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喝下杯裡剩下的Cossack,A點了根煙,靜靜的望著挑高的天花板。
「你會調Midnight Sun嗎?」A突然問了BOBO一句。

「在南北極圈中,有一段時間是24小時都出現著太陽的。Midnight Sun正是一杯表達著午夜中還見著陽光的雞尾酒。有一本調酒書形容這種酒,就像安利. 盧梭在圖畫中所彩繪的憂鬱色調。這種在酒杯中訴說故事的雞尾酒,是第一屆芬蘭伏特加雞尾酒競賽的世界大會中,獲得長島酒項目第三名的作品。」A看似心思飄邈的說著這杯酒的特質。

BOBO趕緊又斟了一杯Dry Manhattan給A,我想BOBO跟我一樣,怕A酒醒了,就不再講故事了。
癱在沙發上的A,又繼續說了。
「第二次去那家店,也是喝醉的午夜。」

扣!扣!扣!
女孩進來時,我還是呆呆的望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鏡裡的香煙迴旋繚繞。
「嗨!你又喝酒了!」
「酒喝太多不好喔!」
看著昏暗燈光下女孩的面容,表情線條柔和多了,不再像上次那般的羞澀僵硬。
「喔!是嗎?」我開始有點分不清,是喝了酒才想到她,還是想到她就想喝酒。
不過,潛意識裡,我希望我是醉的。
我怕在太過理智的狀態下,我會要求許多不理智的行為。

或許是長期沉浸在採購的文化裡,對於採買的商品評價,總是根深蒂固的存在著一套既有的傳統邏輯。誰的品質好、誰的價格具優勢、誰的售後服務佳,都是主管耳提命面的遊戲法則。

還記得有次買貴了,馬上被主管叫去問了一頓。
「為什麼買這家的貨呢?你不知道有更便宜的嗎?你不怕外面市場價格崩盤後,你這堆貨會變成滯銷品嗎?」主管滔滔不絕的說著。
「我覺得這家工廠很可憐啊!花了這麼多錢開模具生產,但一個月所得還不夠付利息。」
「理智一點好嗎?如果他競爭力不夠,就該被淘汰了。」
當時的我就是這樣一直被洗腦著。在血腥的商場上,的確不可以帶著太多的情感。

「先生!你不要一直坐著ㄚ!時間很寶貴的喔!」女孩的臉湊近我的面前,又把我從記憶裡拉了出來。
近距離的再次看著她的臉,我開始抗拒著理性的召喚。就好像機械戰警被植入「不可抗拒上級主管的命令」這條程式命令,而它卻執意要照自己的方式去做而產生思考迴路程式的當機。

這是我想喝醉的原因吧!
我不想讓白天現實理性的思考邏輯,在這裡產生不理性的比價動作。
「我想」我小心翼翼的問著,深怕鋒利的話語一不小心又會割傷她的身體。
「你問吧!」女孩趴在我的身上,用她湛藍似海的雙眼看著我。
只是,相對於她的落落大方;彆扭不安的我,反而結巴了起來。
突然發現,她才是尋芳客,我倒變成了下海的青樓女子。
我笑了出來。她也笑了。
笑得像朵綻開的曇花,在昏暗的斗室裡散發著淡淡的迷人氣息。

「你喜歡喝酒嗎?下次來,我調一杯給你。」
「就調Midnight Sun吧!我覺得蠻適合你的喔。」女孩在我起身離開時,預約了下次見面的理由。

A一口飲盡那杯Dry Manhattan說:「好了,該走了。」
我跟BOBO面面相覷,好像電影看到一半,帶子突然燒壞了。
A在講著這個故事時,我發現週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酒精味;不只是BOBO調的Cossack跟Dry Manhattan,彷彿還加了一些只聞其名的Midnight Sun;甚至,還加了以61號為基酒的複合式調酒。

A的確講不下去了。躲在髮稍裡的容顏、深邃湛藍的雙眼;當我淺嚐了一口A調製的61號雞尾酒時,我想,大家都開始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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