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5月 09, 2006 7:26 pm
【長篇奇幻】【騎士的貧窮之劍】7至9
【七】對上佩姬？
每個會場的瞭望台，裡面都是一間由紅地毯、白紗簾、畫作、木製家具與白銀器具的組合。奧特王國的領導人──安妮特‧奧特公主，打破以往只觀賞前十六強的慣例，從初賽就未錯過魔雷的出場。身為最貼近公主的禁衛隊長，克莉絲汀不能說對此毫無疑問，但這也似乎不是太要緊的問題。相對的，最近在奧特市的大氣，有不規矩的流動，好像有陰謀在企劃著，這使克莉絲汀相當不安。
「安妮特殿下。」
「克莉絲汀，妳怎麼不拿張椅子坐呢？」
「我沒關係，但是……」
「怎麼了嗎？」
「我總覺得最近的氛圍不是很和諧。」
「不是比試的關係嗎？大家都打打殺殺的，不過那幾個熟面孔還是很收斂，沒有打出人命來。」
「不，我覺得，是另一種更詭異的感受……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我有些擔心現在的守備，還是不夠保全。」
「放心。」安妮特公主將白瓷杯放在小茶几上，牽起克莉絲汀的細長的雙手說道，「我有妳保護著，我很放心。」
「公主殿下，我倒是希望能加強警衛隊在會場的巡邏人數。」克莉絲汀十分鄭重地說。
「好，只要妳坐下來好好看比賽，什麼都好。」安妮特公主笑說。
「公主……」克莉絲汀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安妮特公主左側的稍後方。「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妳是想問魔雷的事情吧。妳似乎很早就想問了，我還以為妳放棄了呢。」安妮特公主莞爾道，「現在的魔雷，其實我也不認識他。」
克莉絲汀雖然不解，但還是扮演著侍衛的角色，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看著安妮特公主，等著空氣再振動，將安妮特公主接續的話語傳遞到耳中，然而，公主卻再也沒說什麼了。
克莉絲汀轉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房內，桌上擺了一只白銀燭臺，也是沒有燭火的。在不需要過問的時候，就不需要問號的存在。她這麼想著。
自從得知當天比試的對手，魔雷便停不下自己的腳步，每佇立不久又開始來回踱步，若時間允許，即便是大理石的地面也會變成一座小型峽谷。
能夠讓他製造人工峽谷的，這世界上僅有佩姬、藍華與紅雁。或許該說，魔雷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三個女人。
藍華與紅雁兩人在比試前趕到會場，並在選手預備區找到魔雷。見到騎士時說也奇怪，隔著面具的隔閡，卻望穿雲煙邈邈的心湖，洞察到徐風在水面上輕輕掀起的微波。
「大哥哥？」
「……妳們來了。」魔雷試著莞爾，嘴角如入門的石膏作品般做作。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紅雁問。
「妳看得到？」
「那當然！」藍華雙手擺在胸前握拳，一本正經地答道，「大哥哥的心情起伏，我們最清楚了！像你嘗試微笑的時候，就是有心事瞞著我們。」
「還有，乾咳兩聲後，緊接著的一定是冷笑話或是你要逗藍華玩的時候。」
「對妳還不是一樣。」藍華反駁。「大哥哥，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魔雷摸頭，長嘆了口氣，道：「我的對手是……」
此時，一名青年男子走來，喊了一聲：「你、你就是魔雷！？馬的，運氣真背！」
怎麼回事？
「吵死了！你在大聲嚷嚷什麼呀？」紅雁不滿地。
男子無視紅雁的抗議，開始向魔雷挑釁：「你不要以為那天用了個魔法劍虛張聲勢別人就怕你了！我等一下一定會打倒你的！四等騎士！」
「不要笑死我了！就憑你也想打贏大哥？」
「對呀對呀，大哥哥是絕對不會輸的！」
「嘖，有兩個小妞護著你了不起啊！有本事就來決鬥呀！」
魔雷有些迷惑了。他先前重新檢查過好幾次，他的對手明明是佩姬呀。
「你……」
話還未出口，此時傳來麥克風的聲音：「編號九十三、編號九十四、編號九十五、編號九十六的選手，請預備。編號九十三、編號九十四……」
「哼，你就給我等著瞧！」男子瞪了三人一眼，便離開了。
藍華生氣地說：「大哥哥，你等等一定要好好痛宰那令人討厭的傢伙！」
「對！至少要把他扁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四肢打斷，然後把下巴揍得脫臼，讓他說不出投降，最後還要把他的頭髮剃光，順便把衣服給扒了……」
「紅、紅雁，那有點太過頭了！……嗯，大哥哥呢？」
「什麼嘛，一聲不吭就跑掉了。藍華，我們走。」
※
當魔雷走上擂台，原本滿天的陰雲才被陽光撥開。他看見左右方多開了兩個柵口，其中走出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方才的青年，而對面的就是佩姬。
「四人對戰嗎？我還是得對上佩姬嗎？」他想著。
由於魔雷過於擔心與佩姬的對戰，導致他都沒有注意到先前的廣播，所以一直到出場了，魔雷才瞭解現在的處境。或是說，只知道個概略。
「第二十四輪四人混戰即將開始，最後殘存的兩人將可晉級。北方的是巫女佩姬；南方的是從初賽開始引起軒然大波的騎士魔雷；東方的是冒險者公會的洪基飛；西方的也同是冒險者公會的亞德駱。」
「原來如此……如果這樣，只需要把旁邊這兩個打倒就行了。」
比試開始，魔雷雙手凝氣，正準備要出擊。
「耶，那邊那個小妞，三個人聯合作戰，先把這面具男打倒吧！怎麼樣？」之前的青年向佩姬問道。
「嗯，好啊。」佩姬毫不猶豫地。
魔雷一聽，分神，差點昏倒。
冒險者公會的兩人，各拿斧與刀，往魔雷直衝，然後在中場的位置開始左右分散，似乎是避免先前魔法劍的前車之鑑，被一擊打倒。佩姬倒是站在原地不動。
「佩姬還在醉嗎？那我先把這兩個解決掉就可……」
魔雷拔劍，顧望左右而來的敵手，忽然佩姬已發出攻勢，卻不是針對魔雷，而是她另外的兩名男子，兩柱黑暗的火焰從地面竄升，硬是把兩個男子吞噬了進去。魔雷被挾在火柱之間，不敢亂動。
「佩、佩姬……」
「……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小妞』！」佩姬嬌喝，「現在換你了，魔雷！你乖乖認命吧！」
「佩姬！已經結束了！」
「什麼結束了？」
「比賽結束了。」
「喔？是嗎？」
「嗯。」
一陣冷風吹過來。
「那好吧，這回就放過你一馬。」說完，掉頭就走了。
「好像……還在醉。」
魔雷身後的警衛隊，彷彿可以看見魔雷後腦杓有三條黑線垂直畫下。
魔雷看著兩邊被炸得昏倒的人被醫護隊急救、帶走。
「……只是昏倒嗎？那佩姬下手輕了……」
望著佩姬的背影融入室內的黑暗中，魔雷突然有種摘下面具的念頭。
【八】偷閒的野餐
一隻鮮豔多彩的蝴蝶，翩翩降落在魔雷的面具上。他在毛毯上打盹，讓經過三次戰鬥的身軀能夠好好歇息，陽光落經過大樹的枝葉，稀釋在恰好入眠的溫度與光度。
他睡得不沉，知道蝴蝶在臉上。對於魔雷而言，「熟睡」一詞是天方夜譚的浪漫情語。平日除了接宮廷的指派的任務外，除非藍華紅雁一拖一拉，魔雷是足不出戶的。
「大哥哥，你真的不下水嗎？」
魔雷只舉起一隻手搖擺，蝴蝶就飛離了面具。
「藍華，看招！」紅雁把清澈的溪水潑起，弄得轉頭回來的藍華渾身是水。
「討厭！」藍華隨即雙手凌空旋轉出一個大水球，往紅雁擲去反擊，也弄得她眼睛一時睜不開來。
「妳怎麼可以用魔法呢！作弊！」紅雁一邊笑罵，一邊要約來戲水的秋沐一起加入打水仗的陣列。
「我、我不用了啦。」她說，用食指轉著橙色的頭髮。
「嗯，那我跟藍華特別陪妳去買的這件泳衣不就白買了嗎？妳坐在那顆大石頭上泡腳有什麼意思？」
「沒、沒關係啦。」
「好，妳不下水喔……」紅雁拖長聲音，用眼睛向藍華作暗示，「下水儀式開始，一、二、三──」
禁不起藍華與紅雁的「無情」攻勢，秋沐不得以加入了水中混戰，三個女生妳來我往，歡笑聲在微風修飾下格外動聽，如同炎炎夏日中被一陣涼風吹動的清脆風鈴，陪伴著潺潺水流，魔雷在某個瞬間，竟真正向睡神放棄了自己的意識。但是他很快地就甦醒了，因為女孩們發現從上流漂來了一個不明的黑色物體。
「大、大哥哥，你……可不可以來一下？」
魔雷一聞藍華的語氣不對，飛步來到河床邊，看著自上流漂來了一坨黑色物體，三個女孩退到一邊觀望。等它靠近一看，是人！身材矮矮小小的，而且臉在水裡，不動！
魔雷一把抓起那屍體的披風處，拎起，一看，竟然是張熟悉的面孔──那個誓言要跟他爭奪佩姬身體、獐頭鼠目卻又自稱全世界第一無敵帥的劍客，影薰。
於是，魔雷就把他丟回水裡。
「大、大哥哥！」
魔雷轉念，再把他抓起來。
「他……還活著嗎？」秋沐雙手遮著小嘴問。
「死了也好，不用再看見他的臉，還是放回去吧。」紅雁說，一邊矇住雙眼，搖頭，好像看見一群醜男公會會員走來向她搭訕。
忽然那具屍體睜開了雙眼，「哇」地大叫一聲，嚇壞了秋沐。
「你，你這個面具怪人在幹麼？」影薰吼道。
「你又幹麼裝死啊？」紅雁衝上前問，也一把抓住影薰的領襟處。
「哈，大爺做的事那是妳這種簡單頭腦的小娘可以理解的？要身無分文在森林裡迷路，肚子餓了好幾天，還被幾百隻餓狼追擊，這種高超的事情可是妳做得出來的，小娘？」儘管被魔雷懸空拎著，影薰也就順理成真地以為他的位置允許他擺出高姿態，雙手抱胸往一旁看去，嘴角還露出恥笑的角度。
「小、小娘！」紅雁左手已經聚集火焰球蓄勢待發，若不是魔雷一手阻隔，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轟炸下去。
「我記得你是影薰。」魔雷說。
「喔，你這面具怪人還知道大爺的名字，算你聰明！知道大爺的名字還不快放我下來！」影薰跳下來，整理整理衣裳，就大搖大擺地要走。
「喂，我們救了你一命，你連聲謝謝都不會說啊？」
「謝謝？小娘妳說反了吧？是你們有這個千載難逢的榮幸救我，你們才應該向我道謝吧。」
「你……」魔雷摟住紅雁的肩頭，不要她與小人見識。
「好啦，戴面具的，說聲謝謝，我就放過那小娘。」
紅雁擺脫不了魔雷的牽制，不然影薰早就成為怒火後的雲煙了。
「謝謝。」
「好啦，本大爺也是很客氣的，通常我會說『不客氣』的，不過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們再救我的話，態度客氣一點，我會考慮看看要不要說『不客氣』的。」
「了解。」
「沒想到你這個面具怪人還蠻客氣的，不錯，十年後再回來這裡，我收你為徒。我走啦。」
「慢走。」
「會的，我總得留些體力啊。」
「嗯。」
影薰見魔雷沒有反應，不耐煩地說：「你現在應該要問：『請問為什麼要保留體力呢？』」
藍華跟秋沐坐在一旁寬而平坦的滑岩上，雙腿不安分地在水裡晃動。
「……請問，為什麼要保留體力？」
「『呢』！」
「什麼？」
「你忘了『呢』！」
「呢。」
「這才對！聽好。」影薰清清嗓子說道，「本大爺參加勇者選拔，曾經說過要打敗個那叫做佩姬的女巫，沒想到那卑鄙的女巫居然用黑鑽杖暗算我，所以我現在要去報仇啦。贏了之後，她就得照先前的約定，跟我上……」
寒光從魔雷的雙眼溢散出的瞬間，閃電從他向影薰揮去的手掌激發，下個瞬間所看見的，就是影薰飛落到十公尺遠的黃土道上。
「抱歉，紅雁。我早該讓妳這麼做的。」
「不、不會……」紅雁與後方的兩個女孩一樣，目瞪口呆。
「如果妳現在想去揍他一頓，我不反對。」
「都已經動都不動了，打他也沒意思。」紅雁說，「大家來野餐吧。三明治是我切的喔。」
魔雷首先回到毛毯上，把三條浴巾遞給藍華、紅雁以及秋沐，三個女孩就裹著浴巾，在毛毯上坐下。
一輛輛載貨用的馬車行經，在走過黃土道上的突起物時，彷彿聽見地面會發出被踐踩的呻吟，當然這在魔雷的耳中是聽不見的。
「別客氣，多吃一點。」
「我沒、沒關係，謝謝。」
魔雷印象中這橘髮的靦腆女孩叫做秋沐，是藍華與紅雁去普通小學時的昔日同窗，後來雖然藍華與紅雁到了魔法學院就學，三人的感情還是保持熱絡，經常結伴出遊。聽說，秋沐現在於騎士測驗所打工，以撫養三個年幼的胞弟；她的父親已故，母親是織女，平時做些女紅維持家計。
貧窮。
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囚禁了這個女孩所有人生的可能。
她與魔雷一樣，受貧窮所拘束，然而她是個不會魔法的女孩，與魔雷不一樣。魔雷有著上天賜予他的雷電與烈火，使他成為一名奧特騎士，但他卻滯留住了。回歸四等騎士的身分後，至今仍是四等騎士，不向上攀升，使得藍華與紅雁也受牽連。
面對貧窮兩個字，有兩種人。
魔雷與秋沐，都是扛起現實所給予他們擔負。他們沒有逃亡，沒有不顧家庭的安康與豢養，背對著世界離開，無論是走上離家或自絕之路後，再寫下滿滿「不孝」與「對不起」的遺書作為搪塞。魔雷恨極了這種人，也懼怕著自己會同流合污，成為腐敗濁流的一部分，成為孬種。
是啊，如果沒有碰到嬰兒的藍華，他早已不會在此了。每次看見兩個女孩的微笑，自殺，成了全世界的最愚蠢的字詞。
最近的戰鬥，似乎也正喚醒著他血中某種曾經沉睡的鼓譟。
由於魔雷是四等騎士，所居住的環境也不甚理想，是空間狹小的公寓，兩房一廳及一個小廚房，位於四樓，不大，但至少還有走路的空間，但牆上已掛滿藍華的獎狀與紅雁的獎牌。
他到底又在懼怕些什麼？他曾經是守護在國王身邊的特等騎士呀！要考得三等、二等，甚至一等騎士證明，簡直是易如反掌了！他為什麼還要讓藍華與紅雁吃苦呢？
老天，他究竟做了什麼，耗費了大半的時光，在檢查各鄉村的報稅與戶口。
魔雷的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來，雙眼有些濕潤，看著三個女孩模糊的影像。
「就從勇者選拔開始吧。」魔雷想著，通往比試會場，那條晨光被迷霧稀釋過的甬道，此時清晰地靜躺在他的眼中。
那條通往榮耀之道。
想著想著，手中的三明治，竟不小心掉到藍華纖細的大腿上。
【九】黑衣人的夜襲
大氣正異常迴旋。
克莉絲汀在深夜市井間疾行穿梭，追緝一名可疑人士。懂得操縱風的她已用風系魔法飛簷走壁，於半空中滑翔，卻始終未能靠近這名奔跑中的可疑人士，可見此人的能耐了。
她是在酒吧門口看見這個穿著套頭披風，完全看不清身體與面貌的傢伙。當她正要上前索取國民證盤問時，對方就率先一溜煙地逃逸了。
「你再逃也逃不掉的，警衛隊很快就會將你團團包圍了！」克莉絲汀隨即飛上高空鳥瞰，對方再快也逃不出她的眉目。
然而，在一個陰暗的十字路口，那人影忽然分成兩個，各往左右奔馳。克莉絲汀詫異近乎一秒多，隨即選了一個追擊，以重力加速度超高速向下俯衝。
「克莉絲汀隊長！」六七個騎馬的警衛隊騎士趕上克莉絲汀，追著前方的目標。
「調派幾個人往後追，我不知道這傢伙是會分身術，或實際上有兩個人。」
「了解！你們幾個往後面去，其他的跟緊克莉絲汀隊長。」
飆風朝一行人襲來，街道兩旁的房屋迅速從眼角邊隨風飛逝，對方的速度很快，但不足以擺脫掉克莉絲汀，而且有漸慢的跡象，於是開始積極轉彎，避免直線移動。當他右轉入一個路口時，克莉絲汀忽然停下來喊道：「這裡是Ｕ字形市場街，你們兩個到前面包抄他，你跟我來！」
克莉絲汀料想得不錯，他們果然從兩端將那人包圍住。她從腰際兩旁抽出兩把柳葉形狀的短刀反握，喝道：「我們現在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說完，便逕自走向前去。
驟然，空氣被不明的尖銳物體切開，瞄準克莉絲汀的後背，敏銳力超乎正常的她隨即轉身，手上的短刀一甩，一把飛鏢就匡噹地掉落地面。克莉絲汀抬頭，發現屋頂上有個人影，當她正要指示警衛隊行動之際，屋頂上的人影兩手一攤，警衛隊員全數被飛鏢射落馬下。克莉絲汀雙臂交錯，施放暗器的人影似乎被空氣纏緊，雙手貼緊著身體，倒在屋簷上。
還有一個？克莉絲汀聽見第三個人的呼吸靠近，於是讓身子將近與地面平行地轉身，一道寒冷的劍光直直劃下，被克莉絲汀原本交錯的雙手順勢，以呈Ｘ字形的短刀架擋住。同時，讓身體往後移，再度恢復站立的狀態。才剛回神，一開始追緝的人物早已躍上屋簷，準備將夥伴帶走。
「別跑！」但克莉絲汀忙於與持劍的第三人過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其餘的兩人遁逃。他們來回三四回，兩人旗鼓相當，都無法打倒對方。
「好身手。」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他化解克莉絲汀疾風般的攻勢後說道。由於那高大男人戴著面具，克莉絲汀無法看見他的長相。「不愧是被安妮特公主看上的禁衛隊長克莉絲汀。禁衛隊長今晚為什麼變成警衛隊長了？」
「你們究竟是誰？」克莉絲汀說著，準備要再度使用「風之束縛」。
「省省力氣吧，我只要在妳出招的時候退一步，風之束縛就一點用也沒有了。」男人發笑，緊接著說，「我得先離開了，反正，我們還多的是機會交手。」
「等等！」克莉絲汀仍舊使出風之束縛，但男人一個退步，融入黑影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克莉絲汀回過頭檢查傷患，其中兩人被暗器刺入頸部，當場斃命，只剩下帶頭的小隊長，被飛鏢刺入肩胛骨。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可以……只是皮外傷而已。」
「已經刺入肩胛骨了，不能稱為皮外傷吧？」
「其他人呢？他們的傷……」
「一擊斃命。」克莉絲汀雙刀插回腰際，逕自地就要離開，「其他人已經來了，你好好躺著別動。」
「克莉絲汀隊長！」
克莉絲汀轉過身，看著淌血的小隊長。
穿著白衣的醫護隊從她兩邊趕過去。
「我不甘心！」小隊長說，手使勁捶擊地面，眼淚，竟順著抖動的臉龐流了下來。
一陣晚風吹來，克莉絲汀的髮絲垂下，回想起方才面對的高大男人，兩人實力竟不相上下，倘使哪天來了一個相等能力的刺客，她要如何擔保公主的安危？
「沒什麼好哭的。」她說，「這是身為一名騎士就該有的覺悟。」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把眼淚擦乾，難……」原本想說看見一名騎士哭泣難看死了的她，此時卻也莫名的哽噎。不是死去的騎士讓她難言，畢竟她身邊曾經被死神帶走的人實在太多了。也不是看見那個平時堅強的騎士小隊長落淚，而讓她無法說話。
她恐怕哪天，會如此荏弱地像個凡夫俗子般，從背後被插上一刀，自己就這麼渾然不自知地結束呼吸作用。
她樂意為公主付出生命，但絕對不是這種輕而易舉就被奪走的生命。不經過一場激烈的奮戰，克莉絲汀不甘願把生命隨隨便便交給他人，這也是為什麼她恨極了這種在背後放冷箭的殺手。
小隊長看著克莉絲汀死力地握拳，但面容還是保持冷靜，並以堅定的語氣說：「我會抓到他，以奧特國王法來制裁他的，儘管這不是我的職權所在。」
克莉絲汀看著小隊長的淚水掉落，在地面上分解，消失在黑暗中。
【七】對上佩姬？
每個會場的瞭望台，裡面都是一間由紅地毯、白紗簾、畫作、木製家具與白銀器具的組合。奧特王國的領導人──安妮特‧奧特公主，打破以往只觀賞前十六強的慣例，從初賽就未錯過魔雷的出場。身為最貼近公主的禁衛隊長，克莉絲汀不能說對此毫無疑問，但這也似乎不是太要緊的問題。相對的，最近在奧特市的大氣，有不規矩的流動，好像有陰謀在企劃著，這使克莉絲汀相當不安。
「安妮特殿下。」
「克莉絲汀，妳怎麼不拿張椅子坐呢？」
「我沒關係，但是……」
「怎麼了嗎？」
「我總覺得最近的氛圍不是很和諧。」
「不是比試的關係嗎？大家都打打殺殺的，不過那幾個熟面孔還是很收斂，沒有打出人命來。」
「不，我覺得，是另一種更詭異的感受……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我有些擔心現在的守備，還是不夠保全。」
「放心。」安妮特公主將白瓷杯放在小茶几上，牽起克莉絲汀的細長的雙手說道，「我有妳保護著，我很放心。」
「公主殿下，我倒是希望能加強警衛隊在會場的巡邏人數。」克莉絲汀十分鄭重地說。
「好，只要妳坐下來好好看比賽，什麼都好。」安妮特公主笑說。
「公主……」克莉絲汀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安妮特公主左側的稍後方。「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妳是想問魔雷的事情吧。妳似乎很早就想問了，我還以為妳放棄了呢。」安妮特公主莞爾道，「現在的魔雷，其實我也不認識他。」
克莉絲汀雖然不解，但還是扮演著侍衛的角色，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看著安妮特公主，等著空氣再振動，將安妮特公主接續的話語傳遞到耳中，然而，公主卻再也沒說什麼了。
克莉絲汀轉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房內，桌上擺了一只白銀燭臺，也是沒有燭火的。在不需要過問的時候，就不需要問號的存在。她這麼想著。
自從得知當天比試的對手，魔雷便停不下自己的腳步，每佇立不久又開始來回踱步，若時間允許，即便是大理石的地面也會變成一座小型峽谷。
能夠讓他製造人工峽谷的，這世界上僅有佩姬、藍華與紅雁。或許該說，魔雷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三個女人。
藍華與紅雁兩人在比試前趕到會場，並在選手預備區找到魔雷。見到騎士時說也奇怪，隔著面具的隔閡，卻望穿雲煙邈邈的心湖，洞察到徐風在水面上輕輕掀起的微波。
「大哥哥？」
「……妳們來了。」魔雷試著莞爾，嘴角如入門的石膏作品般做作。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紅雁問。
「妳看得到？」
「那當然！」藍華雙手擺在胸前握拳，一本正經地答道，「大哥哥的心情起伏，我們最清楚了！像你嘗試微笑的時候，就是有心事瞞著我們。」
「還有，乾咳兩聲後，緊接著的一定是冷笑話或是你要逗藍華玩的時候。」
「對妳還不是一樣。」藍華反駁。「大哥哥，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魔雷摸頭，長嘆了口氣，道：「我的對手是……」
此時，一名青年男子走來，喊了一聲：「你、你就是魔雷！？馬的，運氣真背！」
怎麼回事？
「吵死了！你在大聲嚷嚷什麼呀？」紅雁不滿地。
男子無視紅雁的抗議，開始向魔雷挑釁：「你不要以為那天用了個魔法劍虛張聲勢別人就怕你了！我等一下一定會打倒你的！四等騎士！」
「不要笑死我了！就憑你也想打贏大哥？」
「對呀對呀，大哥哥是絕對不會輸的！」
「嘖，有兩個小妞護著你了不起啊！有本事就來決鬥呀！」
魔雷有些迷惑了。他先前重新檢查過好幾次，他的對手明明是佩姬呀。
「你……」
話還未出口，此時傳來麥克風的聲音：「編號九十三、編號九十四、編號九十五、編號九十六的選手，請預備。編號九十三、編號九十四……」
「哼，你就給我等著瞧！」男子瞪了三人一眼，便離開了。
藍華生氣地說：「大哥哥，你等等一定要好好痛宰那令人討厭的傢伙！」
「對！至少要把他扁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四肢打斷，然後把下巴揍得脫臼，讓他說不出投降，最後還要把他的頭髮剃光，順便把衣服給扒了……」
「紅、紅雁，那有點太過頭了！……嗯，大哥哥呢？」
「什麼嘛，一聲不吭就跑掉了。藍華，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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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魔雷走上擂台，原本滿天的陰雲才被陽光撥開。他看見左右方多開了兩個柵口，其中走出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方才的青年，而對面的就是佩姬。
「四人對戰嗎？我還是得對上佩姬嗎？」他想著。
由於魔雷過於擔心與佩姬的對戰，導致他都沒有注意到先前的廣播，所以一直到出場了，魔雷才瞭解現在的處境。或是說，只知道個概略。
「第二十四輪四人混戰即將開始，最後殘存的兩人將可晉級。北方的是巫女佩姬；南方的是從初賽開始引起軒然大波的騎士魔雷；東方的是冒險者公會的洪基飛；西方的也同是冒險者公會的亞德駱。」
「原來如此……如果這樣，只需要把旁邊這兩個打倒就行了。」
比試開始，魔雷雙手凝氣，正準備要出擊。
「耶，那邊那個小妞，三個人聯合作戰，先把這面具男打倒吧！怎麼樣？」之前的青年向佩姬問道。
「嗯，好啊。」佩姬毫不猶豫地。
魔雷一聽，分神，差點昏倒。
冒險者公會的兩人，各拿斧與刀，往魔雷直衝，然後在中場的位置開始左右分散，似乎是避免先前魔法劍的前車之鑑，被一擊打倒。佩姬倒是站在原地不動。
「佩姬還在醉嗎？那我先把這兩個解決掉就可……」
魔雷拔劍，顧望左右而來的敵手，忽然佩姬已發出攻勢，卻不是針對魔雷，而是她另外的兩名男子，兩柱黑暗的火焰從地面竄升，硬是把兩個男子吞噬了進去。魔雷被挾在火柱之間，不敢亂動。
「佩、佩姬……」
「……我最討厭別人叫我『小妞』！」佩姬嬌喝，「現在換你了，魔雷！你乖乖認命吧！」
「佩姬！已經結束了！」
「什麼結束了？」
「比賽結束了。」
「喔？是嗎？」
「嗯。」
一陣冷風吹過來。
「那好吧，這回就放過你一馬。」說完，掉頭就走了。
「好像……還在醉。」
魔雷身後的警衛隊，彷彿可以看見魔雷後腦杓有三條黑線垂直畫下。
魔雷看著兩邊被炸得昏倒的人被醫護隊急救、帶走。
「……只是昏倒嗎？那佩姬下手輕了……」
望著佩姬的背影融入室內的黑暗中，魔雷突然有種摘下面具的念頭。
【八】偷閒的野餐
一隻鮮豔多彩的蝴蝶，翩翩降落在魔雷的面具上。他在毛毯上打盹，讓經過三次戰鬥的身軀能夠好好歇息，陽光落經過大樹的枝葉，稀釋在恰好入眠的溫度與光度。
他睡得不沉，知道蝴蝶在臉上。對於魔雷而言，「熟睡」一詞是天方夜譚的浪漫情語。平日除了接宮廷的指派的任務外，除非藍華紅雁一拖一拉，魔雷是足不出戶的。
「大哥哥，你真的不下水嗎？」
魔雷只舉起一隻手搖擺，蝴蝶就飛離了面具。
「藍華，看招！」紅雁把清澈的溪水潑起，弄得轉頭回來的藍華渾身是水。
「討厭！」藍華隨即雙手凌空旋轉出一個大水球，往紅雁擲去反擊，也弄得她眼睛一時睜不開來。
「妳怎麼可以用魔法呢！作弊！」紅雁一邊笑罵，一邊要約來戲水的秋沐一起加入打水仗的陣列。
「我、我不用了啦。」她說，用食指轉著橙色的頭髮。
「嗯，那我跟藍華特別陪妳去買的這件泳衣不就白買了嗎？妳坐在那顆大石頭上泡腳有什麼意思？」
「沒、沒關係啦。」
「好，妳不下水喔……」紅雁拖長聲音，用眼睛向藍華作暗示，「下水儀式開始，一、二、三──」
禁不起藍華與紅雁的「無情」攻勢，秋沐不得以加入了水中混戰，三個女生妳來我往，歡笑聲在微風修飾下格外動聽，如同炎炎夏日中被一陣涼風吹動的清脆風鈴，陪伴著潺潺水流，魔雷在某個瞬間，竟真正向睡神放棄了自己的意識。但是他很快地就甦醒了，因為女孩們發現從上流漂來了一個不明的黑色物體。
「大、大哥哥，你……可不可以來一下？」
魔雷一聞藍華的語氣不對，飛步來到河床邊，看著自上流漂來了一坨黑色物體，三個女孩退到一邊觀望。等它靠近一看，是人！身材矮矮小小的，而且臉在水裡，不動！
魔雷一把抓起那屍體的披風處，拎起，一看，竟然是張熟悉的面孔──那個誓言要跟他爭奪佩姬身體、獐頭鼠目卻又自稱全世界第一無敵帥的劍客，影薰。
於是，魔雷就把他丟回水裡。
「大、大哥哥！」
魔雷轉念，再把他抓起來。
「他……還活著嗎？」秋沐雙手遮著小嘴問。
「死了也好，不用再看見他的臉，還是放回去吧。」紅雁說，一邊矇住雙眼，搖頭，好像看見一群醜男公會會員走來向她搭訕。
忽然那具屍體睜開了雙眼，「哇」地大叫一聲，嚇壞了秋沐。
「你，你這個面具怪人在幹麼？」影薰吼道。
「你又幹麼裝死啊？」紅雁衝上前問，也一把抓住影薰的領襟處。
「哈，大爺做的事那是妳這種簡單頭腦的小娘可以理解的？要身無分文在森林裡迷路，肚子餓了好幾天，還被幾百隻餓狼追擊，這種高超的事情可是妳做得出來的，小娘？」儘管被魔雷懸空拎著，影薰也就順理成真地以為他的位置允許他擺出高姿態，雙手抱胸往一旁看去，嘴角還露出恥笑的角度。
「小、小娘！」紅雁左手已經聚集火焰球蓄勢待發，若不是魔雷一手阻隔，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轟炸下去。
「我記得你是影薰。」魔雷說。
「喔，你這面具怪人還知道大爺的名字，算你聰明！知道大爺的名字還不快放我下來！」影薰跳下來，整理整理衣裳，就大搖大擺地要走。
「喂，我們救了你一命，你連聲謝謝都不會說啊？」
「謝謝？小娘妳說反了吧？是你們有這個千載難逢的榮幸救我，你們才應該向我道謝吧。」
「你……」魔雷摟住紅雁的肩頭，不要她與小人見識。
「好啦，戴面具的，說聲謝謝，我就放過那小娘。」
紅雁擺脫不了魔雷的牽制，不然影薰早就成為怒火後的雲煙了。
「謝謝。」
「好啦，本大爺也是很客氣的，通常我會說『不客氣』的，不過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們再救我的話，態度客氣一點，我會考慮看看要不要說『不客氣』的。」
「了解。」
「沒想到你這個面具怪人還蠻客氣的，不錯，十年後再回來這裡，我收你為徒。我走啦。」
「慢走。」
「會的，我總得留些體力啊。」
「嗯。」
影薰見魔雷沒有反應，不耐煩地說：「你現在應該要問：『請問為什麼要保留體力呢？』」
藍華跟秋沐坐在一旁寬而平坦的滑岩上，雙腿不安分地在水裡晃動。
「……請問，為什麼要保留體力？」
「『呢』！」
「什麼？」
「你忘了『呢』！」
「呢。」
「這才對！聽好。」影薰清清嗓子說道，「本大爺參加勇者選拔，曾經說過要打敗個那叫做佩姬的女巫，沒想到那卑鄙的女巫居然用黑鑽杖暗算我，所以我現在要去報仇啦。贏了之後，她就得照先前的約定，跟我上……」
寒光從魔雷的雙眼溢散出的瞬間，閃電從他向影薰揮去的手掌激發，下個瞬間所看見的，就是影薰飛落到十公尺遠的黃土道上。
「抱歉，紅雁。我早該讓妳這麼做的。」
「不、不會……」紅雁與後方的兩個女孩一樣，目瞪口呆。
「如果妳現在想去揍他一頓，我不反對。」
「都已經動都不動了，打他也沒意思。」紅雁說，「大家來野餐吧。三明治是我切的喔。」
魔雷首先回到毛毯上，把三條浴巾遞給藍華、紅雁以及秋沐，三個女孩就裹著浴巾，在毛毯上坐下。
一輛輛載貨用的馬車行經，在走過黃土道上的突起物時，彷彿聽見地面會發出被踐踩的呻吟，當然這在魔雷的耳中是聽不見的。
「別客氣，多吃一點。」
「我沒、沒關係，謝謝。」
魔雷印象中這橘髮的靦腆女孩叫做秋沐，是藍華與紅雁去普通小學時的昔日同窗，後來雖然藍華與紅雁到了魔法學院就學，三人的感情還是保持熱絡，經常結伴出遊。聽說，秋沐現在於騎士測驗所打工，以撫養三個年幼的胞弟；她的父親已故，母親是織女，平時做些女紅維持家計。
貧窮。
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囚禁了這個女孩所有人生的可能。
她與魔雷一樣，受貧窮所拘束，然而她是個不會魔法的女孩，與魔雷不一樣。魔雷有著上天賜予他的雷電與烈火，使他成為一名奧特騎士，但他卻滯留住了。回歸四等騎士的身分後，至今仍是四等騎士，不向上攀升，使得藍華與紅雁也受牽連。
面對貧窮兩個字，有兩種人。
魔雷與秋沐，都是扛起現實所給予他們擔負。他們沒有逃亡，沒有不顧家庭的安康與豢養，背對著世界離開，無論是走上離家或自絕之路後，再寫下滿滿「不孝」與「對不起」的遺書作為搪塞。魔雷恨極了這種人，也懼怕著自己會同流合污，成為腐敗濁流的一部分，成為孬種。
是啊，如果沒有碰到嬰兒的藍華，他早已不會在此了。每次看見兩個女孩的微笑，自殺，成了全世界的最愚蠢的字詞。
最近的戰鬥，似乎也正喚醒著他血中某種曾經沉睡的鼓譟。
由於魔雷是四等騎士，所居住的環境也不甚理想，是空間狹小的公寓，兩房一廳及一個小廚房，位於四樓，不大，但至少還有走路的空間，但牆上已掛滿藍華的獎狀與紅雁的獎牌。
他到底又在懼怕些什麼？他曾經是守護在國王身邊的特等騎士呀！要考得三等、二等，甚至一等騎士證明，簡直是易如反掌了！他為什麼還要讓藍華與紅雁吃苦呢？
老天，他究竟做了什麼，耗費了大半的時光，在檢查各鄉村的報稅與戶口。
魔雷的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來，雙眼有些濕潤，看著三個女孩模糊的影像。
「就從勇者選拔開始吧。」魔雷想著，通往比試會場，那條晨光被迷霧稀釋過的甬道，此時清晰地靜躺在他的眼中。
那條通往榮耀之道。
想著想著，手中的三明治，竟不小心掉到藍華纖細的大腿上。
【九】黑衣人的夜襲
大氣正異常迴旋。
克莉絲汀在深夜市井間疾行穿梭，追緝一名可疑人士。懂得操縱風的她已用風系魔法飛簷走壁，於半空中滑翔，卻始終未能靠近這名奔跑中的可疑人士，可見此人的能耐了。
她是在酒吧門口看見這個穿著套頭披風，完全看不清身體與面貌的傢伙。當她正要上前索取國民證盤問時，對方就率先一溜煙地逃逸了。
「你再逃也逃不掉的，警衛隊很快就會將你團團包圍了！」克莉絲汀隨即飛上高空鳥瞰，對方再快也逃不出她的眉目。
然而，在一個陰暗的十字路口，那人影忽然分成兩個，各往左右奔馳。克莉絲汀詫異近乎一秒多，隨即選了一個追擊，以重力加速度超高速向下俯衝。
「克莉絲汀隊長！」六七個騎馬的警衛隊騎士趕上克莉絲汀，追著前方的目標。
「調派幾個人往後追，我不知道這傢伙是會分身術，或實際上有兩個人。」
「了解！你們幾個往後面去，其他的跟緊克莉絲汀隊長。」
飆風朝一行人襲來，街道兩旁的房屋迅速從眼角邊隨風飛逝，對方的速度很快，但不足以擺脫掉克莉絲汀，而且有漸慢的跡象，於是開始積極轉彎，避免直線移動。當他右轉入一個路口時，克莉絲汀忽然停下來喊道：「這裡是Ｕ字形市場街，你們兩個到前面包抄他，你跟我來！」
克莉絲汀料想得不錯，他們果然從兩端將那人包圍住。她從腰際兩旁抽出兩把柳葉形狀的短刀反握，喝道：「我們現在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說完，便逕自走向前去。
驟然，空氣被不明的尖銳物體切開，瞄準克莉絲汀的後背，敏銳力超乎正常的她隨即轉身，手上的短刀一甩，一把飛鏢就匡噹地掉落地面。克莉絲汀抬頭，發現屋頂上有個人影，當她正要指示警衛隊行動之際，屋頂上的人影兩手一攤，警衛隊員全數被飛鏢射落馬下。克莉絲汀雙臂交錯，施放暗器的人影似乎被空氣纏緊，雙手貼緊著身體，倒在屋簷上。
還有一個？克莉絲汀聽見第三個人的呼吸靠近，於是讓身子將近與地面平行地轉身，一道寒冷的劍光直直劃下，被克莉絲汀原本交錯的雙手順勢，以呈Ｘ字形的短刀架擋住。同時，讓身體往後移，再度恢復站立的狀態。才剛回神，一開始追緝的人物早已躍上屋簷，準備將夥伴帶走。
「別跑！」但克莉絲汀忙於與持劍的第三人過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其餘的兩人遁逃。他們來回三四回，兩人旗鼓相當，都無法打倒對方。
「好身手。」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他化解克莉絲汀疾風般的攻勢後說道。由於那高大男人戴著面具，克莉絲汀無法看見他的長相。「不愧是被安妮特公主看上的禁衛隊長克莉絲汀。禁衛隊長今晚為什麼變成警衛隊長了？」
「你們究竟是誰？」克莉絲汀說著，準備要再度使用「風之束縛」。
「省省力氣吧，我只要在妳出招的時候退一步，風之束縛就一點用也沒有了。」男人發笑，緊接著說，「我得先離開了，反正，我們還多的是機會交手。」
「等等！」克莉絲汀仍舊使出風之束縛，但男人一個退步，融入黑影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克莉絲汀回過頭檢查傷患，其中兩人被暗器刺入頸部，當場斃命，只剩下帶頭的小隊長，被飛鏢刺入肩胛骨。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可以……只是皮外傷而已。」
「已經刺入肩胛骨了，不能稱為皮外傷吧？」
「其他人呢？他們的傷……」
「一擊斃命。」克莉絲汀雙刀插回腰際，逕自地就要離開，「其他人已經來了，你好好躺著別動。」
「克莉絲汀隊長！」
克莉絲汀轉過身，看著淌血的小隊長。
穿著白衣的醫護隊從她兩邊趕過去。
「我不甘心！」小隊長說，手使勁捶擊地面，眼淚，竟順著抖動的臉龐流了下來。
一陣晚風吹來，克莉絲汀的髮絲垂下，回想起方才面對的高大男人，兩人實力竟不相上下，倘使哪天來了一個相等能力的刺客，她要如何擔保公主的安危？
「沒什麼好哭的。」她說，「這是身為一名騎士就該有的覺悟。」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把眼淚擦乾，難……」原本想說看見一名騎士哭泣難看死了的她，此時卻也莫名的哽噎。不是死去的騎士讓她難言，畢竟她身邊曾經被死神帶走的人實在太多了。也不是看見那個平時堅強的騎士小隊長落淚，而讓她無法說話。
她恐怕哪天，會如此荏弱地像個凡夫俗子般，從背後被插上一刀，自己就這麼渾然不自知地結束呼吸作用。
她樂意為公主付出生命，但絕對不是這種輕而易舉就被奪走的生命。不經過一場激烈的奮戰，克莉絲汀不甘願把生命隨隨便便交給他人，這也是為什麼她恨極了這種在背後放冷箭的殺手。
小隊長看著克莉絲汀死力地握拳，但面容還是保持冷靜，並以堅定的語氣說：「我會抓到他，以奧特國王法來制裁他的，儘管這不是我的職權所在。」
克莉絲汀看著小隊長的淚水掉落，在地面上分解，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