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黑色微波]守護天使(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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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黑色微波]守護天使(01) 超快感

2000年7月23日。晴。


「感覺對了我要出發 用我自己的步伐」
「告別所有舊的想法 別害怕 不像話 
「你怕了嗎 還懷疑嗎 ohoh ohoh ha」


亞亞吹著口哨,愉快地踏著單車回家。隨身聽裡是燕姿輕快的歌曲,她感覺自己快飛了起來。

不,她覺得自己已經飛起來了。單車的時速不能代表什麼,她的心情,早就輕盈地飄向藍天。

就在今天,她遇上了她的另一隻翅膀。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嚮往著愛情。一個人時,她最喜歡玩芭比娃娃。她喜歡為娃娃打扮得美美的,用她鑲著七色寶石的粉紅塑膠梳為娃娃梳理金色的頭髮,讓娃娃穿上她精挑細選的華麗洋裝,然後陪著娃娃等待肯尼的到來。亞亞沒有肯尼,因為亞亞家管得很嚴。爸媽讓她玩娃娃,卻怎麼也不肯買肯尼給她。

媽媽說:「等妳過了十八歲才能談戀愛。在那之前,娃娃也不准談戀愛。」

亞亞聽了也只能懵懂地點頭。

亞亞沒有肯尼,所以她將畫畫用的模型木偶當作肯尼,親手幫他縫製西裝,讓他可以帶著娃娃去喝下午茶。肯尼沒有跑車,亞亞就將花花的小手帕當作魔毯讓他們出門約會。亞亞的想像力很好,但也只能想,因為亞亞能出門的時間,實在不多。

亞亞的家族在地方小有名氣,家中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放大討論。為了維護家族的名聲,亞亞也只能妥協。從小學到高中,她讀了十二年的女生班,對於男孩與戀愛,她只能從羅曼史的小說裡去建構印象。書上說,人類原本是天使,因為犯了錯而被摘下一邊的翅膀後打落人間。想要飛翔的話就必須戀愛,只有真正和所愛的人牽手擁抱,才能讓兩個人的單翅茁壯,一起飛翔。亞亞覺得這個傳說好美,她好期待哪一天可以真正遇到她所遺失的那一隻翅膀,好牽著他的手,飛翔。

於是亞亞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她滿十八歲,等到她進大學,她等,卻總是遇不到頻率相似的人。亞亞喜歡過女生,那是在女校時期,後來畢業了就斷了。她考進哲學系,班上女生多,聯誼機會也多。亞亞不是沒去聯誼過,也有男生喜歡亞亞,亞亞卻感覺不到心動。

「對不起,在你身上,我看不到翅膀。」亞亞總是這麼跟男生說。

男生聽了莫名奇妙,「哈哈!你們哲學系的講話還真怪。」

亞亞知道她自己並不怪,她只是很執著。

「只有一隻翅膀,是永遠沒辦法飛翔的。」亞亞喃喃地說。

她堅持找她的翅膀,所以不輕易投入任何一場草率的戀愛,「戀愛太草率的話,是會折損羽翅的。」亞亞的好友聽她這麼說,都覺得她中羅曼史小說的餘毒太深。

可是亞亞還是等到了,在她滿二十二歲的這天,她等到了她的另一隻翅膀。

「放開一切體會變化 是否就是情緒化」
「被愛迷惑不上不下 夠了吧 算了吧」
「說真心話 你善良嗎 ohoh ohoh ha」


亞亞承認她被愛迷惑了,只那麼一瞬,她就確定了眼前這個人。

眼前這個男孩長得不高不帥,戴著厚眼鏡的他甚至有點癡呆。他眼神笨拙、舉措僵硬,卻隱隱透露著溫柔。亞亞看他木訥的樣子就想笑,這樣的男孩在小說裡只能被野蠻女友差遣用吧?擺在現實生活裡,應該只有領好人卡的份。亞亞想逗他,故意在他冷清的攤前徘徊,故意朝著他問些無厘頭的問題。意料內的,男孩並沒有生氣,還十分有耐心地跟他講解整個實驗的動機流程。亞亞根本沒再聽他嘴裡的那些專有名詞,只是在心裡暗暗地為他打分數。

「就是他了。」一個聲音在亞亞的耳邊說。亞亞點點頭。在她心裡,已經確定了一件事。

「你叫什麼名字?」亞亞打斷男孩的話,問。

「藍鑫。」男孩說。

「你知道嗎?我看到你的翅膀了。」亞亞笑著,指著藍鑫的身後。

「啊?」

「沒有人跟幸福作對 沒有時間浪費 做好全部心理準備 心跳起飛」
「不能放棄隨便撤退 每次愛的機會 心在醉 心在飛 我敢追」
「愛就是超快感 利落乾脆 不會累」
2000年7月23日。晴。

「就是他了。」那個聲音附在亞亞的耳邊,不斷地說。

「我知道啦!」亞亞裝作生氣地說,「你很囉唆耶!」

但還是忍不住幸福地笑了出來。

「寂寞當然有一點 你不在我身邊 總是特別想念你的臉」
「距離是一份考卷 測量相愛的誓言 最後會不會實現」

「現在就在聽【愛情證書】,會不會太早了點?」聲音說。

「齁!我聽什麼你也要管喔!」亞亞坐在桌前,為木頭肯尼細心地織著背心。

「不如妳也織一件給我吧!」聲音在她的耳邊撒嬌。

「最好我看得到你啦!」亞亞隨口說。

聲音不出聲了。

「欸!生氣囉?」亞亞停下織毛衣的棒針。

「沒有啦!」聲音有點賭氣。

「還說沒有。每次你生氣就這樣!不講話。」

「哪有……」

「好啦!如果我看得到你,我就織給你一件。你說這樣好不好?」

「嗯。」

「我們為愛還在學 學溝通的語言 學著諒解 學著不流淚
等到我們學會飛 飛越黑夜和考驗 日子就要從孤單裡畢業」



亞亞有一個秘密。

她的身邊,有一個守護天使。

全世界沒有人知道件事。所以,是絕無僅有的秘密。

天使來的很突然。那是亞亞不小心將茶打翻在書上後,跑出來的。

約莫是國小時的事了吧?亞亞也不記得了。亞亞只記得那天她將借來的小說壓在參考書底下看,被小說情節弄得掉眼淚的她伸手拿桌上的茶杯,就這麼不小心將茶灑在小說上,然後,那傢伙就跑出來了。

「欸!妳很沒禮貌耶!」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聲音,對著亞亞吼著。

是男生的聲音。

急著拿衛生紙擦書的亞亞嚇了一跳。「誰?」

「我是天使啦!」聲音沒好氣的說。

「天使?」亞亞左顧右盼。「你在哪裡?」

「在妳旁邊啊!」

「在哪?在哪?」亞亞轉轉頭,偌大的房裡沒有一個影子。

「唉唷!妳看不到我的啦!」聲音老神在在。

「你……是真的天使嗎?」亞亞怯怯的問。

「是啊!我的編號是0723,是年年考績優等的天使喔!」

「你的編號跟我的生日一樣耶!」亞亞聽了有點興奮,忘了恐懼。

「是喔。我的生日也是0723。不過是N百年前的事了。」

「你真的是天使嗎?」亞亞又問。

「妳這小女生怎麼那麼煩?說過了我是啊!」

「不瞞你說,我有靈異體質。我常會聽到一些莫名奇妙的聲音在跟我講話,可是我都聽不懂就是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麼清楚,我又聽得懂的聲音耶。」

「因為我是天使嘛!」聲音有點驕傲。

「你怎會來到這裡?」

「因為妳把我弄髒了!」

「什麼?」亞亞有點疑惑,但看到了桌上濕了的書,旋即了解。

「人類原本是天使,因為犯了錯而被摘下一邊的翅膀後打落人間。想要飛翔的話就必須戀愛,只有真正和所愛的人牽手擁抱,才能讓兩個人的單翅茁壯,一起飛翔。」亞亞不由自主地讀起這段話。「你是說這本書?」

「沒錯!」

「你住在這裡面?」

「嗯。」

「好神奇喔!」亞亞驚嘆。

「有啥好神奇的,我住在裡面很久了啊!」

「那你怎麼想跟我說話?」

「妳少臭美了!我又不只跟妳說話,我跟在讀這本書的每個人都說過話,只是他們聽不到而已。」

「那我好幸運。」亞亞好高興。

「妳幸運?我看是我倒楣吧!」聲音損她。

「幹嘛這麼說?」

那天之後,聲音就常陪著亞亞。但不是每天,而是在亞亞感到疑惑或是悲傷等情緒時才會出現。

「我是天使,只會幫人。我不做錦上添花的事,那很無聊。」聲音說。

看來,還是個有原則的天使呢。

言猶在耳,沒過多久,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幾乎只要是亞亞想要聲音的陪伴,它就會出現。

「欸!」亞亞從不叫聲音為天使,「你覺得這男生怎樣?」

「我覺得還不賴啊!看起來笨笨的,配妳這笨蛋剛好!」

「什麼嘛!」亞亞嘟起嘴。

亞亞繼續編織背心,「其實喔,我常在想像你的樣子耶!」

「是喔?妳想像我是什麼樣子?」聲音很感興趣。

亞亞手上的棒針流暢地織著,「你喔,就看起來笨笨的啊!應該比昨天那個藍鑫看起來還要笨!」

「亞亞!」聲音抗議。

亞亞知道聲音被她激怒了,偷偷笑了起來。「沒啦!我覺得你很善良,應該是個長相很英俊的男生。」

「是喔?」聲音懷疑。

「真的啦!你應該長的很好看,對吧?」

「嗯,」聲音頓了一下,「我也不記得了。」

「反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肯定你很善良就是了。」

「謝謝。」聲音有點不好意思。

「那明天,你要陪我去找那個男生喔。」亞亞趁勢要求。

「那得看我有沒有空。」聲音端起架子。

「齁……別這樣啦……」亞亞撒嬌。

「好啦!陪妳去就是!」聲音最受不了她撒嬌了。

「我們用多一點點的辛苦 來交換多一點點的幸福 就算幸福還有一段路」
「等我們學會忍耐和付出 這愛情一定會有張證書 證明 從此 不孤獨」
2000年7月24日。陰。

那女孩給了藍鑫她的即時通帳號,在藍鑫允諾要帶她去看海之後。

「我看報紙說,這個月的潮汐,是三十三年來變化最大的喔。」第二次見面,亞亞比手畫腳地對他說,「我好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大的變化呢!可惜我不會騎車!」

「我載妳去看!」藍鑫脫口而出,自己也嚇了一跳。

女孩聽了,開心地叫了出來,當場掏出紙筆寫下她的即時通帳號給藍鑫。

「晚上我會開即時通等你喔!」女孩開心地跟他說。

「這……我不會……」藍鑫還沒說完,女孩已經一溜煙跑掉了。

「哎!」藍鑫苦笑,將寫著即時通帳號的小紙片收入口袋。

他恢復了女孩還沒來之前的呆樣,端坐在攤位前,看著別個攤位熙攘的人潮。「真是可愛的女孩,她一定是天使。」藍鑫想到女孩好奇發問的模樣,又不禁傻笑起來。

「即時通……」藍鑫登錄kimo搜尋這他所不熟悉的玩意。

網頁跳出了幾個連結,第一個就要他下載程式。

「即時通訊。提供線上即時語音、影像聊天、多方會談及生活資訊。提供線上即時語音、影像聊天、多方會談及生活資訊。……」

藍鑫讀著頁面上的說明,了解這是個網路聊天的軟體。這麼說,女孩是在暗示他她正在線上等他meeting囉?

好吧!藍鑫承認他有點土。畢竟他從高中起就只會整天守在實驗室裡盯培養皿、登錄變化的數據,他沒有別的嗜好,或者說,做實驗就是他的嗜好。他每天僅往返實驗室和寢室,對外在流行的事物一概不知。他對電腦不熟,對正在流行的網路對戰完全不暸,更別今天女孩塞給他的什麼即時通了……不過幸好他還知道kimo可以搜尋,不然他就糗掛了!

藍鑫坐在電腦前吃已經涼掉的湯麵,那是剛從學校快要打烊的餐廳買來的麵。他常這樣,買來一忙就忘了吃。他的胃已經習慣吃涼掉的食物,就像他這人總是接收著幾乎過時的訊息。

怎麼會有人可以活得像史前生物呢?見過藍鑫的人都會這麼想。但矛盾的是,藍鑫每天在學校實驗室裡做的可是十分前衛新潮的生化實驗呢!他所跟的指導老師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生化權威,在許多國際期刊都曾經發表過相當有創見、革命性的實驗發現。想要進來這個實驗室可不簡單!也許藍鑫就是將時間和精力都投注在課業上,才會讓他的人從外表到生活和一般同齡的學生格格不入吧!

藍鑫的世界只有自己和實驗,現在突然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藍鑫只好用他科學的腦袋估算著這個外力對他單純的世界所可能造成的震盪。

「記憶體不足,無法運算……」藍鑫腦袋裡出現這樣的字眼。

「啊啊,沒辦法運算啊!」藍鑫喝著冷掉的湯,牙齒都發酸了,還是沒辦法估算出風險。畢竟「女孩」或「戀愛」在他的實驗紀錄裡是從沒出現的元素。

「噹!」電腦傳來程式下載完成的提示聲響,藍鑫放下手中的湯碗,笨拙地研究這個陌生的程式。

「請登錄kimo帳號。」

「哇咧!我沒有啊!」藍鑫平常只用學校的mail跟老師聯絡,mail對他來說除了跟老師報告實驗進度外,沒有其他的功用。沒想到聊個天竟然還得加入會員!藍鑫趕緊上網去申請一個帳號。

經過繁複的個資登錄和確認信手續後,藍鑫總算拿到和女孩聊天的通行證。當他開心地登錄程式,卻發現聯絡人清單上一個人都沒有。

「新增聯絡人……」他看著程式的說明,終於找到可以將女孩帳號填入的空格。

他才剛打完女孩的帳號,就不期然地蹦出了一個視窗,十足嚇他一跳。

「現在才回家嗎?」

咦?這是程式詢問嗎?不是已經下載完了嗎?

藍鑫試圖找「是」或「下一步」的選項,卻找不到。

藍鑫索性在空格中打上:「no!」

「怎麼這麼晚才上線?」

「天啊?這是人工智慧程式嗎?竟然還會問我怎麼這麼晚使用這程式!」藍鑫感到很驚奇。

Besideyou:「剛剛去學校餐廳買了麵,邊吃邊下載這程式。因為不會用,還研究了一下,一直到現在才弄好。」

「是喔……對了!你幾年級的啊?什麼系的?」

哇!這程式的使用者調查未免太詳盡了吧?剛剛在kimo不是已經拉過職業和學歷選單了嗎?

Besideyou:「生化所一年級。」

「是喔?我是哲學四的。」

咦?這應該不是人工智慧吧?……

Besideyou:「test……」

「欸!你幹嘛?」

Besideyou:「123……」

「你當機啦?」

Besideyou:「……」

藍鑫試著不講話,不然乾脆答非所問,看系統會出現怎樣的反應。

「學長,你好奇怪喔!」

Besideyou:「學長?」

「我是今天給你即時通的那個女生啊!」

Besideyou:「啊?不會吧?我還以為妳是系統客戶回函咧!」

「不會吧?」

「天啊!你說他是不是夠蠢!」聲音看著螢幕上的回訊,看不下去的說。

螢幕這頭的亞亞笑得開懷。「你說他是不是很單純?」

「是擔蠢!讓人擔心的蠢蛋!」聲音嘲弄地說。

「哎呀!別這樣說他嘛!」亞亞看似幫藍鑫講話,卻還是忍不住笑。

亞亞的手停在鍵盤上,「我說,這麼單純的人,他的翅膀一定很純潔。」

「純潔不夠,得強壯才行!」聲音說。

亞亞嘆了口氣,「我有太多強壯的翅膀了,他們太強壯,反而不會考慮到我的想法,硬是把我送往他們理想的方向。」

聲音知道亞亞指的是他們家族。

亞亞的爸媽很愛她,亞亞的家族很愛她,卻因為太愛了,總是把她蓋在他們家聲名響亮的羽翅下,不讓她輕易逾矩。要不就是引領著她,將她形塑成他們想要形象。

亞亞無奈地說,「你不覺得,其實我就像個可以換裝的芭比娃娃,他們總是把我裝扮成他們要的樣子。雖然我知道那是愛,但,那並不是可以伴我一輩子飛翔的翅膀啊!」

聲音覺得,亞亞中的「翅膀說」的餘毒,實在有點深。

亞亞陷入沉思,手指下意識地按下了空白鍵。

藍鑫的視窗開始出現無字天書,游標跑跑跑,他卻一個字也讀不到。

「那女孩不會是生氣了吧?」藍鑫有點擔心。

Besideyou:「妳還好吧?」

「啊?」亞亞發現自己的手指正按在空白鍵,趕緊收手。

「喔!我沒事啦!

Besideyou:「沒事就好。」

「:)」

Besideyou:「對了!妳叫什麼名字啊?」

「叫我亞亞就好。:)」

Besideyou:「我叫藍鑫。」

「我知道。」

藍鑫尷尬了一下,這才想起下午她好像有問過自己的名字。

「科展會舉辦幾天呢?」

幸好亞亞換了個話題。

Besideyou:「五天。今天是第二天。」

「所以你還要顧攤子三天?」

Besideyou:「是啊。」

「那我每天都去看你好不好?」

Besideyou:「啊?」

藍鑫的這個「啊?」停在螢幕上至少有五分鐘之久。

「他肯定嚇傻了!」聲音說。

亞亞看著藍鑫的錯愕,微笑。當她一在螢幕上看到藍鑫的帳號時,她就覺得他們會一直陪在對方身旁。透過指尖,她相信。

就像她身旁這個嘴賤卻忠心的天使一樣。

「等你說 (Yes)I love you 互動的心再遠也能感應 指尖一遍一遍說著想愛的心」
「雖然害怕一樣相信 寧願用時間讓你證明」

_燕姿【E-L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