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的背包裡,發現了一管顏料。
  
  茜草紅。
  
  「這是什麼?」我拾起她傾倒在床上的東西,一一好奇地檢視,並且詢問那個正在梳妝台前化妝的女人。
  
  她的反應及回答令我意外,平靜,毫無感情。
  
  「那是水彩的顏料,茜草紅。」她連正眼也不抬地,兀自梳頭,又繼續說:
  
  「嘿!把睫毛膏拿給我,謝謝。」我在床上拾起了那一瓶像筆型修正液的東西丟給她。
  
  女人真是奇怪又有趣。
  
  上一刻你以為她是清純少女,但下一刻你將為她精心打扮而驚訝,驚豔。果然,化妝是女人的魔法。在那一刻,我的眼神穿越了她的身體,投射在鏡子上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我在做什麼?
  
  我,做了什麼?
  
  但是她專注地在鏡子前細心裝扮,就好像我不存在在這個空間裡。也許我從來不存在在她的生命裡。從前不是,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她回過頭來,應是裝扮完成了吧。我的思緒被拉了回來。我似乎不該再留戀,是該穿起衣服結束遊戲的時候了。
  
  留戀,這是嗎?我甚至連她叫什麼也都不知道呢?

  當我回憶起來,才曉得這只是遊戲。我們在旅館門口分手,她搭上計程車。我望著遠去的車影,在紅磚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眼睛瞇了一下,是中午太陽太過亮燦了吧,還是我突然覺得這一刻不過是黃粱一夢。是否所有失戀的男人都跟我一樣?找個陌生女人的肉體,遺忘了她的存在。想激起被澆熄的,陌生的熱情,卻選擇掉入情慾的狩獵之中。

  2000年高二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