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靈爾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連載小說每日請勿超過三章節

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一)
  連續七天了,車站都被雨水沖刷著,像一支悅耳的樂曲,聽多了難免讓人生厭,直要捂起耳朵。
  可是,在等車的當兒,我更多的時候是眼睛呆滯地思考著,或是腦筋糊了,我的感官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所以現在,我突然回到現實裡去,倒覺得舒服,特別是在別人都不舒服,都忙著煩惱時。
  這是個僻遠的車站,道路兩旁排列著暗沉的舊樓房,特別是入夜,更顯詭秘。但由於我的學校,就躺在這個地區,而我每天放學都遲遲才回家,沉浸於如斯氣氛,我早已見怪不怪了,反而感覺心理得到了平衡。
  木靈爾。
  我奇怪的喃呢著這個語詞,不,是一些情感的音節。自從開始寫作後,我無時無刻不在字海裡浮沉,我要一種準確的感覺。生活中不實在的東西太多了。
  我偷偷注意身邊的人。像洪鐘一樣死板的光頭佬,他的腋下每天都夾著一本破得可以的教科書,紫黑的書皮,他的視線從來不離開對面街的燈柱,不過聽旁邊他的學生議論,他教書十年都說同一個笑話。我因而在心裡吃吃地笑了。
  有一個性急的女學生,每天都準時七點十分來到,可是都等不到她的同學,每天如是,她也每天獨個兒上了車;後來,總是在回程時抱怨道,她是有等的。
  還有,更多人,他/她們都是與同伴閒扯著一吹即破的話題,例如,昨晚幾點睡,現在才想起未溫習,好像甚麼甚麼之類……聽者無心,也覺得說話者彷彿在拋擲夢囈,接著聽到有人回應一句“今天天氣還真是的……”。
  我甚至習慣了這一切。

    (二)
  木靈爾。
  我知道,我要用它來寫篇小說,因為這回我實在有太多話要說了。
  我左右遲疑著,衝上一輛要轉站的巴士,沒辦法,雨太大了,而我又沒傘。車上人太多,我好不容易擠到一個站立的位置。
  在如雲密佈的侷促車廂裡,我看到,不,是聽到一個人在聽雨,從雨聲聽見她也在聽,如許專注,而她的手正貼著玻璃。
  木靈爾。
  我又忍不住用唇碰擊著這個音。我想,是時候老老實實地說出些事情來了。

    (三)
  就像人家取筆名一樣,木靈爾也是有意思的,“你站在窗欞的後頭”。
  在眾多的溝通方式中,我選擇了網絡。我始終覺得自己的文字比語言結實,和令人可信。
  第一封信,她徑直地說:
  “Y,習慣了黑夜的人,她/他在強光中,只能盲目掙扎。”
  她迴避了一切寒暄。
  我隨便回答:
  “做人還是樂觀點好。”
  事實上,當我的八個大字迅速傳送到另一個熒屏時,我知道我必須承擔一定的悔恨。
  她說:“做人還是樂觀點好。”就在我發出訊息的剎那,我竟然收到了同樣的回應!後補一句,“始料之中。”
  後來,我漸漸發覺,她對我的回應十知八九,接著更變成敷衍的回答。

    (四)

  第十封信,她說:
  “今晨起來,雨又來了,我故意不帶傘;就像我知道雨一樣,我更多時候是沉默著,不回應人們無聊的答問,我知道他們要說甚麼。”
  她是讀心的,我的腦海裡立即閃出這個形容詞。
  我不再敢隨便回答,我思考了許久,我要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
  第二天,我一見到她,就把最近從書上看到的一個故事說了出來:
  “在一間精神病院裡,有個女人,每天早上都會走到大廳上,臉朝下伏在地上,不動聲息,直至黑夜來臨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她認真地聽著,臨到最後,瞳孔迅速放大,表情一下子抽搐起來。
  這跟我的話有關嗎?我只是問了她,“你覺得那女人想表達甚麼?”
  我希望之後自己能輕易說出答案──“她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就像我要故意想些特別的話來吸引她的注意,來賣弄自己的聰明,我不希望自己被忽略。
  究竟她明白嗎?

    (五)

  我開始每天晚上都打電話給木靈爾。
  事情的發展竟然這樣,當兩個奇怪的女生不期而遇時,不但不會同性相斥,還會相吸而產生火花。
  我說,她是個野心很大的人,因為在今天的排球比賽中,我看見她飛身救球,還不是一次那麼簡單,是幾次,傾盡全力。她淡淡地笑了。
  無可否認,她是個異常認真的人。也許因為在女校中浸淫良久,她變得獨立自主──生活中一切瑣事皆能應付自如,無論學業或比賽都力求完美,但事後卻兩袖一拂,從不執著。她的目標是要當法醫官,要到外國留學,她知道自己雖然成績單上十全十美,但一走出學校還是“低手”一個,但她不認輸,她終日埋頭在理科的海洋裡。
  
    (六)

  “假如我與你相約到一個地方,現在你走在前,我隨後,但你不能回頭望,要一直走到目的地為止。那麼,你覺得我會一直跟著你中途不離開嗎?”
  “我相信你不會離開。但我不相信我自己。”木靈爾停了下來,兩手握成拳頭。
  “……”我沒再說話。

    (七)
  再過兩個月,木靈爾就要離開澳門,到內地某所大學升讀預科了。
  而我,還有一個車站要自己繼續等待下去。
  還記得,我跟她講了西西的一篇小說,有個當死人化妝師的女生,因為自己的職業而被男友拋棄。木靈爾聽了,臉上有點可惜的表情,然後沉默了。
  她始終要離開,她始終要走一條孤獨的路,就像她說,“習慣了黑夜”和“故意不帶傘”。

法醫,是很優秀的工作!
明白自己想從事什麼是很棒的事,
也許過程有些寂寞,
但絕對不會永遠孤獨。

木靈爾,還有後續嗎?

宥琤
有你這句"但絕對不會永遠孤獨''讓我覺得很足夠了:>
至於後續,我還真沒想過

:lol:
余清言重了!

宥琤以為不論從事什麼,都是一樣的,
會辛苦 會寂寞 但絕不會永遠孤獨,
因為不論所做的事有多渺少,
一定都會有人看得見。

創作也一樣!

期望能時常看見余清的作品! :wi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