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7月 07, 2005 1:00 pm
（六）
一腳踩進家門，我就躲進房間裡，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了。睡到一半，模模糊糊的，好像聽見蕾秋叫我吃飯的聲音。我繼續蒙頭大睡，理也不理，連多說一句話，我都會覺得浪費口水。呵！看她一肚子壞心腸，滿腦子餿主意，我怎麼吃得下？不如躲在棉被裡，我還覺得安心一點，至少，我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亮了。昨晚的窗簾忘記拉上，早晨的太陽光穿透玻璃爬到我的棉被上，亮得我不得不醒來。我掀開棉被，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準備找點吃的。
其實，我是經不起肚子餓的，雖然吃了也不長肉，就像蕾秋說的，浪費國家糧食。不過，大概也是因為不長肉，所以特別容易餓。呵！身上稱不出幾兩重，連餓的本錢都沒有，經過一個晚上的昏睡，我實在是餓得前心貼後背。我怕餓又怕人家笑，只好一大早起床，學老鼠一樣輕手輕腳的鑽進廚房翻箱倒櫃找東西吃。
我在冰箱裡找到一盤海鮮飯，這個大概就是我昨晚沒吃的晚餐吧。我把海鮮飯放進微波爐加熱，剛開始覺得理所當然，冷飯當然要加熱才能吃。等到加熱完畢的時候，微波爐響起嗶嗶的警示聲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又做一件豬頭蠢事：我這樣不是昭告天下——我正在偷吃東西嗎？
我像小偷一樣，用足尖點地，輕輕巧巧的躡到蕾秋的房間，打算偷瞄一下她的動靜。蕾秋的房門沒關緊，我透過門軸的縫隙往裡頭瞧，床上的棉被平平的攤在床上，看來床上沒人。我大膽的往裡頭探去，房門咿呀一聲被我推開——房間裡面空空蕩蕩的，蕾秋並沒有在她的房間裡。一大早，她會去哪裡？
蕾秋不在，那瑪琍亞呢？我直往傭人房奔去，發現瑪琍亞也不在。我覺得有些不平常，這個禮拜媽媽出差去，整個禮拜都不在家，瑪琍亞是不應該、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的。我慌慌張張的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剛剛，就在一分鐘之前，我還怕把蕾秋吵醒，怕被她取笑，笑我的嘴巴像填不滿的無底洞。現在，我寧願把她吵醒，被她嘲笑，像以前一樣，狠狠的吵上一架，就算吵輸也甘願，而不是像這樣，一個人被孤孤單單的留在屋子裡。
我踱回廚房，從微波爐裡取出海鮮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大概是因為隔夜飯的關係，吃來沒滋沒味的，不知道在吃什麼，好像一頭正在反芻的牛，上顎磨著下顎，只是一種反射動作。我頹然的放下湯匙，吃不下了。一家子人，一下子空蕩蕩的，連呼吸都會有回音，我怎麼還吃得下呢？唉！我想起昨天對蕾秋窮凶惡極的惡毒咒罵，我說過，「下回你被鬼抓了，我也不會救你了！」但是，面對一屋子滿滿的空氣，蕾秋卻不見了，甚至，連一向在家的瑪琍亞都失去蹤影，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我並不是一個老愛沒事找事嚇自己的無聊人物，我試著凡事往好處想：也許是因為我不肯幫她做骷髏，她找了瑪琍亞去幫忙也說不定。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著讓腦袋好好思考：現在，我只要去做一件事，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正如我所想的，他們不過是去破爛屋做一些鬼屋裝飾而已。
這一件最簡單的事，對我而言，正是最困難的事：我壓根也不想再去破爛屋，那個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想接近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我不得不去的地方。當然，我也可以選擇留在家裡，啥事也不做。可是，我就是坐立難安，我寧願硬著頭皮跑一趟破爛屋，也不願意坐在家裡提心吊膽過一天。
我隨便套上一雙運動鞋就跑出去了。早晨的太陽金光閃耀，亮晶晶的披在我的髮上，暖烘烘的照在我的背上。我自己一個人走過百姓廟，穿過芒草叢，來到破爛屋前，沿路都沒瞧見什麼人，這個世界安靜的出奇。我覺得有些後悔，我幹嘛一個人來？我可以找萬達萬利一起來，用不著像這樣孤軍奮鬥啊！
我很清楚我自己：我並不勇敢，只是放不下蕾秋。對我來說，即使我曾經在嘴上心裡咒罵過她千百次，也不能改變我們是姊妹的事實。就像昨天那樣，當我被她騙得唏哩嘩啦哭的時候，她還是會像個姊姊一樣，在我跌倒的時候抱我拍我哄我。我在腦袋裡翻來覆去的想著可恨的蕾秋也有可愛的時候，呵！我真不希望她發生什麼事，這個世界沒有她雖然會比較平靜，但是，和蕾秋一起搞得天下大亂，也是一種熱鬧的幸福啊！
大白天的破爛屋站在太陽下，有一種霧氣蒸騰的迷濛，也許是我的視力有問題，也許是陽光太強，以致於就算我瞇著眼也無法看清楚破爛屋的輪廓。
唉！來都來了，總不能站在外面一輩子吧！我往破爛屋挪了挪腳步，突然發現，前前後後來了好幾趟破爛屋，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接近破爛屋。我總是遠遠的瞧著，或者在外頭轉著，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站得離破爛屋這麼近，近得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推開破爛屋的門。
我的手在開門和不開門之間猶疑著，緊張得連手心都出汗了。蕾秋和瑪琍亞也許就在裡面，只是隔著一道門板而已，只要推開這一扇門，找到他們，我就可以放心回家睡我的大頭覺，吃我的海鮮飯。只要用一根手指頭……所有的答案都在裡面，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我屏住呼吸，閉著眼睛，舉起腳下穿的運動鞋，踢了門板一下，嘎吱嘎吱的踢開門。門板碎裂成粉末，揚起一片灰塵，等到塵埃落定，勉強透過窗外斜射入屋的兩三方太陽光，我看見了懸在屋樑上的兩具骷髏。
蕾秋和瑪琍亞不在裡面，大概是弄好就走了。呵！蕾秋的手腳真快，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做了兩具栩栩如生的骷髏，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掛上高高的屋樑。這麼艱鉅的工作，蕾秋一個人是做不來的，難怪找了瑪琍亞來做幫手。
我真的非常佩服蕾秋的能耐，我還記得昨天她假意要做南瓜燈，叫萬達萬利做骷髏，把萬達萬利嚇得半死，說死說活的就是要做南瓜燈，打死也不肯做骷髏。原來這一招叫做「欲擒故縱」啊！看來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做骷髏的，也難得她做得好，看起來像真的一樣，不知道她是用什麼做的。我很好奇，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垂在眼前的一條小腿骨晃呀晃的，撞到另一條小腿骨，發出吭吭的響聲。我嚇了一大跳，這具骷髏看起來不僅像是真的，連摸起來都像是真的。我佩服得發出嘖嘖讚嘆，骷髏們顯然並不領情。剛剛被我碰了一下的骷髏下巴一放一收的說起話來：「別碰我，骨頭撞骨頭很痛耶！」
是誰在說話？我仰頭看她見骨不見肉的骷髏頭，試著拼湊出她的形象……那眼、那鼻、那一張永遠不會認輸的嘴巴……我顫得全身發抖，幾乎失去說話的能力，老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是你，蕾秋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很棒，對不對！我還找了瑪琍亞來，這下子一定會把那一些小鬼頭嚇得屁滾尿流的，哈哈哈……哈哈哈……」蕾秋的骷髏笑得全身打顫，撐住她的骷髏的線繩沒有縛緊，撐不住她咭咭亂笑的重量，啪的一聲，從屋樑上掉下來，整個骷髏骨架趴在我的身上……我跌坐在地上，抱著蕾秋的一身枯骨。在我躺下的最後一刻，我看見瑪琍亞的骷髏下巴掀了一掀，彷彿在笑……。
「啊……」我尖聲吼叫。
「千秋，千秋，你做惡夢啊？三更半夜鬼吼鬼叫的。」
我奮力的睜開眼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骷髏頭。我下意識的一手拍掉嚇人的鬼玩意兒，然後用盡我全身的力量呼救：「啊……」我歇斯底里的狂吼亂叫，一直到蕾秋用她的雙手環住我的背，把我攬進她的懷裡，用溫熱的氣息確認她存在的事實，告訴我剛剛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惡夢，我才慢慢平靜下來。
「幹嘛叫成這樣，是不是我做的骷髏頭太逼真嚇人啦？」
蕾秋舉起她做的骷髏頭在我眼前晃呀晃的，我才看清楚，蕾秋吹脹一個氣球，然後用白膠將白報紙糊在氣球外面，等白膠乾了以後，用一根縫衣針戳破氣球，就成了一個中空的紙頭顱。然後在紙頭顱上剪出眼鼻嘴巴的形狀，就成了一個骷髏頭。最後用縫衣針穿進一條線，就可以隨意固定在任何地方了。最有鬼氣的是因為紙糊的頭顱很輕，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東飄西盪的隨風搖晃，在不見五指的暗夜裡，悠悠白白的晃盪著，還真是嚇死人呢！
我看了看骷髏頭，看了看蕾秋，然後，又把頭埋進蕾秋的臂彎裡。
蕾秋把我推開：「你幹嘛？想學嬰兒吃奶呀？我又不是你媽！」
「媽媽不在家，你就是我的媽！」我作勢要撲到蕾秋的懷裡吃奶。
蕾秋咯咯的笑個不停：「別來！我怕癢！」
我喜歡這樣的蕾秋，可以和我一起說話一起玩。我不喜歡吊在破爛屋屋樑上的蕾秋，雖然只是惡夢一場，但是，失去蕾秋的哀傷感受卻是非常的真實。我不願意輕易失去，只有更珍惜我的姐姐——蕾秋。（待續）
一腳踩進家門，我就躲進房間裡，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了。睡到一半，模模糊糊的，好像聽見蕾秋叫我吃飯的聲音。我繼續蒙頭大睡，理也不理，連多說一句話，我都會覺得浪費口水。呵！看她一肚子壞心腸，滿腦子餿主意，我怎麼吃得下？不如躲在棉被裡，我還覺得安心一點，至少，我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會被嚇得魂飛魄散。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亮了。昨晚的窗簾忘記拉上，早晨的太陽光穿透玻璃爬到我的棉被上，亮得我不得不醒來。我掀開棉被，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準備找點吃的。
其實，我是經不起肚子餓的，雖然吃了也不長肉，就像蕾秋說的，浪費國家糧食。不過，大概也是因為不長肉，所以特別容易餓。呵！身上稱不出幾兩重，連餓的本錢都沒有，經過一個晚上的昏睡，我實在是餓得前心貼後背。我怕餓又怕人家笑，只好一大早起床，學老鼠一樣輕手輕腳的鑽進廚房翻箱倒櫃找東西吃。
我在冰箱裡找到一盤海鮮飯，這個大概就是我昨晚沒吃的晚餐吧。我把海鮮飯放進微波爐加熱，剛開始覺得理所當然，冷飯當然要加熱才能吃。等到加熱完畢的時候，微波爐響起嗶嗶的警示聲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又做一件豬頭蠢事：我這樣不是昭告天下——我正在偷吃東西嗎？
我像小偷一樣，用足尖點地，輕輕巧巧的躡到蕾秋的房間，打算偷瞄一下她的動靜。蕾秋的房門沒關緊，我透過門軸的縫隙往裡頭瞧，床上的棉被平平的攤在床上，看來床上沒人。我大膽的往裡頭探去，房門咿呀一聲被我推開——房間裡面空空蕩蕩的，蕾秋並沒有在她的房間裡。一大早，她會去哪裡？
蕾秋不在，那瑪琍亞呢？我直往傭人房奔去，發現瑪琍亞也不在。我覺得有些不平常，這個禮拜媽媽出差去，整個禮拜都不在家，瑪琍亞是不應該、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的。我慌慌張張的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剛剛，就在一分鐘之前，我還怕把蕾秋吵醒，怕被她取笑，笑我的嘴巴像填不滿的無底洞。現在，我寧願把她吵醒，被她嘲笑，像以前一樣，狠狠的吵上一架，就算吵輸也甘願，而不是像這樣，一個人被孤孤單單的留在屋子裡。
我踱回廚房，從微波爐裡取出海鮮飯，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大概是因為隔夜飯的關係，吃來沒滋沒味的，不知道在吃什麼，好像一頭正在反芻的牛，上顎磨著下顎，只是一種反射動作。我頹然的放下湯匙，吃不下了。一家子人，一下子空蕩蕩的，連呼吸都會有回音，我怎麼還吃得下呢？唉！我想起昨天對蕾秋窮凶惡極的惡毒咒罵，我說過，「下回你被鬼抓了，我也不會救你了！」但是，面對一屋子滿滿的空氣，蕾秋卻不見了，甚至，連一向在家的瑪琍亞都失去蹤影，這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我並不是一個老愛沒事找事嚇自己的無聊人物，我試著凡事往好處想：也許是因為我不肯幫她做骷髏，她找了瑪琍亞去幫忙也說不定。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著讓腦袋好好思考：現在，我只要去做一件事，就可以知道是不是正如我所想的，他們不過是去破爛屋做一些鬼屋裝飾而已。
這一件最簡單的事，對我而言，正是最困難的事：我壓根也不想再去破爛屋，那個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想接近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我不得不去的地方。當然，我也可以選擇留在家裡，啥事也不做。可是，我就是坐立難安，我寧願硬著頭皮跑一趟破爛屋，也不願意坐在家裡提心吊膽過一天。
我隨便套上一雙運動鞋就跑出去了。早晨的太陽金光閃耀，亮晶晶的披在我的髮上，暖烘烘的照在我的背上。我自己一個人走過百姓廟，穿過芒草叢，來到破爛屋前，沿路都沒瞧見什麼人，這個世界安靜的出奇。我覺得有些後悔，我幹嘛一個人來？我可以找萬達萬利一起來，用不著像這樣孤軍奮鬥啊！
我很清楚我自己：我並不勇敢，只是放不下蕾秋。對我來說，即使我曾經在嘴上心裡咒罵過她千百次，也不能改變我們是姊妹的事實。就像昨天那樣，當我被她騙得唏哩嘩啦哭的時候，她還是會像個姊姊一樣，在我跌倒的時候抱我拍我哄我。我在腦袋裡翻來覆去的想著可恨的蕾秋也有可愛的時候，呵！我真不希望她發生什麼事，這個世界沒有她雖然會比較平靜，但是，和蕾秋一起搞得天下大亂，也是一種熱鬧的幸福啊！
大白天的破爛屋站在太陽下，有一種霧氣蒸騰的迷濛，也許是我的視力有問題，也許是陽光太強，以致於就算我瞇著眼也無法看清楚破爛屋的輪廓。
唉！來都來了，總不能站在外面一輩子吧！我往破爛屋挪了挪腳步，突然發現，前前後後來了好幾趟破爛屋，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接近破爛屋。我總是遠遠的瞧著，或者在外頭轉著，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站得離破爛屋這麼近，近得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推開破爛屋的門。
我的手在開門和不開門之間猶疑著，緊張得連手心都出汗了。蕾秋和瑪琍亞也許就在裡面，只是隔著一道門板而已，只要推開這一扇門，找到他們，我就可以放心回家睡我的大頭覺，吃我的海鮮飯。只要用一根手指頭……所有的答案都在裡面，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我屏住呼吸，閉著眼睛，舉起腳下穿的運動鞋，踢了門板一下，嘎吱嘎吱的踢開門。門板碎裂成粉末，揚起一片灰塵，等到塵埃落定，勉強透過窗外斜射入屋的兩三方太陽光，我看見了懸在屋樑上的兩具骷髏。
蕾秋和瑪琍亞不在裡面，大概是弄好就走了。呵！蕾秋的手腳真快，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做了兩具栩栩如生的骷髏，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掛上高高的屋樑。這麼艱鉅的工作，蕾秋一個人是做不來的，難怪找了瑪琍亞來做幫手。
我真的非常佩服蕾秋的能耐，我還記得昨天她假意要做南瓜燈，叫萬達萬利做骷髏，把萬達萬利嚇得半死，說死說活的就是要做南瓜燈，打死也不肯做骷髏。原來這一招叫做「欲擒故縱」啊！看來她早就打定主意要做骷髏的，也難得她做得好，看起來像真的一樣，不知道她是用什麼做的。我很好奇，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垂在眼前的一條小腿骨晃呀晃的，撞到另一條小腿骨，發出吭吭的響聲。我嚇了一大跳，這具骷髏看起來不僅像是真的，連摸起來都像是真的。我佩服得發出嘖嘖讚嘆，骷髏們顯然並不領情。剛剛被我碰了一下的骷髏下巴一放一收的說起話來：「別碰我，骨頭撞骨頭很痛耶！」
是誰在說話？我仰頭看她見骨不見肉的骷髏頭，試著拼湊出她的形象……那眼、那鼻、那一張永遠不會認輸的嘴巴……我顫得全身發抖，幾乎失去說話的能力，老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是你，蕾秋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很棒，對不對！我還找了瑪琍亞來，這下子一定會把那一些小鬼頭嚇得屁滾尿流的，哈哈哈……哈哈哈……」蕾秋的骷髏笑得全身打顫，撐住她的骷髏的線繩沒有縛緊，撐不住她咭咭亂笑的重量，啪的一聲，從屋樑上掉下來，整個骷髏骨架趴在我的身上……我跌坐在地上，抱著蕾秋的一身枯骨。在我躺下的最後一刻，我看見瑪琍亞的骷髏下巴掀了一掀，彷彿在笑……。
「啊……」我尖聲吼叫。
「千秋，千秋，你做惡夢啊？三更半夜鬼吼鬼叫的。」
我奮力的睜開眼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骷髏頭。我下意識的一手拍掉嚇人的鬼玩意兒，然後用盡我全身的力量呼救：「啊……」我歇斯底里的狂吼亂叫，一直到蕾秋用她的雙手環住我的背，把我攬進她的懷裡，用溫熱的氣息確認她存在的事實，告訴我剛剛經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惡夢，我才慢慢平靜下來。
「幹嘛叫成這樣，是不是我做的骷髏頭太逼真嚇人啦？」
蕾秋舉起她做的骷髏頭在我眼前晃呀晃的，我才看清楚，蕾秋吹脹一個氣球，然後用白膠將白報紙糊在氣球外面，等白膠乾了以後，用一根縫衣針戳破氣球，就成了一個中空的紙頭顱。然後在紙頭顱上剪出眼鼻嘴巴的形狀，就成了一個骷髏頭。最後用縫衣針穿進一條線，就可以隨意固定在任何地方了。最有鬼氣的是因為紙糊的頭顱很輕，只要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東飄西盪的隨風搖晃，在不見五指的暗夜裡，悠悠白白的晃盪著，還真是嚇死人呢！
我看了看骷髏頭，看了看蕾秋，然後，又把頭埋進蕾秋的臂彎裡。
蕾秋把我推開：「你幹嘛？想學嬰兒吃奶呀？我又不是你媽！」
「媽媽不在家，你就是我的媽！」我作勢要撲到蕾秋的懷裡吃奶。
蕾秋咯咯的笑個不停：「別來！我怕癢！」
我喜歡這樣的蕾秋，可以和我一起說話一起玩。我不喜歡吊在破爛屋屋樑上的蕾秋，雖然只是惡夢一場，但是，失去蕾秋的哀傷感受卻是非常的真實。我不願意輕易失去，只有更珍惜我的姐姐——蕾秋。（待續）
這是一個章節相當有感覺，情境描繪得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