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愛日記】(已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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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十一月二十二日】背叛的氣息

回到嘉義,他來載我。

剛進我房門,他就喊頭痛肚子餓,又嚷著要上msn。我開了電腦給他用,忙著去張羅宵夜給他。

「妳最好了。」他說。

「那當然!」我驕傲地說,順便幫他揉揉太陽穴。

這天很冷,他裹著我的毛毯,窩在電腦螢幕前聊msn,時而傻笑,時而擔憂。我趴在空盪的床上改考卷。我也是怕冷的,依我以前的個性,鐵定二話不說把毯子搶來,但我沒有。我只是靜靜地發著抖改考卷,時而看他表情多變的側臉。他不笑時很酷很兇,但交往了一年,我知道那不過是他的保護色。其實他是憨厚可愛的。

他接了一通電話,支吾地企圖隱瞞他正在我家的事實。我聽得出有古怪,因為他一直反覆地說「就不在宿舍,在外面嘛!」、「妳不要這樣嘛!」……。沒多久,他就說他要回去宿舍趕英文作業。

「你在我這寫就好啦!我可以幫你改啊。」我說。他說不了,因為草稿在宿舍。

臨走前,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讓我好好抱抱妳。」他說。

我聞到了背叛的氣息。

【十一月二十三日】爆

中午,他約我吃午飯。

已經好一陣子他沒這麼殷勤了,而且這次,還是跟他一些生面孔同學一起吃。我不說話,看眼前這群大男孩互揭瘡疤彼此揶揄。不說話的原因是上次他帶我和同學打保齡球和吃飯,我不過附和了一句同學揶揄他的玩笑話,便遭他冷眼相向,跟我冷戰了好幾天。

我當然知道男人要緊的是面子,無論他在家中多麼依賴撒驕,在外頭還是得有一家之主的姿態。然而我不過只是交際性地附和了那句完笑話,他竟然就這麼在眾人面前翻臉,跟我冷戰。那次吃飯後,他刻意隔絕我和他同學接觸的機會,直到今天,他興起邀我吃飯。

整頓飯我不說話,看眼前這群男人互揭瘡疤彼此揶揄。

回程,他說要翹課回家睡覺。我沒責備他,只淡淡說這樣不好。說太多他會厭煩的。他載我到學校辦事情,便回宿舍睡了。我三點辦完事,從學校步行回家路上,一輛機車尾隨著我。

「上車吧。」是他。

「你不是回去睡了?」我說,又驚又喜。

「我來接妳啊。」他輕鬆地說,「上車吧!」

我沒有多問。或許是他浪子回頭,沒翹課睡覺又跑來上課了吧。

到我家時,他說:「好累喔。等下社團不想去啦。」

「要不要上來睡?我可以叫你。社團還是要去啊!鼓棒都買了。」還是我陪他買的。

「好。」

於是我們睡了一場很沉的午覺。

我以為那叫幸福。

叫他起床去社團後,我深呼吸,打開他昨天的msn對話紀錄。

果然看到他和女生曖昧的對話!

「早知道那天不去你那睡了!現在系籃的人都知道了啦!嗚嗚!」原來他趁我不在時帶女生回去過夜,還是他們系籃的社團經理。

「別哭!要不要我去陪妳?」他還真敢!在我家用我的電腦打出這種話!

我看見他死黨阿樂傳來的對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是啊。」「那你不要再去你女友那了,我幫你追。」

他那些死黨最近一個個跟遠距離舊愛分手,紛紛在班上交了新女友,唯一沒分手的他,竟然也被煽動棄舊迎新。

我可以了解他死黨的想法。那女的跟他們同系同社團,同圈子的人難免會湊合送作對。我和他們既不同系又少見面,他沒必要考慮沒有交集的我被拆散是作何感想。而男人間的友誼,似乎也避不了「幫忙把馬子」這招。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何他死黨要煽動他「棄舊迎新」的行為。

我看完他們的對話紀錄,理出他最近對我冷淡的頭緒:想追新歡又有死黨鼓吹,可能計劃甩掉我。我越想越氣,當下想出三個應對:
1、加入那女生的MSN,表明身分。
2、加入他死黨的MSN,問個清楚。
3、等他回來問他。。

你猜我選了什麼?

不是2也不是3,被抓到背叛,男人和他的友人一定會說謊。

我選擇跟那女生攤牌。

一開始我表明身分,那女生很訝異我不是「前女友」。接著,在我們時間的交叉比對之下,發現他今天中午也有約她吃飯,不過她沒空,才來找我﹔陪我吃完飯後,他騙我說要回去午睡其實是陪她上課(還是翹自己的課喔)﹔陪她上完課來我這邊午睡,晚上則在我這吃完宵夜又陪她再去吃一次……。說著說著,那女生激動地大喊「他是大騙子」,我則因為太洞悉男人把妹說謊的招數而顯得冷靜。

「他這大騙子,我都不知道以後要跟他說什麼。」她說。

「不知道說什麼,就別接他電話或封鎖他吧。」我說,不帶感情的,彷彿這是別人的事。

「這樣好嗎?」她問。

「隨妳囉。」

晚上他來找我時還裝作若無其事,我問他是不是趁我不在帶女生回家睡?他不說話。「不說話是默認嗎?」我說。他說那是因為女生宿舍有門禁,但我想到他在msn跟阿樂說,他帶她回去只是想要抱女生而已。

我想到他們抱在一起睡的畫面,就像今天我和他的午睡,覺得噁心。

他推說頭痛又肚子餓,要去買泡麵休息去了,改天再談。我沒說話,拿了止痛藥給他,幫他按摩太陽穴,又煮了碗泡麵給他,「別去買了,天很冷。」我說,很訝異自己的冷靜。

對他好,似乎是種制約作用了。

臨走前,他握住我的手,「妳要好好的喔!我很擔心妳啊。」

我盯著他的手,努力記下這個場景。因為一分開,就可能是永恆的背轉了。

他才剛出我房門,那女生馬上在線上告訴我他打來約吃宵夜。

他不是頭痛要休息嗎?他剛在我這吃我親手煮的宵夜,竟然還有胃口再陪她吃?

男人,貪得無饜。

她拒絕宵夜。大概五分鐘後,他上線,告訴我他在阿樂房裡。然後,她告訴我,他在線上跟她告白。

他說:「你真的ㄧ點都不喜歡我?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嘗試追求妳?」

他果然是想要確認備胎,再將我甩掉。這是人性,我不怪他。但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氣憤。

她:「你已經不愛她了嗎?」

他:「我的心已經不在她那了。不是我不喜歡她,是因為個性吧。我脾氣差,她比我更差。」

我氣到渾身發顫。我可以接受他瞞她我們的關係,可以接受他花言巧語的追求她,但說到我對他脾氣不好,這點我不能接受!我從來沒對他發過脾氣,就算是他要我半夜坐一個多小時計程車去找他,就算是他在香港發我脾氣讓我一個人半夜上街,就算是剛談判後他說頭痛肚子餓,我都沒發他脾氣。

他說什麼都好,污衊我的清白就不允許。

我打了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在休息,他說他和同學討論功課(?他上次討論功課的結果是,期中考三十分)而且,他明明在線上跟她告白。

我說,如果你的心已經不在了,那麼,你要飛就飛吧,別再跟我扯謊。我說,漫天謊言,殘酷而且清楚。

他說,我有騙你嗎?我只是需要點時間想想。

需要時間?是需要時間確定他追得到那女生然後再跟我分手吧。

我說,如果你要甩掉我,不要等明天以後再說。明天,我要上一整天課,還要交報告。如果心懸在哪裡,就什麼都不能做。

他還是要我給他時間。我忍不住,問他,「你是需要時間確定你追得到那女生然後再跟我分手吧?」

他很訝異。我說,我知道他現在上跟那女生告白。

他靜了五分鐘,說,那是阿樂打的字。

我猜那是阿樂教他說的。

「我還是關心妳。只是那種關心,不是以前那種關心了。」他說。

「你這句話不應該在我知道你背叛後說出來。」我生氣地說,「這是我們倆的事,叫阿樂不要再插手!」

「剛那些話實在把我的心傷透了!我以為你要好好考慮,卻看見你要追她的消息。所以,超級難受,全身一直發抖。」

「是阿樂打的。我不可能口才那麼好,妳應該知道。」他說,「算了!我不想再澄清什麼了。」

當然當然,因為圓謊太難,你根本作不到!

「嗯,那要不要我請你吃宵夜?我去接妳。」他說。

「好!」我高興地答應,縱使現在心倦身累,一旦愛有機會,再怎麼累都值得努力。

他靜了一分鐘,「我想,我想我們還是先分開好了,我不知該怎麼面對妳。」

我倒抽了一口氣,一分鐘可以讓心如此翻轉!是不是阿樂搞的鬼?

「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一分開就會是永遠了。我不是指我去世,而是,心是會變的。一旦分開,就會習慣自己一個人,到時候再見面,什麼都不一樣了。」我說,「放心,我不會這麼輕易走的。」

「嗯。」他說,「那,早點休息吧。」

已經四點多。我好累,心和眼和身都是。好累,累得顫抖,累得哭不出來。我躺在床上,怎麼樣都沒辦法入眠。明天要提的兩份報告,我一點都沒力氣寫。好累。

五分鐘後,他打來。

「妳是不是打電話給她?」很嚴厲的質問口吻。

我沉吟一會,「是。」沒有多加辯稱。

他勃然大怒,「妳要我別將阿樂扯進來,妳又為什麼把那女生扯進來?」

這話好笑!「是誰將無知的第三者扯進我們感情的?你生氣是因為被我們知道你撒謊,你現在喜歡的是她,當然選擇罵我。」

他惱羞成怒要分開,我冷靜地說了「再見」。

掛上電話,我一點都沒辦法冷靜!

他的態度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反反覆覆,謊言,責難,無情……,一旦心變了就是那樣了嗎?

我不知道。

只是我現在,心痛到要死去。

【十一月二十四日】厭食

嚥下口水,我開始嘔吐。

現在是早上八點,從昨天中午到現在滴水未進。可怕的地方就在這裡,我不感到渴也不感到餓,喉間卻一直湧出嘔吐慾望的浪潮。

「嘔……」我趴在馬桶上乾嘔著,空氣一陣陣從胃袋湧上喉頭。空盪盪的胃袋提供不出具體的嘔吐物,連嘔出來的空氣都沒有酸味。我把頭在馬桶埋得更深,食指和中指用力押住舌根,全身顫抖地想要嘔出什麼。

我感到酸。胃好酸地翻,味蕾在淨空的口腔裡,反而泛著澀澀的味道。胃袋與口腔的極度地不平衡,好像我吃了許多,口腔充滿澀感,但胃還是一直鬧窮。

我無法調適這種矛盾感,如同我看著他被同學揶揄竟能一笑置之,自己卻得保持緘默一樣。

我枕在床上,噁心感陣陣襲來,我翻過身,換過好幾種姿勢,還是覺得噁心。我從空蕩的雙人床上坐起身來,這張床,也曾陪我們度過好幾個幸福睡眠,但現在,我感到噁心。

他在抱著我的時候是不是想著另一個她?

我坐在空蕩的雙人床,嗅到房間裡寂寞的空氣。我的鼻腔漸漸結霜,感到寒冷。我拉緊厚厚的蠶絲被覆在身上,卻絲毫沒有回溫的作用。那樣嘔吐的慾望又重捲而來,我猛地掀起棉被,直奔馬桶,「嘔……」,還是沒有吐出什麼,連酸酸的胃液,也沒有。

這是當然的,二十多個小時沒有進食,怎麼會有東西吐呢?令我悲哀的是,我貧乏的胃袋竟然連一點胃液都無法提供,就像我們日薄西山的愛情。

愛情若真是日薄西山就算了,偏偏待在愛情裡的我,還惦記著過往熱戀時的甜蜜。我趴在馬桶邊緣,涕淚縱橫地思考。過去的甜蜜對照現在的漠然,讓我的喉間又湧出一陣陣的酸意。如果可以,我絕對願意嘔出全部的美好回憶,沒有太溫暖美好的過去,至少不會讓現在寂寞顯得如此寒冷。

我用力押住舌根,喉間傳出陸續嘔吐的預告。我充滿毅力地押住舌根,等待污穢物吐出我的身體。然而僅只氣流從我胃袋湧上,沒有吐出我所想要遺忘的過去,或是任何隻字片語。

嘔吐不像哭泣,鼻酸到眼眶濕潤只需要一點時間,嘔吐的前兆是持續不斷地抽續胃部和食道,然而跑到廁所卻不見得能吐出什麼。乾嘔的聲音比真正的嘔吐更為擾人,一種像是低嚎的持續性的抗議。

我好想哭,眼眶卻乾澀地流不出一滴淚來。整個早上想吐的折磨,讓我的眼淚已經無數次沖刷過眼眶,現在想哭,卻連一滴淚都擠不出來。我感到好悲哀,我的淚腺和胃袋和我一樣貧乏空寂。

同學來接我上課,我帶著一小時內寫好的報告,出門。

「妳臉色真難看。」同學擔心地說。

「當然啊!我失戀了嘛。」

「喔。」他沒多問。

他問,妳是不是又沒吃了?我點頭。

車子在便利店前停下,同學堅持要我吃早餐。

他買了梅子綠茶。真笨!我空腹怎麼喝梅子綠茶?於是我換了溫奶茶。

我捧著奶茶,走著。冷汗一直從我背後滲出。好冷,我發著顫。我穿了毛衣,圍上圍巾,穿上羽毛大衣,還是好冷。背脊發寒,指尖更是。

我知道今天很熱,校園裡到處都是穿短袖的學生。可是我怎麼那麼冷?是因為這件大衣是他送的嗎?是因為他背離我嗎?是因為我的心寒嗎?

我握著溫奶茶,卻感到陣陣噁心。

「霏,妳幹麼發抖?」同學盯著我看,「想哭就哭,幹嘛壓抑?」

我將奶茶摔在地上。

「要是能哭得出來,我還會這樣嗎?」我發脾氣。

「霏,妳幹嘛這樣?」同學抓住我肩膀,用力搖晃。

我不耐煩地甩開他,像摔掉那杯奶茶。

我太冰冷,不能接觸一切有溫度的東西。尤其是,當我碰到他們的時候,竟然感覺不到他們的溫度。

所以我甩開他,也摔掉那杯奶茶。

我要他先去教室。我一個人,慢慢慢慢地走,像上了發條的娃娃,那樣機械地走。全身飄飄的,我感覺不到我的動作,像是設定好地朝教室走。走著,接近教室的前幾部,我的眼淚突然決堤。

眼淚從眼眶中暴雨般噴出,我哽咽地泣不成聲。

我上課的教室,在一間視聽教室旁邊。而我和他,上禮拜才剛在那看過電影。

我走到禁區,一個,有回憶的禁區。

我抹乾眼淚,走進教室。落座,發現自己正對著老師。我故作無事地上課,厭惡自己的失溫和情緒失控。我用圍巾狠狠纏繞自己,拉著圍巾的兩端,使力,我不是想死,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痛覺還在不在。我以為好幾年前我的心已經完完全全死去了,竟然在昨天還聽到心碎的聲音!我緊勒著脖子直到感到窒息,咳了嗽,鬆開抓著圍巾兩端的手,開始反覆劃著手腕直到出現血絲。好久沒有自殘,有些快感。

同學可不理我的快感。他扯下我正對自己施暴的手,狠狠地瞪了我,「霏!」

我對他笑了笑,「我沒事的。」站起來,走出教室。

我找了一間廁所,放聲大哭。

背靠著冰冷的磁磚壁,反而感到舒適。我的心和身太冰冷,不適合高溫。

連淚,也好冷。

下午的課我反而打起精神上,還有力氣搞笑。只是我不知道,笑的人是不是我?

同學要我去他們家吃飯,「心情不好不要一個人!」

我回家放書包,收拾細軟,逃難似的離開房間。

哪女生在線上告訴我,他和阿樂去找她,說昨天的告白是誤會,而且後悔跟我提分手。

「他都後悔了,就原諒他吧。」那女生說。

我懷疑他們聯合作戲,一再愚弄我。

「不多說了,我現在要去醫院看醫生。」我說,草草打住話題。
「妳還好吧?」她問。

「不好。我早上已經死過一次了,三十個小時沒吃,胃痛,要去看醫生。」我還一我的厭食症又復發。

「我叫他去醫院看妳。」

「不了。」我匆匆關機。謊言已經夠多,我要杜絕虛情假意的關心。

同學載了我去看病,晚飯時間暫停看診。我勉強吃了些白飯,回家後又全數吐出。好累。我昏沉地睡到隔天,慌忙地逃回台北。

【十一月二十五日】恐嚇?
回台北路上我還是睡,幾首歌的中間醒來,是描寫愛情的語句,眼淚隨著音符蜿蜒吟唱。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妳的美麗讓妳帶走/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陳昇《把悲傷留給自己》

「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信樂團《死了都要愛》

我聽著,哭著。蓋著外套的我忍不住顫抖著。淚滑過的面頰很快就冰寒結霜,同學默默遞過來的面紙跟簿上眼淚的氾濫。回到台北,回到家,回到熟悉的他曾待過的我的房裡,情緒又再一次潰堤。我們曾經在房裡消磨過好幾部電影,我們曾經在房裡避暑午睡,那是我們還是朋友的時候﹔我們曾經在房裡抱頭痛哭,因為我的身體出現警訊,因為我即將南下唸書。我們聽著范曉萱的《氧氣》,「跌進越來越冷的愛裡/我快不能呼吸/我想要你/人活著賴著一口氧氣/氧氣是你……」以為彼此是對方的氧氣。現在他走了,硬生生拔掉我的呼吸器,「如果你愛我/你會來找我/你會知道我/快不能活......」

你還愛我嗎?你會不會知道,我快不能活?

我在房裡嘶吼著,「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淚眼中,手機傳來他的簡訊。

「妳為什麼要挑撥我跟她?又為什麼要恐嚇她妳要自殺?」

我挑撥?我恐嚇?這是怎麼回事?那女的到底是怎麼傳話的?

他打來,「妳還好吧?」我要怎麼好?我問他我哪來的挑撥恐嚇?他說,「妳不是要她不接我電話,封鎖我?妳不是告訴她妳死過而且絕食?」

這叫挑撥?這叫恐嚇?我啞然失笑。他的魯莽和幼稚到現在還是沒有收斂。我說,「是她自己誤解我意思,至於我有沒有自殘或是厭食(她所說的絕食),我會寄醫生證明給你看。」

「喔。」他訕訕掛掉電話。

夜更寒了。厭食,第五十六小時。

【十一月二十六日】只要愛還有希望

曾經讓一個好愛的人離開。沒有告訴他,我是多麼想他愛他,多麼不想放棄,因為逞強而吞嚥慰留和悲傷的字眼,讓自己,苦了好多年。

所以這次,無論如何,我會把我的痛苦全部告訴他,把我的愛延展到極致。你何時回來都好,只要我的耐性還在。

生命還在。


下午。
和瑀在一家滿是貓的餐廳吃飯,我喝了一些湯。

仍舊沒有食慾,想吐的感覺還在。可是胃開始痛了,非得喝些什麼讓胃液侵蝕。

我的心已經被蝕得千瘡百孔,難不成接下來要腐蝕我的記憶?

結帳前,他打電話來。

他:「在吃飯嗎?」

在餐廳,算在吃飯嗎?喝了湯算在吃飯嗎?我只回答,嗯。

他:「那就好。」

這算什麼?我當然知道你會說他心虛,甚至像縱火狂的犯罪心理,縱了火總要到現場看看,滿足一下自己的戰績。

可我寧可相信,他是關心我的。

已經很痛了,我該用鴕鳥心態麻痺一下自己。


晚上,我傳簡訊給他,告訴他其實我沒吃,從前天他帶我去吃午餐後,我一點東西也沒吃。已經六十小時了,我只有喝點湯,吃胃藥止疼。

「我要謝謝你把睽違已久的憂鬱症和厭食症還給我。」我傳給他。

他回傳:「剛我問妳吃飯沒妳說有,現在又說沒吃!妳到底想怎樣?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我不禁啞然失笑。

是誰逼誰?

剛在餐廳,算在吃飯嗎?喝了湯算在吃飯嗎?

我只是不想說太多,回答了:「嗯。」這算是騙他嗎?

我傳回去:「是誰把我逼到現在這種地步?是誰把我逼回醫院的?我只喝湯沒吃飯,這樣也不行嗎?我有沒有去看醫生,你等著看我的醫生證明吧。」

我承認我的語氣尖銳,有點怒急攻心。但我說過,這次,無論如何,我會把我的痛苦全部告訴他,讓他知道,他可以把一個人傷害到什麼地步。

【十一月二十七日】制約

愛還存不存在,端看是否還是用對方的思維度日。

和瑀去逛生活工廠,挑著選著,反射性地拿起他喜愛的物件,腦海裡浮現他收到禮物的笑靨,猛地想起我們已經分開,才又將物件放回架上。

將物件放回架上如此容易,要將愛按兵不動,好難。

在路邊看到薰香,忍不住買了。付了錢才察覺自己買的動機,無非是他上回問我,我給他的薰香要何處買?我回他,我再買給你就好啦!於是我買了,是我們分開以後。

買了三種香氛:大麻、薄荷、愛情。希望大麻和薄荷可以麻醉我的盲目行為,又或者,重燃愛情。

【十一月二十八日】謀殺案

這是複雜性骨折。

不僅僅是離開,而是背叛、變心、謊言、抹黑的總和。不僅是他,他的朋友、第三者,每個人都在我背上刺上一箭,傷害我後又過來好意關心順便灑鹽。

他完完全全變成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單純,執意要保護我的他。

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被第三者和他那些朋友聯合作掉了呢?

【十一月二十九日】我的嘔吐是精神性的。

我的嘔吐是精神性的。

絕對不是空腹或吃壞肚子的嘔吐感。我發覺,每當我想起他,想到過量時,就會想吐。就像在街上,想他現在在做什麼?天冷了是不是要買手套給他?他上次說薰香點完了,等下要記得買……,然後突然察覺我們已經被分割成兩個世界。現實與關心他的念頭不斷交戰,這種衝突感讓我想吐。

吃不下賴以維生的食物,身體空乏地感覺不到世界。

或許就這樣飄走了也說不定。

【十一月三十日】他不壞,一點也不。

我其實是不恨他的。他不壞,一點也不。

我碰過真正壞的男生,那種戀愛達人級的高手,把背叛的理由雕飾得富麗堂皇,絕對不會心煩氣燥地跟妳撕破臉。他們對安撫情緒很有一套,無論是元配或是第三者、第四者、第N者,他都有辦法扯謊得天衣無縫,讓她們心悅臣服。

他不是那種高手。他不壞,一點也不。

我還愛他。


「你有愛我與不愛我,我只有愛你與很愛你。」劉中薇《不是你離開我是愛情離開了我們》

【十二月一日】他說,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在線上說,一切都回不去了。</font>

他不是對我說的,但那暱稱,深深刺痛了我。

我說,「是啊!當然不可能回去,因為你殺了我。」

怒急攻心也好,困獸之鬥也好。我一直都不是溫吞的女子,死生之際還是得雪恨。

瑀說,「為何他殺了妳還要鞭屍折磨?」

我知道瑀是愛我的,她在為我報不平。

愛,到底是何種存在?一個人可以愛對方愛到感同身受,卻在愛遠離後無所不用其極地傷害。

好可怕。

德蕾莎修女說:「愛的反面不是恨,是冷漠。」

我對他還有怨懟,那就還有愛。哪天,我冷漠了,便永遠也不愛他了。

哪天,我可以對他冷漠呢?好想走到那個,不會痛的,愛的反面。

【十二月二日】他說,孤獨讓人回想,愛與被愛同樣受罪。

他說,孤獨讓人回想,愛與被愛同樣受罪。

我不懂他的反覆。

為愛受罪畢竟還有愛,無愛便無感無痛了。那麼,孤獨代表寂寞嗎?他想要終結孤獨嗎?

我不懂他。

昨天,他傳來簡訊約我晚餐,我說我不在嘉義。他說,好吧那麼約明天吧。

昨天的明天是今天,但今天一整天他都沒有來電。

我不懂他的反覆。

校門口立起耀眼的聖誕老公公,一向喜愛聖誕的我,卻在此時感到虛脫。

去年聖誕節,我們在香港紅堪看王菲演唱會,在荷里活道換了新髮型。在蘭桂坊時,他不小心弄丟我送他的兔子別飾,還臭了一整天的臉……。這些回憶還歷歷在目,好快的不到一年,聖誕就變調了。

即將的寂寞聖誕,我不知如何視而不見。

【十二月三日】情緒反動

回來嘉義已經快要一週,還沒有掉淚。

不知道情緒正在我察覺不到的地方醞釀著,準備一次爆發把我擊倒﹔還是,我的情緒真的稀釋掉了?

【十二月四日】無慾無愛

你已經帶走我所有的慾望了。

食慾、性慾、愛慾,以及活下去的慾望。

我吐,我厭食,我無慾無愛。
我是可以為了缺愛去死的,我真的做得到。

【十二月五日】凌遲

今天早上,夢見彩虹來抱我。我醒來,就,笑了。

下午。
她生日,她的msn暱稱閃著歡喜的氣息:「謝謝大家(名字打不完)....好感動喔!!........!」

我丟了一個蛋糕圖示給她。

對於一個也是謊言下的受害者,在沒有正面傷害我之前,我難以恨對方。

我很難恨對方。

他在msn丟來訊息,問我,上回我去看的牙醫診所在哪裡。

這是風暴過後第一次的正面交談,昨天他的暱稱改的和我一樣:「即將的寂寞聖誕(回憶太過甜蜜..以致不敢回想..)」,我以為他的訊息,正在釋放善意。

我告訴他牙醫診所的位置,路痴的他照例是搞不懂如何去。我差點就脫口而出:「我帶你去吧。」

就像以前待他去任何一個他陌生的地方一樣。

但我吞下這句話,打出來的字眼,是「怎?現在牙痛嗎?」

他沒回我。

我將暱稱改成「回來吧,我需要你」,試圖釋出善意。

在線上的她看見了,連忙問我們是不是復合?

對於她的問句,我一向打上大問號。

就像那幾天我厭食,他打來問我是不是有吃飯?我一直懷疑,他是真的關心,還是心虛。

我說,沒有,我們沒有復合。

她說,喔。

我說,他只是問我牙醫診所在哪,問完就走了。

沒想到她接下來說的話,讓我感到噁心。

她:他不是明明知道在哪嗎?我們上次有去看啊。

原來他一個月前跟我說牙痛,要和「同學」去看牙醫,是跟她去的。

謊言真是沒完沒了。

她趕緊說:「沒啦!他後來可能真的跟同學去。我跟他已經快沒交集了,他都躲我。妳放心啦,不要想太多。他不會輕易說謊的。」

她這句話荒唐地讓我無從笑起。
第一, 此地無銀三百兩,幹嘛又扯出別的同學來擋?
第二, 我沒有問他們近況,她又何須撇輕他們沒交集?
第三, 他不會輕易說謊?我們不是蒐集他不少謊言了嗎?

同學來帶我去吃飯,想到他的謊話,我竟然吃了兩口就吐出來。這種精神性的嘔吐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過了那麼久,我還是一直發現他背叛的痕跡和謊言。

如果真的可以恨他,然後不愛了,也就算了。

偏偏還愛啊!

我真恨自己!

我的暱稱「回來吧,我需要你」,試圖釋出善意。卻被同學責備沒自尊,連他的暱稱也跟進「別說愛我,我不信」。

我只能消極地在暱稱上跟他對話「我不需要證明我有多愛你,畢竟你都棄如鄙屣」、「對一個不信愛的人,我不需要證明我有多愛你。」

他昨天才寫「回憶太過甜蜜..以致不敢回想..」,怎麼今天?

心一吋一吋被蹂躪啊!已經是凌遲了哪。

我不知道我可以說什麼如何做了。畢竟,愛是說了就存在的嗎?

我希望自己可以狠一點。

然後恨他。

連連長篇的《戒愛日記》令我想到鄭中基的一首歌《戒情人》啊...

我都融入主角的情境裡了
害我也跟著想吐
口惡~~~

【十二月六日】回憶太過甜蜜,以致不敢回想。

他今天的暱稱:回憶太過甜蜜,以致不敢回想。

我:你覺得,我們會在一起多久?

他:嗯,五年吧。

我:五年?算了吧。你上大學後我們還是先分開,讓你去體驗大學生活,現在誘惑這麼多,我怕你會甩掉我。

他:才不會咧!我要考去陪妳,去照顧妳。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

他說這話時,不過三個月前。我恨我太聰明的預言,我恨他不堅持的卦變。

【十二月七日】愛,是種生即恆存狀態。

我愛他什麼?除了單純,還有直率。

我說過,他不壞,只是魯莽了點,口氣差了點。他就像是飽漲的皮球,我給他多少熱情,他就會回饋我多少開心﹔我們吵架也是,我的語氣多尖銳,他的臉色就會多難看,一毫不少一毛不差。他沒有心機,他不懂算計,這也是他經營外遇破綻百出的原因。

那麼,他現在已經不若往常單純,那我還愛他什麼?

愛,於我而言,是種生即恆存狀態。我一旦愛一個人,即使他背離我或離開這個世界,我對於他的愛都永遠不會消逝。

所以我告訴自己:如果愛還有希望,就努力爭取下去。不然一錯過,就是永恆的寂寞了。

【十二月八日】愛,無處投遞

我偏執的愛情觀,那種一旦愛了就要耗盡全力的傻勁,就像打格鬥遊戲,不耗盡最後一滴血液決不退場倒下。我對愛有量表:對甲有八十七分的愛,對乙有九十二分的愛……,我錙銖必較每一分,也清楚自己自己忍耐和愛的極限。在我可以承受的範圍內,我都會努力灌溉即將枯萎的愛情。即使對方遠離,愛無處投遞,我都會將剩餘的愛,每天咀嚼以後封存起來。永遠永遠密藏著,愛他的情緒。

【十二月九日】失戀,其實是單戀

失戀,其實是單戀。

失戀後總有一方是難以釋懷,還緊緊愛著對方的,就跟單戀沒兩樣。
奇怪的是,我們常將暗戀視為一種美好單純的感情,甚至鼓勵暗戀者﹔卻往往責備分手後還愛對方的失戀者,總是要他趕快忘記這段感情、忘記對方、走出陰霾。可是,失戀和單純暗戀不一樣,因為曾經付出,曾經有豐富的雙人回憶,不像單戀的情緒那麼簡單,怎能說放就放,說斷就斷呢?

失戀的凌遲在於:還愛的一方得背負者兩個人的回憶活下去。 不管是好的壞的,過去的或正在發生的,都是以一種對方還在的錯覺在過活,以為轉頭就可以分享當下的情緒,以為每一個角落對方還站在那裡,寂寞孤獨就會想起曾經的摟抱,開心愉悅總覺得心頭有空缺。失戀後還愛的一方,背著包袱是永遠無法走遠的。

而我便是那愚笨的旅人,羨慕他輕快的走向下一段旅程。

「我多麼羨慕你/總可以/轉身飛/遠遠的
我的愛是你/沉重行李 絆住你追新夢的決心
我多麼想念你/當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穿越思念後/等成信箱/讓你需要的時候可以/投遞
告訴我/沿途中/想與我/分享的心情」江美琪《我多麼羨慕你》

【十二月十日】愛癮

回到宿舍十天了,心情出奇的平靜,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只是,一直想他,一直一直。

我的精神性嘔吐還是持續發作,想他想得太過量就會想吐,甚至顫抖,就像毒癮發作一般。瑀遞來一根煙,說,「那麼痛苦的話,抽一根會比較好。」

我拒絕了。

我對愛情的癮已經夠深,再不能碰其他會上癮的毒物。

【十二月十一日】愛的理由

到底他有什麼可以讓我陷得如此深?如此不甘放手?好多人問。

好多比他條件更好的人出現,我卻從未將愛的比例全然轉移。我遇過鼓手、吉他手、提琴手、吉他手、歌手、畫家、詩人、舞台劇演員、廚師……,這些我所鍾愛的藝術領域,然而,他什麼都不懂,我卻最愛他。

我說過,我的愛有量表,可以估算我愛一個人幾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幾分。他不是最搶眼的,卻是我最愛的。原因是,他有極巨大的,吸引我的特質。

我對他說過,我愛他只是因為他知道我愛他,並且極單純熱切地回應我他的滿足和愉悅:「妳對我真好。」、「妳好溫暖喔。」、「為什麼妳煮的東西都這麼好吃呢?」、「這地方好棒,謝謝妳帶我來。」……。於是我陪伴他、照顧他、計劃約會、坐夜車只為了看他一面,再如何辛苦都不足為提。他的單純與熱情成了我最大的動力。我不用他太多實體的回饋,他的笑靨,就是我最大的收穫。

這是那些擁有太多才氣和條件的人所不能比的。

我會愛他,直到他的單純用罄,抑或是我的生命用罄。

【十二月十二日】縱使那些美好是現今痛苦的根源

就算是現在,我仍然不後悔對他過剩的愛以及回憶,縱使那些美好是現今痛苦的根源。然而,若是秉棄那些美好,我不懂我生命與常人有何異?

【十二月十三日】不想孤獨裡忍住傷心

「怎麼才能讓我告訴你/我不願意/教彼此都在孤獨裡忍住傷心/我又怎麼告訴你/我還愛你/是我自己錯誤的決定」優克李林《認錯》

在離開他的城市的車上聽到這首歌,即使蓋了毯子,耳膜到身體仍不住顫抖。

錯的不是我,但我多麼不願意分離。那麼難過的我,相信他也正在某處,孤獨地忍住傷心。而且,他也會後悔這樣錯誤的決定。
要怎樣告訴他,其實我不介意他的過錯,其實我還想要他回來身邊呢?

【十二月十四日】牙疼
我的牙在疼的時候,他剛好打來。

牙齒的神經和我的心都被抽了一下。

他說:「我想去補牙齒,妳要不要一起去?」小時候愛吃糖的他門牙蛀了一片,不笑時的他很酷,咧嘴笑的他很憨。

我說,好,我現在牙也在疼。

「那,我晚點打給你。」他說。

然後一整天沒有來電。

牙更疼了。

【十二月十五日】難以為繼的愛,空洞的疼

打電話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牙醫,他正在睡覺。

「我要睡覺!」他低吼著,口氣很不好。

我訕訕掛掉電話,沒再打第二通。

他睡覺就是這樣,誰打來口氣都不好。而我也不想多說多打,免得惹得他更生氣。

缺口的牙,有著空洞的疼﹔難以為繼的愛,更加無力。

「為蛀牙寫的一首詩/很/短/唸給你聽:「拔掉了還/疼/一種空洞的疼」就是/只是/這樣/很/短/彷彿/愛情」夏宇《愛情》

【十二月十四日】缺席

我的心中,有座位置誰都無法落座。那是愛的預定席。

曾經,我的心被一個很重要的人落坐,從此那一角成了他的預定席,就算他遠離,那裡仍然是禁區。

直到好多年後,我接受他不會回來的事實,才開放讓人入坐,而且一坐下,我便無微不至地提供源源不絕的愛與款待。

我不能想像這個位置的人再度離席。缺了席的位置,不會有任何意義。我寧可封鎖心,任它凋零,也不願任何人探問接近。

我不能接受這個位置的人再度離席。

終於了解
為什麼瑀陪妳哭

給妳個擁抱

【十二月十七日】魚湯

「要不要喝魚湯?」他指的是鎮上唯一一家宵夜。

夜半三點,他在線上問我,而我正因為連日失眠厭食,整個人昏沉欲厥。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

我不會錯過可能與他見面的機會,無論身體和時間是否允許。

他沉吟了一會,緩緩在對話框打上「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見面好了,我還不知道怎麼面對妳。」然後匆匆下線。

我感覺四周溫度沸騰,我是張著口喊不出救命的魚。

【十二月十八日】即將的寂寞聖誕,我不知如何視而不見。

耶誕氣味越近,我的心情越接近零度。

我害怕見到校門口站了半個月的聖誕老公公,我害怕學校裡觸目所及的懈寄生,我害怕歡樂的耶誕晚會告示,我害怕任何相形之下我更顯寂寞的物件。

每年耶誕我總是買許多卡片。我買卡片,喜愛的樣式總是買兩份,一張寄,一張珍藏起來。我的抽屜裡珍藏上百張蓋著郵戳的賀卡,那些都是我寂寞時拿來取暖的寒喧。然而今年,我打開它們,卻感受不到溫暖。

今年,我沒有買新耶卡,因為最想寄的人,離開我了。

即將的寂寞聖誕,我不知如何視而不見。


「我住的城市從不下雪/記憶卻堆滿冷的感覺/思念到忘記霓虹掃過喧嘩的街/把快樂趕得好遠/落單的戀人最怕過節/只能獨自慶祝盡量喝醉/
我愛過的人沒有一個留在身邊/
寂寞他陪我過夜」陳奕迅《聖誕結》

【十二月十九日】我的古典樂「夙慧」

瑀說,有種東西叫「夙慧」。

「夙慧」,又做「宿慧」。與生俱有的智慧﹔或是上輩子習得的技藝。

瑀說,她在小四的某天早晨醒來去參加合唱團徵試,沒有學過樂理的她,突然就看得懂那些豆芽菜和升降記號了。

她說,那叫「夙慧」。


失戀的這幾天,偶然間將以前買的古典樂拿出來聽,突然間好像都聽得懂曲子裡的意境。那些我以前當睡前音樂聽的古典樂,現在聽來卻令我心情平和舒暢,就算不看曲目也完全能體驗音符裡的情緒和情節。真的很奇妙。與我相差幾百歲的,素昧平生的莫札特、蕭邦、貝多芬、馬勒……,他們不明瞭我為何所苦,卻能用他們亙久彌新的音符撫慰我的傷口。

蕭邦的「離別曲」,讓我想起他臨走前與我鬆開手的瞬間﹔莫札特的「安魂曲」正緩緩超渡我破敗的靈魂。

【十二月二十日】所有的來由都是他。
很幸運。

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有朋友來陪我。

這次是紜郡-我在補習班打工認識的女學生千里迢迢來到學校找我,還住了兩天。我們像師生一般,談論了許多藝術作品和人生困境﹔我們像姊妹一般,分享了許多感情窒礙與甜蜜﹔我們像情侶一般,走訪嘉義的美食和美景。是快樂的,但說過走過那些重複的話題和路徑,仍不免有些沒來由的空虛。

其實不是沒來由,我知道所有的來由都是他。

離開的他。

【十二月二十一日】矛盾變裝﹔遺落的湯圓

今晚學校舉辦變裝舞會,他來找我一同前往。

我是何其興奮,卻因為不明瞭他的動機,而將愉悅吞嚥。

迅速換了裝,白色長袖浴袍下是性感的比基尼。

是的,我知道很矛盾。純潔的白色浴袍和性感的熱帶小花比基尼﹔保暖的長袖浴袍和布料甚少的比基尼。很矛盾,如同我痛並快樂的矛盾。

他穿著高中制服赴宴,看起來跟一年前沒有兩樣,卻已經不再是那時對愛戰戰兢兢的他了。

到了會場,所有的人穿著租來的特殊服飾爭奇鬥艷。我安靜的入座。他看見認識的同學,興奮的跟我借了相機跑去合照。

我沒說什麼。他高興就好,他回來就好。

來不及跳舞,他就說要回去和同學一起煮湯圓。我一身盛裝地被送回家,像一顆遺漏在鍋外的湯圓。

【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暖呼呼

凌晨時分,他送來兩袋湯圓,一袋鹹的一袋甜的。

「我第一次煮,不知道能不能吃。」他搔搔腦袋說,我才想起今天是冬至。

我甜孜孜地收下,或許是太欣喜了,吃了幾口都是甜,完全感受不到湯圓該有的味道。

看我吃完湯圓,他起身打道回府,臨走前還頑皮地說,「喔!妳吃了三顆老三歲囉!冬至快樂!」

看著清澈的湯水,我其實知道那沒有滋味。但我心頭卻是暖的。

【十二月二十三日】不再重要

我想,我該試著接受自己不再重要的事實。

下午,我煮了湯圓。他在睡,接電話的口氣不是很好。我問他餓不餓,他說餓,我不多說,直接給他送去。

他開門的時候還睡眼惺忪,看到我時很驚訝,精神清醒了一半。我無意踏入他房間,怕他有「客人」在裡面。他卻還是請我入房,我看見他的電腦開著,桌布已經從我的照片改成他們班的大合照。

他呼嚕嚕吃的湯圓,含糊地說著前幾天的班遊和系籃比賽,那是我每回要去陪伴他卻被拒絕的活動。我淡淡地說,我要去今晚學校的耶誕舞會,他興奮地說要跟。我說好,那麼晚上見。

舞會開始後,我後悔跟他一起來。他看到他的同學,興奮地跑去玩鬧,完全忽視我的存在,我的存在,比一個舞伴或朋友還不如。舞會持續四個小時,我們沒有並肩跳過一支舞。最後的耶誕倒數,他甚至抱遍了身旁的男女同學,眼光未曾搜索過我。

舞會結束,他說要去跟同學照相,我站在角落看著他瘋狂地玩樂,對照當下我的落寞,一分鐘都嫌煎熬。三十分鐘後,我頭也不回地徒步回家,才剛回家不到五分鐘,他便打電話過來。

「怎麼先走了?」他問,電話那頭太吵雜,我聽不出高不高興。

「我沒有等你的必要。」我腦海浮出這句話,很犀利,但我沒將它說出口。

「沒。我人不舒服。」很顧慮他心情的我還是撒了小謊。

他說,他同學覺得我很辣,慫恿他追我。他在電話那頭笑,我卻連嘴角都揚不起來。

好殘忍的笑話!這不表示他同學從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他電腦桌布已經從我的照片改成他們班的大合照,他生活的重心也漸漸轉移到他私人社交圈的經營。同學、社團、系籃……,在他生活的比重已經超過我太多。今天的舞會也是一樣,他擁抱了所有非親非故的人,卻完全將我疏忽。

我想,我該試著接受自己不再重要的事實。

<b>【十二月二十四日】異鄉聖誕夜﹔異樣心情</b>

聖誕夜,我們在成功大學,為了聆聽我們都愛的黃立行。

一年裡面我最愛聖誕節。我不是基督徒,純粹是喜愛聖誕節那種嘉年華會式的熱鬧氛圍。姑且不去探究那是資本家所製造的消費假象,那種從十一月底就開始蔓延的溫暖氛圍卻總是令我期待。雖然今年的聖誕節,很不一樣。

跟一個不確定愛不愛自己的人一起過聖誕,是一種很複雜的矛盾情緒。
很滿足,就像暗戀的心態﹔卻也寂寞,畢竟是曾經親密的兩個人,不是暗戀那種單純的情愫。我便在這種複雜的心境下與他度過聖誕夜。與他盛裝赴宴、與他並著肩搭電車、與他在寒風中排隊、與他領取玻璃鞋造型的入場卷(那真諷刺)、與他靜靜地看情侶們熱擁、與他興奮地聽黃立行唱歌……。台上的DJ恰好是昨天來學校主持晚會的那位,重複了幾首昨天放過的曲目。匿名寶貝的歌詞讓我心震了一下﹔天天的歌詞更是讓我強忍了山雨欲來的情緒。少了一起玩樂的同學,他的情緒悶悶的,我只好一個人跳舞、一個人搖擺、一個人咀嚼這般既滿足又寂寞的心情。

舞會結束,說好要來接我們的他的朋友R臨時爽約,我不多說,立刻打電話給熟識的學生ICE借宿。那是我教重考班時認識的學生,和他一樣年紀。ICE沒讓我們等多久,十分鐘內就到。我先上了ICE的車,留他等ICE回程時載他。以前我不會讓他等,不,應該說,一切會讓他可能委屈的事我都不會作,不過現在角色不一樣了,我便得更愛自己,更自私。或許說報復或是本性也好,總之我讓他留在聖誕夜過後的凌晨,留他和指尖的煙,目送我先行離去。

「妳是個匿名的寶貝/藏在我心裏的眼淚/不管妳帶走了什麼/我都因為愛過妳覺得美/永遠不忘記妳的我/像一個孤魂和野鬼/在這個世界上受苦/風吹雨打/我都無所謂……不必安慰我 妳知道我不累/哦 愛妳怎麼會累」黃義達《匿名寶貝》

「我想要妳在我身邊分享生命中的一切/我想要天天說 天天說 天天對你說我有多愛妳」陶吉吉《天天》

【十二月二十五日】逞強的男孩們

ICE的房間有位朋友也要留宿,同是獅子的我們相談甚歡。

隔天。昨天放我們鴿子的他的朋友R要來嘉義玩,我們只好一早起來,沒時間逛逛台南便直奔火車站接R和R的女友。

台南我不是不熟悉,三年前環島就曾經接受猴子妹的招待住了一陣子,也曾貓還有老頭同遊過這裡。但現下我對台南卻感到莫名的不適感,原因無他,便是那造成我們感情破裂的第三者就住這裡,那次的台南遊也是他背叛我的起點。身在台南,我感到一陣陣暈眩欲嘔的不適感。早些離開也好。

到車站時,我先看到R。R是他的高中同學,我們已是舊識。R的女友正在上洗手間,我看見一個女孩走過來,問他,那是R的女友嗎?他撇撇嘴角,說,「R的女友正點多了好不好?」我沒說話。現在的他在乎外表勝於一切,也莫怪乎他看上一個over dress的女生。沒多久,來了一個雜誌裝扮的女孩:長卷髮、大眼、濃妝、多層次穿法、尖頭鞋,他說,那就是R的女友。

我和R已經一年多不見,他還是一樣氣焰甚高,自信和說話總是誇飾許多。沒有不好,就像我認識他時一樣。那年暑假和R熟識,就是因為幫他追一個音樂系的女孩。R和我都清楚,他們的level差距實在太大,R整天只會打籃球和打嘴炮,對音樂領域一竅不通﹔那女孩主修小提琴,只聽古典樂,他們約會沒幾次就感到鴻溝橫在他們之間。但R還是追得很勤,一直到南下唸書才放棄。相較於R,我愛的他就內斂許多。

R的嘉義行毫無計劃,他那些接風的朋友也是草率就行。我簡單地幫他們分配車輛和規劃路線。帶他們去吃了名產「民雄肉包」,接著R說要去「民雄鬼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到達,卻沒有一個人敢當開路先鋒走進廢墟。我一馬當先走進,非常盡責地為他們拍照留念。大夥又鼓譟要去放天燈,我因為晚上要代班推辭了。臨走前,我聽到了一個關鍵人物:SKY。

我當初會知道他背叛的事,就是因為SKY到處說他帶女生過夜。算起來,他是我的線民。

我覺得很蠢,他明明知道SKY是當初爆料的傢伙,卻還是不堤防地與他出遊。

稍稍小憩後,我前往打工的餐廳。晚上他來電,說他要和同學們要過來看我。我說好。十二點多他帶著R姓情侶、阿勒情侶來,我為他們點了幾首炒氣氛的歌曲,送了他們幾道下酒菜。他們滿足地離去,還稱讚我DJ作得很稱職。我笑笑。男生們說要去打籃球續攤,我暗自觀察女生們的表情,沒有高興也沒有不悅。

我坐在他的後座,輕聲地說:「你們男生要去打球,有問過女孩子意見嗎?」

「她們沒說不好啊。」他沒好氣地回答:「難不成千里迢迢來玩,現在要早早回去睡覺不成?」

真不體貼。我心想。

我想他也感到不妥。五分鐘後的紅燈,他開口問他朋友的女友:「妳們累嗎?真的要跟我們要去打球嗎?」

女生猶豫一下,搖搖頭說不累,R和阿勒戲謔地說,「男人說了算。我不累她們怎會累。」

從他朋友的回答,我了解體貼的他為何變調。

他們打算回宿舍換球衣,我表明了不跟,女孩們有點羨慕地看著我。R和阿勒眼睛爆著血絲,我說,「明天你們還要烤肉,確定要去打球嗎?」

R的哈欠洩了底,「好吧!早點休息也好。」

繞了一圈,他們還是聽從我的建議回宿舍休息。

男孩們愛逞強的性格真是很蠢啊。

【十二月二十六日】人總是羨慕得不到的東西。

和他出遊了三天,行程幾乎是我安排,就連今天他們同學邀約的烤肉,地點也是我建議的。我為他們張羅烤肉用具,一群起鬨要烤肉的人,竟不知買回來的食材要用清水處理切割,蔬菜和蛤蠣要用奶油和鋁箔紙來烤……。採買時他小聲說:「今天幸好妳有來,不然我們就考不成了。」看著一群人鬥志滿滿卻手忙腳亂,啞然失笑的我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協助。

不吭聲,是在那次和他們同學聚會我就學到的教訓。

烤肉結束後,他的情侶檔同學們對我的能幹贊不絕口。

「說實在,我今天才見識到你女友的幹練和體貼。你不珍惜她實在太機車了。」這句話是當初要幫他追馬子的阿勒說的。

R也附和:「你女友對你真好,我好羨慕。」

人總是羨慕得不到的東西。

傍晚,男生們回到宿舍廝殺線上遊戲,我托辭回答R女友的保養問題,帶她到學校附近繞繞。我問她,看男生打球和打電動真的不無聊嗎?她說會。我不理解怎麼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無聊虛度時光。她興奮地聽著我介紹學校的景緻,一直到回到我宿舍都還驚喜不斷。問我怎麼這麼愛看書,又對我整天寫作的事感到好奇和佩服。R在半小時後打來,線上戰局尚未結束,他卻催著要女友回來陪他。R常口頭跟我抱怨女友很黏,不過事實不辯自明。好不容易男孩們電動打夠了,該送R趕火車回去了,他才跟我說他不知道火車站怎麼走。我煞費口舌地告訴他路怎麼走,他卻心不在焉,甚至我話還沒講完他就打電話問同學火車站怎麼走。我對於不被尊重有些不悅,回頭走回宿舍,他上前拉住我,「生氣啦?」我不說話。他馬上道歉。我說,「問到路了嗎?」他說沒有。我回頭向室友借了車鑰匙,二話不說騎車為他們帶路。

認識他前,我是不騎車上路的。一來有車禍陰影,再者車技不佳。但認識他後,我變得勇敢而無所畏懼。我克服原本的怕黑怕車,只為了保護他。

等待火車時,我又帶著他們去吃了民雄鵝肉。上火車前,R拉著我說了些他和女友的爭執。這和我聽到的「女友版本」相去甚遠,有些情節根本就是角色互異。不過,根據我對R的了解,R為了顧全大男人形象而吹牛誇飾的成分居多。

我化解了他和友人的一些麻煩。哪天,他才會了解我現在所做的事是多麼珍貴?

【十一月二十七日】人的一生會遇見兩次真愛

莎士比亞說:人的一生會遇見兩次真愛,當你發現時,已經錯過第一次了。

我不得不為這句話鼓掌,卻也感傷。

我遇見真愛那年,十九歲。我知道自己愛他,分開後更確信他在我生命的重要性。

現在我所愛著的這個他,十九歲。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在我們分開之前領悟彼此的重要?或許,真要等待「錯過」,才會發現吧?

「這裡少了你的笑和眼神/好像什麼都蒙上了灰塵/原來我才是最依賴的人/我需要你比你需要我深/
謝謝你的照顧你的體貼/給我一個美好的世界/我把幸福看得太簡單了點/你有多用心我卻沒有發覺
謝謝你的照顧你的離開/讓我對愛有更多了解/現在才說也許太晚了一點/失去過的人會更珍惜一點」陳奕迅《謝謝》

【十二月二十八日】愛你愛的要命,卻好像一場鬧劇。

他問我,他是不是個好情人?

我回問他,他說,「個性比外貌重要。妳已經接近滿分了。」我對他說,「比起我,你實在不及格。」

他無奈地笑笑。

是的,我接近滿分。但不能保證他不會想要出軌闖蕩啊。

五月天唱出我的心情:「愛你愛的要命,卻好像一場鬧劇。」《嘿!我要走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自尊如鯁在喉

我說過:「跟一個不確定愛不愛自己的人一起過聖誕,是一種很複雜的矛盾情緒。」因為很難拿捏情緒的分寸。或許可以更自在、更自由、更自私,不必去理會關心對方,卻可以享受對方的陪伴﹔但也更束縛、更苦澀、更困頓,因為得去壓抑一些交往時自然而然的親熱動作和言語。跟一個分手過的情人一起過生活,得去面對一些眼光和壓力,不管是他人的,或是自己的眼光。

不過一天,我便深刻體驗這種矛盾情節。

今天有個徵文特集截稿,題目是「爛漫愛情事件」。要求文長三百字,不多,甚至是輕而易舉,我卻舉筆困頓。

不是沒有靈感,相反地,曾經的美好畫面歷歷再現,我卻沒有勇氣將之化為文字。

我不敢寫。現下的寂寥,太脆弱。那些太過耀眼的美好,會輕易壓碎好不容易平靜的情緒。

我不敢寫。

然後是雜誌的來電,要問有關情侶的訪問。我順口答應後,才意識到我們已經不是愛侶關係了。

好多情緒鯁在喉間。我用盡偏方:喝醋、吃飯、吃麻薯……,像處理魚刺一般對付卡喉的情緒,但它只是頑固地嵌著我的聲帶,讓我啞口無言。

我寫不出那些屬於過去的甜蜜﹔我無法承認已經逝去的關係。

詭異的自尊鯁在喉間,聲帶漸漸潰爛,啞口,無言。

【十二月三十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第三者在線上問我,聖誕節那天我是不是跟他去民雄鬼屋?

我說是。

她說是一個對她很好的學長講的。

沒錯。就是那個愛爆料的SKY。

她說SKY對她很好,我也有耳聞SKY喜歡她。不過,沒想到SKY爆料的功力是不分對象的。他把我們出遊的事告訴她,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明瞭SKY之前到處宣傳她和男生回去過夜的事。怎麼會有人揭喜歡的人的瘡疤?莫非是把她的名聲弄臭,自己好趁隙而入?而她也真蠢,還真以為有人不求回報地對她好,殊不知她已經成了八卦女主角,也即將成為人家的盤中飧。

聽說她現在正在跟一個學長交往。我等著看這場「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

【十二月三十一日】好戲爛帳

他向我懺悔,說當時只是一時迷惑地貪玩。其實我已經在心目中預演了許多次的原諒。

「那時她表現很喜歡我的樣子,不過後來我和妳分手之後她又興趣缺缺。我後來才知道,她其實跟很多人搞曖昧,球隊裡都說她是花蝴蝶。我和妳分手之後,她又介入另一對學長姐的感情。學長允諾她,等學姊明年畢業就和她在一起。(這中間她的暱稱是:「我願意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既然愛了就不後悔。」還真癡情的感覺)可是後來他把事情鬧大,搞得學長不得不跟學姊分手。(這中間她的暱稱是:「愛情騙子越來越多了!」到底誰是受害者?)學長姐分手後,她卻又逃避和學長的交往,還跟SKY說,「如果我沒跟學長在一起的話,就跟你交往好了。(謝謝她為「人盡可夫」下了完美註解。)她真是太邪惡了。」
這一切在我預料中。我笑笑,說:「你也明知她那樣的個性和脾氣,當初怎麼會喜歡她?」,

「我……我對她只想玩玩吧……」

好一句「玩一玩」,可以列作為藉口排行榜前幾名吧。不論他是不是為了安撫我而說,第三者聽到鐵定七竅生煙。誰玩誰,還不一定呢。

「那麼,妳肯原諒我嗎?」他眨著懇切的大眼說。

我沒有馬上回答,即使我已經在心目中預演了許多次的原諒。

【一月一日】旦﹔誕

2005年第一天早晨,我們在中台灣醒來。

昨晚我帶著他跳上火車,直奔台中參加跨年。

縱使甜美主播的主持令人哈欠連連,縱使後座的國中生又聒噪到差點讓我犯下命案,縱使跨年的倒數時刻他沒有握住我的手,縱使我不確定他是否還愛我。

但我們終究是陪在身邊的。

跨年結束,我們在路旁的跑馬燈下拍照留念,然後又奔上火車去投宿老頭在荒野的咖啡店。老頭為我們做了超大的潛艇堡,還將整間店留給我們看顧。我們在中台灣睡,過了一年。

醒來後,老頭又為我們特別烹煮了起司燴飯。我雖然嘴破,還是吃得嘖嘖作享﹔他髂麼愛吃起司,就更不用說了。告別了老頭,也不管他累不累,我拉著他直奔逢甲夜市。原本一臉疲態的他,邊吃邊玩邊買,也笑顏逐開。我們自然地笑了,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2005年第一天夜裡,我們在中台灣戀愛。

【戒愛日記】後記
我不想去追究這樣的快樂是不是假象,反正分離是必然的結果。與其去追究那麼多,不如好好享受當下的甜蜜。

我寫了四十一天的【戒愛日記】,我戒了,但還是愛。我從來沒有動搖愛他的念頭,所以「戒」不過是對愛更加渴求罷了。

後來,我還是寫了那篇徵文,還是接受了雜誌的訪問。趁他還在我身邊,我們還有愛時。那是紀念。

謝謝霏。

謝謝妳把妳的情感妳的思緒化為文字,讓我們看到一個美好的女人,以及男女間的真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