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9月 09, 2005 9:41 pm
「雪林，來，吃一個看看。」
只見胖胖的阿誠拿著一包零食，桌上還有一罐汽水，嘴裡還有很多內容物未吞下。
「才一個那麼小氣啊？」
「這又不是給你吃好吃的，是給你看運氣的。」
我定神一看，喔──原來是那種裡頭藏有一張占卜的餅乾，類似在餐廳會吃到的那種，最近在電視上廣告得很厲害。我伸手拿了一個，不解地問：「那你怎麼一直吃？」
「我是吃好吃啊。」
餅乾表面烙有清晰的「占卜餅乾」四個字，我小心翼翼地將餅乾打開來，看看我有什麼好運氣：
死期不遠了。
我大驚，不小心把餅乾掉到地上，餅乾應聲裂成碎片。
「喂，你幹麼？很浪費耶！等等教授回來會抓狂！」
這、這是惡搞的餅乾吧？
我一把抓起桌上阿誠所有吃剩的占卜訊息：
～～你最近心情很優喔～～
※※你今天的考試成績最高分喔※※
◎你這個星期可以交到一個漂亮的美眉◎
……
我瞪大眼睛，看著手中盡全是好運的占卜。
「你幹麼，中猴喔？」
「你看看這個。」
阿誠看過之後，大笑了起來。
「笑屁啊你！這有什麼好笑的！」
「呵呵，你也別傻了，這種占卜都是假的啦。你看，我最近身體怪怪的，根本沒心情讀書，怎麼可能會考最高分？還有交美眉？我妹妹敢正眼看我就算不錯囉。」
也有道理。
阿誠長得肥肥短短，滿臉油膩的紅豆，散亂的頭髮，還戴著一副可以當防彈玻璃的眼鏡，要交到漂亮的美眉是些難度。
或是說，完全無望。
放下心後，我去走廊外拿了掃把，把實驗室地板上的餅乾碎屑清乾淨，繼續看我的顯微鏡。
「耶，ＤＤＴ的全名叫什麼啊？」我問阿誠。
「Dicholorodiphenyltrichloroethane.」阿誠如是將那臭長繞舌的字說出來，嘴裡還嚼個不停。
教授在快下課前走了進來發考卷。
最高分，還好，只有一個人。
我。
我暗自嘆息，所幸拿到滿分的就只有我而已。
熬夜到三點的苦讀果然奏效了。
「教授，」我身後的阿誠舉手叫道，「我的沒發到。」
教授頂了一下眼鏡，往他一疊書本與資料中翻尋，在鐘響的前一刻交給阿誠。
「你們兩個沒有作弊吧？」教授說完就匆匆轉身走了。
起初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直到看到阿誠也拿滿分的考卷。
「拍誰啦，那天偷看了你的答案。」
靠！占卜應驗了！
照理說，我應該開始擔心，但只要一想到我好友那安全的模樣，我就很放心。
他平常就因為他的長相，沒什麼朋友。
或者說，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平常他有什麼困難都有我罩他。
我們兩人正要走出離開實驗室，美術系的系花學妹竟然拿著粉紅色的信封，靦腆地交給阿誠。
阿誠看過信裡的內容，不可思議地看看系花，又看看我，臉上只有驚喜的表情，絲毫不為我擔心！
馬的！兩個不可能的預言都已經應驗了！
阿誠自顧自地跟系花走了，將我冷淡地拋下，絲毫不管我的死活。
回到宿舍的下午，我感到有些頭暈，感覺十分不舒服，只能無力地躺在床上，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室友的學長擔心我是思春復發，說要替我去買本Playboy，讓我自療。
完了，我從口袋中拿出那張皺巴巴的占卜，發現文字竟然在紙面上跳來跳去，彷彿它的預言即將成真，所以高興地手舞足蹈；天花板開始出現漩渦，把房內的家具與擺飾都吸了進去。它吸得不爽，好像還要把我吸走一般。
記憶不斷從腦部的每一個縫隙間流出來，我看見我在北部唸書的女友、老爸老媽、已去世的奶奶……
整個寢室失去了光芒，黑暗中彷彿有人喚著我的名字：「雪林……」我用枕頭蓋住我的臉，拒絕聆聽的那聲音。
很久，過了很久，室友們才都吃飽回來，我的情況愈漸嚴重，甚至還在馬桶吐了兩回，全身忽冷忽熱，已經快失去意識了。他們發覺不妙，急忙把我送到附近醫院的急診。
我女友一得知消息，便風塵僕僕地搭了夜車從北部南下，趕到醫院來看我。
「醫生說是食物中毒。」我女友說，緊緊握著我的手，「你以後不要到路邊攤了，吃飯到乾淨一點的餐廳去吃。」
「我覺得好像是阿誠的那包餅乾……可是，那傢伙居然若無其事地吃了一大包！」我不小心說出口，但沒有把實情完全告訴女友，怕她擔心。她是那種很喜歡看鬼片，而且又迷信至極的女孩，怕她知道了期末考不能專心。
反正，最糟糕的已經過去了，醫生也說我病情穩定，稍加觀察後，後天即可出院。
將近中午時，阿誠帶著他的新女友來探望。
「唉，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子。在吃餅乾前，你還吃了什麼？」
「就前一天晚餐剩下炒飯啊。」
「喂，」我女友聽到，在我頭上搥了一拳，「你怎麼亂吃啊！」
「難怪你會食物中毒。」阿誠火上加油。
「我還是覺得是你的餅乾。」
「你呀，太迷信啦！你看，你現在不是迅速康復中嗎？」
阿誠大笑，脖子的肉晃來抖去。
「什麼時候出院啊你？」
「明天或後天吧。」
「那就快點恢復，我再帶你去大餐廳去吃一頓，就我們四個人去吧。」
「暫時不要。我看到食物會怕。」
「你不吃，身體會更糟糕。這罐──充滿碳水化合物的──汽水留給你。」
「不用啦。何況我現在又不能亂吃東西。」
「不能吃汽水的話就用喝的吧。」阿誠挑我的語病笑著。「好啦，我放在這裡。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們情侶倆囉。」
阿誠摟著新女友，兩人離開了病房。
沒有人能想像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室友突然在傍晚時跑來告訴我，阿誠死了；他被發現口吐白沫，死在宿舍的廁所門前。
得知好友的噩耗，我久久不能自己。
他充滿自信的笑容，彷彿還在腦海之中；他圓圓的面貌，不過幾個小時前還在這房間的；沒多久前，還說好要跟他與他的新女友一起去吃飯的。
我女友顯然也對阿誠的死感到不知所措。
我們握著彼此的手，讓靜謐充斥剩餘的空間。
其實我不是很希望她回去。
「……路上小心點。」
「我會啦。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不要再出事了。」
「明天……期末考，Good Luck。」
「你也Good Luck。」女友莞爾，輕輕闔上房門。
其實，我的Luck沒那麼Good。
我不知道時間是幾點，只能從昏暗的窗外判斷出是深夜或凌晨。
我從短暫的睡眠中甦醒，剛睜開眼睛，赫然發現床尾的陰暗位置竟然站著一個人！我連忙坐起身，是阿誠！那是他的身形，是他的散髮沒錯！他垂著頭，雙手也垂下，只是臉上沒有以往的微笑。
我想叫他的名字，喉嚨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好像被一雙有力的雙手掐住了一般！
他逐漸地往床邊靠近，但我不認為他的腳有動，我想逃卻渾身無法動彈。
我們之間的距離剩下不到三十公分。
他兩手搭上我的肩膀，頭垂得低低的，他猛然抬起頭，微笑。
一陣冰冷的閃電穿梭過我整個背脊。
「別、別這樣……」我不知道這些話有沒有說出，但顯然他聽得到。
「別怎樣？」他微笑的嘴張得更開，泡沫不斷從他嘴角流出。
「我……朋……別、別害我……」
他大笑，用力拍打我的肩膀，讓我痛得差點倒下。
「我是這種差勁的人嗎？」他說，「我只是希望你幫調查一下，我到底是吃了什麼死的？。」
「就……就這樣？」我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近乎無法言語。
「嗯。拜託你囉。」我猛點頭，然後他就消失了。
三天後，我照著阿誠的遺願，抽空去山腳下的雜貨店，買了一包占卜餅乾，回到實驗室，將餅乾敲碎，準備開始作樣本之前，看見了另一個占卜，上面寫著：
你幹麼拿走阿誠的汽水？
第二個餅乾……
你應該喝下那汽水一起陪葬的。
第三個餅乾……
～～你最近有偌大的好運唷～～
顯微鏡旁，那瓶阿誠給我的汽水，讓我起了疑心。
實驗的結果顯示，那黑心餅乾中的毒素會與黑心汽水的毒素中和。
至於占卜餅乾，第四個餅乾寫著……
一大包一百個只要新台幣十元，在各大無名商店熱情上市！
只見胖胖的阿誠拿著一包零食，桌上還有一罐汽水，嘴裡還有很多內容物未吞下。
「才一個那麼小氣啊？」
「這又不是給你吃好吃的，是給你看運氣的。」
我定神一看，喔──原來是那種裡頭藏有一張占卜的餅乾，類似在餐廳會吃到的那種，最近在電視上廣告得很厲害。我伸手拿了一個，不解地問：「那你怎麼一直吃？」
「我是吃好吃啊。」
餅乾表面烙有清晰的「占卜餅乾」四個字，我小心翼翼地將餅乾打開來，看看我有什麼好運氣：
死期不遠了。
我大驚，不小心把餅乾掉到地上，餅乾應聲裂成碎片。
「喂，你幹麼？很浪費耶！等等教授回來會抓狂！」
這、這是惡搞的餅乾吧？
我一把抓起桌上阿誠所有吃剩的占卜訊息：
～～你最近心情很優喔～～
※※你今天的考試成績最高分喔※※
◎你這個星期可以交到一個漂亮的美眉◎
……
我瞪大眼睛，看著手中盡全是好運的占卜。
「你幹麼，中猴喔？」
「你看看這個。」
阿誠看過之後，大笑了起來。
「笑屁啊你！這有什麼好笑的！」
「呵呵，你也別傻了，這種占卜都是假的啦。你看，我最近身體怪怪的，根本沒心情讀書，怎麼可能會考最高分？還有交美眉？我妹妹敢正眼看我就算不錯囉。」
也有道理。
阿誠長得肥肥短短，滿臉油膩的紅豆，散亂的頭髮，還戴著一副可以當防彈玻璃的眼鏡，要交到漂亮的美眉是些難度。
或是說，完全無望。
放下心後，我去走廊外拿了掃把，把實驗室地板上的餅乾碎屑清乾淨，繼續看我的顯微鏡。
「耶，ＤＤＴ的全名叫什麼啊？」我問阿誠。
「Dicholorodiphenyltrichloroethane.」阿誠如是將那臭長繞舌的字說出來，嘴裡還嚼個不停。
教授在快下課前走了進來發考卷。
最高分，還好，只有一個人。
我。
我暗自嘆息，所幸拿到滿分的就只有我而已。
熬夜到三點的苦讀果然奏效了。
「教授，」我身後的阿誠舉手叫道，「我的沒發到。」
教授頂了一下眼鏡，往他一疊書本與資料中翻尋，在鐘響的前一刻交給阿誠。
「你們兩個沒有作弊吧？」教授說完就匆匆轉身走了。
起初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直到看到阿誠也拿滿分的考卷。
「拍誰啦，那天偷看了你的答案。」
靠！占卜應驗了！
照理說，我應該開始擔心，但只要一想到我好友那安全的模樣，我就很放心。
他平常就因為他的長相，沒什麼朋友。
或者說，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平常他有什麼困難都有我罩他。
我們兩人正要走出離開實驗室，美術系的系花學妹竟然拿著粉紅色的信封，靦腆地交給阿誠。
阿誠看過信裡的內容，不可思議地看看系花，又看看我，臉上只有驚喜的表情，絲毫不為我擔心！
馬的！兩個不可能的預言都已經應驗了！
阿誠自顧自地跟系花走了，將我冷淡地拋下，絲毫不管我的死活。
回到宿舍的下午，我感到有些頭暈，感覺十分不舒服，只能無力地躺在床上，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室友的學長擔心我是思春復發，說要替我去買本Playboy，讓我自療。
完了，我從口袋中拿出那張皺巴巴的占卜，發現文字竟然在紙面上跳來跳去，彷彿它的預言即將成真，所以高興地手舞足蹈；天花板開始出現漩渦，把房內的家具與擺飾都吸了進去。它吸得不爽，好像還要把我吸走一般。
記憶不斷從腦部的每一個縫隙間流出來，我看見我在北部唸書的女友、老爸老媽、已去世的奶奶……
整個寢室失去了光芒，黑暗中彷彿有人喚著我的名字：「雪林……」我用枕頭蓋住我的臉，拒絕聆聽的那聲音。
很久，過了很久，室友們才都吃飽回來，我的情況愈漸嚴重，甚至還在馬桶吐了兩回，全身忽冷忽熱，已經快失去意識了。他們發覺不妙，急忙把我送到附近醫院的急診。
我女友一得知消息，便風塵僕僕地搭了夜車從北部南下，趕到醫院來看我。
「醫生說是食物中毒。」我女友說，緊緊握著我的手，「你以後不要到路邊攤了，吃飯到乾淨一點的餐廳去吃。」
「我覺得好像是阿誠的那包餅乾……可是，那傢伙居然若無其事地吃了一大包！」我不小心說出口，但沒有把實情完全告訴女友，怕她擔心。她是那種很喜歡看鬼片，而且又迷信至極的女孩，怕她知道了期末考不能專心。
反正，最糟糕的已經過去了，醫生也說我病情穩定，稍加觀察後，後天即可出院。
將近中午時，阿誠帶著他的新女友來探望。
「唉，沒想到竟然會這樣子。在吃餅乾前，你還吃了什麼？」
「就前一天晚餐剩下炒飯啊。」
「喂，」我女友聽到，在我頭上搥了一拳，「你怎麼亂吃啊！」
「難怪你會食物中毒。」阿誠火上加油。
「我還是覺得是你的餅乾。」
「你呀，太迷信啦！你看，你現在不是迅速康復中嗎？」
阿誠大笑，脖子的肉晃來抖去。
「什麼時候出院啊你？」
「明天或後天吧。」
「那就快點恢復，我再帶你去大餐廳去吃一頓，就我們四個人去吧。」
「暫時不要。我看到食物會怕。」
「你不吃，身體會更糟糕。這罐──充滿碳水化合物的──汽水留給你。」
「不用啦。何況我現在又不能亂吃東西。」
「不能吃汽水的話就用喝的吧。」阿誠挑我的語病笑著。「好啦，我放在這裡。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你們情侶倆囉。」
阿誠摟著新女友，兩人離開了病房。
沒有人能想像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我室友突然在傍晚時跑來告訴我，阿誠死了；他被發現口吐白沫，死在宿舍的廁所門前。
得知好友的噩耗，我久久不能自己。
他充滿自信的笑容，彷彿還在腦海之中；他圓圓的面貌，不過幾個小時前還在這房間的；沒多久前，還說好要跟他與他的新女友一起去吃飯的。
我女友顯然也對阿誠的死感到不知所措。
我們握著彼此的手，讓靜謐充斥剩餘的空間。
其實我不是很希望她回去。
「……路上小心點。」
「我會啦。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不要再出事了。」
「明天……期末考，Good Luck。」
「你也Good Luck。」女友莞爾，輕輕闔上房門。
其實，我的Luck沒那麼Good。
我不知道時間是幾點，只能從昏暗的窗外判斷出是深夜或凌晨。
我從短暫的睡眠中甦醒，剛睜開眼睛，赫然發現床尾的陰暗位置竟然站著一個人！我連忙坐起身，是阿誠！那是他的身形，是他的散髮沒錯！他垂著頭，雙手也垂下，只是臉上沒有以往的微笑。
我想叫他的名字，喉嚨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好像被一雙有力的雙手掐住了一般！
他逐漸地往床邊靠近，但我不認為他的腳有動，我想逃卻渾身無法動彈。
我們之間的距離剩下不到三十公分。
他兩手搭上我的肩膀，頭垂得低低的，他猛然抬起頭，微笑。
一陣冰冷的閃電穿梭過我整個背脊。
「別、別這樣……」我不知道這些話有沒有說出，但顯然他聽得到。
「別怎樣？」他微笑的嘴張得更開，泡沫不斷從他嘴角流出。
「我……朋……別、別害我……」
他大笑，用力拍打我的肩膀，讓我痛得差點倒下。
「我是這種差勁的人嗎？」他說，「我只是希望你幫調查一下，我到底是吃了什麼死的？。」
「就……就這樣？」我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近乎無法言語。
「嗯。拜託你囉。」我猛點頭，然後他就消失了。
三天後，我照著阿誠的遺願，抽空去山腳下的雜貨店，買了一包占卜餅乾，回到實驗室，將餅乾敲碎，準備開始作樣本之前，看見了另一個占卜，上面寫著：
你幹麼拿走阿誠的汽水？
第二個餅乾……
你應該喝下那汽水一起陪葬的。
第三個餅乾……
～～你最近有偌大的好運唷～～
顯微鏡旁，那瓶阿誠給我的汽水，讓我起了疑心。
實驗的結果顯示，那黑心餅乾中的毒素會與黑心汽水的毒素中和。
至於占卜餅乾，第四個餅乾寫著……
一大包一百個只要新台幣十元，在各大無名商店熱情上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