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房 玫 瑰 第 六 章
傅韋晟並未食言,他出院後的第一個週末,很快邀約夏瑩,莊景蓁,還有莊景臻的男朋友郭震冀來到他母親開的養生花茶館用餐。說來或許很難讓人相信,傅韋晟母親開的花茶館,竟是在夏瑩撞上傅韋晟前,正要找的『玫瑰花房』。說真的,有些事明明早就被安排注進我們的人生裡,想閃都閃不掉。

認識傅韋晟後,夏瑩的心思並未放在找尋鄭姐憎恨男人的原因,倒是因認識傅韋晟後,整個心思不知覺全落在他身上,這三星期來,夏瑩幾乎將照顧傅韋晟當成人生重大使命一樣,認真且一點兒也不分心的執行著。今日來到『玫瑰花房』,才讓她重新想起未撞到傅韋晟之前的計劃。傅韋晟的母親正是夏瑩要找的人,因此她請傅韋晟介紹他的母親讓她認識。

「為什麼要認識韋晟的母親?」當夏瑩請傅韋晟介紹他的母親讓自己認識時,莊景臻好奇問。

「我想請教她一些問題!」不願直接說出找傅韋晟母親的原因是不希望讓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目地及計畫。

「什麼事啊?」莊景臻真是個好奇寶寶,追根究底的功力真是一等一。

「耶!這裡氣氛很好,韋晟哥的母親好像特別喜歡黃色玫瑰,想不到這裡的黃玫瑰,竟會這麼奪目。」這是夏瑩的習慣動作,當她不想做正面回答時,她總會轉移話題。不過話說回來,『玫瑰花房』的黃玫瑰長得到處都是,的確會讓人嘆為觀止。整個花園除了黃玫瑰,還是黃玫瑰。這是夏瑩生平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黃玫瑰聚集在一起,說真的整片的黃玫瑰花園,既奪目又另人陶醉,夏瑩瞇起眼,享受著隨風吹拂而來的花香,當然這只是個不想讓莊景臻繼續追問的障眼法。

「原來妳也喜歡玫瑰花哦!」隨著夏瑩的視線,莊景臻跟著望向窗外,眼神因見著美麗花朵而朦朧起來。

「你看看這兩個女人。」男人必竟是男人,對花的欣賞總比女人少了些感覺。看著郭震冀望著眼前的夏瑩與莊景臻,直搖頭,好像是女人就只會自我陶醉。他嘴角牽動成的一條微微的弧度,用有趣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兩位女子。

「你就是這樣,一點點浪漫的基因也沒有,當初我是怎樣看上你的?」莊景臻見郭震冀的那副神情,看了有點不順眼,只見她將餐巾搓揉成團狀,狠狠地朝郭震冀丟過去。

「那你現在後悔做我女朋友囉?」郭震冀舞出一副備戰的樣子。這對小兩口看來是要開始鬥嘴了。

「是啊!不過,你這木頭,除了我之外,大概也沒什麼人要你了。」莊景臻表明態度開戰,故意嘲諷挑釁著自己的男朋友。

「誰說的?」郭震冀臉上有著些許的不服氣。

「當然是我說的啊!」下巴上揚,莊景臻滿臉傲氣。這兩人能成為情侶真是奇蹟。

「呵!那邊有個女的,好像一個人,我這就證實給你看。」郭震冀不服氣地站起來,一副真要去與那女孩子搭訕的樣子。

「你們有完沒完呀!我們都快給餓扁了囉!可不可以開始點菜了啊?!」傅韋晟見狀,為了化解這即將開鬥的場面,隨之站起,將郭震冀按壓回座位說。

夏瑩當然也需配合裝出一副『是的!我也好餓的眼神』,朝著莊景臻猛點頭。

「哦!」莊景臻與郭震冀異口頭聲,同時各自拿起桌上的menu(菜單),將注意力轉到menu上。

突然莊景臻大叫一聲。「哎呀!我忘了,今天我答應爸媽要回家吃晚飯的!」
任誰都看得出來,莊景臻正在做戲,她假裝看著錶,且使給郭震冀一個眼色。

「哦!對…的…我們今天要到景臻家拜訪她父母,可是她家又住在高雄,而現在…哇!都快一點了,我們如果不趕快南下,恐怕會來不及了。」郭震冀裝得一副很著急的樣子,不過演技並不精湛,一看便能看得出兩人正在玩什麼把戲。

「妳是高雄人?」夏瑩故意好奇問。

「是…是啊!」莊景臻因胡亂瞎掰而顯得有些心虛,話說得有些結巴,平常妙語如珠的本能失掉一半。

「難道不能吃完飯再走嗎?」打死了夏瑩,也不會想到莊景臻及郭震冀為何要繞跑。『難不成他們要讓我與韋晟哥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當時夏瑩是這麼在心中想著,沒想到竟被她猜中了。

「不了…不了…我怕會塞車,我想我們還是現在就走,如果真遇到塞車,就一定會遲到了。」兩人邊說邊站起來,拿起包包及車子鑰匙。莊景臻為了讓這臨時的藉口聽起來更逼真又說: 「是重要的日子耶!我…爸爸…的生日。」

謊言一旦說出,為了不被視破,通常需要用更多的謊言來掩飾。

「哦!是這樣啊!」傅韋晟當然也看出這對小兩口腦子裡在打什麼主意,因此臉上推滿了不可置信。且投給二人『你們在搞什麼鬼』的眼神!然後發言: 「遲些又有什麼關係?」

必竟傅韋晟與這二位好友的交情並非一兩個時日。要看得出他們耍的花樣並非難事。不過莊景臻未勉也扯得太遠、太離譜了,她明明就是道道地地的台北人嘛,幹嘛編說自己是高雄人!

「真的很高興認識你,希望下一次能好好跟你們一起吃頓飯。」伸出手,郭震冀與夏瑩禮貌性的握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有點錯綜複雜。這笑容似乎夾雜雜著,要夏瑩把握機會及很高興認識夏瑩。

「嗯!下次見!」或許他們的好意夏瑩應該心領,夏瑩溫柔的點了點頭,且回他一個淡淡的笑容。

未等夏瑩收回笑容,莊景臻與郭震冀道聲再見,不一會兒便離開座位走到到門邊。

「高雄人?虧你還掰得出來,看不出你這木頭反應還真快。」兩人邊走往門口邊與郭震冀鬥嘴。

「什麼木頭?我可是美國南加大Double E的高材生耶!怎能隨便喊我是『木頭人』。」果真不出所料,這兩人是以『鬥嘴』培養感情的。

「有什麼稀奇?」莊景臻仍是一副止高氣昂的模樣。

「當然稀奇啊?想當初我…」郭震冀仍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樣。

「想當初我bra,bra,bra::老掉牙了::」未等郭震冀將話說完,莊景臻已大步走向停車場,理也不理後頭跟著的郭震冀。

說真的見這二位寶貝你一句我一句的,怎能叫人不羨慕。
夏瑩望向傅韋晟,見他微笑望著自己的朋友離去。望著他那相當突顯有型且帶著笑意的側臉,她肯定這輩子不會有再次機會遇到比傅韋晟更具吸引力的男人了。

「我們來點菜吧!」傅韋晟將眼光收回,拿menu遞給夏瑩說。他的笑容依舊如陽光般燦爛。

「嗯!」在傅韋晟回頭的那剎那,夏瑩趕緊將目光轉向門口,不讓傅韋晟看出自己對他的賞識及愛慕。

來點餐的服務生竟是個穿著高貴的婦人。夏瑩一看便猜出這婦人是這店的主人,也是傅韋晟的母親。高貴的婦人對著夏瑩說:「想必妳就是夏小姐!」

「是的!」見長者,夏瑩不敢怠慢,馬上起身,伸出手與對方互握。

「韋晟剛剛請服務生告訴我,妳有事找我?」傅韋晟的母親言行舉止高雅動人,看上去就知道是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見夏瑩遲遲未坐下,傅韋晟的母親說:「別站著說話,妳請坐呀!」

說完,她自己從隔桌拉了個椅子坐下來。接著又說,「想吃點什麼?」

「可以推薦嗎?」通常店主對自己店的東西最熟悉,所以請她推薦,絕對錯不了。

傅韋晟的母親為夏瑩點了義式蘑菇雞排餐及一壺玫瑰花茶。傅韋晟今日對牛排大有興趣,因此點了紐約黑胡椒牛排餐及一杯拿鐵。傅韋晟的母親則為自己泡了壺薰衣草。

在夏瑩與傅韋晟的母親談過有關鄭姐的事後,夏瑩對自己所聽到有關鄭姐年輕時期的戀愛事跡感到非常吃驚。

她真的不敢相信世間有這麼多的巧合。鄭姐,傅韋晟的母親,鄭姐以前的男朋友董孝章,傅韋晟的母親的男朋友原本四人是很好的朋友。

這四位好友在大學畢業將既,做未來計劃時,鄭姐因家境關係,選擇了畢業後找個工作賺錢,鄭姐的父母親是鄉下的農人,他們能供鄭姐讀到大學畢業已算不錯了。

但傅韋晟的母親、鄭姐的男友、傅韋晟母親的男友三人皆出生於名門,所以畢業後,三人按照父母的安排,打算到美國進修。

因三人是好友,所以申請學校時,三人選擇同一所學校就讀。
誰知事事難料,三人到美國後兩個月不到,傅韋晟母親的男友便出軌,交了個當地長大的中國人。就在傅韋晟母親最傷心難過的時候,鄭姐的男友、董孝章扮演了安慰者的角色。或許是隻身在外感覺孤單,或者是當時傅韋晟母親傷心欲絕的楚楚可憐樣,讓董孝章竟然將對傅韋晟母親的同情轉變為愛情。好友背叛好友,實在是人生的一大悲劇。這樣的悲劇不但產生了,且有了背叛愛情的結晶。而這結晶正坐在夏瑩的對面。

要怎麼來形容夏瑩這時的心情呢?慧星撞地球、世界末日也只不過如此。
為何夏瑩聽完鄭姐年輕時的故事,反應會這麼悲觀呢?想想看,傅韋晟是拋棄鄭姐的男友及背叛鄭姐的友人所生的孩子,說什麼鄭姐一定會想法子不讓夏瑩與傅韋晟有共譜戀曲的機會。

雖說夏瑩一開始只想調查鄭姐恨男人的原因,然後再想法子解開鄭姐心中的結,那麼自己便會有脫離目前生活形態的機會。那時她沒想過會遇上傅韋晟,她更沒想到自己的心會在短短的三個星期掉進愛的漩渦,這一掉,竟是掉得無法自拔,掉到深到不能在深的深坑。說實在的,現在她要面臨的問題,不只是說服鄭姐放了她,讓她能跟一般十八歲的女孩一樣,過著有夢有幻想的日子。她還得想法子幫助鄭姐能對過去的種種釋懷,所以鄭姐不會干擾她的感情生活。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自己能看得起自己目前的情況,突破現階段面對傅韋晟時的自悲感,那麼她與傅韋晟間的情感才會有機會成長。面臨這樣艱難的情形,是該放棄,還是該盡全心、盡全力面對困難,夏瑩仍正試著拿捏主意。

「妳還好嗎?」見夏瑩在聽完這些過往雲煙的事蹟後,一句話吭也未吭,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傅韋晟的母親問。

「哦!抱歉!」回過神,夏瑩為自己的失態道歉,「沒什麼事!只不過覺得這世上有太多的巧合罷了!」

「不是嗎?有些事並不是我們說要發就會發生,有些情況不是我們說要控制就能控制。我不是有意背叛自己的好友!這麼多年來我為琳繪無法原諒我與孝章這件事,一直感到耿耿」看得出這是傅韋晟母親的肺腑之言。「不知夏小姐為何想知道琳繪過去的事!」

「哦!其實…這…」唉呀!突然這麼問,該如何回答?難到要直接告訴她,鄭姐因過去感情的陰影,現在對男人仍懷恨在心,了解鄭姐的過去,是為了能打開鄭姐的心結,接而能夠幫助自己脫離夜店的生活?不!她當然不能這麼說。如果她真如此說了,那麼她除了增加了韋晟哥母親的罪惡感外,那麼她不也洩出了自己的職業身份了嗎?可是總不能隨意掰個理由吧!她不是個會說謊的人,即使她想隨意編個理由,都可能一眼就被看穿。夏瑩只好避重就輕地回答:「只是好奇是什麼原因,讓鄭姐決定單身一輩子!」

「妳說琳繪還未結婚?」傅韋晟的母親瞪大了眼,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想必您們也好些時日未見面了!」傅韋晟聽了兩人的對話許久後才開口問自己的母親。

「琳繪從我留學回來後,根本連一面也不願見我!」說到這裡,傅韋晟母親的臉色頓時黯淡,不過不一會的功夫她便振作起精神說:「或許時間會淡化了她對我的仇恨,我應該試著再度與她聯絡才是呢?」

「沒錯!做什事都應該先試試看!不試什麼機會也沒有,但試了總還有幾分的希望!」傅韋晟同意他母親的說法,投給自己的母親一個鼓勵的微笑。

「好啦!我想我也該去招呼招呼其他的客人了!你們就慢聊吧!」傅韋晟的母親邊說邊站起來,對夏瑩點了個頭,轉身便走進吧檯,準備為其他客人服務。

傅韋晟母親離開位子後,窗外飄著陣陣微微的花香,夏瑩不由自主的將眼光移置窗外,淡淡的玫瑰花是那麼的令人賞心悅目,置身於這美麗的玫瑰花海中,真是令人感到心曠神怡。

當夏瑩將眼光轉回時,她發現傅韋晟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不能否認被他那對深邃的眼神望著,不臉紅心跳,不心悸是很難的。他如此沒有來由的望著夏瑩發呆,讓夏瑩不能不去想,他或許也被自己吸引了,沒想到這樣的想法竟讓夏瑩心中產生了些許的甜蜜。

說真的遇見傅韋晟,讓她不再那麼容易掌控自己的情感。難到真的要這樣豁出去了!人家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曾紗。真是如此?不過夏瑩的理智還是重於感情,她不是那種輕意就把自己的感情攤在陽光下,讓人能一目了然的人。在一切情況還未能掌控,一切事情還未能處理完全,她個人的心理仍未建設健全,傅韋晟還未正式向她表達前,她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她知道欲速則不達,每件事都有先後順序,擺說掉夜總會公關的身份,對她來說該是第一順位要解決的事。因此她決定在未完成脫離夜總會公關身份前,她什麼也都不願去想。因為光是想著,並不能幫助事情變得更好。實際的行動才能讓危機變成轉機。

「鈴::鈴::」就在夏瑩陷入沉思時,傅韋晟的手機突然地作響。

「Hello!」按了談話鍵後,傅韋晟說,那雙深邃眼眸仍不時的在夏瑩臉上遊移。面對這樣的眼光,夏瑩能自在輕鬆,才是奇怪。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莊景臻開朗的聲音,但不能聽清楚莊景臻在譏嚷些什麼。

「有事啊!不是說要去高雄?沒這麼快就打電話來報平安吧!」傅韋晟似笑非笑與莊景臻聊了起來。

想起莊景臻與郭震冀兩人剛剛合作無間試圖撮合他與夏瑩的模樣,真不知道他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他會不會嫌他們雞婆呢!說真的想起這兩個寶貝情侶一搭一唱胡扯的樣子,倒是覺得好笑起來。

這回莊景臻嚷得有點大聲,如果沒聽錯,她是這麼對著傅韋晟說的,「唉呀!你明知道我們用心良苦!打電話給你,還不是怕你這個慢郎中不懂得把握機會!」

聽到莊景臻,如此想撮合夏瑩與傅韋晟,心中的愉快自是充得滿滿的。

但話說回來,莊景臻的雞婆個性要改,可能要比睡美人中的王子打敗巨龍救出公主還難囉!

傅韋晟是個幸運的人,他的這兩位多年的好友!除了在生活上關心他,事業上幫助他,在感情上竟也為他製造機會!這樣的朋友這世上有幾人?傅韋晟是該感謝自己今生有這麼個福氣,交到了這二位良友,這讓夏瑩有點羨慕,或許是她成長環境的關係,她並沒有太多的機會交個知心好友。對於莊景臻及郭震冀苦心安排,夏瑩只能心存感激。

望著傅韋晟臉上輕鬆愉悅的笑意,他們可能正聊些愉快的事情。

「我會試試看!」傅韋晟說。

「什麼叫做試看看呀!愛一個人就要懂得往前衝!」莊景臻在電話的另一邊,忍不住大喊出聲,其聲音之大,可能連臨座的客人都能聽到。坐在傅韋晟對面的夏瑩更是聽得一清二處。

「好!好!好!我會盡力而為!」看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雖說對傅韋晟回答莊景臻的話,夏瑩不盡滿意。什麼叫盡力而為?不過對莊景臻這總超之過急的個性,的確會讓人噴飯。

可能莊景臻離線了,只見傅韋晟關起手機。

「是莊姐打來的?」夏瑩明知故問。
「嗯!如果她在南極說話,我想北極熊也能聽得到她的聲音!」收起手機,傅韋晟幽了一默。

「哈!哈!」聽他這麼形容莊景臻說不笑也難,「景臻姐個性很直!通常個性直的人沒什麼心機!是個值得交往的朋友!能成為她的朋友是種福氣!」的確,她並不否認在交朋友上,韋晟哥比自己幸運多了。就她的生活圈子來說,要遇見個能交心的朋友,幾乎是天方夜譚!

「有機會我們可以再約他們一起出來用用餐!」謝天謝地!原來不是最後晚餐。

「那太好了!就這麼說定囉!」得到他的保證,夏瑩愉快的心情,一下往天邊飛竄去。她知道自己對傅韋晟這份感情的火喉仍不能點燃,但能一次又一次的見面已讓她心滿意足了。

或許夏瑩因高興,所以笑容也燦爛了些,傅韋晟望著她的神情竟有些呆愣出神。回望傅韋晟,夏瑩願意讓自己相信,傅韋晟也喜歡著自己。她寧願相信他是她在感情上的一個機會!男人不會都不好吧?她如此自問自己。夏瑩也有與大多數的女子一樣,有自己的夢,她希望能找到一個能與她共建美滿溫馨家庭的男人。
夏瑩腦子裡重覆著未來的希望,直到服務生將餐點送至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