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黑色微波]守護天使(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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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Sianlight星心亞Azure

2000年12月2日。陰。

「忘 我沒有很努力要自己去遺忘」
「那些和日記一起收藏的過往 孤單在思緒之中變得很漫長」

已經過了十二點,亞亞仍在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燕姿的歌聲還繚繞在亞亞的耳腔裡,藍鑫擁抱她的溫度還留在她的手臂上,都已經這麼幸福了,為什麼還是感到一種淡淡的空洞呢?到底是少了什麼?是因為太幸福而感到茫然嗎?還是,遺失了什麼呢?

亞亞書桌上的桌曆十二月的剛開始兩天就被打了叉叉,像是預言著接下來的不幸似的。睡不著的亞亞從床上爬起來,走到書桌前拿起桌曆,掀到上一個月,算算,已經累積了七個小叉叉,那代表聲音已經離開了七天。

這七天聲音去了哪裡?會回來嗎?還是它這麼一走就永遠不會回來了呢?亞亞拉開抽屜,抽屜裡安躺著她和聲音初遇的那本書:《守護天使》。她必恭必敬地將書取出,翻開還殘留茶漬的那一頁,輕輕撫摸著令她感動的那一段「翅膀說」:

「人類原本是天使,因為犯了錯而被摘下一邊的翅膀後打落人間。想要飛翔的話就必須戀愛,只有真正和所愛的人牽手擁抱,才能讓兩個人的單翅茁壯,一起飛翔。」

亞亞緩緩地讀著書上的字,那幾行字早就成為亞亞的信念,是閉著眼都會背的句子。亞亞讀它,無非是希望聲音可以聽見,希望聲音再次出現,不論是陪她聊聊天或是笑她笨都好。畢竟他們相處了快十年,這十年的陪伴情誼,可不是有了新戀情就可以忘掉的。亞亞重覆讀著那幾行字,像是唸咒一般強烈地相信聲音聽得到而且一定會出現。「人類原本是天使……,」亞亞一直唸一直唸,期待聲音像十年前一樣突然出現,罵她沒有禮貌,然後自我介紹說它是個天使。亞亞不知道唸了幾遍,聲音都有點啞了還是唸,她唸著唸著溢出了眼淚,眼淚滴在書頁上的茶漬,深褐色的,像褪色的記憶。

「想 我沒有很刻意讓自己不去想」
「那些和照片一起靜止的模樣」
「我學著堅強 堅強到不用學著不想 學著遺忘」

亞亞這才想起,她和聲音的記憶只存在她的腦海裡,這世界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聲音,因為她不曾告訴過任何人聲音的存在。

沒辦法,小時候她每次聽到怪聲時都會告訴保母,保母總跟她說她聽錯了,是錯覺。上了小學之後,她就沒告訴過任何人她聽得到怪聲這件事。她怕別人聽了會怕,或是會躲她,所以她不說。雖然她的玩伴們還是常看到亞亞自言自語和突然間不耐煩的樣子,亞亞總是對他們說沒事,是她的耳朵裡跑進了蟲子。

後來亞亞在國小時的某一天遇到聲音,她更是把這件奇遇當作一個很甜的秘密。聲音陪著亞亞度過青春期,一起分享了亞亞好多害羞的心事,像是亞亞偷喜歡了班上的某個女生,像是哪個學校的男生又託人塞情書給她之類的。聲音是個可信賴的朋友,亞亞將青春期的寂寞、苦悶、煩惱都向聲音傾訴,聲音總會用輕鬆詼諧的態度化解她的煩憂。

她原以為這樣的好友可以伴她一輩子的,她們這十年不也這樣過來的嗎?可是現在聲音離開了,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留下來,更別說是一張照片或是什麼紀念物。說到照片,亞亞其實還滿想知道聲音的長相。她翻開《守護天使》的封面看作者的名字,「雨非」,唔,好怪的名字。是男孩還是女生呢?

她決定改天撥電話給出版社問問。說不定買這本書的人,都曾遇過這樣的一個天使。

「還是害怕夜深人靜時總想起你」
「還是害怕不經意的聽見你的消息」


藍鑫坐在培養皿前,一下失了神,將不該加入該培養皿的試劑不小心滴了進去,培養皿瞬間變色……

「啊!毀了毀了……」

藍鑫趕緊滴入另一種試劑中和,幸好對培養皿內的細胞破壞不嚴重,不然他肯定被指導教授給砍了。這可是教授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一個千萬研究計畫,不容許他這麼粗心的啊!

藍鑫兩眼貼著顯微鏡仔細觀察培養皿,確定沒有異狀後才將它收到恆溫器裡。看來今天的精神狀況不適合再繼續做實驗了。藍鑫走進更衣室,脫下手套和實驗衣,準備離開。

他信步走在校園裡,夜很靜,連湖邊的水鳥鴛鴦都躲起來睡了。藍鑫靠著湖邊走,突然刮來一陣風,他覺得冷,扯高了衣領禦寒。湖面因為風的吹拂起了陣陣漣漪,湖面倒映的燈光因為漣漪而散了開來。沒多久,風停了,湖面平靜下來,藍鑫卻看到湖面上盪著奇異的綠色光線。

藍鑫靠近湖面看,隱隱約約看見自己的臉,而自己的後頭,卻映著一張模糊的、蒼白的面孔……

「赫!」藍鑫嚇得往後跌了兩步,那不是「那個女孩」嗎?

藍鑫趕緊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校門口跑去,一直到看到人蹤才停下腳步。他不敢回頭看,深怕那女孩就貼在他的身後。真怪,那女孩的怨氣有這麼重,非要跟著他不可嗎?藍鑫從沒碰過類似這樣的事。他是讀科學長大的,從小就被教育不可迷信。他們家沒有宗教信仰,也從不談論或觀看靈異節目,但這兩天發生的事實在太不可思議,藍鑫一貫的信念不禁動搖。

或許,該找時間查查這件事才好。

藍鑫邊想邊走進了學校對面那間很晚打烊的湯圓店,叫了一碗大碗的鹹湯圓當宵夜。雖然已經一點多,還是有不少夜貓族在店裡填肚子。他選了個角落的位子坐,等待湯圓的時候便看電視打發時間。電視正好播到昨晚他和亞亞一起去的燕姿演唱會,藍鑫覺得心好甜,看著看著就揚起了嘴角。但畫面底下的跑馬燈卻瞬間讓他悚然心驚。

「苗栗一對情侶為了參加偶像演唱會騎機車北上 在自強隧道發生車禍 
女友當場身亡 男友至今仍在加護病房急救 
家屬呼籲社會大眾協尋目擊証人……」

「這也太瘋狂了吧?騎這麼遠上來,精神會不好吧?難怪出車禍!」

「不過她男友也真倒楣,騎了這麼遠的車,女友卻掛了!」

「所以說你不交女友是因為怕她掛掉?」

「馬的,老子也想交啊!交不到有什麼辦法?」

不只藍鑫,其他來吃宵夜的人也注意到這則跑馬燈。

「靠!這則意外昨天報一整天了,今天還拿出來炒啊?」

「可能他們家屬想要找目擊證人吧?」

湯圓終於上桌了,但藍鑫卻突然沒胃口了,便麻煩老闆打包讓他帶走。

「帶回家要馬上吃喔!冷了就不好吃了!」老闆掏錢找他時不忘叮嚀。藍鑫根本沒聽進去,視線還停留在那則跑馬燈上。

沒想到下一則就是這條新聞。

「來自苗栗的一對小情侶為了參加偶像的演唱會,11月30日不惜騎機車北上,未料在當天晚上11點30分時於自強隧道中發生嚴重車禍。女子楊銜亞(22歲)當場死亡,其男友許紹仁(23)則被送進加護病房急救中,尚未脫離險境。經檢方相驗,發生車禍的機車是經由突然的猛烈撞擊,被載的女性摔到車道,被後方不及煞車的車輛輾壓,致安全帽破裂、臉部變形。檢方到現場時,發現兩位駕駛人的酒精濃度值皆為零,且經車道的輪胎痕勘驗,車速皆在標準之內,肇事車輛的車身亦未有嚴重撞擊痕跡,不知為何會造成如此嚴重的死亡車禍。更離奇的是,死亡女子的頭顱有輾壓過的痕跡,但肇事車輛的輪胎卻找不到任何關於死者的毛髮、血跡或安全帽碎片,僅是死者頭顱卡在車下,就像被人塞入車底似的。死者死因成謎,警方及其家屬呼籲當晚若有人目擊此車禍,請主動提供破案線索。」

這……這是怎麼回事?那天不是有一輛突然變化車道的轎車突然撞上那對情侶的嗎?怎麼會變成『兩位駕駛人』?藍鑫看著新聞畫面,發現車禍現場的確只有一輛黑色轎車和機車,不見那輛肇事的白色轎車。他越看新聞越毛,只好匆匆收下老闆找的錢,離開。

回家路上他才想到,他們和被撞的那對情侶的年齡竟然一樣,而且死者的名字(楊銜亞)好像跟亞亞(楊柔亞)只差一個字……

「還是害怕夜深人靜時總想起你」
「還是害怕不經意的聽見你的消息」

「還是會害怕一個人時就很難忘記」
2000年12月4日。晴。

藍鑫花了許多心力調查這起意外,除了泡好幾天的圖書館找相關剪報外,他還錄了不少電視新聞報導。怪了,可真沒有一個報導提及那輛肇事的白色轎車,現場甚至沒有高速煞車留下的輪胎焦痕。對於這起意外,所有的報導口徑都指向「死因成謎」。拜託!怎麼可能是謎呢?看死者的頭顱外傷也知道是被輪胎壓過的啊!若是在場車輛的輪胎沒有死者毛髮,那肯定是肇事車輛逃逸啊!可惜的是,隧道裡並沒有監視攝影機,而機車騎士和黑色轎車駕駛到目前仍在昏迷狀態,沒有人可以清楚描述意外當天的狀況。

這麼說來,目擊者不就剩下藍鑫和亞亞了嗎?

藍鑫不打算讓亞亞介入此事的調查。他確定亞亞一定沒有看到車禍的經過,要不,以亞亞膽小的個性,若是撞見整個追撞過程,保證馬上失聲尖叫,不可能像那天一樣鎮定。藍鑫想去警察局提供線索,可是,警察會相信他說的話嗎?如果到時候警察要亞亞也出來作證,嚇壞了她豈不更糟?不行不行!這可行不通!亞亞這幾天都沒提到那件車禍,應該已經忘得差不多了,若是讓她參加偵訊,警察一定會拿一些意外車禍的照片或資料給她看,到時候她受到二度驚嚇或回家作惡夢怎麼辦?藍鑫可不想亞亞有任何後患。

還是別告訴亞亞,先調查再說吧。

藍鑫反覆地看手邊蒐集來的資料,一大疊厚厚的,卻一點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這些記者肯定是用同一份新聞稿,要不然怎麼會除了標點符號以外都大同小異?看在藍鑫眼裡只有一個感想:疑點重重。

不管是報紙或是電視報導,跟他那天所目擊的狀況實在差太多了。

藍鑫那天明明看到一輛突然變化車道的轎車,以高速撞擊那對騎機車的情侶,檢方也勘驗到機車的車身曾受過猛烈撞擊。但藍鑫看到的肇事車輛是台白色轎車,檢方到現場卻只看到黑色轎車,而且黑色轎車的車身並沒有多大的凹損,完全看不到直接並高速撞擊機車的證據。第一個疑點來了,那台白色轎車呢?

再來,藍鑫那天看到的是黑色轎車追撞了白色轎車,才讓白色轎車輾死女孩。可是現在黑色轎車的駕駛正在醫院昏迷中,那駕駛受到那麼大的震盪,白色轎車的駕駛理應更加嚴重才是。若是他要駕車逃逸,未免也太強壯、反應太快了吧?

最後,機車情侶的年齡和姓名竟然和藍鑫亞亞如此相近,而且他們也是要去參加那個演唱會的歌迷,這意味著什麼呢?

藍鑫將他所規整出來的種種疑點寫在紙上,並將剪報上與記憶不符的地方都圈選起來,打算拿回宿舍好好研究研究。這幾天幸虧教授去參加研討會,實驗逼得沒這麼緊,不然哪有時間整理這些資料?藍鑫將歸整好的資料抱出二十四小時閱覽室時已經夜半。天寒,微冷,他拉高套頭毛衣時才發現自己好像很久沒換衣服了,這幾天忙著找資料都忘了洗澡,難怪頭皮有點癢。他將手縮進外套口袋,碰到手機時又想到亞亞好像也好久沒打給他。他將手機掏出,看見螢幕一片空白才想到好久沒充電。天呀!他到底泡在這些資料裡多久啦?亞亞一定擔心死了!他衝到商店買了張電話卡趕緊打給亞亞,手機答鈴響沒幾秒就轉進語音信箱。完了完了!亞亞一定在生我的氣了!藍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宿舍換手機電池,好不容易開機,卻收到一堆未接來電的提示,十幾通全都是亞亞打的,而且日期竟然橫跨了三天!三天!藍鑫竟然泡在資料裡三天沒和亞亞聯絡?藍鑫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廢寢忘食好幾天只為了做實驗的紀錄,但是自從認識亞亞後,可不曾怠忽她這麼多天。藍鑫看到這麼多通來自亞亞的未接來電,很是懊悔。他重撥了好幾次電話給亞亞,都是響都不響就直接轉進語音信箱。

藍鑫很沮喪,卻沒注意到手機螢幕左上方,閃著一個小信封。

那是亞亞傳來的簡訊。

「離開愛情 我沒有行李」
「找不到表情 可是不恨你」


亞亞一夜無眠。

好奇心是折騰人的一件事。自從亞亞開始想找聲音,難得的假日便呈了冗長的煎熬。沒辦法啊,週末出版社沒上班,她想打電話調查也沒輒。亞亞翻出國小通訊錄,想找那位借她這本小說的同學。當初亞亞看書時遇到聲音,深怕把書還給同學的話聲音就會消失,所以跟同學藉口說書弄髒了不如賣她。於是亞亞用五十元買到一個天使。

亞亞常跟聲音開玩笑,「欸!是我幫你『贖身』的,你要乖乖聽我的話喔!」

而聲音也挺配合,「是!亞亞主人!我會好好守護妳這笨蛋的!」

當初的承諾像是玩笑,卻也真的相伴了近十年。中間雖然和聲音有意見不合的地方,聲音也曾經賭氣要亞亞自己去找人陪,但因爭執起的低迷情緒往往不超過半小時,兩個心軟的傢伙就會跟對方輸誠。

這麼好的伴到那去找呢?亞亞一直到失去了,才感到聲音在她生命裡的重要。

亞亞找到那位國小同學的家裡電話號碼,都過十年了,不知道對方家裡電話換了沒?亞亞一個一個鍵的按下,執著話筒等待答鈴。可是亞亞等了好久始終沒聽見鈴響,「是電話壞了嗎?」一分鐘後,話筒傳來掛斷的聲音。

亞亞不信邪,又撥了一次,依舊是一模一樣的情形:沒答鈴、自動掛斷。亞亞覺得怪,連撥好幾次都這樣。亞亞看著畢業紀念冊上的號碼發呆,過了很久,才發現原來號碼只有七碼。

台北縣市的電話號碼早在她上國中後就改成八碼,亞亞竟然沒注意到!難怪聲音常說她笨。亞亞笑著抓抓頭,重新打電話,並試著在電話號碼前多加一個數字。一直到試了八組號碼才通。

聽到電話鈴響,亞亞很興奮。電話響沒幾聲就被接起,「喂?請問詠涵在嗎?」

「請問妳是?」像是詠涵媽媽的聲音。

亞亞表明了自己的身分,詠涵媽媽頓了一下,「詠涵現在不在家喔!」

「請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呢?」

「她現在在外地唸書,我給妳她的手機好嗎?」

「好。」

亞亞要到了詠涵的手機,趕緊撥了去。電話很快被接起,詠涵幾乎忘了亞亞,一直到亞亞提起那本小說,詠涵才想起。

「我覺得那本不好看啊!」詠涵笑,「亞亞,妳都二十三歲了,不會還在看那種小說吧?」

亞亞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她覺得這本是她看過最好看的小說。畢竟這小說影響了她大半輩子的信念啊。

「我想問妳喔,妳知道這個作者還有沒有寫其他作品?」

「作者是誰啊?」

「雨非。」

「沒印象耶!唉唷我跟妳說,妳要看就看水渝的小說啦!又浪漫又精采……」

還說不看「那種小說」!亞亞心裡偷偷地笑。

「那沒關係,我再打去出版社問。」

「欸,亞亞,妳怎麼過了這麼久才在問這本書啊?」

「沒有啦,整理書櫃時突然看到,所以想問問。」亞亞怎麼可能告訴她聲音的事。

「雖然那本書情節很枯燥,可是我到現在還記得裡面好像有提到翅膀的事……」

亞亞很興奮,「對對對!寫的很棒對吧?」

「很棒個頭!我現在的男友啊,就像個惡魔一樣,劈腿說謊樣樣來!」聽詠涵的語氣,她應該沒遇過聲音。

「那妳……」

「我還是沒辦法離開他,唉!」

「……」

詠涵的確是覓得了一隻翅膀。然而對詠涵而言,那不是天使的翅膀,因為她在戀愛的時候感到痛苦寂寞。因為眷戀飛翔的滋味,詠涵捨不得丟棄那隻翅膀,只能放任自己在忌妒和猜忌中,繼續飛翔。

原來,戀愛和飛翔一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姿態,並不是每段遇到的戀情都能這麼完美。亞亞想透了這點,開始有些沮喪。

她打電話給藍鑫,沒通。重撥也一樣。藍鑫的號碼不會是換了吧?亞亞開即時通,發現藍鑫也不在線上。那麼該是在實驗室吧?反正他會去的地方也不多。

亞亞無聊地翻閱畢業紀念冊,一張張回味國小的時光。她記得拍畢業照那天聲音陪她去學校,還跟她說他髮型亂了領結歪了,亞亞笑著調整儀容,開玩笑地要聲音一起上鏡頭。聲音推說他不愛拍照,要亞亞快去集合。後來的國高中畢業典禮聲音都陪她去,他們親密地就像家人一樣,一個陪伴她十年,分享她所有秘密的家人。

亞亞心想,不論用什麼方法,她一定要再跟聲音說到話。

三天過去了,藍鑫的電話始終沒通。亞亞從一開始的體諒、疑惑,轉變到後來的擔心和不高興。亞亞索性不打了,反正找聲音是更重要的事。星期一一早九點,亞亞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到出版社問「雨非」的下落。編輯是新來的,聽得一頭霧水。她很熱心地為亞亞調了檔案,卻發現十年前的作者資料根本沒有電子檔。剛進公司的資深編輯見新編輯忙碌的樣子便問發生什麼事,新編輯轉告亞亞的詢問,資深編輯聽完眉頭一皺。「雨非在我們公司出版的書皆已絕版,若是您想詢問他的個人資料,抱歉,為了尊重作者的個人隱私,我們是不能透露的。」

「這樣啊,」亞亞很失望,「那可不可以告訴我,雨非是男生還是女生?」

「他是一位男作者。」資深編輯冷冷地說,「我們只能告訴妳這麼多了。」

最後一條線索也落空了。亞亞本來想問作者是不是在書上使了什麼法術才讓聲音出現,卻連作者的連絡資料都要不到。不過,她至少知道作者是男的了,這也算是收穫吧?

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和聲音再說一次話呢?掛了電話,亞亞突然覺得好疲倦。這三天她又累又傷心,卻始終睡不好。打完了這兩通電話才讓她有點睡意。天有點冷,亞亞瑟縮在被子裡仍感覺陣陣寒氣從腳底竄上來。

「亞亞……」

寐寤之際,亞亞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是你嗎?」亞亞張開眼,看見一個人站在門邊。

那人抱著一床新的棉被,「這是人家送的,最近比較冷,蓋這條吧。」

原來是奶媽。

亞亞接過膨鬆柔軟的新被子。是羽毛被呢!亞亞縮進被子裡,馬上趕到一股暖意。

「如果一個人只能擁有另一隻翅膀的話……,」亞亞心想,「如果這樣做聲音就會回來的話……」

亞亞看著床邊的手機,給藍鑫發了一通簡訊,然後關掉手機。

「拉開距離 等著有一天忽然想起你 離開的原因再也想不起」
「再翻出舊的日記重新寫起」

「星期一 天氣晴 我離開(了)你」
「突然就下了決心 我在日曆上面畫下星星」
「星期一 天氣晴 我離開了你」

「星期一,天氣晴。我決定,離開你。」


藍鑫看著亞亞傳來的簡訊,覺得腦袋好像被那台白色轎車給狠狠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