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2月 08, 2006 1:49 am
(一)
逸芬趕到三越時﹐超市的人群像洶湧的滿月高潮一樣﹐幾乎排成一堵人牆。她心底一沉﹐用盡了力氣把瘦小的身體跳進潮流。幾次都被擠得失去方向﹐但在經過像是無法計量的時空﹐她終於接近目的地。
對於自雄的要求﹐多年來﹐她已認命地接受。他是個一切都極端地劃定的﹐譬如說﹐一定要同一品牌和口味的牙膏﹐沙發一定坐同一邊﹐出去吃川菜﹐一定上附近的重慶﹐台菜一定去梅子﹐西餐去吉和利。每天同一時間起床和上床﹐每週五晚上十點鐘作愛﹐同一個姿勢﹐沒有前戲﹐但要求逸芬作兩分鐘的口交。因為是行銷的工作﹐自雄每週二三兩日到南部出差﹐週二晚九點會準時打電話回家。每三個月會有一週到東南亞或大陸出差﹐出門前會交代﹐忙﹐所以不會打電話﹐也就從來沒打過。
逸芬衝鋒陷陣地擠出了一身汗﹐到了蔬菜部時﹐一陣驚悸。東京大蔥全賣完了﹗今天禮拜四﹐是蔥花蛋的日子。自雄很挑剔﹐用一般的綠蔥﹐少了那種青翠和甜脆﹐那就像有時逸芬經期來的週五一樣﹐他像隻飢餓不滿足的熊一樣暴躁﹐不管逸芬如何認真地討好﹐都沒用。
她抓緊皮包﹐奮力擠出人潮﹐快步跑向不太遠的統領百貨。
結婚十年了﹐除了上班﹐就是照料自雄。
他不要孩子﹐嫌煩﹐這給了他們各自許多獨立的時間和空間。
她現在激動地喘著﹐感覺到腋下和腿間的汗濕﹐流海黏在前額。不常運動﹐喘不大過氣了﹐便聽到自己喉間掙扎用勁時微微的哼聲。
她差一點撞上一對情情侶﹐不得不緊急煞車﹐年輕男孩瞪了她一眼﹐摟了女孩靠旁快步走了。那個帶著威脅又不屑和厭惡的眼神﹐讓逸芬恐懼地退縮了一下。那並不是很陌生的。她冷戰了一下﹐搖搖頭﹐不去想他﹐不去想。
逸芬跑進統領﹐衝下兩層電扶梯﹐潮水的人群捲著她﹐她覺得暈眩﹐整個世界繞著她打轉。她靠到一根樑柱﹐虛弱地把臉頰和身體貼上冰冷的柱子﹐她必需用力抱住它﹐才能確定自己不會跌落在人群的潮流。
突然她聽到年輕的男聲在耳邊關切地問她有沒事﹖
逸芬轉過頭﹐看到警衛制服和年輕溫和的眼睛﹐她雖然知覺自己可以撐得住﹐卻同時止不住放鬆了心頭的一股激湍的海潮。她閉上眼睛前﹐瞟了一眼健壯的男體﹐而後任自己的肉體暈死地倒向一個溫熱的支柱。
自雄到醫院時﹐已是半夜。雖然他臉上表現出些關心﹐逸芬看得出﹐他對於時間已晚過他的睡覺時刻﹐不大高興。對於沒有吃到東京大蔥炒的蔥花蛋﹐恐怕也是。那個帶著威脅又不屑和厭惡的眼神﹐並不陌生。
(二)
「嗯﹐高雄﹐明天你會忙﹐好。」逸芬放下電話﹐九點零一分。自雄仍是很準時在九點正打電話回來。就像電視上看到的﹐汽車裝配線旁的機械手臂﹐完全沒有誤差。這是可以讓人很安心的習慣﹐一切都那麼可以預期和依靠。
有一長陣子﹐她曾經很擔憂﹐他是不是有外遇。但她不是那種有勇氣去搖動一艘順行小舟的性格。久了﹐也就在生活中找到自己可以把握的事情。
安定可靠﹐她發現﹐是很好的事。
門鈴響時﹐剛過九點零五分﹐逸芬理了理頭髮﹐抿了抿脣膏。
她快步打開門﹐一下還有點那天在百貨公司的暈眩感。
門口挺立的男人穿著警衛制服﹐他上下睇了一眼門內的女子﹐深覺自己買的性感褻衣非常貼切。
逸芬趕到三越時﹐超市的人群像洶湧的滿月高潮一樣﹐幾乎排成一堵人牆。她心底一沉﹐用盡了力氣把瘦小的身體跳進潮流。幾次都被擠得失去方向﹐但在經過像是無法計量的時空﹐她終於接近目的地。
對於自雄的要求﹐多年來﹐她已認命地接受。他是個一切都極端地劃定的﹐譬如說﹐一定要同一品牌和口味的牙膏﹐沙發一定坐同一邊﹐出去吃川菜﹐一定上附近的重慶﹐台菜一定去梅子﹐西餐去吉和利。每天同一時間起床和上床﹐每週五晚上十點鐘作愛﹐同一個姿勢﹐沒有前戲﹐但要求逸芬作兩分鐘的口交。因為是行銷的工作﹐自雄每週二三兩日到南部出差﹐週二晚九點會準時打電話回家。每三個月會有一週到東南亞或大陸出差﹐出門前會交代﹐忙﹐所以不會打電話﹐也就從來沒打過。
逸芬衝鋒陷陣地擠出了一身汗﹐到了蔬菜部時﹐一陣驚悸。東京大蔥全賣完了﹗今天禮拜四﹐是蔥花蛋的日子。自雄很挑剔﹐用一般的綠蔥﹐少了那種青翠和甜脆﹐那就像有時逸芬經期來的週五一樣﹐他像隻飢餓不滿足的熊一樣暴躁﹐不管逸芬如何認真地討好﹐都沒用。
她抓緊皮包﹐奮力擠出人潮﹐快步跑向不太遠的統領百貨。
結婚十年了﹐除了上班﹐就是照料自雄。
他不要孩子﹐嫌煩﹐這給了他們各自許多獨立的時間和空間。
她現在激動地喘著﹐感覺到腋下和腿間的汗濕﹐流海黏在前額。不常運動﹐喘不大過氣了﹐便聽到自己喉間掙扎用勁時微微的哼聲。
她差一點撞上一對情情侶﹐不得不緊急煞車﹐年輕男孩瞪了她一眼﹐摟了女孩靠旁快步走了。那個帶著威脅又不屑和厭惡的眼神﹐讓逸芬恐懼地退縮了一下。那並不是很陌生的。她冷戰了一下﹐搖搖頭﹐不去想他﹐不去想。
逸芬跑進統領﹐衝下兩層電扶梯﹐潮水的人群捲著她﹐她覺得暈眩﹐整個世界繞著她打轉。她靠到一根樑柱﹐虛弱地把臉頰和身體貼上冰冷的柱子﹐她必需用力抱住它﹐才能確定自己不會跌落在人群的潮流。
突然她聽到年輕的男聲在耳邊關切地問她有沒事﹖
逸芬轉過頭﹐看到警衛制服和年輕溫和的眼睛﹐她雖然知覺自己可以撐得住﹐卻同時止不住放鬆了心頭的一股激湍的海潮。她閉上眼睛前﹐瞟了一眼健壯的男體﹐而後任自己的肉體暈死地倒向一個溫熱的支柱。
自雄到醫院時﹐已是半夜。雖然他臉上表現出些關心﹐逸芬看得出﹐他對於時間已晚過他的睡覺時刻﹐不大高興。對於沒有吃到東京大蔥炒的蔥花蛋﹐恐怕也是。那個帶著威脅又不屑和厭惡的眼神﹐並不陌生。
(二)
「嗯﹐高雄﹐明天你會忙﹐好。」逸芬放下電話﹐九點零一分。自雄仍是很準時在九點正打電話回來。就像電視上看到的﹐汽車裝配線旁的機械手臂﹐完全沒有誤差。這是可以讓人很安心的習慣﹐一切都那麼可以預期和依靠。
有一長陣子﹐她曾經很擔憂﹐他是不是有外遇。但她不是那種有勇氣去搖動一艘順行小舟的性格。久了﹐也就在生活中找到自己可以把握的事情。
安定可靠﹐她發現﹐是很好的事。
門鈴響時﹐剛過九點零五分﹐逸芬理了理頭髮﹐抿了抿脣膏。
她快步打開門﹐一下還有點那天在百貨公司的暈眩感。
門口挺立的男人穿著警衛制服﹐他上下睇了一眼門內的女子﹐深覺自己買的性感褻衣非常貼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