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3月 03, 2005 10:21 am
高速公路上衣先生開車載著小貓往台北方向不超過速限開著，衣先生聽著小貓詰詰呱呱說著，沒有任何表情。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被跟上，我發誓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老大，你一定要相信我。」小貓最後下了結論。
「我相信你，如果我認為你出賣我還會找你嗎？」
「老大你相信我就好，這幾天我急的跟什麼一樣，就怕……」
「怕什麼？怕我殺了你嗎？我絕不會殺你的，就算你出賣我。」衣先生不帶情緒地說。
「我知道啦，還記得以前小時後……」
小貓在嚴格的意義下不能算是親人，但衣先生一直當他是弟弟，也許是因為再怎麼冷酷的人也需要和世界有種聯繫，作為自己存在的證據。對衣先生來說，沒有人在乎自己，沒有人真正關心自己，人世孤獨。小貓是一種形式上的存在，至少能絆住衣先生，讓他不至於完全遺棄世界或是被世界所遺棄。而筱竹能讓他更貼近生命，更珍惜生命。
車子下了交流道後駛進汽車旅館，在車庫裡衣先生打開後車箱說：「這裡有你需要的工具，房間裡有同型的保險箱，你練習練習。不要亂跑，全台北的警察都在找我們兩個。」
小貓翻了翻工具，拿起其中微型探針攝影機把玩了一下，邊問著：「什麼時候上工？」
「我會再通知你，就這幾天了。」
說話的聲音找不到出口，迴盪在車庫裡，唯一的燈管閃爍不停，日光軌道從鎖死的氣窗射進，把週遭染成灰色。
＊＊＊＊＊＊
「這個姓衣的簡直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身分證字號、那天他開的車子和在內湖的公寓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健保、勞保、信用卡，甚至沒在任何一家金融機構開過戶，也沒有申請電話……」小虎誇張地說著。
位在分局旁的酒吧裡小聲放著打擊樂，小虎和溫警官坐在吧台上，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除了他們外還是有很多客人。
「因該有偽替的身分，他和小貓的關係呢？」溫警官問。
「這就有意思了，除了待過同一間孤兒院外，沒有其他的交集。孤兒院的院長已經換過了，有關他們的資料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想他的住所也是個幌子吧。」溫警官罕見地露出疲憊的語氣。
「嗯，阿青監視了一天一夜都沒人進出，就自己“拜訪”了，結果屋子根本沒人住過的跡象，連家具也沒有。車子就在那天我們攔他下來的前幾個路口發現，一定是他當天就馬上棄車了。」
「消失了。」溫警官啜了一口威士忌說。
「要我說，他本沒存在過。不過只要他露面，我就可以逮到他。」小虎的情緒反而比溫警官高昂，躍躍欲試的表情顯露無遺。
「那也要他露面才行，如果他真的像我想的那麼行，就不會幹著一票。要是我就不會，犯不著為了一次買賣賠上全部。除非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因素。對了，小貓呢？有他的消息了嗎？」
小虎搖頭「沒有，那天他在捷運站裡就消失了，Jack也說沒再看過他……」
話還沒說完，坐在小虎旁的魁梧男子插嘴道：「溫老大，還在查珠寶的案子喔？哎呀，你們就等他們下手被英國人抓到的時候再出面就好了啦。你知道這次展覽的保全有多嚴格嗎？聽說比白宮的保全還要厲害哩！而且還有兩個班的SAS擔任警衛，所以我說你們就不用傷腦筋了。」說話的是和溫警官同期的資深警官。
「你很沒禮貌耶，沒看到我在說話嗎？有人問你的意見嗎？」小虎轉過頭衝著那人說，溫警官只是看著前面，不說一語。
「幹！你是哪一期的，我說話還要問過你？一點觀念也沒有。」那人破口大罵。
「東山，不要跟小朋友計較，反正珠寶後天就到了，沒差這幾天了。」溫警官把酒杯舉起，看著晃動的橙色液體說。
「我是好心，怕你別案子都沒時間查了，到時候又發生像鶯歌那樣的事。我知道你紅，但也不要連累別人阿。」
小虎站下高腳椅，推了東山一把，手指著他的臉罵著：「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有你這種學長真覺得丟臉。」
東山用力把小虎的手撥開，也站下椅子大聲地說：「怎麼樣，想打架是不是，我說的是事實，兩個特勤隊隊員是沒死，可是缺手缺腳的，下半輩子怎麼過，這要算到誰的頭上，你說阿。」
「算你媽的頭！」小虎一拳揮在一百八十公分的東山的左頰上，東山身子側了一下，就要衝上，卻被同伴拉住。
「小虎！你幹什麼！」小虎要再補上一拳時，溫警官拉著他的手怒斥著。
「誰叫他說那些屁話！」最後兩個字小虎轉對東山罵道。
「你先出去。」溫警官臉色難看地說。
「可是……」
「我叫你出去！」小虎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被溫警官大聲喝道。調酒師擦著酒杯看小虎忿忿走出酒吧，都是熟客，也都是警察，他不擔心。
溫警官恢復平時的沉著盯著東山說：「你要說的都說完了嗎？對我有意見可以去投訴，別在下面說些有的沒的，記得剛畢業時你不是這樣的人。」
東山沒了剛剛的盛氣，甩開同伴的手坐回吧台上，低頭看著雙手握著的酒杯，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溫警官已經轉身離開了。
「還要一杯嗎？」調酒師問。
溫警官走出酒吧見小虎神色緊張地掛上電話朝他說：「是嫂子。」
車子停在晶華酒店門口，正好一堆日本長青團簇擁著從酒店走出。「媽的，又是一堆嫖客。」小虎啐了一口。
「你好……」櫃檯發現眼前的兩人不同於一般的客人，說話結巴起來。
小虎亮出他的證件說：「我們要上總統套房看看。」
值班經理看出異狀，走上前去「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獲報有搖頭派對。」小虎擺出撲克臉說。
「這……住房的是周委員的公子，我要請示一下。」值班經理油條地說。
「很好，我也有時間調一隊人過來。」溫警官淡淡地說。
走廊點著柔和的燈光，輕音樂從不知道藏在哪的揚聲器傳出，值班經理帶頭走在前面，停在一隱約傳出喧嘩聲響的門前，值班經理刷了門卡後不安地離去。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走了進來，室內一片杯盤狼藉，沙發上、地上或坐或躺男男女女約十餘人，茶几上還散落著幾顆藍色的藥丸，小虎厭惡地罵了一聲。
客廳、餐廳都不見小雪的身影，小虎往較小的房間走去，溫警官走進主臥房。房內一對男女正在床上親熱，絲毫不介意有人走進，浴室的門關著。溫警官試著開門，鎖上的。
「小雪，妳在裡面嗎？」溫警官敲了門說。「是我，阿琛吶。」
門慢慢打開一道縫隙，溫警官推開門，見小雪縮瑟地站在門前，臉上的妝已被淚水淌開，撲向溫警官，雙手抓著他的袖子，微微顫抖。
「沒事的，有我在。」溫警官撫摸著她的頭髮，溫柔地說。
三人正要離去時，一身材瘦小的男子擋著尖聲問說：「你們是誰，要帶我們的客人去哪？」
小虎厭煩地推了那人一把，那人誇張地哀嚎一聲倒在地上，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小虎亮出警徽，那人看了不驚反而誇張地叫道：「哎喲，警察打人阿！」
人群中站起一穿著質地良好西裝的男子，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他們說：「你們幹什麼？」
「我還要問你們幹什麼，是不是要叫人把你們全部帶回去藥檢？」小虎冷哼一聲說。人群聽到一陣騷動。
「檢什麼檢，你知道我爸是誰嗎？」周公子擺出一付無所懼的姿態。
「我知道，周委員是嗎？小虎，打電話給壹周刊的沈編輯，要他叫幾個人先來拍照。所有人都不許動，通通靠牆蹲好。」溫警官一個一個輪流地看過後，眼光停在周公子臉上，不怒自威。周公子錯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上，溫警官和小雪坐在後座，「玉芳帶我來的，開始時還好，後來有人拿藥出來，說的話也越來越離譜，我找不到玉芳，那些人也不給我走……」小雪說著哭了起來「我又不敢打電話給你，對不起，對不起……」
溫警官伸手攬住小雪吻著她的額頭說：「不用說了，是我不好，我該多陪著妳的。」
窗外燈火流螢般飛過，一棟棟高樓一層層公寓上演著各自的劇本，也許是悲也許是喜，無論如何，大約都是為了生活下去。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會被跟上，我發誓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老大，你一定要相信我。」小貓最後下了結論。
「我相信你，如果我認為你出賣我還會找你嗎？」
「老大你相信我就好，這幾天我急的跟什麼一樣，就怕……」
「怕什麼？怕我殺了你嗎？我絕不會殺你的，就算你出賣我。」衣先生不帶情緒地說。
「我知道啦，還記得以前小時後……」
小貓在嚴格的意義下不能算是親人，但衣先生一直當他是弟弟，也許是因為再怎麼冷酷的人也需要和世界有種聯繫，作為自己存在的證據。對衣先生來說，沒有人在乎自己，沒有人真正關心自己，人世孤獨。小貓是一種形式上的存在，至少能絆住衣先生，讓他不至於完全遺棄世界或是被世界所遺棄。而筱竹能讓他更貼近生命，更珍惜生命。
車子下了交流道後駛進汽車旅館，在車庫裡衣先生打開後車箱說：「這裡有你需要的工具，房間裡有同型的保險箱，你練習練習。不要亂跑，全台北的警察都在找我們兩個。」
小貓翻了翻工具，拿起其中微型探針攝影機把玩了一下，邊問著：「什麼時候上工？」
「我會再通知你，就這幾天了。」
說話的聲音找不到出口，迴盪在車庫裡，唯一的燈管閃爍不停，日光軌道從鎖死的氣窗射進，把週遭染成灰色。
＊＊＊＊＊＊
「這個姓衣的簡直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身分證字號、那天他開的車子和在內湖的公寓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健保、勞保、信用卡，甚至沒在任何一家金融機構開過戶，也沒有申請電話……」小虎誇張地說著。
位在分局旁的酒吧裡小聲放著打擊樂，小虎和溫警官坐在吧台上，雖然已經過了十二點，除了他們外還是有很多客人。
「因該有偽替的身分，他和小貓的關係呢？」溫警官問。
「這就有意思了，除了待過同一間孤兒院外，沒有其他的交集。孤兒院的院長已經換過了，有關他們的資料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想他的住所也是個幌子吧。」溫警官罕見地露出疲憊的語氣。
「嗯，阿青監視了一天一夜都沒人進出，就自己“拜訪”了，結果屋子根本沒人住過的跡象，連家具也沒有。車子就在那天我們攔他下來的前幾個路口發現，一定是他當天就馬上棄車了。」
「消失了。」溫警官啜了一口威士忌說。
「要我說，他本沒存在過。不過只要他露面，我就可以逮到他。」小虎的情緒反而比溫警官高昂，躍躍欲試的表情顯露無遺。
「那也要他露面才行，如果他真的像我想的那麼行，就不會幹著一票。要是我就不會，犯不著為了一次買賣賠上全部。除非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因素。對了，小貓呢？有他的消息了嗎？」
小虎搖頭「沒有，那天他在捷運站裡就消失了，Jack也說沒再看過他……」
話還沒說完，坐在小虎旁的魁梧男子插嘴道：「溫老大，還在查珠寶的案子喔？哎呀，你們就等他們下手被英國人抓到的時候再出面就好了啦。你知道這次展覽的保全有多嚴格嗎？聽說比白宮的保全還要厲害哩！而且還有兩個班的SAS擔任警衛，所以我說你們就不用傷腦筋了。」說話的是和溫警官同期的資深警官。
「你很沒禮貌耶，沒看到我在說話嗎？有人問你的意見嗎？」小虎轉過頭衝著那人說，溫警官只是看著前面，不說一語。
「幹！你是哪一期的，我說話還要問過你？一點觀念也沒有。」那人破口大罵。
「東山，不要跟小朋友計較，反正珠寶後天就到了，沒差這幾天了。」溫警官把酒杯舉起，看著晃動的橙色液體說。
「我是好心，怕你別案子都沒時間查了，到時候又發生像鶯歌那樣的事。我知道你紅，但也不要連累別人阿。」
小虎站下高腳椅，推了東山一把，手指著他的臉罵著：「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有你這種學長真覺得丟臉。」
東山用力把小虎的手撥開，也站下椅子大聲地說：「怎麼樣，想打架是不是，我說的是事實，兩個特勤隊隊員是沒死，可是缺手缺腳的，下半輩子怎麼過，這要算到誰的頭上，你說阿。」
「算你媽的頭！」小虎一拳揮在一百八十公分的東山的左頰上，東山身子側了一下，就要衝上，卻被同伴拉住。
「小虎！你幹什麼！」小虎要再補上一拳時，溫警官拉著他的手怒斥著。
「誰叫他說那些屁話！」最後兩個字小虎轉對東山罵道。
「你先出去。」溫警官臉色難看地說。
「可是……」
「我叫你出去！」小虎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被溫警官大聲喝道。調酒師擦著酒杯看小虎忿忿走出酒吧，都是熟客，也都是警察，他不擔心。
溫警官恢復平時的沉著盯著東山說：「你要說的都說完了嗎？對我有意見可以去投訴，別在下面說些有的沒的，記得剛畢業時你不是這樣的人。」
東山沒了剛剛的盛氣，甩開同伴的手坐回吧台上，低頭看著雙手握著的酒杯，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溫警官已經轉身離開了。
「還要一杯嗎？」調酒師問。
溫警官走出酒吧見小虎神色緊張地掛上電話朝他說：「是嫂子。」
車子停在晶華酒店門口，正好一堆日本長青團簇擁著從酒店走出。「媽的，又是一堆嫖客。」小虎啐了一口。
「你好……」櫃檯發現眼前的兩人不同於一般的客人，說話結巴起來。
小虎亮出他的證件說：「我們要上總統套房看看。」
值班經理看出異狀，走上前去「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獲報有搖頭派對。」小虎擺出撲克臉說。
「這……住房的是周委員的公子，我要請示一下。」值班經理油條地說。
「很好，我也有時間調一隊人過來。」溫警官淡淡地說。
走廊點著柔和的燈光，輕音樂從不知道藏在哪的揚聲器傳出，值班經理帶頭走在前面，停在一隱約傳出喧嘩聲響的門前，值班經理刷了門卡後不安地離去。
沒有人注意到兩人走了進來，室內一片杯盤狼藉，沙發上、地上或坐或躺男男女女約十餘人，茶几上還散落著幾顆藍色的藥丸，小虎厭惡地罵了一聲。
客廳、餐廳都不見小雪的身影，小虎往較小的房間走去，溫警官走進主臥房。房內一對男女正在床上親熱，絲毫不介意有人走進，浴室的門關著。溫警官試著開門，鎖上的。
「小雪，妳在裡面嗎？」溫警官敲了門說。「是我，阿琛吶。」
門慢慢打開一道縫隙，溫警官推開門，見小雪縮瑟地站在門前，臉上的妝已被淚水淌開，撲向溫警官，雙手抓著他的袖子，微微顫抖。
「沒事的，有我在。」溫警官撫摸著她的頭髮，溫柔地說。
三人正要離去時，一身材瘦小的男子擋著尖聲問說：「你們是誰，要帶我們的客人去哪？」
小虎厭煩地推了那人一把，那人誇張地哀嚎一聲倒在地上，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小虎亮出警徽，那人看了不驚反而誇張地叫道：「哎喲，警察打人阿！」
人群中站起一穿著質地良好西裝的男子，一手插腰一手指著他們說：「你們幹什麼？」
「我還要問你們幹什麼，是不是要叫人把你們全部帶回去藥檢？」小虎冷哼一聲說。人群聽到一陣騷動。
「檢什麼檢，你知道我爸是誰嗎？」周公子擺出一付無所懼的姿態。
「我知道，周委員是嗎？小虎，打電話給壹周刊的沈編輯，要他叫幾個人先來拍照。所有人都不許動，通通靠牆蹲好。」溫警官一個一個輪流地看過後，眼光停在周公子臉上，不怒自威。周公子錯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車上，溫警官和小雪坐在後座，「玉芳帶我來的，開始時還好，後來有人拿藥出來，說的話也越來越離譜，我找不到玉芳，那些人也不給我走……」小雪說著哭了起來「我又不敢打電話給你，對不起，對不起……」
溫警官伸手攬住小雪吻著她的額頭說：「不用說了，是我不好，我該多陪著妳的。」
窗外燈火流螢般飛過，一棟棟高樓一層層公寓上演著各自的劇本，也許是悲也許是喜，無論如何，大約都是為了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