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6月 28, 2005 2:23 pm
勇闖破爛屋
一
「幼稚！我才不要像那些吃奶的小鬼頭一樣，戴著塑膠人皮面具，穿著黑色垃圾袋做成的披風，拿著玩具槌子，跑去敲人家的門，說什麼『不給糖就搗蛋』的蠢話，無聊死了！要是真有膽子，就去敲後面山坡上那個破爛屋的門，你們誰敢跟我去？」蕾秋一雙銳利的眼神像暗夜裡搜索敵蹤的探照燈，亮晃晃的照過每一個人的臉。我坐在蕾秋的對面，正好看見蕾秋的瞳孔裡映照出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張臉都像是按了暫停鍵的電視停格畫面，嘴巴都打開成誇張的圓形，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沒有人說話。
「唉呀呀！對不起，我想要上廁所。」萬達推了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霎時，嫩白的臉頰透出兩朵紅暈，從雙頰一路紅到耳垂。萬達雖然是男生，卻長了一張又薄又嫩的白面皮，只要一開始緊張就會口吃臉紅。他放下手中的可樂，見鬼似的奪門而岀，連書包都忘了拿。
「哥，等我！」萬達的弟弟萬利含著滿嘴的薯片，嘴裡咕噥等等我之類混雜不清的話，走的時候還沒忘記拎走剛帶來的夾心餅乾。
萬家兄弟倆喳喳呼呼的一走，客廳好像突然變大了。我蜷臥在客廳的沙發裡吃起司薯片，那兒也不能去。唉！想走，走不了；想逃，逃不掉，因為——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叫千秋，蕾秋是我的姊姊。
蕾秋還是不死心，繼續在我的耳朵旁邊聒噪：「一群沒用的傢伙，一堆膽小鬼，有本事去畫人家的牆，拆人家的燈，作弄人家的小狗小貓，就沒本事去敲那個破爛屋的門。那個破爛屋的煙囪從來沒有冒過煙，門板窗戶玻璃破爛的只要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戳破，肯定是沒人住的，有什麼好怕的？」蕾秋甩著長髮紮成的馬尾，說話不換氣的數落了一大串，突然話鋒一轉：「千秋，你別再吃了好不好，吃了也不長肉，浪費國家糧食。」
「就算不長肉，肚子也會餓啊！」我沒打算理蕾秋，自顧自的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塞東西吃，吃完起司薯片，接著吃牛肉乾。桌上這些零食都是從萬達和萬利的爸媽開設的便利商店拿來的。萬達一家人和我們住在同一棟社區大樓，便利商店就開在住家的樓下。偷渡這些零食是我們的拿手絕活，萬達和萬利的爸爸媽媽知道萬達和萬利都窩在我們家，有時候也挺大方的塞瓶可樂汽水之類的讓我們解解渴。
爸爸在國外上班，百日難得一見；媽媽忙著加班，除了假日以外，我從來都沒有在上床以前見過她；我們家除了蕾秋和我，就是管家瑪琍亞。管家瑪琍亞管吃管喝管睡，就是管不了我們，尤其是我的姊姊蕾秋。
蕾秋比我大兩歲，和萬達同年，兩個人從幼稚園到小學都是同班同學，真虧得萬達受得了剽悍的蕾秋。要是我，我才不願意呢！唉！我是跑不掉的，誰叫我和她是同一個父母生的？要是能有選擇的機會，我才不會那麼沒眼光的挑一個任性又霸道的女生當我的姊姊。
瑪琍亞拿著抹布和垃圾桶，正在清理桌上的殘渣，我躺在沙發上，撫著飽脹的肚子發愣。看著瑪琍亞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來來去去的晃動著，我幾乎要以為我也要被她裝進垃圾桶了。
蕾秋看不得我的懶豬樣，扯著我的手臂說：「別那麼沒出息，像頭豬似的，吃飽睡，睡飽吃！」
「別罵我豬！」我不甘心的回嘴。
「看你這副德行，又吃又喝，又懶又笨，不是豬，是什麼？」
蕾秋的尖牙利嘴好像磨過磨刀石似的，尖的像刺，利的像刀，沒把人刺得滿身窟窿，戳得渾身傷痕，是不會擅罷甘休的。當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和蕾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每天都遭受到她唇槍舌劍的圍剿，我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偶爾，我也會伺機反擊：「我告訴你，別罵我豬，豬沒我笨，豬沒我懶，豬沒我這麼會吃會喝會睡，罵我是豬，豬會不高興！」
「好，你不是豬，你是笨千秋，懶千秋，你給我起來！」
「去那兒？」我懶洋洋的像頭豬似的問。
「我們去探一探那個破爛屋，我告訴你，萬達那個沒用的傢伙，膽小又怕事，光靠一張比女生還秀氣的小白臉，能看不能吃，中看不中用；萬利雖然長得比較像男生，可惜只會欺負比他小的、長得比他矮的，打打小架還可以，當真需要做大事的時候，就會變成一隻縮頭烏龜，說穿了，根本派不上用場。總歸一句話，就算沒有萬達和萬利，光憑我們兩個，照樣能敲開那一扇破門板。」蕾秋兩手叉腰，雙眼微瞇，瞇眼的縫隙裡透出詭異的光芒。
「呵，不要吧！」我才不想要跟著她一起發瘋，但是，可恨的蕾秋根本不管我的悽慘嚎哭，一把揪住我的手臂，把我拖出大門。
社區的中庭矗立著一座雕像，那是一個抱著嬰兒的母親。酣睡在母親溫暖的臂膀裡的嬰兒，滿足又甜蜜；而懷抱嬰兒的母親也正俯視嬰兒的臉，慈祥又溫馨。大白天的中庭裡，有進進出岀的居民，有嘻哈嚷笑的孩童，卻一點也沒打擾到這一對親情濃郁的母子。我常常在想，晚上中庭沒人的時候，那個抱著孩子的母親會不會把孩子放下來，休息一下。但是，我今天沒有空多想，蕾秋拉著我，一勁兒往外走。
走出社區往右拐個彎，有一小段上坡路，順著路徑往上爬坡，大約十分鐘的路程，可以看到一座灰撲撲的水泥糊成的百姓廟。聽說百姓廟裡都是存放一些無人祭祀的骨罈，每一次經過這裡，心裡總是毛毛的，好像隨時都會有東西從百姓廟裡跑出來追趕我們一樣。蕾秋從來不信這一套，她說：「怕什麼？搞不好……他更怕我也說不定。」我想也是，像蕾秋這麼兇悍，搞不好連鬼都會怕她也說不定。就像現在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跌入燒得豔紅的晚雲裡，實在不該打從這裡經過，但是，蕾秋可不耐煩搭理這些。她又說：「快點啦！老牛拖車，拖泥帶水，你老得走不動了嗎？老太婆！」
蕾秋在前頭走，我在後面跟，就像小時候一樣。這是我的命，我活該倒楣，誰叫我比她晚出生呢？我永遠只能穿她穿過的舊衣服，玩她玩過的舊玩具，接收一切她用過的舊東西，或者是她不要的東西。就像現在，我只能跟在她後面走一樣，踩著她走過的腳印，走她走過的路，活像她的影子似的。
走過令人發毛的百姓廟，沿著廟側的牆壁往後走，穿過長長的芒草叢，有一條我們踩出來的路。知道這一條路的人不多，因為這是我們這一夥人探出來的路。上一回玩尋寶遊戲的時候，蕾秋說走過百姓廟，每一個人都要放一件屬於自已的東西，同時，只要能發現其他任何一個人的物品，就算贏了。我是輸得最慘的那一個人，我什麼都沒找到，而且我還迷了路，我們就是在那一次迷路的時候發現破爛屋的。
我們循著上回玩尋寶遊戲的小路，撥開茂密的芒草叢尋找破爛屋。芒草長得很高，直挺的草桿上抽岀白白的花穗，偶爾隨風飄搖，擺盪出一片迷人的絨毛波浪。我們走在芒草叢中，幾乎被淹沒在花比人高的花海裡，無法分辨路徑。
「千秋，你上次是怎麼走丟的？」
「就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然後就找不到原來的路了 」
「廢話，我是問你，你是怎麼找到破爛屋的？」
「我怎麼知道怎麼找的？那屋子不是我找到的，我是不小心走到那屋子前面的。」
「你的腦袋裡面到底裝什麼？是豆花豆腐，還是米湯漿糊，老是糊成一團，你可不可以說一些有點智商的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呀，我當時如果記得路是怎麼走的，我就不會迷路了，也不會糊里糊塗的撞見那棟房子了！」
「好，那我問你，你後來是怎麼找到路的？」
「我沒找到路，是你找到我的。」
「豬頭！」蕾秋猛吼一聲。
「誰是豬頭？」我被蕾秋吼得耳朵轟轟響。
「我，我是豬頭！」蕾秋一面罵自己，一面踮起腳尖四處張望，又突然拍我的背：「彎腰，彎腰。」
「啊呀！你要幹什麼？」我忍不住咿咿啊啊慘叫起來。
蕾秋沒理會我的抗議，爬上我的背，往四面望了一會兒，說：「走，往這兒走。」蕾秋跳下我的背，拍拍屁股往芒草叢裡鑽，我卻被她壓得挺不起腰來，拗曲的身體一下子還拉不直，連走路都覺得困難。
「你到底來不來呀？」
芒草叢裡的蕾秋扯著喉嚨喊，聲音有點失真，好像已經離我好遠好遠。我趕緊駝著背，扭著腰，跟著蕾秋鑽進芒草叢，就像上次一樣，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出芒草叢，果真，就看到破爛屋了。（待續）
一
「幼稚！我才不要像那些吃奶的小鬼頭一樣，戴著塑膠人皮面具，穿著黑色垃圾袋做成的披風，拿著玩具槌子，跑去敲人家的門，說什麼『不給糖就搗蛋』的蠢話，無聊死了！要是真有膽子，就去敲後面山坡上那個破爛屋的門，你們誰敢跟我去？」蕾秋一雙銳利的眼神像暗夜裡搜索敵蹤的探照燈，亮晃晃的照過每一個人的臉。我坐在蕾秋的對面，正好看見蕾秋的瞳孔裡映照出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張臉都像是按了暫停鍵的電視停格畫面，嘴巴都打開成誇張的圓形，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沒有人說話。
「唉呀呀！對不起，我想要上廁所。」萬達推了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霎時，嫩白的臉頰透出兩朵紅暈，從雙頰一路紅到耳垂。萬達雖然是男生，卻長了一張又薄又嫩的白面皮，只要一開始緊張就會口吃臉紅。他放下手中的可樂，見鬼似的奪門而岀，連書包都忘了拿。
「哥，等我！」萬達的弟弟萬利含著滿嘴的薯片，嘴裡咕噥等等我之類混雜不清的話，走的時候還沒忘記拎走剛帶來的夾心餅乾。
萬家兄弟倆喳喳呼呼的一走，客廳好像突然變大了。我蜷臥在客廳的沙發裡吃起司薯片，那兒也不能去。唉！想走，走不了；想逃，逃不掉，因為——這裡就是我的家。我叫千秋，蕾秋是我的姊姊。
蕾秋還是不死心，繼續在我的耳朵旁邊聒噪：「一群沒用的傢伙，一堆膽小鬼，有本事去畫人家的牆，拆人家的燈，作弄人家的小狗小貓，就沒本事去敲那個破爛屋的門。那個破爛屋的煙囪從來沒有冒過煙，門板窗戶玻璃破爛的只要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戳破，肯定是沒人住的，有什麼好怕的？」蕾秋甩著長髮紮成的馬尾，說話不換氣的數落了一大串，突然話鋒一轉：「千秋，你別再吃了好不好，吃了也不長肉，浪費國家糧食。」
「就算不長肉，肚子也會餓啊！」我沒打算理蕾秋，自顧自的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裡塞東西吃，吃完起司薯片，接著吃牛肉乾。桌上這些零食都是從萬達和萬利的爸媽開設的便利商店拿來的。萬達一家人和我們住在同一棟社區大樓，便利商店就開在住家的樓下。偷渡這些零食是我們的拿手絕活，萬達和萬利的爸爸媽媽知道萬達和萬利都窩在我們家，有時候也挺大方的塞瓶可樂汽水之類的讓我們解解渴。
爸爸在國外上班，百日難得一見；媽媽忙著加班，除了假日以外，我從來都沒有在上床以前見過她；我們家除了蕾秋和我，就是管家瑪琍亞。管家瑪琍亞管吃管喝管睡，就是管不了我們，尤其是我的姊姊蕾秋。
蕾秋比我大兩歲，和萬達同年，兩個人從幼稚園到小學都是同班同學，真虧得萬達受得了剽悍的蕾秋。要是我，我才不願意呢！唉！我是跑不掉的，誰叫我和她是同一個父母生的？要是能有選擇的機會，我才不會那麼沒眼光的挑一個任性又霸道的女生當我的姊姊。
瑪琍亞拿著抹布和垃圾桶，正在清理桌上的殘渣，我躺在沙發上，撫著飽脹的肚子發愣。看著瑪琍亞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來來去去的晃動著，我幾乎要以為我也要被她裝進垃圾桶了。
蕾秋看不得我的懶豬樣，扯著我的手臂說：「別那麼沒出息，像頭豬似的，吃飽睡，睡飽吃！」
「別罵我豬！」我不甘心的回嘴。
「看你這副德行，又吃又喝，又懶又笨，不是豬，是什麼？」
蕾秋的尖牙利嘴好像磨過磨刀石似的，尖的像刺，利的像刀，沒把人刺得滿身窟窿，戳得渾身傷痕，是不會擅罷甘休的。當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和蕾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每天都遭受到她唇槍舌劍的圍剿，我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偶爾，我也會伺機反擊：「我告訴你，別罵我豬，豬沒我笨，豬沒我懶，豬沒我這麼會吃會喝會睡，罵我是豬，豬會不高興！」
「好，你不是豬，你是笨千秋，懶千秋，你給我起來！」
「去那兒？」我懶洋洋的像頭豬似的問。
「我們去探一探那個破爛屋，我告訴你，萬達那個沒用的傢伙，膽小又怕事，光靠一張比女生還秀氣的小白臉，能看不能吃，中看不中用；萬利雖然長得比較像男生，可惜只會欺負比他小的、長得比他矮的，打打小架還可以，當真需要做大事的時候，就會變成一隻縮頭烏龜，說穿了，根本派不上用場。總歸一句話，就算沒有萬達和萬利，光憑我們兩個，照樣能敲開那一扇破門板。」蕾秋兩手叉腰，雙眼微瞇，瞇眼的縫隙裡透出詭異的光芒。
「呵，不要吧！」我才不想要跟著她一起發瘋，但是，可恨的蕾秋根本不管我的悽慘嚎哭，一把揪住我的手臂，把我拖出大門。
社區的中庭矗立著一座雕像，那是一個抱著嬰兒的母親。酣睡在母親溫暖的臂膀裡的嬰兒，滿足又甜蜜；而懷抱嬰兒的母親也正俯視嬰兒的臉，慈祥又溫馨。大白天的中庭裡，有進進出岀的居民，有嘻哈嚷笑的孩童，卻一點也沒打擾到這一對親情濃郁的母子。我常常在想，晚上中庭沒人的時候，那個抱著孩子的母親會不會把孩子放下來，休息一下。但是，我今天沒有空多想，蕾秋拉著我，一勁兒往外走。
走出社區往右拐個彎，有一小段上坡路，順著路徑往上爬坡，大約十分鐘的路程，可以看到一座灰撲撲的水泥糊成的百姓廟。聽說百姓廟裡都是存放一些無人祭祀的骨罈，每一次經過這裡，心裡總是毛毛的，好像隨時都會有東西從百姓廟裡跑出來追趕我們一樣。蕾秋從來不信這一套，她說：「怕什麼？搞不好……他更怕我也說不定。」我想也是，像蕾秋這麼兇悍，搞不好連鬼都會怕她也說不定。就像現在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快要跌入燒得豔紅的晚雲裡，實在不該打從這裡經過，但是，蕾秋可不耐煩搭理這些。她又說：「快點啦！老牛拖車，拖泥帶水，你老得走不動了嗎？老太婆！」
蕾秋在前頭走，我在後面跟，就像小時候一樣。這是我的命，我活該倒楣，誰叫我比她晚出生呢？我永遠只能穿她穿過的舊衣服，玩她玩過的舊玩具，接收一切她用過的舊東西，或者是她不要的東西。就像現在，我只能跟在她後面走一樣，踩著她走過的腳印，走她走過的路，活像她的影子似的。
走過令人發毛的百姓廟，沿著廟側的牆壁往後走，穿過長長的芒草叢，有一條我們踩出來的路。知道這一條路的人不多，因為這是我們這一夥人探出來的路。上一回玩尋寶遊戲的時候，蕾秋說走過百姓廟，每一個人都要放一件屬於自已的東西，同時，只要能發現其他任何一個人的物品，就算贏了。我是輸得最慘的那一個人，我什麼都沒找到，而且我還迷了路，我們就是在那一次迷路的時候發現破爛屋的。
我們循著上回玩尋寶遊戲的小路，撥開茂密的芒草叢尋找破爛屋。芒草長得很高，直挺的草桿上抽岀白白的花穗，偶爾隨風飄搖，擺盪出一片迷人的絨毛波浪。我們走在芒草叢中，幾乎被淹沒在花比人高的花海裡，無法分辨路徑。
「千秋，你上次是怎麼走丟的？」
「就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然後就找不到原來的路了 」
「廢話，我是問你，你是怎麼找到破爛屋的？」
「我怎麼知道怎麼找的？那屋子不是我找到的，我是不小心走到那屋子前面的。」
「你的腦袋裡面到底裝什麼？是豆花豆腐，還是米湯漿糊，老是糊成一團，你可不可以說一些有點智商的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呀，我當時如果記得路是怎麼走的，我就不會迷路了，也不會糊里糊塗的撞見那棟房子了！」
「好，那我問你，你後來是怎麼找到路的？」
「我沒找到路，是你找到我的。」
「豬頭！」蕾秋猛吼一聲。
「誰是豬頭？」我被蕾秋吼得耳朵轟轟響。
「我，我是豬頭！」蕾秋一面罵自己，一面踮起腳尖四處張望，又突然拍我的背：「彎腰，彎腰。」
「啊呀！你要幹什麼？」我忍不住咿咿啊啊慘叫起來。
蕾秋沒理會我的抗議，爬上我的背，往四面望了一會兒，說：「走，往這兒走。」蕾秋跳下我的背，拍拍屁股往芒草叢裡鑽，我卻被她壓得挺不起腰來，拗曲的身體一下子還拉不直，連走路都覺得困難。
「你到底來不來呀？」
芒草叢裡的蕾秋扯著喉嚨喊，聲音有點失真，好像已經離我好遠好遠。我趕緊駝著背，扭著腰，跟著蕾秋鑽進芒草叢，就像上次一樣，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出芒草叢，果真，就看到破爛屋了。（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