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之十三)

被死亡擄取的刁煞那雙殘留不肯相信自己竟然會死亡殘訊的眼珠仍然殘映皇甫兄弟悍然把命拚的殘像, 睜睜的看著皇甫忠的一雙鐵拳震震的擂入他的前胸, 怔怔的感到皇甫義的一對鐵掌正正的插進他的後背. 皇甫兄弟就這樣整整地將刁煞凌空架著, 三個人, 不, 該說是三具屍體就因為皇甫兄弟不肯對死亡屈服臥倒而那麼倒 “工”字形的詭異姿勢擺著站立.

皇甫兄弟的拚命, 熱了己方的血, 寒了對方的膽; 紅了兄弟的眼, 綠了仇家的臉.

無路可逃的猛獸不是正會反撲麼?

生亦何歡? 死亦何憂?

一支紅纓槍抖起數個碗口大的紅花, 大喝聲中直取笑煞的後心. 而 “苦猴”鄭函這時亦不理會肩膊的數處傷口, 揮動著手中的分水峨嵋刺, 逕撲笑煞中門.

本來笑得如同正待戲耍耗子的肥貓般底笑煞的笑容開始有點僵硬.

“大鵬展翅”展韶左手長劍任由毒煞的毒爪拿住, 渾身散發比諸毒煞更狠更恨的殺氣, 他發聲冷叱發力猛扯, 只要步伐滄浪的毒煞一旦夠上右手能夠揮動口中短劍的距離, 他便身染萬劫難劇毒亦要誅殺此獠. 此時另外兩把單刀亦酣呼著加入戰圍.

毒煞的毒酷開始掩飾不住那詫異的心虛.

能夠看到自己枯黃的瘦手自 “回春手”杜宇肋下斜掏出他的心臟只怕是病煞眼睛最後一次正常的發揮它的功能, 之後便是成為腦海裡僅有的印象畫面, 因為病煞在那一瞬間, 滿頭滿臉都被釘上杜宇臨死前所一口氣發射的百餘口銀針.

啊, 還有杜宇那面對死亡似笑非笑的神情. 恐懼, 是病煞此時病入膏肓般刻骨銘心的唯一感覺.

是人類極速的極限了吧, 只見就目力可及的極點, 一團黑影夾帶一道亮光極力席捲而來. “鷹揚長空”林雲不願他的兄弟多作犧牲, 志在阻攔他們與敵俱亡的劍招卻被左鏟刀右彎刀所盡數擋隔了回去. 刃煞依舊眼神若冷刃, 聲音如磨刀, “你的對手是我!”

(二之十四)

殺手殺敵, 講求的是一鼓作氣的一擊必殺. 但因為敵人的臨死反撲, 視死如歸, 再再的掠奪了他們的士氣, 更更的掩蓋了他們的殺氣. 所以笑煞再也笑不出來, 而毒煞亦狠毒不起來了.

殺手不也是同樣的只有命一條麼?

對方受傷, 自己亦掛采, 笑煞和毒煞狼狽地逼退對手, 神情已經沒有適才包吃穩賺的安定, 而是略顯慌張.

有了名利, 得了享受, 人就不會捨得拚命了.

而開始貪生怕死起來.

對一邊而言, 死亡只是解脫痛苦, 對他們來說, 死亡卻是放棄逸樂. 這其中的取捨又是何等的兩相極端啊?

刃煞丟下左手被適才林雲長劍長空一擊碰撞得千百崩裂的鏟刀, 左手姆指輕撫那支彎刀, 神情難得的溫柔像是正在觸摸情人的臉龐, 卻在刀尖一顆米粒般的缺口中猙獰了, 仿佛情人完美的臉龐有了那麼的瑕疵, 而心痛了起來.

豪不理會已經是鮮血淋漓, 刃煞用力以姆指摩裟著, 仿佛在慰藉憤怒的刀魂, 又似要撫平刀身的缺陷, 逐漸的在眼中燃起暗赤的刀光.

“沒用的東西, 還不退下?”刁煞銳利的叱喝聲中, 笑煞和毒煞如臨大赦, 左右挾起雙目已經失明的病煞, 倉猝離去.

場中就剩下刃煞一人了.

但眾人心頭的死亡陰影卻較剛才更加擴展了.

林雲將身上不下七, 八處輕重傷的展韶召進身側, 聲調雖低卻無可挽回的道, “帶眾兄弟到摩雲嶺, 桃花洞等我!”

展韶看著林雲, 他知道林雲的堅持堅決堅定的無可商榷.

咬了咬牙, 他低聲回應, “大哥, 我們等你!”言罷正欲率領殘餘眾人退去.

“走得了麼?”刃煞魔刀似的笑了.

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