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的回顧:跟你們講四個小故事 一、啟(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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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第二天是忙碌的,吃過早飯,王太太就去美容院,陳董和王強一起去公司,王蘭就把憶梅拉到她房間。

「今天晚上,妳有沒有晚禮服?」
「要穿晚禮服嗎?」
「大家都會刻意的打扮,妳穿這樣就顯得太平常了。」
「沒有,我沒有晚禮服。」

「來。」王蘭拉著她走到衣櫃前,唰一下拉開門,憶梅一看,一整櫃都是紗紗綢綢的仙女裝。

「隨便選一件吧。」
「我從來沒有穿過這一類的衣服,我怕我穿了,連路都不會走了。」
王蘭就自己給她選,選了兩套拿出來,一件是鵝黃色絲襯衫長裙,一件是深淺藍花衫配一條深藍色長裙。

「不好,謝謝妳,我穿了會弄髒的。」

「弄髒了就洗嗎!老實告訴妳,這兩件是我先生給我買的,我從來沒穿過,不太適合我,妳知道平常我都穿這種輕便的牛仔褲,有什麼宴會、請客,我喜歡穿這類衣服。」她說著
把一件大紅紗裙拿出來。我今天穿這件,她往身上比一比,是一件露肩的蓬裙。
「妳的皮膚白,穿起來一定好看,不過會不會冷啊?」
「今晚屋裡的暖氣全都會開開,不會冷的,來,妳喜歡那一件嗎?」
憶梅指指那件藍的:「實在不好意思向妳借。」
「不要緊啦!送給妳也無說謂,來,去試試看。」王蘭拿起衣服放到憶梅手上把她推進換衣間。

這間換衣間有三面大鏡子,頂上一排六個燈照得憶梅幾乎睜不開眼睛。等憶梅換上衣服,自己也覺得非常好看,襯衫的領子和袖子都有很誇張的縐摺,顯得下半身的長裙更修長,這種藍色也把憶梅顯得更細白,憶梅走出來:

「哇!就像妳自己的一樣,妳看起來更高一點,好漂亮,下午我帶妳去做頭髮、化妝,到了晚上,妳一定會把妳的陳董嚇一跳。」

憶梅笑起來,趕快把衣服換下來摺好,拿出來放在床上說:
「這是妳先生給妳買的,借給人家穿不太好。」
「他又看不到」,王蘭掛好她那大紅洋裝。
「妳先生很少回來嗎?」

「不一定,有時候可以一連休息兩個星期,有時候一站接著下一站,越飛越遠,就兩三個星期不能回來。」

「還好,妳的媽媽就在這邊,互相也有一個伴。」

「我的家在九龍,就像妳說的一樣,沒伴,我又不喜歡做家事,結婚那兩個月,住在那邊,我都快瘋了,現在,雨新要回來只待一兩天,就也住在這兒,要是能回來一個星期,我們才回九龍的家裡,他回來,家裡的事啊,燒三頓飯啊,都是他包了。」王蘭聳聳肩:「我很會自己找快樂,要不然這種婚姻是很容易發生危機的,當時媽媽反對得要死,可是,雨新是一個好人,尤其對我真的好的沒話說,他們全家都在美國,他為了我留在香港。」

「妳真幸福,嫁了這樣一個好先生,結婚後還又能依在媽媽的身邊。」
「我啊,是厚臉皮,我媽常罵我,吃裡扒外,我住在這裡,吃啊、喝啊,不付一毛錢,有時候還伸手向媽媽要零用錢。」

「像妳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一定是媽媽的好伴。」

「我媽呀,她才不要我這個伴呢,整天忙得要命,不是請客,就是被請,這個家就跟一個俱樂部一樣,三天一大宴,五天一小宴,每星期六還有兩桌橋牌,我們家三個人,平常都是各玩各的,家裡有大宴才留下來,像這些花花綠綠的衣服,也都是配合媽媽的面子買的,不過,哈,都不是我出錢」,說完自己笑起來。

下午,王蘭就帶著憶梅出去,他們來到一家很大很華麗的美容院,女服務生都迎上來叫她大小姐。她們剛坐下來就有一個美容師,快步走過來,恭維的問候她一番,王蘭就要她負責給憶梅來一個新造型,憶梅一聽嚇的直搖手,還好這個美容師了解她,客氣的問了幾個問題就懂了,最後造出來髮型,只是把她的短髮吹的更蓬鬆一點,畫了淡淡的眉,抹了淡淡的口紅,一切弄好她就把憶梅帶到樓上找王蘭,一看到王蘭,憶梅差點嘴張的合不攏來,王蘭把一頭直髮,梳的像一把傘一樣,還噴上黃金色的亮片,眉毛畫的好黑,眼圈也畫的好黑,藍眼影,鮮紅口紅,要不是她的鼻子,臉型還在,憶梅就不認得她了,她正在翹著腳修腳指甲,一雙手大概剛塗好指甲油,正翹在那兒。

一路回來,憶梅也不敢多看她,只想到晚上,她這麼妖精妖怪的打扮,會不會嚇到人家,因為今晚的客人,應該都是些有名有望的中老年夫婦,回到家已經四點半,兩個人就在房裡換好衣服,王蘭在鏡子前至少前前後後照了廿分鐘,不過她真是非常耀眼的,像一朵盛開的大紅康乃馨。

兩個人走出門,憶梅看看樓上對王蘭說:
「我去樓上看看陳董。」
「好,我先下去,妳等會自己下來。」
「好」,憶梅回到房裡,也照了一下自己。然後走出來,陳董剛好開門出來,西裝畢挺,換了一付淡色眼鏡,看到她,把黑眼鏡拿下來,睜大了左眼,驚訝的望著她:

「這是王蘭的衣服,她很熱心的把我打扮成這樣。」

陳董慢慢微笑起來。

「您看,我這樣可以嗎?還是不大好?」
陳董慢慢走過來:「第一次看到妳這樣打扮,真是漂亮極了」,說著伸手輕輕攔她一下,讓她和他並排走下樓,剛下第二層,王強出現在樓梯下面,然後毫無顧忌的跑上來,一面喜形於色的笑道:

「哇,憶梅,妳真是美極了!」她居然直呼她的名字了。
憶梅停下腳,不知怎麼辦,陳董又輕輕攔她一下,也愉快的說:

「小強,今天你也英俊極了。」
「謝謝舅舅。」他穿了一身灰藍格子的西裝,顯得年青又時髦,他走上來,走到他們一排,對舅舅說:

「今晚上,憶梅一定是這兒最美的一顆星星。」
「那當然」,陳董笑著望望她,三個人並排才走到二樓,樓下又走來一個中年胖子,仰頭對陳董揚手:

「嗨,陳先生,一年不見了。」
陳董連忙抬起手來招呼:「一年不見,一年不見。」
王強立刻趁機說:「舅舅,憶梅交給我好了,您去忙。」
陳董回過頭來望望他,望望憶梅,就笑著點點頭:

「好好玩」,用手輕拍了拍憶梅,就快步走下去。
王強要把她帶到大廳,憶梅不喜歡那些人把她當成了王強的女朋友,萬一王蘭在開一個玩笑。就輕說:

「我們去那邊坐坐吧,裡面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說著領先走向玻璃屋,王強望望她,只好同意,連忙說:

「妳等等,我去拿點點心來。」王強大步走進去,剛好王太太從客廳走出來,憶梅看到她,不覺微微張開嘴來,王太太真漂亮,她穿著一件全是珠子和亮片的短袖上衣,一片晶光閃亮,配著一條黑長裙,一雙金色的高跟鞋,兩隻手臂都帶了十幾個鑲鑽的手鐲,走起路來嘩啦啦的響,雖然眼上也化了濃妝,看上去更艷麗,憶梅看著不由自主的說出來:

「王太太,您真的太漂亮了。」
「謝謝妳,咦,妳怎麼不進去,王蘭王強都在裡面。」
王強已經走出來,雙手拿著兩盤小點心,王太太看看。
「哦」,就繼續走向客廳。

在玻璃屋裡,憶梅覺得更不自在,就跟王強兩個人,王強一直有說不完的話,又一會拿這個給她吃,一會又拿那個給她吃,她只好不停的謝來謝去,這件事一開始就錯了,她大可向王蘭和王太太說,她因為一個人都不認識,能不能不參加這個盛會,這個時候她可以待在三樓看看書多好呢,現在被困在這裡一身穿著別人的衣服,真是彆扭透了。忽然她看到陳董,因為陳董也正在看她,不過他並沒有跟她打招呼,也沒有點點頭,卻在發現她也在看他的時候,走開了,王強還在斷斷續續的講著他平日的生活情形。

六點多,陸續有人從客廳走出來,走向餐廳,王太太跟在一邊招呼著,接著王蘭走出來,東找西找,看到他們在玻璃屋就走過來。

王強站起來,三個人一起走進餐廳,王蘭帶她坐在另一桌,這桌上有七八個比較年青的男女,每一個女士都盡量的打扮自己,所以王蘭這朵大紅康乃馨就不顯特別了。

王蘭開始為憶梅介紹,什麼先生、什麼太太、什麼小姐,最後只介紹她是李小姐,說她是從台灣到香港來玩的,即不提她和舅舅的關係,也沒有拿她和王強開玩笑,讓憶梅感激之餘,也有些漠落,是不是提高她的神秘性,好讓她配的上他們,憶梅也就做了些微笑和禮貌,還好王強把她媽媽拉到那一桌,在飯菜還沒上來前,桌上的太太小姐們還在繼續剛才未完的話題,憶梅藉著看說話的人,也欣賞她們一下。大部分都是盡量的打扮自己,有的是怎麼打扮還是像自己,像坐在她對面的一位白小姐,胖的像剛出籠的饅頭,可是一件白緞绣花衣拼命的做出腰身,使她看起來肉更多,腰間戴了一圈大珍珠,每一顆都有桂圓核那麼大,看上去好像一顆頭是按上去的,憶梅當然是一句話也搭不上,就側頭望望那一桌,那一桌的主角顯然是王太太,陳董坐在她旁邊,陳董也剛好看過來,對她輕輕點了一下頭,嘴角帶了一點笑,憶梅立刻就覺得安慰多了,吃完飯,大家又回到客廳,憶梅故意留到最後走,王強已經跟那些人一面談一面走出去,忽然想到她又走回來,憶梅連忙說:

「你去招呼客人吧,我要去樓上一會。」
王強望著她只好點點頭:「快點下來。」

「好」,憶梅停在後面等所有的人都走了,才溜上樓,進了房間,而且鎖上門,王強竟然這麼明目張膽的對她展開追求了,她幾乎有點反感起來,王強怎麼可以這麼忽視他舅舅的存在,還是……已經得到了舅舅的首肯,還是他們才真正了解舅舅為什麼獨身到現在的原因,忽然有人大聲敲門。

「憶梅,妳在房裡嗎?」是王蘭。
憶梅連忙開門:「我正準備下去。」
王蘭倒不急,走進來關上門,雙手按按腰,把後面的拉鍊拉下來。
「我的天,把我勒死了,我一定胖了,這是第二次穿這件衣服,第一次穿是四月,哇,不得了,才七個多月,我胖了。」
「妳看上去是一個蜂腰,怎麼也不能說胖。」
「我不信,等會我要量量看,最近三年來,我一直保持著四十八公斤,現在只怕有六十公斤了,我的老天呀,我等不及現在就要去量了。」

憶梅笑起來。

「憶梅,妳有五十公斤嗎?」
「有啊,五十公斤左右。」
「看起來沒有,妳有多高。」
「一六四公分。」
「怪不得,妳比我高四公分呢。」

憶梅就笑說:「所以看起來就沒有妳那麼勻稱了。」
王蘭開心的笑了,望望憶梅:「憶梅,妳真的好漂亮,我媽說妳,溫婉、嫻靜。」

憶梅笑著,不敢接任何話。
九點半,客人陸續走了,王太太送客人回來看到憶梅就笑問她:
「憶梅,妳不太習慣這種場合吧。」
「很喜歡,大家都穿的好漂亮。」
「妳今天也很漂亮。」
「這是王蘭借給我穿的」,憶梅說著望望王蘭,王蘭笑著聳聳肩。
「我去把衣服換下來」,王太太說著走向樓梯,憶梅沒有看到陳董和王強,王太太在二樓的欄杆,又向下叫。

「王蘭,叫周嫂給我煮一杯咖啡送上來。」

王蘭傳了話,就也拉著憶梅走上樓去。在她的房裡待了半個多小時,就是幫忙她看磅秤、談體重,直到王蘭說要好好的泡一個熱水澡,憶梅才得出門來,回到房裡趕快把衣服換下來,疊疊好。明天送去乾洗,看看錶十一點,陳董大概回房了,就趕快調好胃藥,拿著兩個杯子走出來,聽到陳董還在樓下和王太太說話,憶梅走到欄杆邊,陳董抬頭看到她,王太太也抬起頭來,看到她手裡拿著兩個杯子,說:

「好了,明早見。憶梅,妳真乖。」
「王太太晚安。」
「晚安。」
陳董半跑上來,接過兩個杯子:「我自己來,妳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我再去拿兩顆安眠藥給您。」
「好。」

憶梅送去安眠藥,陳董已經把胃藥喝完,伸手接過安眠藥:「早點休息吧,晚安。」

憶梅望望他,心裡有些失望,還以為可以跟他聊聊今晚的宴會呢:「陳董晚安」,靜靜的走出來。

憶梅躺在床上,感覺心中有些失落,在這裡,陳董似乎被大家瓜分了,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不知道陳董還要在這裡住多久,他住在這兒是要與家人團聚的,可以住一個星期,也可住上一個月,她呢,才兩天,她已經窮於應付了,沒想到,情況與她當時的想像完全相反,她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種情形,王強真的是在追求她嗎,連王太太似乎也贊成,陳董為什麼不再對他們表態呢,他是愛她的呀,是不是他根本不可能娶一個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是啊,想想他在台北的身分、地位,王太太也尊稱他一聲大亨。可是,她才不要王強啊,他完全不是她心儀的典型,她喜歡陳董,即使就這樣跟著他一輩子……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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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緊啦!送給妳也無說謂,來,去試試看。」[

有錯字哦~====無所謂[/b]
喔!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竟沒注意到, 謝謝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