奧特國的第一領導者，「公主是我國的偉大領導者，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禁衛隊全都誓命效忠於您，為了守護您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別這麼說！」安妮特公主蹙眉道，「我不要任何人為了我而犧牲。每個生命，都是同等寶貴的……沒有人有義務為另一個人而死。」
「公主您不一樣。公主您是唯一能守護奧特國的領導者。」
安妮特公主無言。
十分鐘過了。
魔雷還是沒有來。
「公主，已經判定由菲力佩克斯將軍獲勝了。」
安妮特公主頷首。克莉絲汀看著安妮特公主坐留在座位上，呆滯地看著觀眾紛紛離席。克莉絲汀絕大多數的時間都陪伴著安妮特公主，很少看過她陷入如此沉思。話說回來，從勇者選拔起克莉絲汀就感覺身體不大舒適，彷彿氤氳遮罩的胸悶一般，尤其今天胸口揪得特別緊。她按著痛楚，打消離開的念頭，坐倒回位子。
「妳還好吧？」
「最近一直這樣，等等就會好……」克莉絲汀發覺茶几下的陰影似乎飄動不定，是否虛弱到雙眼無法對焦了？克莉絲汀一手蓋著眼鼻，回身望向好似格外昏暗的房間。克莉絲汀猛然睜大眼睛，發覺整個房間瀰漫的盡是強烈的殺氣。
克莉絲汀隨即起身，捉住茶几下從詭異的陰影中已經伸出握有著刀刃的手，將黑衣人從黑暗中拉出，茶几上的茶壺、瓷杯、鮮花等等全數翻倒在地。克莉絲汀將對方以風之束縛套住，與安妮特公主雙雙望向房內，從黑暗中不斷湧出無數個殺氣騰騰的黑衣刺客，此時他們壓抑的殺氣完全散溢，集中在一起的殺氣有著攝魂的寒意。
克莉絲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實，不敢相信自己竟讓這麼多個刺客溜過她的知覺。她大聲呼喚門外禁衛隊員，打開門的竟是兩名女騎士的屍體，以及殺害她們的刺客。
克莉絲汀看見倒在門邊部下的屍體，痛苦地緊咬住雙顎，悲傷伴隨的憤怒油然焚燒，取出柳葉短刀，不顧己地衝進敵人群中。她知道現在安妮特‧奧特公主，只能由她來守護。她右手反握的刀刃如浮雲般劃過一個半腰還在地面的黑衣人，左手的柳葉刀置在額前擋住落下的劍鋒，首先被了絕生命的刺客血液還未從脖頸噴出，右手的刀彷彿有磁性般在秒數間轉正，往外割出，割在面前黑衣人的腹部，時間固化，血液幾乎在同一時間從兩人身上噴出。左手改以正握，往左方跳躍的瞬間切開第三人的頸部動脈，騰空向左旋轉，脫離地心引力時右手再改變握法，在降落地面前再奪走兩人的性命，分別插入下顎與頭蓋骨。
殺戮還未終止，克莉絲汀察覺到有三人先行向公主下手，兩把柳葉刀化成子彈射入左右兩人體內，中間一人再以風系魔法拘束住，從小腿處再抽出預備的柳葉刀，衝回公主面斷絕他與起初被緊鎖的男人的呼吸。
克莉絲汀擋在安妮特公主與刺客之間喘息著，儘管禁衛隊長如陣旋風般已除去九人，敵方好像是以地獄的泥壤捏塑般源源不絕，在不知敵方數目的狀況下，光憑克莉絲汀一人不知能支撐多久。
「公主，對方人數太多了。我們必須飛離這裡才行。」克莉絲汀說。
然而她們渾然不覺，在她們背後一無所知的會場外，有三雙眼睛正監視著。
「看來那群影子幫的廢物失敗了。」高大戴有面具的男人站在附近的屋頂上以望眼鏡窺看高塔的狀況。那是曾經與克莉絲汀過招的男人。「算了，反正我本來就不指望他們。傘將、渺殺姬，進入Ｂ計畫了。」
「可是占卜師和掃把頭都沒有回來耶。」渺殺姬，也就是瑪琪娜，說道。
「這不影響計畫吧。」傘將冷冷地說。「他們不在會比較輕鬆。」
「少廢話。」高大的男人罵道。兩人從屋頂上消失。「今天的表現會算入你們實戰測驗中的百分之五十，所以好好給我幹。」
※
「公主，我數到三，我們就從陽台跳下去。一、二……」
「不需要數了吧？」那是個在緊要時刻中十分不協調的可愛女聲。
「公主！」克莉絲汀奮力飛向安妮特公主，三只尖銳的暗器硬生生地刺入了克莉絲汀的後背，血液在瞬間噴出，克莉絲汀一聲不吭地倒下。安妮特公主急忙抱住克莉絲汀，一手馬上升起圓球防禦魔法，將幾個衝向她們的刺客彈開，渺殺姬投擲出的暗器無法穿越。
「渺殺姬，快給我讓開。」高大的男人早以騰空浮在現場，以粗糙的聲音吼道，隨即暗黑的光束從他手中發射，引發震耳的爆炸。高大的男人奸笑，雙手接續地發出魔法攻擊，往瞭望台全力轟炸，整個高塔被摧毀，在現場的觀眾急忙逃逸，儘管如此男人還是不停地攻擊，因為他知道安妮特公主的防禦魔法會保護罩內的兩人降落至地面。
克莉絲汀勉強撐開模糊的視線，欲說出的話語變成馬醉木散落的鮮紅葉瓣。
「不要說話！」安妮特公主緊摟住禁衛隊長的肩頭，注意著敵方的行動。
「對不起……」
「克莉絲汀！」
至少是為了公主……克莉絲汀在闔上眼前這麼想著。
男人好不容易才停手，降落到地面。煙霧散盡，安妮特公主猛喘息，粉紅色的防護罩似有似無地閃爍。
「公主殿下，妳看起來十分疲倦啊。妳的防禦魔法已經快使不出來了，我倒是才剛暖身完而已呢。」男人雙手伸直，一股碩大的黑暗能量凝聚，「真可惜，但是等我準備完後妳就可以跟妳最忠實的僕人說再見了。公主殿下，我就讓妳好好地安息吧！」
面對男人強大的魔力，安妮特公主已抵擋許久，她並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接住這回的攻擊。安妮特公主與克莉絲汀的身體被黑暗的魔法所吞噬。
「化為塵土吧！」男人瘋狂咆哮，想到自己親手將奧特國之首殺害，大陸上所有愛戴公主的子民都會轉而憎恨他，就感到格外興奮。或許這個嫩弱的女子就是最值得他滅絕的角色。
當視覺不再被塵霧覆蓋，意外出現在面前的是閃爍的防護罩，後方兩旁的砌牆早已粉碎成無形，但是安妮特‧奧特還是佇立原處，死守著克莉絲汀。男人放下手臂，眼瞼將視線壓平。
「我是安妮特‧奧特，奧特國的領導人。我不容許你在奧特國土上撒野！」安妮特公主正言厲色地，儘管防護罩的魔法即將透支。「我必定以奧特王法制裁你！」
男人緊閉的嘴唇撐開輕蔑的笑容。
「那又怎樣？看看周圍吧。妳的禁衛隊與騎士們忙著跟影子幫那群白癡作戰，沒有一個有閒暇保護妳，而妳除了守護魔法之外什麼屁都不會，妳想怎麼制裁我？叫妳父──王──來？我再一次就可以把妳解決。」
「父王已經死了，不可能來保護我的。這個國家，我的這條命，靠我自己來守護！」
自己一個人，未免太痛苦了。
我們不可能總是靠自己奮戰著。
安妮特解除了防禦魔法，從克莉絲汀的手中取出柳葉刀。
「真有趣，我讓妳刺三下怎麼樣？」
「老頭。」一旁的傘將將傘尖端的刀刺入一名趕來支援的騎士後說道。
「制裁你這種垃圾的骯髒工作，交給我來就是了。」站在暗殺者三人後方的魔雷緩緩抽出了參加勇者選拔至今從未完全出鞘的劍。「妳們好好保護公主與禁衛隊長。」魔雷吩咐藍華與紅雁。
※
菲力佩克斯的闊劍一橫，後方的景物便從黑衣人的腰部裂現。在瞥眼間他看見混亂的人潮中一名婦女倒在地上，她的女兒站在她身旁。母親眼見自己的腳踝無法已經受傷無法行走，急叫她走，女兒只是杵著啜泣。
附近一名騎士正在與黑衣人奮戰，交錯的刀鋒逐漸往那對母女靠近，彷彿是暗殺者故意誘使騎士，要他顧自地退後的詭計。菲力佩克斯反握闊劍，往騎士的背後走去，右手高舉，斜下地將暗殺者刺成兩半，劍面就抵著騎士的額頭上端。
「你究竟是要保護這對母女，還是要保護你自己！」菲力佩克斯怒罵道，扯緊騎士的領口。「勇敢、誠實、敬神、和善、忠貞、無畏、尊重婦女，你到底做得到幾項？把你的性命當作賭注，保護你的國家、你的君主，以及『需要』救助的人。我要你守住這對母女，如果她們有個萬一，你就可以先自我了斷了。」菲力佩克斯放開了騎士，繼續趕往比賽會場。
他是一個緩行的颶風，沒有一個黑衣人能夠無傷地通過奧特第一劍狂傲的圓周，在抵達颱風眼前就必定失去肉體該有的一致性。當他走出建築，陽光把現場描述得再詳盡不過。安妮特公主與一名倒地的女子在會場的一端，原本高塔所在的位置盡是廢墟殘骸；公主的面前是一個高大男子、一名紅髮少女，及一個持傘的少年；在另一邊的是魔雷與他的兩名養女。
唇間吐出的是疲憊的氣息，菲力佩克斯的闊劍支撐住蒼老的身軀，看著魔雷抽出他的武器。天空的雲海不知如何迴流聚集，僅剩一個缺口，光芒照耀在騎士的身上。
「我終究還是老了……」
※
「魔雷啊魔雷，我個人最欣賞你跟萊翼那場龍爭虎鬥的大戰，不只是精采，現在你跟他都已經變成軟腳蝦了。」男人雙手大攤，嘴角與眼神皆是不屑。
魔雷的劍向右斜下，逕自往前；對方愉悅地踱步前來迎擊，在嗤笑的嘴角揚起後，身體像是搭上了一陣旋風，或是風的精靈挽住他的胳臂，繞了接近個半圓後向魔雷衝刺。魔雷擋下了攻擊，迴身看見對方也在急速中轉過來，令人厭惡的神情依舊。魔雷藉由魔法的反彈力緊跟在後，在半空中激烈對峙。
藍華在警戒的同時目送魔雷的背影，當她回神於地面，眼前其中的一人讓她蹙緊眉頭。
「紅雁……那個女的……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不是長得像，藍華。」紅雁回答，「那就是瑪琪娜。」
「怎麼會……」
顯然地渺殺姬也未曾料想會在此時此刻與對方相會，嘴歪向旁邊不知如何是好。
「渺殺姬，妳要哪一個？」傘將問，手裡傘狀的武器已在肩頭等候。
「不要亂來！」渺殺姬以異於平常的口氣警告，「她們是我的朋友。」
「妳只有在『閒餘』的時候才能有朋友。其他時候所有人都是無關的生命體。」
「閉嘴！滾一邊去啦！去把公主殺了！」渺殺姬罵道，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由紅雁打破僵局。
「瑪琪娜，我真沒想到妳居然是這種人！」
渺殺姬一臉無辜，恢復天真的嗓音說：「紅雁，人家做殺手總是公私分明的，只要妳不阻礙我，我就不會傷害妳。」
「誰傷害誰還不知道呢！」左手掌一旋轉，五顆焰色的球體就出現在紅雁的指前，往前一甩，全數朝向靠近安妮特公主的傘將。傘將開傘，擋去所有攻擊。
「渺殺姬，」傘將提聲道，「叫妳的『朋友』不要礙事！」
「我們是不會讓你們傷害公主的。」藍華警告，緊盯著瑪琪娜，「……就算是妳也一樣。」
「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紅雁手臂上有數條赤蛇般交纏的焰火在掌中化成劍。那是魔雷教授她，並警惕她不能輕易使用的技術。見紅雁迫近，渺殺姬無動於衷，傘將站以箭步，身體後傾，擲出他敞開的傘。那金屬骨架末端有刀刃的傘如龍捲風一般疾轉，紅雁連忙跳開它的軌道，繼續奔向瑪琪娜。
「紅雁！」
天真無邪的聲音說道：「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紅雁！快閃開！」藍華叫道。
紅雁下意識地往一旁撲倒，只見先前帶有刀刃的傘，掃過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傘將接住，闔傘，按了握把的某處，只見圓周上的刀刃收起，並且在傘末端吐出尖銳的金屬突刺。
「渺殺姬。」
「抱歉。已經沒事了。」
傘將開傘遮去他與渺殺姬兩人的蹤影，隨即閉傘的同時十餘枚暗器往紅雁與藍華飛去，就像是高速移動中失去在眼角的景物，都如飛箭逝去，如生命般逝去。
「藍華，躲到我後面！」
藍華左下側蹲，再向右前跨步，肩膀向後倒，躲開一枚緊貼的匕首，然後才到持火焰劍擋開暗器的紅雁後方。傘將突如其來的突刺，被掩護紅雁的藍華化解，衝向前壓制住持傘的手臂，右邊就來一拳，可惜被傘將接住。紅雁正要乘機，幾個細長圓筒形且發出嘶嘶聲的金屬物滾了過來，三人聽到渺殺姬大喊「閃開」的聲音。三人各自跳出對峙，原地猛烈爆炸，將三人彈得更遠。
傘將單手一個筋斗回復站姿，紅雁以半跪狀態滑行了一段距離，並且接住失去平衡的藍華。紅雁緊咬下唇，血從膝蓋流出。她強忍痛楚地站起，攙扶起藍華。
「妳還好嗎？」藍華問，紅雁搖頭。
「認識的朋友變成一個殺人兇手，甚至要謀害公主。我現在心情很糟，糟到想殺人。」紅雁的傷遏止不了胸口燃燒，藍華尾隨她的背影，竭力試圖掩護紅雁。藍華與紅雁不同，不能憑空造水攻擊，得在有水源的地方她的魔法才得發揮。
傘將再次對武器動了手腳，圓周吐出的刀刃不再固定於骨架末端，而是垂吊著。傘柄在股掌間自轉，在紅雁靠近時橫掃，施加的力量使刀刃的方向改變難以捉模；紅雁以劍支撐翻身跳躍過傘將，扶正的火焰劍瞄準渺殺姬直擊；渺殺姬連忙以兩只匕首架住，曾是朋友的兩人四眼互視；傘將的傘柄繞過脖頸回到掌握中，突刺藍華，閃過。
※
魔雷無法緊跟操縱風的敵人，於是堅守在地面以魔法迫擊，爭取思考的時間。使用風系魔法的人並不多，魔雷可說從未與類似的對手對戰過。敵人在攻勢上也十分保守，應該是見識過魔雷在勇者選拔中的實力不得小覷。
「魔雷呀魔雷，他究竟是誰？」敵人哼唱，聲量故意在魔雷剛好可以聽見的大小，頻率像是蒼蠅的耳語，「把面具拿下，就會把命賠。」冷不防地發動風之束縛，所幸魔雷還記得曾經在書中看過這樣的招式，及時閃避。
「碰上佩姬只會逃，對戰萊翼非常孬，差點輸給小聖安，最後由我來打倒。唉呀！你說好不好？」
三發火焰球從魔雷手中釋放。
「抱歉抱歉，」敵人輕易地閃開，身體現在呈一百八十度倒反，「我正碰上厲害對手時會很興奮，創作慾與表演慾也跟著萌生了。尤其是碰到那種，自己沒有把握可以殺死的對手。」
「病態。」
男人以為那是褒美，嘴笑得更開。他開始向魔雷撲刺，如閃電中竄出的獵鷹，銀劍是突變的鳥喙，魔雷想在閃開的瞬間反擊也不得法，光是避免傷害就很困難了，那攻擊彷彿有彗星的速度。在魔雷視網膜上殘留著十六分之ㄧ秒前敵人的殘像，軌跡與他周旋。
正面。當魔雷才這樣想，這樣閃開，卻偵察到背後詭譎的殺氣，他轉身，劍鋒劃去額頭的髮梢，面具被橫切成兩半。勉強閃過致命的危機，魔雷看見敵人現在有兩個。
「用速度欺瞞了對手的肉眼後，就可以輔助分身術的收場。我其中一個學生在我指導後比我更了解這個道理，很可惜他昨晚就沒有回來。」兩個合聲說道，「當然，我沒有低估你，不期待你會這麼容易就被幹掉。嗯？」
「你們這群殺手，到底是怎樣？」
「你的疤痕……」
「什麼？」到這時魔雷才發覺自己的面具脫落。
「很眼熟。有印象。我認識你嗎？」
魔雷決定不予理會。
「雷與火魔法的騎士，與我交手還活著，左眼下方有傷痕。」他說，摘下他自己的面具。他並沒有左眼，表皮組織上留有著一個燒燙過的印記，骷髏頭以扭曲變形的皮肉交織而成，「我學生時代唯一失敗的一次任務，暗殺安妮特她爹地。難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你為什麼要出賽？」
藍華與紅雁。
「你應該是要避人耳目才是。至少有一半的人要你死。」
面具與傷痕。
「墮落的守護騎士，塔派烈特。」
【二十六】墮落的守護騎士
……本法庭在此宣布，特等騎士塔派烈特‧珮茵‧艾文，因謀殺哈爵末尼‧奧特王……
「你的那傷痕是我老師的傑作，他的確是個比我病態的渾蛋。」
……塔派烈特，父王他……你……告訴我他不是你殺的！告訴我你沒有……
「他的陰謀與詭計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留下來。就是要與全世界為敵，爸媽也會守者你。我們知道你絕對不是殺人兇手……
「你也是受害者一名呀。」
……我是來救你的。戴上這面具，忘卻你的名，背離你的過去，走出死亡蔭谷，然後繼續活下去。聽清楚了嗎？找到明日的陽光，我要你繼續活下去……
「沒有人知道你認罪之後為什麼要逃，都認為你是個懦夫，或是個弒君的瘋子。」
……本法庭在此宣布，特等騎士塔派烈特‧珮茵‧艾文，因謀殺哈爵末尼‧奧特王，奧特王國第三十八世領導人，在人證物證俱全，本人承認犯罪的情況下……
「你居然還活著。」
……判處死刑。
「你認錯人了。」
「隨便，反正我知道我的眼光不會看錯人的，敵人也是一樣。」男人抬眼斜視，「尤其我們這麼相像。我們都是沒有左眼的人，都是將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的生命終結的人。」他戴回面具，說，「這樣好了，我就不飛來飛去玩你，跟你光明正大地一較高下吧。」
魔雷以劍回應。兩人交鋒，近似與鏡面反射般勢均力敵，火花在每次激烈撞擊中綻放。
「果然很厲害啊，塔派烈特。」
「我叫魔雷！」塔派烈特吼道。
※
「妳應該有帶煙霧彈吧。」傘將低聲問，「妳等一下就負責掩護我。」
紅雁看見敵方動態，也對藍華說：「他們好像有什麼計畫的樣子，不要大意……」
兩方在同一時刻行動，渺殺姬將煙霧彈擲出，濃厚迷霧四散，觸手伸入眼窩，擒住現場所有人的視覺功效。
萬一有什麼動靜，就趕到公主身旁。紅雁曾對藍華這麼交代。藍華憑藉著印象與聽覺，避開兩名殺手來到安妮特公主身邊。公主跪在克莉絲汀身旁，雙手置在她的胸前，白光從指間閃爍，是治癒魔法。
「公主殿下，我是來保護您的。」藍華解釋，守在公主與禁衛隊長身邊。環顧四週，盡是低下的能見度，除了灰霧沒有其它，將既有的陽光完全排除。
「克莉絲汀，神現在給了我治癒的能力，就是要妳繼續活下去的徵兆。所以請妳不要輕言為我放棄了生命！」安妮特公主在心中默念，無視身圍的煙霧，與蟄伏其中的殺手。
藍華全神貫注，不願忽略任何蛛絲馬跡。她知道殺手伺機著，只等待著一個完美的機會。她自然不能將這個完美的機會拱手交出，只要撐過雲煙散去，一切就一目瞭然，紅雁也能給予她支援。
過來了。雖然對方奔馳的腳步聲十分響亮明顯，但若是陷阱又有能什麼花招呢？何況敵人就在接近，能不加以阻止嗎？果然一個黑影出現，傘將左鉤拳飛來，被藍華擋架後牽引往旁邊，傘將隨即旋身，順著被誘導的力量旋轉，右臂往藍華揮去，藍華雙手擋住。
他的傘呢！藍華才這麼想，一股疾風聲就從後方傳來。當藍華看見擲出的傘要趕到公主身旁已經來不及，毫不自覺的公主仍在治癒克莉絲汀。
「公主！」藍華慌張地大喊。
此時煙霧將盡，紅雁看見公主危在旦夕，才要以烈火彈孤注一擲，只見急速的傘凌空靜止，繞過公主飛到會場的遠處。
「想都別想……」那是克莉絲汀，聲音十分虛弱。
「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想爬起身，卻極為吃力。
「妳現在還很虛弱，不要亂動！」
藍華對傘將施了一記後腳跟踢，讓他遠離現場。傘將後跳，然後往寶貴的傘的方向跑去，渺殺姬已在那裡先拾起了他的寶貝，並且利用它指向會場的另一方。
「任務失敗了。」
會場的遠方，是魔雷與見習殺手的老師，他半跪在地上，情況對他並不樂觀。
「那老頭……」傘將咬牙，「他又用右手了！」
雖然他處於劣勢，他的神情卻不如此，依舊滿面春風。此時，各警衛隊已完全壓制現場，將會場團團包圍。
「哼，這點廢物也需要拖這麼久的時間，現在已經不如往昔了。」奧特第一劍從遠方瞪著會場，瞪著魔雷，然後第一次顯露出笑意。
「看來警衛隊終──於趕到了。那我們有緣再會吧，塔派烈特。」男人雙手敞開往後倒去，居然融入地面，等到魔雷回過神對方已經是一叢黑影，「沒想到影子幫那群垃圾的賤招竟然能派上用場。」
魔雷將劍插入黑影的所在，對方似乎不痛不癢。
「這次的謀殺失敗，不過任務已經算是達成了。」
他快速移動到兩名見習殺手的跟前，兩手抓住兩方的腳，將他們拖入黑影之中。後來騎士隊差遣的追蹤部隊，在陽光被陰雲覆蓋之後，不得不放棄殺手的行蹤。
「大哥哥，你的面具……」
魔雷來到眾人面前，即使在安妮特公主的視線中，也沒有遮掩面貌的動作。安妮特公主往四周看去，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可是，克莉絲汀現在還不太能動……」
魔雷將意識模糊的克莉絲汀抱起，說：「我們走吧。」
※
這是藍華與紅雁初次進入公主的寢室。那是個挑高的房間，在中央垂著黃金架構與鑽石垂飾的吊燈，藍華一進入也不禁注意到天花板的角落，是黃金的天使雕刻，另外的三個角落也是如此，雕刻之間各有一個類似造型的框，中間為神話與傳說的作畫；三面牆上有一列長長的百花圖樣，另一面是陽台。魔雷按照安妮特公主的指示，讓克莉絲汀躺在帳幕中的床上，她的身子稍微陷入柔軟的潔白中。安妮特公主替克莉絲汀蓋上棉被的同時，紅雁盯著床尾方向的火爐，火爐上方是面寬大的鏡子，鏡前有一只蠋台與一尊巨象牙雕刻而成的先后肖像，鏡子最頂端有先王的圖樣。
安妮特公主將帳幕拉攏，邊說：「等到克莉絲汀醒來，發現躺在我的床上，樣子一定會很有趣。對了……」公主來到紅雁面前，紅雁不知道公主想做什麼，十分緊張。只見公主降低了身子，紅雁嚇得坐倒在地上。公主的手在紅雁的膝蓋上暈出白光，接著紅雁的傷口便不再疼痛，甚至感覺體力源源不絕，與殺手搏鬥過的經驗彷彿不曾發生過。
安妮特公主起身，接過藍華的手。藍華恭敬地低下頭，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活躍了起來一般。
安妮特公主的眼睛對準魔雷，意圖明顯。魔雷雙手做出不需要的動作，但她還是走上前。
「好久不見……塔派烈特。」安妮特公主雙手輕柔地撫摸著魔雷憔悴的臉孔，以及那左眼下方的傷痕。
「公主殿下，」安妮特滿心期待著回答，「我的名字叫魔雷。」
他的回答與他的傷疤等般刺痛。
「當然……」安妮特走到櫥櫃前，從裡面取出一只純白面具，其雕刻與摺痕十分精緻。「這是巨象牙做的，十分堅固，應該很適合你。」
「謝謝。」魔雷接過面具，戴上。
「果然很適合你。」公主淺笑，笑容中卻藏匿著感傷。「妳們過來吧，來這裡挑妳們喜歡的，這些可都是我最珍藏的飾品呢。」
「不行！」魔雷趕緊阻止，「我們不是來這裡……」
「這是我的命令。」公主打斷魔雷，「況且你自己都已經收下了，如果她們不各拿一個，不是對她們不公平？」
藍華與紅雁對看彼此。這也是第一次看見除了佩姬以外，可以使魔雷無言反駁的女性。安妮特公主揮手叫她們，魔雷無奈地往陽台走去，紅雁站在安妮特公主旁，藍華在她身後。此時，敲門聲響起，安妮特准許該禁衛隊員進入。
「稟報公主殿下，警衛隊沒有追捕到任何殺手，他們不是逃跑，就是服毒自盡了。傷亡人數目前統計有十三人死亡，兩百零六人輕重傷。醫護隊正全力搶救傷患。」
「知道了。請妳去備好馬車，我待會兒要去探視。」
「遵命。」女騎士瞥見床上的禁衛隊長，想多問她的狀況，但是身體已在退後，停下腳步，張嘴，又說不出話。
「妳們克莉絲汀隊長為了我受重傷，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多謝公主殿下！」
女騎士咬唇，眼睛往床上瞄，又迅速地收回視線，鞠躬倒退離開。
「他們是為了報酬而殺戮的殺手，背後一定有個雇主。」魔雷從房外說，十分突兀地。
「我會派遣小組去調查他們的來歷的。」
「公主，斐拉的存在，很困擾我。」魔雷又說，不吐不快。
「他已經違背我的誡命，我決定要將他外調處分。你先讓我們好好挑好嗎？」
「公主，如果他再回來叨擾我，或是藍華與紅雁，我就會殺了他。」
這次換安妮特公主不發一語。
紅雁往天花板看假裝沒事。
藍華盯著一個很好看的藍寶石手環。
克莉絲汀發出甦醒瞬間的呻吟聲，來得正是時候，三名女子都將焦點轉向禁衛隊長。
「我……這裡是……」
「已經沒有事了。」安妮特公主說，與藍華、紅雁一同來到床邊。
「是公主殿下救妳的喔。公主隱藏的治癒能力在妳發生危險的時候被激發出來了。」克莉絲汀在紅雁眼中的偶像地位依舊不變。
「是魔雷抱妳進來的。」安妮特說，雙手緊握著克莉絲汀。
「魔雷？他人呢？」
四人往房間各處望去，原本魔雷站立的陽台，只有微風輕輕吹起兩旁的窗簾。
【二十五】暗殺行動
──各位觀眾，再來進行的是今天最後一場賽程，由從出賽到現在一路過關斬將的面具騎士魔雷，對決奧特第一劍菲力佩克斯……現在會場上只看見菲力佩克斯一人，沒有魔雷的蹤影。按照大會規定，魔雷必須在十分鐘內抵達會場，否則資格將被取消。菲、菲力佩克斯先生，您現在要去哪裡？如果您離開後魔雷在十分鐘內抵達的話，大會就不得不取消您的資格了！
「看來他不會來了。」安妮特公主說，從高塔上的陽台看著塔下聒噪的觀眾群。
「公主為什麼這麼說？」克莉絲汀問，知道安妮特公主是在說魔雷的事情。
「除非有意外發生，不然依魔雷的個性，他不會遲到的。我其實很期待今天的比賽，想看看魔雷會不會贏菲力佩克斯。妳說呢？妳覺得誰會贏？」
「就實戰經驗，菲力佩克斯將軍會比較豐富吧。可是說破了，體能上還是魔雷佔有優勢。」
「那究竟是誰會贏呢？」
「很難說吧。」
安妮特公主似乎很想聽聽克莉絲汀的意見。克莉絲汀面對功績偉業豐碩的昔日英雄奧特第一劍，與一個過去從未聽聞名字、勇者選拔中的黑馬魔雷，難以取決誰能獲勝。
「那妳希望誰獲勝？」
「公主，」克莉絲汀回，聲音有些壓重，「您是故意刁難我嗎？」
「沒有啊。」安妮特公主手遮下半顏面，眼眉仍顯笑意。她清了清喉嚨，回到正經的話題，「這次，菲力佩克斯參加勇者選拔，妳知道為什麼嗎？」
克莉絲汀托著下巴思索，回答：「為了給予勇者一個定義。」
安妮特公主淡笑：「平祥的世界中，的確不會有英雄出現，唯有國破家亡時豪情意識與愛國情操才會被激發吧。我能體會菲力佩克斯的心情，希冀著國家有可靠的棟樑，但假設人才一定要以國民的福祉來換取，我寧可不要。」
「但是如果沒有優秀的人才，國家也無法強盛。」
「所謂的物極必反吧。國家興盛後必定衰敗，若是命運容許，優秀的領導者與英雄才能拯救國家於滅亡，否則只有回歸塵灰的餘地。我來就行了。」安妮特公主斟茶到粉紅色玫瑰圖樣的瓷杯中，克莉絲汀想要接過茶壺，但被安妮特推開了放在壺蓋的手。「我的領導能力應該不差吧。」
克莉絲汀放下原本湊到嘴前的茶杯，嚴肅地凝視著奧特國的第一領導者，「公主是我國的偉大領導者，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禁衛隊全都誓命效忠於您，為了守護您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別這麼說！」安妮特公主蹙眉道，「我不要任何人為了我而犧牲。每個生命，都是同等寶貴的……沒有人有義務為另一個人而死。」
「公主您不一樣。公主您是唯一能守護奧特國的領導者。」
安妮特公主無言。
十分鐘過了。
魔雷還是沒有來。
「公主，已經判定由菲力佩克斯將軍獲勝了。」
安妮特公主頷首。克莉絲汀看著安妮特公主坐留在座位上，呆滯地看著觀眾紛紛離席。克莉絲汀絕大多數的時間都陪伴著安妮特公主，很少看過她陷入如此沉思。話說回來，從勇者選拔起克莉絲汀就感覺身體不大舒適，彷彿氤氳遮罩的胸悶一般，尤其今天胸口揪得特別緊。她按著痛楚，打消離開的念頭，坐倒回位子。
「妳還好吧？」
「最近一直這樣，等等就會好……」克莉絲汀發覺茶几下的陰影似乎飄動不定，是否虛弱到雙眼無法對焦了？克莉絲汀一手蓋著眼鼻，回身望向好似格外昏暗的房間。克莉絲汀猛然睜大眼睛，發覺整個房間瀰漫的盡是強烈的殺氣。
克莉絲汀隨即起身，捉住茶几下從詭異的陰影中已經伸出握有著刀刃的手，將黑衣人從黑暗中拉出，茶几上的茶壺、瓷杯、鮮花等等全數翻倒在地。克莉絲汀將對方以風之束縛套住，與安妮特公主雙雙望向房內，從黑暗中不斷湧出無數個殺氣騰騰的黑衣刺客，此時他們壓抑的殺氣完全散溢，集中在一起的殺氣有著攝魂的寒意。
克莉絲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實，不敢相信自己竟讓這麼多個刺客溜過她的知覺。她大聲呼喚門外禁衛隊員，打開門的竟是兩名女騎士的屍體，以及殺害她們的刺客。
克莉絲汀看見倒在門邊部下的屍體，痛苦地緊咬住雙顎，悲傷伴隨的憤怒油然焚燒，取出柳葉短刀，不顧己地衝進敵人群中。她知道現在安妮特‧奧特公主，只能由她來守護。她右手反握的刀刃如浮雲般劃過一個半腰還在地面的黑衣人，左手的柳葉刀置在額前擋住落下的劍鋒，首先被了絕生命的刺客血液還未從脖頸噴出，右手的刀彷彿有磁性般在秒數間轉正，往外割出，割在面前黑衣人的腹部，時間固化，血液幾乎在同一時間從兩人身上噴出。左手改以正握，往左方跳躍的瞬間切開第三人的頸部動脈，騰空向左旋轉，脫離地心引力時右手再改變握法，在降落地面前再奪走兩人的性命，分別插入下顎與頭蓋骨。
殺戮還未終止，克莉絲汀察覺到有三人先行向公主下手，兩把柳葉刀化成子彈射入左右兩人體內，中間一人再以風系魔法拘束住，從小腿處再抽出預備的柳葉刀，衝回公主面斷絕他與起初被緊鎖的男人的呼吸。
克莉絲汀擋在安妮特公主與刺客之間喘息著，儘管禁衛隊長如陣旋風般已除去九人，敵方好像是以地獄的泥壤捏塑般源源不絕，在不知敵方數目的狀況下，光憑克莉絲汀一人不知能支撐多久。
「公主，對方人數太多了。我們必須飛離這裡才行。」克莉絲汀說。
然而她們渾然不覺，在她們背後一無所知的會場外，有三雙眼睛正監視著。
「看來那群影子幫的廢物失敗了。」高大戴有面具的男人站在附近的屋頂上以望眼鏡窺看高塔的狀況。那是曾經與克莉絲汀過招的男人。「算了，反正我本來就不指望他們。傘將、渺殺姬，進入Ｂ計畫了。」
「可是占卜師和掃把頭都沒有回來耶。」渺殺姬，也就是瑪琪娜，說道。
「這不影響計畫吧。」傘將冷冷地說。「他們不在會比較輕鬆。」
「少廢話。」高大的男人罵道。兩人從屋頂上消失。「今天的表現會算入你們實戰測驗中的百分之五十，所以好好給我幹。」
※
「公主，我數到三，我們就從陽台跳下去。一、二……」
「不需要數了吧？」那是個在緊要時刻中十分不協調的可愛女聲。
「公主！」克莉絲汀奮力飛向安妮特公主，三只尖銳的暗器硬生生地刺入了克莉絲汀的後背，血液在瞬間噴出，克莉絲汀一聲不吭地倒下。安妮特公主急忙抱住克莉絲汀，一手馬上升起圓球防禦魔法，將幾個衝向她們的刺客彈開，渺殺姬投擲出的暗器無法穿越。
「渺殺姬，快給我讓開。」高大的男人早以騰空浮在現場，以粗糙的聲音吼道，隨即暗黑的光束從他手中發射，引發震耳的爆炸。高大的男人奸笑，雙手接續地發出魔法攻擊，往瞭望台全力轟炸，整個高塔被摧毀，在現場的觀眾急忙逃逸，儘管如此男人還是不停地攻擊，因為他知道安妮特公主的防禦魔法會保護罩內的兩人降落至地面。
克莉絲汀勉強撐開模糊的視線，欲說出的話語變成馬醉木散落的鮮紅葉瓣。
「不要說話！」安妮特公主緊摟住禁衛隊長的肩頭，注意著敵方的行動。
「對不起……」
「克莉絲汀！」
至少是為了公主……克莉絲汀在闔上眼前這麼想著。
男人好不容易才停手，降落到地面。煙霧散盡，安妮特公主猛喘息，粉紅色的防護罩似有似無地閃爍。
「公主殿下，妳看起來十分疲倦啊。妳的防禦魔法已經快使不出來了，我倒是才剛暖身完而已呢。」男人雙手伸直，一股碩大的黑暗能量凝聚，「真可惜，但是等我準備完後妳就可以跟妳最忠實的僕人說再見了。公主殿下，我就讓妳好好地安息吧！」
面對男人強大的魔力，安妮特公主已抵擋許久，她並沒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接住這回的攻擊。安妮特公主與克莉絲汀的身體被黑暗的魔法所吞噬。
「化為塵土吧！」男人瘋狂咆哮，想到自己親手將奧特國之首殺害，大陸上所有愛戴公主的子民都會轉而憎恨他，就感到格外興奮。或許這個嫩弱的女子就是最值得他滅絕的角色。
當視覺不再被塵霧覆蓋，意外出現在面前的是閃爍的防護罩，後方兩旁的砌牆早已粉碎成無形，但是安妮特‧奧特還是佇立原處，死守著克莉絲汀。男人放下手臂，眼瞼將視線壓平。
「我是安妮特‧奧特，奧特國的領導人。我不容許你在奧特國土上撒野！」安妮特公主正言厲色地，儘管防護罩的魔法即將透支。「我必定以奧特王法制裁你！」
男人緊閉的嘴唇撐開輕蔑的笑容。
「那又怎樣？看看周圍吧。妳的禁衛隊與騎士們忙著跟影子幫那群白癡作戰，沒有一個有閒暇保護妳，而妳除了守護魔法之外什麼屁都不會，妳想怎麼制裁我？叫妳父──王──來？我再一次就可以把妳解決。」
「父王已經死了，不可能來保護我的。這個國家，我的這條命，靠我自己來守護！」
自己一個人，未免太痛苦了。
我們不可能總是靠自己奮戰著。
安妮特解除了防禦魔法，從克莉絲汀的手中取出柳葉刀。
「真有趣，我讓妳刺三下怎麼樣？」
「老頭。」一旁的傘將將傘尖端的刀刺入一名趕來支援的騎士後說道。
「制裁你這種垃圾的骯髒工作，交給我來就是了。」站在暗殺者三人後方的魔雷緩緩抽出了參加勇者選拔至今從未完全出鞘的劍。「妳們好好保護公主與禁衛隊長。」魔雷吩咐藍華與紅雁。
※
菲力佩克斯的闊劍一橫，後方的景物便從黑衣人的腰部裂現。在瞥眼間他看見混亂的人潮中一名婦女倒在地上，她的女兒站在她身旁。母親眼見自己的腳踝無法已經受傷無法行走，急叫她走，女兒只是杵著啜泣。
附近一名騎士正在與黑衣人奮戰，交錯的刀鋒逐漸往那對母女靠近，彷彿是暗殺者故意誘使騎士，要他顧自地退後的詭計。菲力佩克斯反握闊劍，往騎士的背後走去，右手高舉，斜下地將暗殺者刺成兩半，劍面就抵著騎士的額頭上端。
「你究竟是要保護這對母女，還是要保護你自己！」菲力佩克斯怒罵道，扯緊騎士的領口。「勇敢、誠實、敬神、和善、忠貞、無畏、尊重婦女，你到底做得到幾項？把你的性命當作賭注，保護你的國家、你的君主，以及『需要』救助的人。我要你守住這對母女，如果她們有個萬一，你就可以先自我了斷了。」菲力佩克斯放開了騎士，繼續趕往比賽會場。
他是一個緩行的颶風，沒有一個黑衣人能夠無傷地通過奧特第一劍狂傲的圓周，在抵達颱風眼前就必定失去肉體該有的一致性。當他走出建築，陽光把現場描述得再詳盡不過。安妮特公主與一名倒地的女子在會場的一端，原本高塔所在的位置盡是廢墟殘骸；公主的面前是一個高大男子、一名紅髮少女，及一個持傘的少年；在另一邊的是魔雷與他的兩名養女。
唇間吐出的是疲憊的氣息，菲力佩克斯的闊劍支撐住蒼老的身軀，看著魔雷抽出他的武器。天空的雲海不知如何迴流聚集，僅剩一個缺口，光芒照耀在騎士的身上。
「我終究還是老了……」
※
「魔雷啊魔雷，我個人最欣賞你跟萊翼那場龍爭虎鬥的大戰，不只是精采，現在你跟他都已經變成軟腳蝦了。」男人雙手大攤，嘴角與眼神皆是不屑。
魔雷的劍向右斜下，逕自往前；對方愉悅地踱步前來迎擊，在嗤笑的嘴角揚起後，身體像是搭上了一陣旋風，或是風的精靈挽住他的胳臂，繞了接近個半圓後向魔雷衝刺。魔雷擋下了攻擊，迴身看見對方也在急速中轉過來，令人厭惡的神情依舊。魔雷藉由魔法的反彈力緊跟在後，在半空中激烈對峙。
藍華在警戒的同時目送魔雷的背影，當她回神於地面，眼前其中的一人讓她蹙緊眉頭。
「紅雁……那個女的……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不是長得像，藍華。」紅雁回答，「那就是瑪琪娜。」
「怎麼會……」
顯然地渺殺姬也未曾料想會在此時此刻與對方相會，嘴歪向旁邊不知如何是好。
「渺殺姬，妳要哪一個？」傘將問，手裡傘狀的武器已在肩頭等候。
「不要亂來！」渺殺姬以異於平常的口氣警告，「她們是我的朋友。」
「妳只有在『閒餘』的時候才能有朋友。其他時候所有人都是無關的生命體。」
「閉嘴！滾一邊去啦！去把公主殺了！」渺殺姬罵道，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由紅雁打破僵局。
「瑪琪娜，我真沒想到妳居然是這種人！」
渺殺姬一臉無辜，恢復天真的嗓音說：「紅雁，人家做殺手總是公私分明的，只要妳不阻礙我，我就不會傷害妳。」
「誰傷害誰還不知道呢！」左手掌一旋轉，五顆焰色的球體就出現在紅雁的指前，往前一甩，全數朝向靠近安妮特公主的傘將。傘將開傘，擋去所有攻擊。
「渺殺姬，」傘將提聲道，「叫妳的『朋友』不要礙事！」
「我們是不會讓你們傷害公主的。」藍華警告，緊盯著瑪琪娜，「……就算是妳也一樣。」
「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紅雁手臂上有數條赤蛇般交纏的焰火在掌中化成劍。那是魔雷教授她，並警惕她不能輕易使用的技術。見紅雁迫近，渺殺姬無動於衷，傘將站以箭步，身體後傾，擲出他敞開的傘。那金屬骨架末端有刀刃的傘如龍捲風一般疾轉，紅雁連忙跳開它的軌道，繼續奔向瑪琪娜。
「紅雁！」
天真無邪的聲音說道：「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紅雁！快閃開！」藍華叫道。
紅雁下意識地往一旁撲倒，只見先前帶有刀刃的傘，掃過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傘將接住，闔傘，按了握把的某處，只見圓周上的刀刃收起，並且在傘末端吐出尖銳的金屬突刺。
「渺殺姬。」
「抱歉。已經沒事了。」
傘將開傘遮去他與渺殺姬兩人的蹤影，隨即閉傘的同時十餘枚暗器往紅雁與藍華飛去，就像是高速移動中失去在眼角的景物，都如飛箭逝去，如生命般逝去。
「藍華，躲到我後面！」
藍華左下側蹲，再向右前跨步，肩膀向後倒，躲開一枚緊貼的匕首，然後才到持火焰劍擋開暗器的紅雁後方。傘將突如其來的突刺，被掩護紅雁的藍華化解，衝向前壓制住持傘的手臂，右邊就來一拳，可惜被傘將接住。紅雁正要乘機，幾個細長圓筒形且發出嘶嘶聲的金屬物滾了過來，三人聽到渺殺姬大喊「閃開」的聲音。三人各自跳出對峙，原地猛烈爆炸，將三人彈得更遠。
傘將單手一個筋斗回復站姿，紅雁以半跪狀態滑行了一段距離，並且接住失去平衡的藍華。紅雁緊咬下唇，血從膝蓋流出。她強忍痛楚地站起，攙扶起藍華。
「妳還好嗎？」藍華問，紅雁搖頭。
「認識的朋友變成一個殺人兇手，甚至要謀害公主。我現在心情很糟，糟到想殺人。」紅雁的傷遏止不了胸口燃燒，藍華尾隨她的背影，竭力試圖掩護紅雁。藍華與紅雁不同，不能憑空造水攻擊，得在有水源的地方她的魔法才得發揮。
傘將再次對武器動了手腳，圓周吐出的刀刃不再固定於骨架末端，而是垂吊著。傘柄在股掌間自轉，在紅雁靠近時橫掃，施加的力量使刀刃的方向改變難以捉模；紅雁以劍支撐翻身跳躍過傘將，扶正的火焰劍瞄準渺殺姬直擊；渺殺姬連忙以兩只匕首架住，曾是朋友的兩人四眼互視；傘將的傘柄繞過脖頸回到掌握中，突刺藍華，閃過。
※
魔雷無法緊跟操縱風的敵人，於是堅守在地面以魔法迫擊，爭取思考的時間。使用風系魔法的人並不多，魔雷可說從未與類似的對手對戰過。敵人在攻勢上也十分保守，應該是見識過魔雷在勇者選拔中的實力不得小覷。
「魔雷呀魔雷，他究竟是誰？」敵人哼唱，聲量故意在魔雷剛好可以聽見的大小，頻率像是蒼蠅的耳語，「把面具拿下，就會把命賠。」冷不防地發動風之束縛，所幸魔雷還記得曾經在書中看過這樣的招式，及時閃避。
「碰上佩姬只會逃，對戰萊翼非常孬，差點輸給小聖安，最後由我來打倒。唉呀！你說好不好？」
三發火焰球從魔雷手中釋放。
「抱歉抱歉，」敵人輕易地閃開，身體現在呈一百八十度倒反，「我正碰上厲害對手時會很興奮，創作慾與表演慾也跟著萌生了。尤其是碰到那種，自己沒有把握可以殺死的對手。」
「病態。」
男人以為那是褒美，嘴笑得更開。他開始向魔雷撲刺，如閃電中竄出的獵鷹，銀劍是突變的鳥喙，魔雷想在閃開的瞬間反擊也不得法，光是避免傷害就很困難了，那攻擊彷彿有彗星的速度。在魔雷視網膜上殘留著十六分之ㄧ秒前敵人的殘像，軌跡與他周旋。
正面。當魔雷才這樣想，這樣閃開，卻偵察到背後詭譎的殺氣，他轉身，劍鋒劃去額頭的髮梢，面具被橫切成兩半。勉強閃過致命的危機，魔雷看見敵人現在有兩個。
「用速度欺瞞了對手的肉眼後，就可以輔助分身術的收場。我其中一個學生在我指導後比我更了解這個道理，很可惜他昨晚就沒有回來。」兩個合聲說道，「當然，我沒有低估你，不期待你會這麼容易就被幹掉。嗯？」
「你們這群殺手，到底是怎樣？」
「你的疤痕……」
「什麼？」到這時魔雷才發覺自己的面具脫落。
「很眼熟。有印象。我認識你嗎？」
魔雷決定不予理會。
「雷與火魔法的騎士，與我交手還活著，左眼下方有傷痕。」他說，摘下他自己的面具。他並沒有左眼，表皮組織上留有著一個燒燙過的印記，骷髏頭以扭曲變形的皮肉交織而成，「我學生時代唯一失敗的一次任務，暗殺安妮特她爹地。難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你為什麼要出賽？」
藍華與紅雁。
「你應該是要避人耳目才是。至少有一半的人要你死。」
面具與傷痕。
「墮落的守護騎士，塔派烈特。」
【二十六】墮落的守護騎士
……本法庭在此宣布，特等騎士塔派烈特‧珮茵‧艾文，因謀殺哈爵末尼‧奧特王……
「你的那傷痕是我老師的傑作，他的確是個比我病態的渾蛋。」
……塔派烈特，父王他……你……告訴我他不是你殺的！告訴我你沒有……
「他的陰謀與詭計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留下來。就是要與全世界為敵，爸媽也會守者你。我們知道你絕對不是殺人兇手……
「你也是受害者一名呀。」
……我是來救你的。戴上這面具，忘卻你的名，背離你的過去，走出死亡蔭谷，然後繼續活下去。聽清楚了嗎？找到明日的陽光，我要你繼續活下去……
「沒有人知道你認罪之後為什麼要逃，都認為你是個懦夫，或是個弒君的瘋子。」
……本法庭在此宣布，特等騎士塔派烈特‧珮茵‧艾文，因謀殺哈爵末尼‧奧特王，奧特王國第三十八世領導人，在人證物證俱全，本人承認犯罪的情況下……
「你居然還活著。」
……判處死刑。
「你認錯人了。」
「隨便，反正我知道我的眼光不會看錯人的，敵人也是一樣。」男人抬眼斜視，「尤其我們這麼相像。我們都是沒有左眼的人，都是將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的生命終結的人。」他戴回面具，說，「這樣好了，我就不飛來飛去玩你，跟你光明正大地一較高下吧。」
魔雷以劍回應。兩人交鋒，近似與鏡面反射般勢均力敵，火花在每次激烈撞擊中綻放。
「果然很厲害啊，塔派烈特。」
「我叫魔雷！」塔派烈特吼道。
※
「妳應該有帶煙霧彈吧。」傘將低聲問，「妳等一下就負責掩護我。」
紅雁看見敵方動態，也對藍華說：「他們好像有什麼計畫的樣子，不要大意……」
兩方在同一時刻行動，渺殺姬將煙霧彈擲出，濃厚迷霧四散，觸手伸入眼窩，擒住現場所有人的視覺功效。
萬一有什麼動靜，就趕到公主身旁。紅雁曾對藍華這麼交代。藍華憑藉著印象與聽覺，避開兩名殺手來到安妮特公主身邊。公主跪在克莉絲汀身旁，雙手置在她的胸前，白光從指間閃爍，是治癒魔法。
「公主殿下，我是來保護您的。」藍華解釋，守在公主與禁衛隊長身邊。環顧四週，盡是低下的能見度，除了灰霧沒有其它，將既有的陽光完全排除。
「克莉絲汀，神現在給了我治癒的能力，就是要妳繼續活下去的徵兆。所以請妳不要輕言為我放棄了生命！」安妮特公主在心中默念，無視身圍的煙霧，與蟄伏其中的殺手。
藍華全神貫注，不願忽略任何蛛絲馬跡。她知道殺手伺機著，只等待著一個完美的機會。她自然不能將這個完美的機會拱手交出，只要撐過雲煙散去，一切就一目瞭然，紅雁也能給予她支援。
過來了。雖然對方奔馳的腳步聲十分響亮明顯，但若是陷阱又有能什麼花招呢？何況敵人就在接近，能不加以阻止嗎？果然一個黑影出現，傘將左鉤拳飛來，被藍華擋架後牽引往旁邊，傘將隨即旋身，順著被誘導的力量旋轉，右臂往藍華揮去，藍華雙手擋住。
他的傘呢！藍華才這麼想，一股疾風聲就從後方傳來。當藍華看見擲出的傘要趕到公主身旁已經來不及，毫不自覺的公主仍在治癒克莉絲汀。
「公主！」藍華慌張地大喊。
此時煙霧將盡，紅雁看見公主危在旦夕，才要以烈火彈孤注一擲，只見急速的傘凌空靜止，繞過公主飛到會場的遠處。
「想都別想……」那是克莉絲汀，聲音十分虛弱。
「克莉絲汀！」
克莉絲汀想爬起身，卻極為吃力。
「妳現在還很虛弱，不要亂動！」
藍華對傘將施了一記後腳跟踢，讓他遠離現場。傘將後跳，然後往寶貴的傘的方向跑去，渺殺姬已在那裡先拾起了他的寶貝，並且利用它指向會場的另一方。
「任務失敗了。」
會場的遠方，是魔雷與見習殺手的老師，他半跪在地上，情況對他並不樂觀。
「那老頭……」傘將咬牙，「他又用右手了！」
雖然他處於劣勢，他的神情卻不如此，依舊滿面春風。此時，各警衛隊已完全壓制現場，將會場團團包圍。
「哼，這點廢物也需要拖這麼久的時間，現在已經不如往昔了。」奧特第一劍從遠方瞪著會場，瞪著魔雷，然後第一次顯露出笑意。
「看來警衛隊終──於趕到了。那我們有緣再會吧，塔派烈特。」男人雙手敞開往後倒去，居然融入地面，等到魔雷回過神對方已經是一叢黑影，「沒想到影子幫那群垃圾的賤招竟然能派上用場。」
魔雷將劍插入黑影的所在，對方似乎不痛不癢。
「這次的謀殺失敗，不過任務已經算是達成了。」
他快速移動到兩名見習殺手的跟前，兩手抓住兩方的腳，將他們拖入黑影之中。後來騎士隊差遣的追蹤部隊，在陽光被陰雲覆蓋之後，不得不放棄殺手的行蹤。
「大哥哥，你的面具……」
魔雷來到眾人面前，即使在安妮特公主的視線中，也沒有遮掩面貌的動作。安妮特公主往四周看去，說：「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可是，克莉絲汀現在還不太能動……」
魔雷將意識模糊的克莉絲汀抱起，說：「我們走吧。」
※
這是藍華與紅雁初次進入公主的寢室。那是個挑高的房間，在中央垂著黃金架構與鑽石垂飾的吊燈，藍華一進入也不禁注意到天花板的角落，是黃金的天使雕刻，另外的三個角落也是如此，雕刻之間各有一個類似造型的框，中間為神話與傳說的作畫；三面牆上有一列長長的百花圖樣，另一面是陽台。魔雷按照安妮特公主的指示，讓克莉絲汀躺在帳幕中的床上，她的身子稍微陷入柔軟的潔白中。安妮特公主替克莉絲汀蓋上棉被的同時，紅雁盯著床尾方向的火爐，火爐上方是面寬大的鏡子，鏡前有一只蠋台與一尊巨象牙雕刻而成的先后肖像，鏡子最頂端有先王的圖樣。
安妮特公主將帳幕拉攏，邊說：「等到克莉絲汀醒來，發現躺在我的床上，樣子一定會很有趣。對了……」公主來到紅雁面前，紅雁不知道公主想做什麼，十分緊張。只見公主降低了身子，紅雁嚇得坐倒在地上。公主的手在紅雁的膝蓋上暈出白光，接著紅雁的傷口便不再疼痛，甚至感覺體力源源不絕，與殺手搏鬥過的經驗彷彿不曾發生過。
安妮特公主起身，接過藍華的手。藍華恭敬地低下頭，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活躍了起來一般。
安妮特公主的眼睛對準魔雷，意圖明顯。魔雷雙手做出不需要的動作，但她還是走上前。
「好久不見……塔派烈特。」安妮特公主雙手輕柔地撫摸著魔雷憔悴的臉孔，以及那左眼下方的傷痕。
「公主殿下，」安妮特滿心期待著回答，「我的名字叫魔雷。」
他的回答與他的傷疤等般刺痛。
「當然……」安妮特走到櫥櫃前，從裡面取出一只純白面具，其雕刻與摺痕十分精緻。「這是巨象牙做的，十分堅固，應該很適合你。」
「謝謝。」魔雷接過面具，戴上。
「果然很適合你。」公主淺笑，笑容中卻藏匿著感傷。「妳們過來吧，來這裡挑妳們喜歡的，這些可都是我最珍藏的飾品呢。」
「不行！」魔雷趕緊阻止，「我們不是來這裡……」
「這是我的命令。」公主打斷魔雷，「況且你自己都已經收下了，如果她們不各拿一個，不是對她們不公平？」
藍華與紅雁對看彼此。這也是第一次看見除了佩姬以外，可以使魔雷無言反駁的女性。安妮特公主揮手叫她們，魔雷無奈地往陽台走去，紅雁站在安妮特公主旁，藍華在她身後。此時，敲門聲響起，安妮特准許該禁衛隊員進入。
「稟報公主殿下，警衛隊沒有追捕到任何殺手，他們不是逃跑，就是服毒自盡了。傷亡人數目前統計有十三人死亡，兩百零六人輕重傷。醫護隊正全力搶救傷患。」
「知道了。請妳去備好馬車，我待會兒要去探視。」
「遵命。」女騎士瞥見床上的禁衛隊長，想多問她的狀況，但是身體已在退後，停下腳步，張嘴，又說不出話。
「妳們克莉絲汀隊長為了我受重傷，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多謝公主殿下！」
女騎士咬唇，眼睛往床上瞄，又迅速地收回視線，鞠躬倒退離開。
「他們是為了報酬而殺戮的殺手，背後一定有個雇主。」魔雷從房外說，十分突兀地。
「我會派遣小組去調查他們的來歷的。」
「公主，斐拉的存在，很困擾我。」魔雷又說，不吐不快。
「他已經違背我的誡命，我決定要將他外調處分。你先讓我們好好挑好嗎？」
「公主，如果他再回來叨擾我，或是藍華與紅雁，我就會殺了他。」
這次換安妮特公主不發一語。
紅雁往天花板看假裝沒事。
藍華盯著一個很好看的藍寶石手環。
克莉絲汀發出甦醒瞬間的呻吟聲，來得正是時候，三名女子都將焦點轉向禁衛隊長。
「我……這裡是……」
「已經沒有事了。」安妮特公主說，與藍華、紅雁一同來到床邊。
「是公主殿下救妳的喔。公主隱藏的治癒能力在妳發生危險的時候被激發出來了。」克莉絲汀在紅雁眼中的偶像地位依舊不變。
「是魔雷抱妳進來的。」安妮特說，雙手緊握著克莉絲汀。
「魔雷？他人呢？」
四人往房間各處望去，原本魔雷站立的陽台，只有微風輕輕吹起兩旁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