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2月 21, 2004 9:28 am
憶梅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看到他雙眉緊皺，越皺越深：「憶梅，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怎麼會不要妳，不錯，這個想法是我在台北決定的，不是最後那幾天，而是長期來對妳的觀察，妳的確能擔任這份工作，妳不覺得對妳是真的很好嗎，這兒妳也住熟了，公司的一切妳也熟了，妳還可以繼續讀書……」
「我不要。」
「為什麼？」
「因為您要把我們兩個人分開。」
「這不叫分開，這只有更緊密的連續在一起。」
「您在台北，我在美國，還不叫分開叫什麼，您在台灣最後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您告訴我好嗎，忽然間電話沒有了，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回來就告訴我這些。」
「沒有發生任何事，憶梅……」他停了停：「我只是想這樣安排對妳是最好的。」
「那算了，您不願意告訴我，有您的不得已，那麼，我還是回台灣去吧。
憶梅站起來：「您也累了，早點回房休息吧，晚安……」憶梅慢慢走出去，直直走回房間，關上門，坐到沙發上，眼淚才流下來。哭了一會才去拿了幾張手紙抹去淚水，發生任何事，她都可以賴著不走，除非他終於遇到了一個合適的對象，想到他這次回來又黑又瘦，不像是遇到好的事情，是否他真的有了什麼病痛，他的胃，不，不是，幾個月前他才照了胃鏡，那麼是其他的什麼部位，也許，她不應該這麼氣他的，她應該還是像以往一樣活潑的，開心的歡迎他，然後問他，不，不，今天一上來就不對勁，憶梅搖著頭，越想越迷糊，她站起來在房裡踱步，忽然注意到時間，看看手錶，已經十點，怎麼，好像沒有聽到一點聲音，走廊上沒有腳步聲，浴室沒有水聲，難道他還坐在起居室。憶梅輕輕打開門，墊腳走到陳士偉門口，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沒有一點聲音，陳士偉不會不洗澡就上床睡覺的，憶梅再輕輕走到玄關，看到起居室那邊還是燈光通明，又輕輕走到起居室，看到陳士偉正站在玻璃屋內，背著雙手看著黑暗的窗外，憶梅站著不敢走進去，可是時間又這麼晚了，怕他會太累了……
陳士偉忽然開口說：「憶梅，進來吧，坐下來」，他才回過身面對著她，伸手指指兩張躺椅：「來，坐下來。」
憶梅走進去坐下來，陳士偉也坐下來。
「我看，我要是不對妳說明白，就不知道妳會想到那兒去了……這次……在台北，我去做了一個檢查……我在榮總住了三天，最後醫生告訴我，我完全沒有復原的希望……」
憶梅慢慢睜大眼睛，張開嘴。
「所以，憶梅。」
憶梅的眼淚已經汪出來，接著就滴滴答答的流下來，慢慢站起來走過去半跪在他的腿前，雙手輕放在他的腿上，望著他。
「您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怎麼可以再把妳永遠留在我身邊。」
「因為我們在一起是這麼快樂」，憶梅望著他，慢慢抬起手來抹去淚，臉貼在他的腿上，他是準備要她的，才決定再做一次檢查，在檢查之前，他心中一定滿懷了希望，在電話中他的心意已表露無疑，這是多麼悲慘、多麼無情、多麼可憐……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頭髮：「那是不夠的，而且不正常。」
「許多正常的夫妻也不一定有我們這麼快樂，而且為什麼我們要照著傳統，社會上一般人認定的規定過生活。」
「憶梅，妳還太年青、太單純，妳還沒有真正認識這個紛爭的世界和這個現實的社會，還分不清，什麼是真的美好和誘惑。」
「我沒有迷失在所謂的誘惑裡，您對我的愛，您對我的關懷不是誘惑。」
「不，我不能那麼做，我更不能那麼對妳，妳有妳美好的前程，妳就應該去選一個理想的對象結婚，過妳應該有的幸福生活。」
「您一連說了好幾個應該，我即使遵照您的意思去走我應該走的路，也不一定就能得到我應該有的幸福。」
「妳當然能，妳這麼年青，這麼美好，妳不用去找，自然有人來找妳。」
「可是，我不要別人，我只要跟著您。」
他輕撫著她的頭髮，「妳是跟著我。」
「可是您要把我一個人留在美國」，憶梅抬起頭來，淚眼汪汪，陳士偉也垂下頭來望著她，用手輕輕抹去她的眼淚。
「這是對妳最好的安排，回到台北，我是不能就這樣把妳帶回家的。」
「只要您願意。」
「我不能這麼對妳，阻斷妳似錦的前程，妨害妳應有的幸福。」
「我所有的快樂、歡樂、幸福都在您這裡。」
「妳要理智一點，憶梅，妳原本就是一個最聰明最謹慎的女孩子，不要做傻事，來，站起來。」他雙手扶她起來，牽著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來把她放在他的旁邊，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還是聽我的安排，妳留在美國，我回台灣去，我可以隨時回來，妳也可以隨時回去，等妳的企管學補習結業，拿到畢業證書，我就在公司給妳安排一個正式的職位，這樣多好呢！」
「再好的職位，再多的錢也留不住我，我就是要跟著您，假如您不要我了，我也什麼都不要了，我就要走開去。」
「又來了，我怎麼會不要妳，我只會更關心妳，更愛妳。」
「可是您愛我的定義和我要的是不一樣的。」
「唉……憶梅，不要再逼我了，我什麼方法都想盡了，這一次我幾乎不想回來。」
憶梅傷心的沉默下來，雙手捥住他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多希望此時此刻他回轉身來抱住她，雙手緊緊的抱住她，終於答應她的一切請求，可是十點了，十一點了，他動也沒動一下，直到音樂鐘打響了十二下。
「妳聽，已經十二點了，我們都回房去吧！」他站起來，也把她拉起來，然後拉著她的手，關上起居室的燈、客廳的燈，走到憶梅房門口：
「睡覺去吧。」
憶梅站在房門口，在他還沒有轉身之前，終於鼓足勇氣，把藏在最深心的話說出來：
「我愛你，現在，明天，和我所有的日子。」
陳士偉等她說完，慢慢垂下眼，垂下頭，轉身走去。
憶梅等他關上房門，才走進門，輕輕關上，睡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陳士偉實在太可憐了，他去做了檢查，那表示他是有心想跟她結婚的，他在醫院裡住了三天，，竟然得到那樣的結果，他一定悲傷死了，他孤苦了四十年，在六十歲的時候得到了這一份愛，忽然間又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愛，所有的歡樂，全又破滅了，他當然再也不能留下她，那是他絕不會做的事，但是，她絕不會離開他，什麼也拉不走她，什麼也擋不住她，她決不忍心再放他回到往日那孤獨、寂寞的日子裡，她要更貼近他，給他更多的愛，更多的歡樂，但是要怎麼才辦得到呢？
第二天早晨，憶梅在園中散步，望著滿園的花和樹，這兒是一個多麼好的居住環境，安靜、寬大、美麗，她曾和她愛的人，也是最愛她的人在此共度了四個月美好的日子，可惜不能再待下去，後面有開門聲，憶梅回過頭去，陳士偉站在客廳門口：
「您早，昨晚睡得好嗎？」
陳士偉點點頭走過來：「住在這兒多好，是不是？」
「那要有您在。」
陳士偉搖搖頭：」還是這麼固執，昨晚上妳沒有把我的話想一想嗎？」
「想了，想得很清楚，而且一遍一遍的想，結論是，我要跟您在一起。」
陳士偉沒有再回話，慢慢走到網球網那邊，用手摸著，憶梅望著他那消瘦的身體，長袖襯衫被早晨的微風吹貼在身上，那個身體在那件寬大的襯衫裡佔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雙肩像一個衣架，畢挺的長褲也半空著，他那張臉更是瘦回了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樣子，陷下去的眼睛更深，雙頰只剩下帶著粗條紋的一層皮。他怎麼能沒有她，她又怎麼忍心再讓他回去過那沒有歡笑，沒有人陪伴的日子。陳士偉慢慢走回來，停在她前面。
「妳不要以為只有妳是堅持的，我也會堅持到底的。」說完就走回去，憶梅愣了一下，大聲問：
「你堅持什麼。」
「分開。」他沒有停步，走回餐廳。
憶梅望著他，沒有生氣，可是她要裝著生氣起來，她走進餐廳看他還在等她，她誰也不理的坐下來，拿起牛奶喝一口，再一口，乾脆一口氣把牛奶喝完，站起來說：
「請慢吃。」就走出餐廳直接回到房裡關上門，她知道這當然不是他的真心話，只是想點醒她的辦法之一。她似乎可以繼續生氣下去，決定今天不上班去，反正董事長已經回來了，她坐到沙發裡等，八點正，陳士偉來敲門，憶梅就放大聲音向外叫：
「今天我不去公司了，我要在家裡收東西。」外面停了一下也大聲的說：
「跟我去公司。」
「不要。」然後陳士偉走了。
憶梅坐在沙發上，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應該把所有的錢領回來，九點不到她拿起皮包去向陳東和許太太說一聲，她要去辦點事，然後去補習班，補習完了才回來，開了自己的車就跑出去了。
憶梅跑到銀行去辦領款的手續，當她拿到存單一看，嚇一跳，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她立刻要求銀行對對帳，副理請她到辦公室，開始一筆，一筆的打計算機，最後總數還是兩萬七千八百元，即使拿足六個月每個月三千元的薪水，也應該只有一萬八千元，二月份的八百元她知道那是他給她過年的紅包，還有九千元是什麼錢呢？自從開了這個帳戶，她從來沒領過錢，只聽到每個月發薪水的日子，陳士偉總會問她一聲，這個月薪水妳要用嗎？她總是回一個搖頭，陳士偉也總會說一句，乖，那我轉進銀行去囉。今天竟然存了這麼多，在比對帳上看到，在三月、四月、五月都存進三千元，五月的一筆竟然是上個星期才存進去的，上星期他還沒有回來，那一定是打電話回來吩咐的囉，憶梅謝謝銀行副理，兩萬七千八百元全開了兩本支票，因為她皮包裡還有好多台幣呢。
下午四點鐘剛回到家，陳士偉接著回來了，憶梅聽到他在和陳東說話，一定是陳東打了電話向他報告了，不一會陳士偉來敲她的門了，憶梅開開門，陳士偉一臉慎重的表情：
「妳上午去了那裡？」
憶梅把牛皮紙袋向他舉一舉：「我去銀行拿錢了。」
陳士偉看看牛皮紙袋再望望她：「請到我房裡來一下。」
憶梅跟在後面，陳士偉把手提箱放在書桌左邊，自己坐下來，憶梅把紙袋輕輕放在桌上。
「今天我去銀行領錢，您怎麼給我存這麼多錢，」憶梅拿出兩本支票和帳單。
「多少錢。」陳士偉伸手拿過去帳單。「哦，只有兩萬七千多元。」
「照我的薪水算，即使拿足了六個月的三千元薪水，應該只有一萬八千元，這一筆和這一筆…還有這…是…」
「獎金啊。」
憶梅望望他：「您給的太多了。」
「妳為公司盡心盡力，這一點獎金是應該的。」他看了看那兩本支票。「怎麼一下子把錢全拿了出來。」
「我們不是要回台灣了嗎？」
「不急，等妳把企業補習班念完。」
「那還要半個月。」
「就半個月吧。」
「我不想念了，我想回台灣。」
「不要孩子氣，這個補習班是有正式學業證明書的，念完了對妳只有好處。」
「您是說，等你不要我了，我憑這張證書可以找到工作。」
他望她一眼：「這麼說，也對。」
憶梅的心都碎了，望望他回身走出房來，連應有的禮貌也不顧了，輕輕帶上門，回到房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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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
「為什麼？」
「因為您要把我們兩個人分開。」
「這不叫分開，這只有更緊密的連續在一起。」
「您在台北，我在美國，還不叫分開叫什麼，您在台灣最後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您告訴我好嗎，忽然間電話沒有了，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回來就告訴我這些。」
「沒有發生任何事，憶梅……」他停了停：「我只是想這樣安排對妳是最好的。」
「那算了，您不願意告訴我，有您的不得已，那麼，我還是回台灣去吧。
憶梅站起來：「您也累了，早點回房休息吧，晚安……」憶梅慢慢走出去，直直走回房間，關上門，坐到沙發上，眼淚才流下來。哭了一會才去拿了幾張手紙抹去淚水，發生任何事，她都可以賴著不走，除非他終於遇到了一個合適的對象，想到他這次回來又黑又瘦，不像是遇到好的事情，是否他真的有了什麼病痛，他的胃，不，不是，幾個月前他才照了胃鏡，那麼是其他的什麼部位，也許，她不應該這麼氣他的，她應該還是像以往一樣活潑的，開心的歡迎他，然後問他，不，不，今天一上來就不對勁，憶梅搖著頭，越想越迷糊，她站起來在房裡踱步，忽然注意到時間，看看手錶，已經十點，怎麼，好像沒有聽到一點聲音，走廊上沒有腳步聲，浴室沒有水聲，難道他還坐在起居室。憶梅輕輕打開門，墊腳走到陳士偉門口，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沒有一點聲音，陳士偉不會不洗澡就上床睡覺的，憶梅再輕輕走到玄關，看到起居室那邊還是燈光通明，又輕輕走到起居室，看到陳士偉正站在玻璃屋內，背著雙手看著黑暗的窗外，憶梅站著不敢走進去，可是時間又這麼晚了，怕他會太累了……
陳士偉忽然開口說：「憶梅，進來吧，坐下來」，他才回過身面對著她，伸手指指兩張躺椅：「來，坐下來。」
憶梅走進去坐下來，陳士偉也坐下來。
「我看，我要是不對妳說明白，就不知道妳會想到那兒去了……這次……在台北，我去做了一個檢查……我在榮總住了三天，最後醫生告訴我，我完全沒有復原的希望……」
憶梅慢慢睜大眼睛，張開嘴。
「所以，憶梅。」
憶梅的眼淚已經汪出來，接著就滴滴答答的流下來，慢慢站起來走過去半跪在他的腿前，雙手輕放在他的腿上，望著他。
「您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怎麼可以再把妳永遠留在我身邊。」
「因為我們在一起是這麼快樂」，憶梅望著他，慢慢抬起手來抹去淚，臉貼在他的腿上，他是準備要她的，才決定再做一次檢查，在檢查之前，他心中一定滿懷了希望，在電話中他的心意已表露無疑，這是多麼悲慘、多麼無情、多麼可憐……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頭髮：「那是不夠的，而且不正常。」
「許多正常的夫妻也不一定有我們這麼快樂，而且為什麼我們要照著傳統，社會上一般人認定的規定過生活。」
「憶梅，妳還太年青、太單純，妳還沒有真正認識這個紛爭的世界和這個現實的社會，還分不清，什麼是真的美好和誘惑。」
「我沒有迷失在所謂的誘惑裡，您對我的愛，您對我的關懷不是誘惑。」
「不，我不能那麼做，我更不能那麼對妳，妳有妳美好的前程，妳就應該去選一個理想的對象結婚，過妳應該有的幸福生活。」
「您一連說了好幾個應該，我即使遵照您的意思去走我應該走的路，也不一定就能得到我應該有的幸福。」
「妳當然能，妳這麼年青，這麼美好，妳不用去找，自然有人來找妳。」
「可是，我不要別人，我只要跟著您。」
他輕撫著她的頭髮，「妳是跟著我。」
「可是您要把我一個人留在美國」，憶梅抬起頭來，淚眼汪汪，陳士偉也垂下頭來望著她，用手輕輕抹去她的眼淚。
「這是對妳最好的安排，回到台北，我是不能就這樣把妳帶回家的。」
「只要您願意。」
「我不能這麼對妳，阻斷妳似錦的前程，妨害妳應有的幸福。」
「我所有的快樂、歡樂、幸福都在您這裡。」
「妳要理智一點，憶梅，妳原本就是一個最聰明最謹慎的女孩子，不要做傻事，來，站起來。」他雙手扶她起來，牽著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來把她放在他的旁邊，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還是聽我的安排，妳留在美國，我回台灣去，我可以隨時回來，妳也可以隨時回去，等妳的企管學補習結業，拿到畢業證書，我就在公司給妳安排一個正式的職位，這樣多好呢！」
「再好的職位，再多的錢也留不住我，我就是要跟著您，假如您不要我了，我也什麼都不要了，我就要走開去。」
「又來了，我怎麼會不要妳，我只會更關心妳，更愛妳。」
「可是您愛我的定義和我要的是不一樣的。」
「唉……憶梅，不要再逼我了，我什麼方法都想盡了，這一次我幾乎不想回來。」
憶梅傷心的沉默下來，雙手捥住他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多希望此時此刻他回轉身來抱住她，雙手緊緊的抱住她，終於答應她的一切請求，可是十點了，十一點了，他動也沒動一下，直到音樂鐘打響了十二下。
「妳聽，已經十二點了，我們都回房去吧！」他站起來，也把她拉起來，然後拉著她的手，關上起居室的燈、客廳的燈，走到憶梅房門口：
「睡覺去吧。」
憶梅站在房門口，在他還沒有轉身之前，終於鼓足勇氣，把藏在最深心的話說出來：
「我愛你，現在，明天，和我所有的日子。」
陳士偉等她說完，慢慢垂下眼，垂下頭，轉身走去。
憶梅等他關上房門，才走進門，輕輕關上，睡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陳士偉實在太可憐了，他去做了檢查，那表示他是有心想跟她結婚的，他在醫院裡住了三天，，竟然得到那樣的結果，他一定悲傷死了，他孤苦了四十年，在六十歲的時候得到了這一份愛，忽然間又什麼都沒有了，所有的愛，所有的歡樂，全又破滅了，他當然再也不能留下她，那是他絕不會做的事，但是，她絕不會離開他，什麼也拉不走她，什麼也擋不住她，她決不忍心再放他回到往日那孤獨、寂寞的日子裡，她要更貼近他，給他更多的愛，更多的歡樂，但是要怎麼才辦得到呢？
第二天早晨，憶梅在園中散步，望著滿園的花和樹，這兒是一個多麼好的居住環境，安靜、寬大、美麗，她曾和她愛的人，也是最愛她的人在此共度了四個月美好的日子，可惜不能再待下去，後面有開門聲，憶梅回過頭去，陳士偉站在客廳門口：
「您早，昨晚睡得好嗎？」
陳士偉點點頭走過來：「住在這兒多好，是不是？」
「那要有您在。」
陳士偉搖搖頭：」還是這麼固執，昨晚上妳沒有把我的話想一想嗎？」
「想了，想得很清楚，而且一遍一遍的想，結論是，我要跟您在一起。」
陳士偉沒有再回話，慢慢走到網球網那邊，用手摸著，憶梅望著他那消瘦的身體，長袖襯衫被早晨的微風吹貼在身上，那個身體在那件寬大的襯衫裡佔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雙肩像一個衣架，畢挺的長褲也半空著，他那張臉更是瘦回了她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樣子，陷下去的眼睛更深，雙頰只剩下帶著粗條紋的一層皮。他怎麼能沒有她，她又怎麼忍心再讓他回去過那沒有歡笑，沒有人陪伴的日子。陳士偉慢慢走回來，停在她前面。
「妳不要以為只有妳是堅持的，我也會堅持到底的。」說完就走回去，憶梅愣了一下，大聲問：
「你堅持什麼。」
「分開。」他沒有停步，走回餐廳。
憶梅望著他，沒有生氣，可是她要裝著生氣起來，她走進餐廳看他還在等她，她誰也不理的坐下來，拿起牛奶喝一口，再一口，乾脆一口氣把牛奶喝完，站起來說：
「請慢吃。」就走出餐廳直接回到房裡關上門，她知道這當然不是他的真心話，只是想點醒她的辦法之一。她似乎可以繼續生氣下去，決定今天不上班去，反正董事長已經回來了，她坐到沙發裡等，八點正，陳士偉來敲門，憶梅就放大聲音向外叫：
「今天我不去公司了，我要在家裡收東西。」外面停了一下也大聲的說：
「跟我去公司。」
「不要。」然後陳士偉走了。
憶梅坐在沙發上，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她應該把所有的錢領回來，九點不到她拿起皮包去向陳東和許太太說一聲，她要去辦點事，然後去補習班，補習完了才回來，開了自己的車就跑出去了。
憶梅跑到銀行去辦領款的手續，當她拿到存單一看，嚇一跳，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她立刻要求銀行對對帳，副理請她到辦公室，開始一筆，一筆的打計算機，最後總數還是兩萬七千八百元，即使拿足六個月每個月三千元的薪水，也應該只有一萬八千元，二月份的八百元她知道那是他給她過年的紅包，還有九千元是什麼錢呢？自從開了這個帳戶，她從來沒領過錢，只聽到每個月發薪水的日子，陳士偉總會問她一聲，這個月薪水妳要用嗎？她總是回一個搖頭，陳士偉也總會說一句，乖，那我轉進銀行去囉。今天竟然存了這麼多，在比對帳上看到，在三月、四月、五月都存進三千元，五月的一筆竟然是上個星期才存進去的，上星期他還沒有回來，那一定是打電話回來吩咐的囉，憶梅謝謝銀行副理，兩萬七千八百元全開了兩本支票，因為她皮包裡還有好多台幣呢。
下午四點鐘剛回到家，陳士偉接著回來了，憶梅聽到他在和陳東說話，一定是陳東打了電話向他報告了，不一會陳士偉來敲她的門了，憶梅開開門，陳士偉一臉慎重的表情：
「妳上午去了那裡？」
憶梅把牛皮紙袋向他舉一舉：「我去銀行拿錢了。」
陳士偉看看牛皮紙袋再望望她：「請到我房裡來一下。」
憶梅跟在後面，陳士偉把手提箱放在書桌左邊，自己坐下來，憶梅把紙袋輕輕放在桌上。
「今天我去銀行領錢，您怎麼給我存這麼多錢，」憶梅拿出兩本支票和帳單。
「多少錢。」陳士偉伸手拿過去帳單。「哦，只有兩萬七千多元。」
「照我的薪水算，即使拿足了六個月的三千元薪水，應該只有一萬八千元，這一筆和這一筆…還有這…是…」
「獎金啊。」
憶梅望望他：「您給的太多了。」
「妳為公司盡心盡力，這一點獎金是應該的。」他看了看那兩本支票。「怎麼一下子把錢全拿了出來。」
「我們不是要回台灣了嗎？」
「不急，等妳把企業補習班念完。」
「那還要半個月。」
「就半個月吧。」
「我不想念了，我想回台灣。」
「不要孩子氣，這個補習班是有正式學業證明書的，念完了對妳只有好處。」
「您是說，等你不要我了，我憑這張證書可以找到工作。」
他望她一眼：「這麼說，也對。」
憶梅的心都碎了，望望他回身走出房來，連應有的禮貌也不顧了，輕輕帶上門，回到房裡。
未完,待續
<小說內容版權為作家德明所有，歡迎網友轉載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