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7月 10, 2005 5:05 pm
ＰＵＢ、酒店、酒館、舞廳──幾乎只要有酒的地方都不是我嚮往的所在。而這次趕去一家ＰＵＢ。只因為一通電話：『唷！帥哥！我在ＸＸＸ，過來聚聚。』因為是那傢伙，所以我得暫撇下書本跟ＶＣＤ。
他大我四歲，他叫我『帥哥』，我叫他『猛男』。生活經驗跟生活方式大不同，個性跟喜好也大不同──我們的關係，來自於過命交情的情誼。不得不說說他的生活，兩年前的他，在任何地方都吃得開，任何地方都隨時能發生一夜情。不管何時，只要在七彩霓虹燈下，他都會是最耀眼的人物。今天的他依舊，只是身邊多了個停留的女子，他不再尋尋覓覓了。
我去到地下舞廳，守門人將我擋了下來。正想打電話向猛男求救，卻看到他走到這兒。「這人是我的朋友，沒問題吧？」他向守門人如此說道，守門人擺擺手表現方才未曾出現的極度歡迎。
「帥哥，早就知道你一定會被擋下來。」他用手環抱我的肩頭笑著：「你媽的，我們倆真是幾百年不見了。」
「拜託，還不是找人都找不到你。」我埋怨道。
幾年前因為某些事，猛男遭受不明之冤，在遭受眾人非議之下，我僅是唯一一個出聲聲援他的人。而當事過境遷，時間沉澱並澄清了他的冤情後，他能信任並吐實的人，僅剩我而已。跟他沒有利益的來往，只不過是單純的義氣友誼。
「你餓不餓？」他問我。我搖搖頭。
他抬頭對吧台服務生叫囂道：「幫我給這傢伙準備兩杯上好的冰咖啡。不要給我用沖泡打馬虎眼的東西。」
猛男領我到他們的桌次，我想我沒看錯，裡頭的男子彷彿我都欠他們幾百萬似地擺出不耐煩的臉色。兇神惡煞的眼光一直往我身上堆積。八九個人裡面有五個女子，我不會以偏概全地說流連夜店的女人就是不好的，但至少，這幾個女子看起來脂粉味十足，感覺就像哪個酒店的外場小姐。
猛男一一幫我介紹，這是某某公司的少東，這是常在哪裡出沒的土霸王。我問他這些女人是怎麼回事。「就一般的搭訕找來的啊，放心啦，應該都很乾淨。」『應該』他說得我頭皮發麻。
猛男拍拍我的背，要我挺直身子──再怎麼挺直身子我仍是矮他一大截──他掃射四周人的眼神後說道：「這傢伙是我的好兄弟，別看這傢伙小小一隻，他發狠起來連我都怕。不過這傢伙超浪漫的，還會寫詩勒。」
饒是我聽錯了，不過我的確聽見有人細聲說：「最好浪漫可以當飯吃啦。」不過兩秒後便可以確定我不是幻聽。因為我看見猛男拿起菸灰缸，一副作勢砸人的模樣。猛男大叫：「你再說一次！」霹靂地雷擊聲肆虐在舞廳裡。那人趕緊點點頭，向我道歉。我趕緊拿下猛男手邊的菸灰缸，對他笑著：「人家只不過搭腔罷了。媽的你脾氣還是那麼鳥啊？」他大笑不止。
三瓶拿破崙皇帝ＸＯ矗立在玻璃桌上，讓向來滴酒不沾的我看得怵目驚心。我記得之前看過新聞，法國進口的經典版拿破崙皇帝ＸＯ三瓶價值百萬，雖然這非經典版，但也知道它價值不菲。不過我的飲品還是以咖啡為主。
話中不知怎麼聊的，大夥起鬨要猛男說說他的風流艷史，問他以這貌不驚人的模樣何以能夜夜笙歌。又為何能從夜夜笙歌的日子，回歸到單純的兩人世界。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於是我咬著吸管盼他開口傳授秘訣。有關男人一夜情的秘訣。
「嗯，首先你要有好酒量，至少要比對方好。」他笑了笑：「然後把你目標以外的花花草草先找其他人幫忙隔開。」我點點頭。然後呢？
「對待她要溫柔卻不刻意，講話要輕聲細語。」我幾乎感覺有人在作筆記了。他看了看在座的人們：「你要想辦法讓她在你耳邊笑出聲，跟她要交頭竊竊私語。這樣等結束後你帶走醉得茫茫的她時，別人就會覺得天經地義。」他大笑。「然後你送她回家之後，她醉得不省人事、任人擺佈，你自然就有辦法啦！」我差點不把嘴裡的咖啡吐出來，這算什麼，單純地騙人上床嘛。一夜情不該是你情我願才是嗎？還是我活的太單純了。
他用力拍了我的肩頭：「像這傢伙就不行了，因為他連啤酒都不能喝。」我苦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罩門嘛。我踩了他一腳。為什麼我們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傢伙會湊在一起呢？
「那你怎麼會跟慧婷在一起的？」有人發問。慧婷是猛男交往兩年的女友，名字很熟悉，可我也只看過照片。此時我才嘆道真的太久沒見了。兩種不同生活的人，兩個截然不同個性的人，我們剩下的，僅剩見面時不滅的熟悉感、他鄉遇故知的歡喜一陣而已。
完全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猛男他很乾脆地大聲說著：「就因為我愛她，她也愛我，就這樣。」完全不理會聽眾急於想知道的故事情節，他驟下結論。聽眾裡包含我都啞口無言，猛男踩了我一腳暗示轉換話題。我趕緊笑著說：「是啊，真愛無敵！」我直覺我講錯話了，冷了一陣之後大家才活動了起來。一番敬酒，你殺我，我殺你，一傢伙喝掛好幾個。
猛男靠近我：「可以陪我喝點酒嗎？我今天還滿開心的。」我挑起眉頭。「帥哥，咱們好久沒見了。就陪老戰友喝幾杯嘛。」他笑道。
「我喝垮了怎麼辦？」
「成，我帶你回我家睡，順便讓你看看慧婷。」他還不忘鬧我：「待會要走的時候，說不定還留個姑娘陪你呢。」我想當時我一定笑得很拙劣。媽的這傢伙真是欠揍。
「那就拜託你了。」我大笑。
其實猛男一直都是好男人，儘管一夜情甚多，但不管從哪個女孩子口中，對他只有好的讚譽，而沒有壞、誹謗的話語。找不到一段穩定的感情純是因為大家認為他玩世不恭，不值得依賴罷了。這樣無來由的誤解雪花片片，也只有與他相熟的人才能了解，才明白他是多麼值得依靠的男人。或許該說是男孩吧。
「各位，請舉杯，」猛男拿著裝滿冰塊的杯子站了起來說道：「敬我們這位愚蠢的詩人口中說的『真愛無敵』，無論我們在何時何地愛上何人，我們都要秉持這樣的原則去愛人。」眾人連我拿起杯子。我滿腦子煩惱要怎麼喝下這烈酒。
「敬我們的愛。敬別人的愛。」猛男大聲道：「各位！真愛無敵！」
霎時我一口氣把它全吞到肚子裡。味道很怪，我幾乎是停下呼吸；酒性甚烈，感覺一根接一根的火把燒過我的喉頭。我趕緊把冰塊也吞下。
「沒人叫你乾杯啊，你隨意就好。」我聽見笑聲。不過來不及了。
接下來我又喝了幾杯。酒力不支，眾人的笑聲離耳朵越來越遠，眼前的景物漸漸飄邈。最後有印象的是猛男衝著我笑，以及那和緩現場氣氛的ＢＬＵＥＳ音樂。
等我醒來時，頭痛得快要爆炸。時間已經接近中午，肚子裡除了飢餓外，還有一種疼痛感。令我尷尬又覺得幸運的是──褲子沒被解下，身邊也沒躺個女人──照昨天的情況來看，就算身邊躺個女人也沒什麼用吧。
走到客廳時，猛男正在看著新聞。「喔！你醒來啦，真剛好。慧婷待會就要上班了呢，你還有機會看她一眼。」
慧婷是個很標緻的女子，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正好與猛男一百八十七的身高相稱。我們只稍微打了招呼，慧婷便趕著上班去了。「麻煩幫我照顧一下我老公，他很小孩子的。」她對我笑著。
出門前他們倆親了親，說了什麼肉麻話我沒聽清楚。
等到剩下我們兩個時，他又拿出拿破崙皇帝ＸＯ，我以為他又要跟我對殺。結果他只是淡淡地笑著：「那一天，我跟慧婷就是喝拿破崙這酒。」我安定心神，討了杯濃茶後認真地聽他說著。
「也許很多人羨慕我一夜情很多什麼的，但帥哥你不知道。每次當我一夜情，帶女人回她家上床時，一開始都是很ＨＩＧＨ的，但高潮過後便是頹喪。」
「通常做完小睡片刻之後，不是我離開她們的家，就是她們希望我離開。幾乎每個女人的家裡，我僅能待上三個小時，最多到四個小時，剛好天亮的時候離開。」猛男說著。「每次拖著疲憊的身軀跟酒意甚濃的腦子離開時，寒風吹過，我才發現我連個像樣的家也沒有，沒有一個期待我回家的女人。」我點點頭，要他繼續說下去。原來浪子也有這樣的感慨啊。
「慧婷不一樣，她是唯一留我，也不下逐客令的女人。她說如果我願意隨時可以離開，但沒有要趕我走的意思。」
「她當時這麼說：『你可以睡飽一點，等你醒來吃過早餐再走。』我打趣地說：『我要等吃過晚餐才走。』然後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賣關子的本事一向是猛男表現戲劇張力的爛手法。我白了他一眼。
「她要我煮好晚餐等她，因為她要上班沒辦法煮。然後她上班去了，只剩下我一個半陌生人待在她家裡。」猛男說得開心，連眼神都發亮了。我心理只覺得慧婷天生少一根筋，難不成不怕猛男把她家清空嗎？
「然後我在她家裡想了很多，等她傍晚回到家時，我帶她去一家好餐廳吃飯。然後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追求她。這就是結束了。」微笑的他看著我，這傢伙一臉噁心的滿足樣。不過我還真是為自個兒好友感到高興就是。
「所以你堅持喝拿破崙皇帝ＸＯ？」我試探地問道。「是啊，這是我的堅持。」他如此說著。
開車送我回家時，還不忘問我麻婆豆腐的材料要買什麼才好。「今天我放假，所以我要負責料理晚餐。」他用手指比了個Ｖ字，還真是羨煞旁人的幸福啊！
他告訴我一開始他們的戀情幾經波折，花了很大的心力才向慧婷的家人證明他對慧婷的用心。畢竟一個曾經荒唐的男人，不易為人取信。我幾乎可以想見這兩年他是怎麼過得了。現在的他，偶爾假日喝喝小酒高歌作興。即便身邊花蝴蝶飄來飄去，但慧婷的愛卻讓他堅持。
什麼樣的愛可以讓人堅持，是不是害怕錯過的心讓人刻意提起勇氣。猛男失去了可以擁抱很多女人的機會，但他卻得到心理的撫慰。
路過便利商店時我要他停下，我進去裡頭買了兩個罐頭咖啡跟一包煙。我低身進入車子裡，丟給他罐頭咖啡。我們扯開拉環。我誇張地把罐頭高舉。
「各位請舉杯，」這次換我開口了：「為我們這位猛男的幸福乾杯，也為我們慧婷得到一個好男人乾杯，最後，我們舉杯效忠拿破崙皇帝ＸＯ。」我使了使眼色。
「敬真愛，敬拿破崙皇帝ＸＯ！」他舉杯說道。不棄不離，真愛始終來臨。即便是曾荒淫度日的男子，也有重新面對真愛的心。
咖啡該是慢慢品嘗的，如廣告台詞一般，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而猛男卻一股腦兒吞下咖啡，如果沒看錯的話，他連眼淚也吞下肚子裡。這老小子也這麼多愁善感。是啊，走了好長的一段路才跟慧婷相遇，也該感動才是。
我拍了拍他微顫的肩頭說：「記得啊，下料要足，豆腐才能吸收醬料的味道。」
都幾歲了還哭個什麼勁，連我都鼻酸了起來。
他大我四歲，他叫我『帥哥』，我叫他『猛男』。生活經驗跟生活方式大不同，個性跟喜好也大不同──我們的關係，來自於過命交情的情誼。不得不說說他的生活，兩年前的他，在任何地方都吃得開，任何地方都隨時能發生一夜情。不管何時，只要在七彩霓虹燈下，他都會是最耀眼的人物。今天的他依舊，只是身邊多了個停留的女子，他不再尋尋覓覓了。
我去到地下舞廳，守門人將我擋了下來。正想打電話向猛男求救，卻看到他走到這兒。「這人是我的朋友，沒問題吧？」他向守門人如此說道，守門人擺擺手表現方才未曾出現的極度歡迎。
「帥哥，早就知道你一定會被擋下來。」他用手環抱我的肩頭笑著：「你媽的，我們倆真是幾百年不見了。」
「拜託，還不是找人都找不到你。」我埋怨道。
幾年前因為某些事，猛男遭受不明之冤，在遭受眾人非議之下，我僅是唯一一個出聲聲援他的人。而當事過境遷，時間沉澱並澄清了他的冤情後，他能信任並吐實的人，僅剩我而已。跟他沒有利益的來往，只不過是單純的義氣友誼。
「你餓不餓？」他問我。我搖搖頭。
他抬頭對吧台服務生叫囂道：「幫我給這傢伙準備兩杯上好的冰咖啡。不要給我用沖泡打馬虎眼的東西。」
猛男領我到他們的桌次，我想我沒看錯，裡頭的男子彷彿我都欠他們幾百萬似地擺出不耐煩的臉色。兇神惡煞的眼光一直往我身上堆積。八九個人裡面有五個女子，我不會以偏概全地說流連夜店的女人就是不好的，但至少，這幾個女子看起來脂粉味十足，感覺就像哪個酒店的外場小姐。
猛男一一幫我介紹，這是某某公司的少東，這是常在哪裡出沒的土霸王。我問他這些女人是怎麼回事。「就一般的搭訕找來的啊，放心啦，應該都很乾淨。」『應該』他說得我頭皮發麻。
猛男拍拍我的背，要我挺直身子──再怎麼挺直身子我仍是矮他一大截──他掃射四周人的眼神後說道：「這傢伙是我的好兄弟，別看這傢伙小小一隻，他發狠起來連我都怕。不過這傢伙超浪漫的，還會寫詩勒。」
饒是我聽錯了，不過我的確聽見有人細聲說：「最好浪漫可以當飯吃啦。」不過兩秒後便可以確定我不是幻聽。因為我看見猛男拿起菸灰缸，一副作勢砸人的模樣。猛男大叫：「你再說一次！」霹靂地雷擊聲肆虐在舞廳裡。那人趕緊點點頭，向我道歉。我趕緊拿下猛男手邊的菸灰缸，對他笑著：「人家只不過搭腔罷了。媽的你脾氣還是那麼鳥啊？」他大笑不止。
三瓶拿破崙皇帝ＸＯ矗立在玻璃桌上，讓向來滴酒不沾的我看得怵目驚心。我記得之前看過新聞，法國進口的經典版拿破崙皇帝ＸＯ三瓶價值百萬，雖然這非經典版，但也知道它價值不菲。不過我的飲品還是以咖啡為主。
話中不知怎麼聊的，大夥起鬨要猛男說說他的風流艷史，問他以這貌不驚人的模樣何以能夜夜笙歌。又為何能從夜夜笙歌的日子，回歸到單純的兩人世界。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於是我咬著吸管盼他開口傳授秘訣。有關男人一夜情的秘訣。
「嗯，首先你要有好酒量，至少要比對方好。」他笑了笑：「然後把你目標以外的花花草草先找其他人幫忙隔開。」我點點頭。然後呢？
「對待她要溫柔卻不刻意，講話要輕聲細語。」我幾乎感覺有人在作筆記了。他看了看在座的人們：「你要想辦法讓她在你耳邊笑出聲，跟她要交頭竊竊私語。這樣等結束後你帶走醉得茫茫的她時，別人就會覺得天經地義。」他大笑。「然後你送她回家之後，她醉得不省人事、任人擺佈，你自然就有辦法啦！」我差點不把嘴裡的咖啡吐出來，這算什麼，單純地騙人上床嘛。一夜情不該是你情我願才是嗎？還是我活的太單純了。
他用力拍了我的肩頭：「像這傢伙就不行了，因為他連啤酒都不能喝。」我苦笑了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罩門嘛。我踩了他一腳。為什麼我們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傢伙會湊在一起呢？
「那你怎麼會跟慧婷在一起的？」有人發問。慧婷是猛男交往兩年的女友，名字很熟悉，可我也只看過照片。此時我才嘆道真的太久沒見了。兩種不同生活的人，兩個截然不同個性的人，我們剩下的，僅剩見面時不滅的熟悉感、他鄉遇故知的歡喜一陣而已。
完全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猛男他很乾脆地大聲說著：「就因為我愛她，她也愛我，就這樣。」完全不理會聽眾急於想知道的故事情節，他驟下結論。聽眾裡包含我都啞口無言，猛男踩了我一腳暗示轉換話題。我趕緊笑著說：「是啊，真愛無敵！」我直覺我講錯話了，冷了一陣之後大家才活動了起來。一番敬酒，你殺我，我殺你，一傢伙喝掛好幾個。
猛男靠近我：「可以陪我喝點酒嗎？我今天還滿開心的。」我挑起眉頭。「帥哥，咱們好久沒見了。就陪老戰友喝幾杯嘛。」他笑道。
「我喝垮了怎麼辦？」
「成，我帶你回我家睡，順便讓你看看慧婷。」他還不忘鬧我：「待會要走的時候，說不定還留個姑娘陪你呢。」我想當時我一定笑得很拙劣。媽的這傢伙真是欠揍。
「那就拜託你了。」我大笑。
其實猛男一直都是好男人，儘管一夜情甚多，但不管從哪個女孩子口中，對他只有好的讚譽，而沒有壞、誹謗的話語。找不到一段穩定的感情純是因為大家認為他玩世不恭，不值得依賴罷了。這樣無來由的誤解雪花片片，也只有與他相熟的人才能了解，才明白他是多麼值得依靠的男人。或許該說是男孩吧。
「各位，請舉杯，」猛男拿著裝滿冰塊的杯子站了起來說道：「敬我們這位愚蠢的詩人口中說的『真愛無敵』，無論我們在何時何地愛上何人，我們都要秉持這樣的原則去愛人。」眾人連我拿起杯子。我滿腦子煩惱要怎麼喝下這烈酒。
「敬我們的愛。敬別人的愛。」猛男大聲道：「各位！真愛無敵！」
霎時我一口氣把它全吞到肚子裡。味道很怪，我幾乎是停下呼吸；酒性甚烈，感覺一根接一根的火把燒過我的喉頭。我趕緊把冰塊也吞下。
「沒人叫你乾杯啊，你隨意就好。」我聽見笑聲。不過來不及了。
接下來我又喝了幾杯。酒力不支，眾人的笑聲離耳朵越來越遠，眼前的景物漸漸飄邈。最後有印象的是猛男衝著我笑，以及那和緩現場氣氛的ＢＬＵＥＳ音樂。
等我醒來時，頭痛得快要爆炸。時間已經接近中午，肚子裡除了飢餓外，還有一種疼痛感。令我尷尬又覺得幸運的是──褲子沒被解下，身邊也沒躺個女人──照昨天的情況來看，就算身邊躺個女人也沒什麼用吧。
走到客廳時，猛男正在看著新聞。「喔！你醒來啦，真剛好。慧婷待會就要上班了呢，你還有機會看她一眼。」
慧婷是個很標緻的女子，一百七十二公分的身高正好與猛男一百八十七的身高相稱。我們只稍微打了招呼，慧婷便趕著上班去了。「麻煩幫我照顧一下我老公，他很小孩子的。」她對我笑著。
出門前他們倆親了親，說了什麼肉麻話我沒聽清楚。
等到剩下我們兩個時，他又拿出拿破崙皇帝ＸＯ，我以為他又要跟我對殺。結果他只是淡淡地笑著：「那一天，我跟慧婷就是喝拿破崙這酒。」我安定心神，討了杯濃茶後認真地聽他說著。
「也許很多人羨慕我一夜情很多什麼的，但帥哥你不知道。每次當我一夜情，帶女人回她家上床時，一開始都是很ＨＩＧＨ的，但高潮過後便是頹喪。」
「通常做完小睡片刻之後，不是我離開她們的家，就是她們希望我離開。幾乎每個女人的家裡，我僅能待上三個小時，最多到四個小時，剛好天亮的時候離開。」猛男說著。「每次拖著疲憊的身軀跟酒意甚濃的腦子離開時，寒風吹過，我才發現我連個像樣的家也沒有，沒有一個期待我回家的女人。」我點點頭，要他繼續說下去。原來浪子也有這樣的感慨啊。
「慧婷不一樣，她是唯一留我，也不下逐客令的女人。她說如果我願意隨時可以離開，但沒有要趕我走的意思。」
「她當時這麼說：『你可以睡飽一點，等你醒來吃過早餐再走。』我打趣地說：『我要等吃過晚餐才走。』然後你知道她說了什麼嗎？」賣關子的本事一向是猛男表現戲劇張力的爛手法。我白了他一眼。
「她要我煮好晚餐等她，因為她要上班沒辦法煮。然後她上班去了，只剩下我一個半陌生人待在她家裡。」猛男說得開心，連眼神都發亮了。我心理只覺得慧婷天生少一根筋，難不成不怕猛男把她家清空嗎？
「然後我在她家裡想了很多，等她傍晚回到家時，我帶她去一家好餐廳吃飯。然後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追求她。這就是結束了。」微笑的他看著我，這傢伙一臉噁心的滿足樣。不過我還真是為自個兒好友感到高興就是。
「所以你堅持喝拿破崙皇帝ＸＯ？」我試探地問道。「是啊，這是我的堅持。」他如此說著。
開車送我回家時，還不忘問我麻婆豆腐的材料要買什麼才好。「今天我放假，所以我要負責料理晚餐。」他用手指比了個Ｖ字，還真是羨煞旁人的幸福啊！
他告訴我一開始他們的戀情幾經波折，花了很大的心力才向慧婷的家人證明他對慧婷的用心。畢竟一個曾經荒唐的男人，不易為人取信。我幾乎可以想見這兩年他是怎麼過得了。現在的他，偶爾假日喝喝小酒高歌作興。即便身邊花蝴蝶飄來飄去，但慧婷的愛卻讓他堅持。
什麼樣的愛可以讓人堅持，是不是害怕錯過的心讓人刻意提起勇氣。猛男失去了可以擁抱很多女人的機會，但他卻得到心理的撫慰。
路過便利商店時我要他停下，我進去裡頭買了兩個罐頭咖啡跟一包煙。我低身進入車子裡，丟給他罐頭咖啡。我們扯開拉環。我誇張地把罐頭高舉。
「各位請舉杯，」這次換我開口了：「為我們這位猛男的幸福乾杯，也為我們慧婷得到一個好男人乾杯，最後，我們舉杯效忠拿破崙皇帝ＸＯ。」我使了使眼色。
「敬真愛，敬拿破崙皇帝ＸＯ！」他舉杯說道。不棄不離，真愛始終來臨。即便是曾荒淫度日的男子，也有重新面對真愛的心。
咖啡該是慢慢品嘗的，如廣告台詞一般，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而猛男卻一股腦兒吞下咖啡，如果沒看錯的話，他連眼淚也吞下肚子裡。這老小子也這麼多愁善感。是啊，走了好長的一段路才跟慧婷相遇，也該感動才是。
我拍了拍他微顫的肩頭說：「記得啊，下料要足，豆腐才能吸收醬料的味道。」
都幾歲了還哭個什麼勁，連我都鼻酸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