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12月 11, 2005 2:14 pm
上早課的星期三，有時總有一種特別的心情，尤其是在接連幾天的陰霾，好不容易出個大晴天。此時，我總可以感覺到身體裡面有一小部分的軟化，彷彿來自靈魂被早晨所沾染的濕潤。
思緒就像初春溶化的薄冰底下，清朗鳥鳴而去的小河。這一小段路的光景，從模糊的生活中跳脫出來，鮮明了。
最近這樣的散步有點不同，在一次的偶然中，走進了一條不熟悉的小徑。
堆滿舊貨雜物，和滿地狗屎，這樣的街道在中壢是很常見地。當我正想掉頭走回原路，上課的鐘聲已經在不遠的校園中響起，繞回原路一定會遲到。
在這當下，當我走不到三步距離，瞥見了一個小花圃，靜靜地待在角落裡。
小花圃似乎被遺忘許久，雜草堆裡卻長了一片菊苗。那種生長方式，就好像有人任胡亂地撒了一把花種，就不管了。
但這把花種爭氣地自己抽芽，打敗雜草長成眼前一群群的綠苗。它們好似期待長大似地仰著頭，透著陽光晶瑩像嬰兒的鼻尖。
這真是一個驚喜！一個感動！
我不禁在想，是否我該為它們做些什麼？
但是面對它們那般生下來就有韌性，我不免為自己胡亂干擾它們生命的粗魯和自大念頭而羞愧。
又經過了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都過了中秋，薄衣衫都還未被收入箱底。理所當然，這群菊苗，逕自地茁壯起來。花骨已然在秋陽裡挺起來，英氣勃發。看著它們，我期待著那花開的日子。從此無論上課下課的時間，我都習慣來看看它們。
心裡老想著它們開花的模樣，是什麼樣的顏色姿態？那樣的枝葉莖骨會開出怎樣的花朵？不似西洋菊的柔弱，但中國菊又太顯得清匷。
隨著期中考的到來，整整有兩個星期未曾造訪於花下，漸漸地這件事也從心裡淡出。終於考試結束了，最後一堂考試鐘聲一響，急忙揹起背包離開教室，開始找朋友四處玩了。當我又再次回到以前上課前的散步時，已是一個禮拜後，生活也恢復原本的平靜無波。
這天，宿雨的濕冷在朝陽裡漸漸凝乾。風習間有股澹香，彷彿夜裡有人悄悄地，把城市裡那盛開整個秋天的花瓣都粹取成汁，然後一股腦都傾倒在這個清爽迷人的早晨。
我滿心歡喜相信在這樣的一個早晨，會帶來的是一個好消息。當我走到本該是繁花盛開的地方，我無法相信我所看的。
從芽頂，那個即將長出花苞的地方，居然整齊地像砍頭一般地被切斷。
真叫人心疼！真叫人生氣！
葉瓣垂喪的下垂，似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剎那間，我的心情如自由落體般跌到谷底。
抱著一種莫可奈何的心情，坐在教室裡無聊的聽課。
窗外的陽光也黯淡下來，一大片流雲快速的掃進大半地天空。
傍晚下起雨來，我雙手環抱著自己走出校園，重重的寒意和殘落的花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當時我心中忿忿地想，它們就只想在這個小角落裡安靜地生存著。
礙了著誰？它們的存在會給任何人帶來絲毫的麻煩嗎？
誰要這樣傷害它們呢？
是留連附近網咖店的青少年，為了宣洩無趣生命所帶來的焦躁嗎？
還是那個主婦，貪其嬌嫩可愛，而採食呢？
還是那等在騎樓下等待的痴心男女，總是踐踏彼此以外的任何事物？
任何都是可能兇手，只因為一些最無聊的原因。
入夜了，街上的人變多，感受到溫度的驟降，紛紛穿上厚重的鵝毛大衣。因寒冷而更加飢腸轆轆的人們，聚集在冒著熱煙的小吃攤和新開幾家168吃到飽火鍋店裡大吃大喝。
冷了，穿上大衣維持體溫。餓了，吃下食物延續生命。
人與萬物皆同，為了生存大家都得掙那一席之地。但為何獨獨人這樣傲慢，得到一切後還要去作賤它種。難道這就是強者之道？
想到這裡我已經毫無食慾，倒在床鋪上，等著黑夜的完全佔據。
夕陽熄滅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東北季風挾著濕氣，沉重的壓在身上，就像那條重的像泡水的饅頭，冷的像冰塊的棉被。今天起我再也不去看小菊，這是我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個想法。
醒來之後，開始播報夜間新聞，說著強大的冷氣團，北部地區降雨機率80％，這一星期將是近十度的低溫。我又開始想起小菊，那些傷痕累累的生命，拿什麼來抵抗揮舞著冰刀霜刃的冷鋒呢？
寒夜裡，我輾轉難眠，數度從無聲哭喊的惡夢中驚醒。聽著窗外時而激烈時而和緩卻那從不間斷的雨聲。風呼呼地吹著窗戶咯咯地動，像從牙縫裡發出冷笑一般嚇人。
此時我與黑夜僅以一片薄牆相隔，感覺隨時會有鬼魅從窗外走進來，夜的巨獸正瞪著大眼環伺著。
小菊獨自在風雨中，我獨自在恐懼中。兩種處境，一樣的相似。
翌日。
天氣果如氣象預報一樣冷。天氣是如此的號寒，下著雨。
我撐著一把傘去上早課，傘骨因上次颱風吹斷了一根，衣服被斜斜吹來的雨絲打濕一片。狼狽不堪的我走到小菊的面前，或許我該用一杯淨土將它掩起等待早春。
但我卻看見了，那柔軟搖擺在風中的花骨尤然亭立在淒風苦雨中。
從那芽頂斷肢的側邊，緩緩的向空中伸出雙臂般，長出新的側芽。
花期已過，但小菊開出比花朵更加燦爛的微笑。
思緒就像初春溶化的薄冰底下，清朗鳥鳴而去的小河。這一小段路的光景，從模糊的生活中跳脫出來，鮮明了。
最近這樣的散步有點不同，在一次的偶然中，走進了一條不熟悉的小徑。
堆滿舊貨雜物，和滿地狗屎，這樣的街道在中壢是很常見地。當我正想掉頭走回原路，上課的鐘聲已經在不遠的校園中響起，繞回原路一定會遲到。
在這當下，當我走不到三步距離，瞥見了一個小花圃，靜靜地待在角落裡。
小花圃似乎被遺忘許久，雜草堆裡卻長了一片菊苗。那種生長方式，就好像有人任胡亂地撒了一把花種，就不管了。
但這把花種爭氣地自己抽芽，打敗雜草長成眼前一群群的綠苗。它們好似期待長大似地仰著頭，透著陽光晶瑩像嬰兒的鼻尖。
這真是一個驚喜！一個感動！
我不禁在想，是否我該為它們做些什麼？
但是面對它們那般生下來就有韌性，我不免為自己胡亂干擾它們生命的粗魯和自大念頭而羞愧。
又經過了幾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都過了中秋，薄衣衫都還未被收入箱底。理所當然，這群菊苗，逕自地茁壯起來。花骨已然在秋陽裡挺起來，英氣勃發。看著它們，我期待著那花開的日子。從此無論上課下課的時間，我都習慣來看看它們。
心裡老想著它們開花的模樣，是什麼樣的顏色姿態？那樣的枝葉莖骨會開出怎樣的花朵？不似西洋菊的柔弱，但中國菊又太顯得清匷。
隨著期中考的到來，整整有兩個星期未曾造訪於花下，漸漸地這件事也從心裡淡出。終於考試結束了，最後一堂考試鐘聲一響，急忙揹起背包離開教室，開始找朋友四處玩了。當我又再次回到以前上課前的散步時，已是一個禮拜後，生活也恢復原本的平靜無波。
這天，宿雨的濕冷在朝陽裡漸漸凝乾。風習間有股澹香，彷彿夜裡有人悄悄地，把城市裡那盛開整個秋天的花瓣都粹取成汁，然後一股腦都傾倒在這個清爽迷人的早晨。
我滿心歡喜相信在這樣的一個早晨，會帶來的是一個好消息。當我走到本該是繁花盛開的地方，我無法相信我所看的。
從芽頂，那個即將長出花苞的地方，居然整齊地像砍頭一般地被切斷。
真叫人心疼！真叫人生氣！
葉瓣垂喪的下垂，似乎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剎那間，我的心情如自由落體般跌到谷底。
抱著一種莫可奈何的心情，坐在教室裡無聊的聽課。
窗外的陽光也黯淡下來，一大片流雲快速的掃進大半地天空。
傍晚下起雨來，我雙手環抱著自己走出校園，重重的寒意和殘落的花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當時我心中忿忿地想，它們就只想在這個小角落裡安靜地生存著。
礙了著誰？它們的存在會給任何人帶來絲毫的麻煩嗎？
誰要這樣傷害它們呢？
是留連附近網咖店的青少年，為了宣洩無趣生命所帶來的焦躁嗎？
還是那個主婦，貪其嬌嫩可愛，而採食呢？
還是那等在騎樓下等待的痴心男女，總是踐踏彼此以外的任何事物？
任何都是可能兇手，只因為一些最無聊的原因。
入夜了，街上的人變多，感受到溫度的驟降，紛紛穿上厚重的鵝毛大衣。因寒冷而更加飢腸轆轆的人們，聚集在冒著熱煙的小吃攤和新開幾家168吃到飽火鍋店裡大吃大喝。
冷了，穿上大衣維持體溫。餓了，吃下食物延續生命。
人與萬物皆同，為了生存大家都得掙那一席之地。但為何獨獨人這樣傲慢，得到一切後還要去作賤它種。難道這就是強者之道？
想到這裡我已經毫無食慾，倒在床鋪上，等著黑夜的完全佔據。
夕陽熄滅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東北季風挾著濕氣，沉重的壓在身上，就像那條重的像泡水的饅頭，冷的像冰塊的棉被。今天起我再也不去看小菊，這是我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個想法。
醒來之後，開始播報夜間新聞，說著強大的冷氣團，北部地區降雨機率80％，這一星期將是近十度的低溫。我又開始想起小菊，那些傷痕累累的生命，拿什麼來抵抗揮舞著冰刀霜刃的冷鋒呢？
寒夜裡，我輾轉難眠，數度從無聲哭喊的惡夢中驚醒。聽著窗外時而激烈時而和緩卻那從不間斷的雨聲。風呼呼地吹著窗戶咯咯地動，像從牙縫裡發出冷笑一般嚇人。
此時我與黑夜僅以一片薄牆相隔，感覺隨時會有鬼魅從窗外走進來，夜的巨獸正瞪著大眼環伺著。
小菊獨自在風雨中，我獨自在恐懼中。兩種處境，一樣的相似。
翌日。
天氣果如氣象預報一樣冷。天氣是如此的號寒，下著雨。
我撐著一把傘去上早課，傘骨因上次颱風吹斷了一根，衣服被斜斜吹來的雨絲打濕一片。狼狽不堪的我走到小菊的面前，或許我該用一杯淨土將它掩起等待早春。
但我卻看見了，那柔軟搖擺在風中的花骨尤然亭立在淒風苦雨中。
從那芽頂斷肢的側邊，緩緩的向空中伸出雙臂般，長出新的側芽。
花期已過，但小菊開出比花朵更加燦爛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