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12月 30, 2005 4:47 am
回頭
人來人往假日市集，魔術和街舞的音響吵雜充斥在各個角落，語琳在自家樓下的攤位上無奈的發呆，老公帶著小孩上樓哄她睡覺了，留下她照顧攤子。語琳並不擅長做生意，只靜靜的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想怎會有那麼多人在外面走來晃去，這個假日市集也已有三、四年了，攤位和賣的東西都大同小異，一樣的攤販、一樣的物品，偶而會有一些小變化，但大部份都是一成不變的條裡，照理說一成不變應會讓人感到厭煩、不耐，可一到假日、周休就會冒出許多人來閒逛，嘻嘻嚷嚷的也是熱鬧的緊，或許平凡、重覆的單純也是一種幸福吧！
聽同是開店鄰居們說晚上生意還不壞，弄得語琳也蠢蠢欲動起來，也想出來擺擺攤子賺外快，雖然想試試學做生意但好玩的心態較多，就是一股慾望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一個人做一些事，一直以來身邊都有人照應著，從沒機會讓她放手去完成一件事。
長久以來，老公都一直堅持著假日不做生意，帶著她們母女到處去玩或回回婆家、娘家，結果早上坳不過語琳的“亂飛”，只好答應晚上打開店門做生意，本想讓語琳知難而退的，沒想到她說好玩下次還要擺，弄得老公哭笑不得，只好隨她高興去了。
偶爾客人也會問，您不像做生意的，她也老實的點點頭承認，雖然家裏一直都開店，但她總是偶爾才下樓來看看走走，鮮少親自參與在家上老公也不鼓勵，所以她也一直窩在樓上，像個沒事人一般。
第一次自己出來賣東西有些心慌和手忙腳亂，面對詢問總回答過於熱心，人一多她還真應付不來，幾次想討救兵，結果一咬牙竟也讓她順利渡過一波波的人潮；菜鳥的同情票不少，有時也賣到3、4百元，弄得她偷了空檔，喜滋滋的打手機跟樓上的老公炫耀，還撒嬌地說不許您下來幫忙哦！
人潮稀了一些，半發呆的語琳老覺的有人在看她，那如劍的目光，一陣陣的溫熱慢慢的沿著背脊往上漫延著，有著心慌和一絲絲甜美如煙火不斷的擴張、擴散，她依稀能猜到那是誰，但搜索各個角落沒找到那對熟悉的眼神，試了兩、三次了，也就做罷不找，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他怎可能出現在這裏，那有違彼此的默契。
只要一下了班，兩人就像斷了線的頻道，絕不有所連繫，那是心照不宣的一種坦然與規範。一轉念，反正到處都是人怕被看就不用出來擺攤子了，一會心思又飄飄忽忽的到另一個地方。您在那兒，為什麼總覺您在身邊，卻又老摸不著....。
清晨...手機叮叮噹噹傳來張紹涵的海豚灣戀人，又是一天的開始，語琳在丈夫的懷中動了動，伸手將手機鬧鈴按掉，其實她並不喜歡被抱著睡覺，但老公樂此不疲，想來也沒正當理由可拒絕，就隨他去，她向來沒什麼大悲大喜的情緒，只要過的去，又不影響日常生活，她都可以試著去接受，想來好笑連當初結婚也是這樣，不過是一句：「我們認識那麼久，我找人去您家提親，好嗎？」。
這樣決定的一生，會不會太草率從事，語琳也想過，可是也沒理由說不好，老公對自己疼愛有加，縱容的程度，有如女兒般，認識的人都說，“語琳阿！就是好命，老公既體貼又顧家”。她自己也舉雙手佔贊成說這話的人，沒錯！老公就是這樣一個人，有時她自己覺得好像跟五歲大的女兒一樣，一聲抱抱，所有的事都煙銷雲散，大可安心躺在寬闊的膀彎，做她的白日夢，這樣的生活不錯阿！甜靜、安適安心的日子。
一轉念，要上班了，語琳不禁打從心裡生起一陣寒，主管是個只認業績不認人的無情小人，砍人跟砍蘿蔔一樣沒有半點情義，來不到2年已有7個人離職，而語琳也明白自己也是茍延殘喘而已，誰知下一個是不是自己。“別做了”老公說，可她老下不了決心，都二十幾年了，同事們平常互動又都很好，感情也不錯一下子說要她辭職，委實也捨不得，但又或許是在等待一個能讓她死心的理由吧！
一腳跨進電梯，輕輕嘆了一口氣，人真悲哀不是嗎！為著一個稀薄如空氣的企盼而活著？閉上眼睛反正16樓還很久，真希望一睜開眼可以看見....陽光。
「生意好嗎？」來人一箭步衝了進來，就關了電梯門，擺明不讓追在後面的女子再進入。
「阿！?看到我了」語琳笑了起來，想起昨天的餿主意，他一逕吵著丈夫利用晚上門口的夜市，將家中不用及百貨公司換來的紀念商品做個二手拍賣，結果成績還不錯，讓她樂了好半天。
「注意好久囉，不是看書就是發呆看人，這般做生意會沒飯吃的。」他帶著亮亮的笑容一閃一閃的，那溫暖捉狹似的笑容，每次總讓語琳感到心慌意亂，像要窒息一般，摸不著頭緒難以呼吸。
「人家好無聊妹！又沒人陪我，看到了也不過來陪人家。」語琳賴皮的撒嬌起來，反正也沒別人，她知道他對她好，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像一個孩子般撒嬌耍賴。
他無奈又靦腆的容顏，宛如青鳥一般的微笑那般不可捉摸，慢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我怕，只要再走近一步就會無法控制自己。」。
語琳望向高了自己一個頭的他，靜靜的又低下頭，她不是沒感覺，也不是不心動，只不過這是不對的，她不能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這樣對誰都不公平，漫延開來只會被灼傷。
「不會的，12年前您能揮劍，如今更是。」語琳幽幽接了話。
他張大眼睛不能置信的望著她，原來語琳也知道這件事，一直他以為只要不再提，一切就會風輕雲淡。臉一沉，語琳說中他心中的痛，那是一段不願想起的往事。
當初妻子因為相信一些江湖神掍的話，竟不分青紅皂白執意離婚，勸也勸，求也求了，就是無法讓她回頭，整整兩年，如同生活在地獄中，他深愛著妻子不相信她會變心，就為這一些莫名其妙的神喻，將原本該相繫一輩子的夫妻之情，全部付諸東流，他曾費盡一切心思只希望讓她回頭。
一直到妻子告訴他，她將孩子拿掉了，一陣顫慄和絕望，孩子，是他一直渴望的，也是他認為能挽回妻子的唯一方式。沒想到她--將孩子拿掉了，而且沒有事先徵求他的同意，他是孩子的父親不是嗎？拿掉了？？！！從那以後他沒再開口留她，平靜的近似冷酷的簽字，他答應了一切要求及所有的條件，只要在離婚證書及法院中，加上“雙方自此不得再以任何方式聯絡、見面否則願付一切法律責任”。斷的乾乾淨淨，結束一段他所擁有的曾經、過往，也封閉了感覺，拒絕有人再靠近。
「不許您摔開我的手，我要您記住我永遠在您身邊！」語琳抓住他的手，稍急燥的說，她並非故意提起這事，只是不知怎麼的話就從口中說了出來。
頹然放棄甩開手的念頭。一陣迷網的感覺湧了上來，他一直的想告訴她，為什麼她總能明白一些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感覺，而她總能一語道破知道他在想什麼，能常常讓他感到悸動喜悅，怎樣的感覺情懷，一個有夫之婦又是同事、工作伙伴，但那份相知常讓自己感到暈眩慌亂迷惘。
40歲了，一個近40歲的男人該有如此的感情嗎？尤其是他們的立場、距離是那般遙遠，遙不可及，幾乎... 好幾次想衝口而出的話，都在她輕柔的移轉話題下不鑄成大錯，如果放手再去愛一個人是大錯的話，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不由苦笑起來。
「好些了嗎！」
語琳望著他問。他點頭，沉默在他們之間漫延開來，語琳本來握住他的手，現正被他反握著，而他似乎也沒有放開的意思。鐺！一聲電梯停在16樓，他們稍稍分開了一點，他恢復平常的冷傲，一前一後的走出電梯，語琳則向遇到的同事高興的打招呼，回到個自的工作位子上，開始一天的衝刺。
在小小的會議室內，大家正等待新的指令及這星期的工作目標，他翻開客戶的卷宗和工作進度，這是這星期的目標，他望著客戶和基本資料，心中在思索該如何配置出動的人員，但一時間心絮飄浮了起來，喃喃自語的說：「真奇怪，快4年的人，竟畢比不上才認識5個月的...」側著臉他自言自語像在問自己。
「我說過我是個可怕的人呀！這個人先交給我來作電話訪問吧。」
組上人員全圍在桌邊，正等待分配的工作，對他說的話都有接不上的莫名其妙，一時之間，氣氛也怪異了起來，語琳為緩和這怪怪的氣氛，笑咪咪的俏皮說了一句。
「嗯，好就交給您吧！那阿淂和麗祺一組，負責拜訪。其他，昨天的有後續的，要確定的簽約，不要拖太久，快月底了知道吧！」略為收神，他馬上發出一堆指示。
是阿！調來這裏也才二年，兩人真正認識是一年前，因為一個案子被抓到同一區，相互支援處理才有所溝通、接觸。後來，原先的組長因為妻子的工作而自願請調到大陸，他則因為年資及獲得當年業績優良獎的關係，理所當然接任下來原先組長的位置；其實兩人真正單獨相處的機會並不太多，大部份是一群5、6個人一起居多，偶而只是為討論著公事一起吃午餐或正好上下班時遇見，一起陪伴走一段路，如此單純怎也會引起一連串的意外。
至於莫研對他來說關係上又不大一樣了，在先前的單位上她就一直跟在身邊，偶爾也幫幫他處理一些比較私人的事件，畢竟一個大男人在有些居家生活上就是無法將自己照顧的很好，但她安靜從也沒要求或說過什麼，一切就好像她本來就應該為他去作的一般，那些家事對一個女人來說，當然不是難事，但對一個男人來講可能就有些吃力，莫研就這樣自自然然一直跟在身邊。
他也不特別注意，也不會在乎有這一個人的存在，就像莫研第一次提一堆菜阿、水果出現在他門前，他仍一臉漠然、不解的瞪視著她，反到是莫研自言自語、緊張又慌慌張張，講了一大堆不知是要說服自己還是說服他的理由，好讓他不趕她離開，一時的沉默和心軟；這兩三年她就像透明人一般，穿梭在他的工作和生活中。
而語琳的出現，讓莫研開始為了自己的感到緊張，才漸漸像氣球因為空氣的集中而浮現出來，而他也才開始想到，原來身邊一直有一個人跟著，那種關係又是什麼？
最近總在莫研逼促下，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問題，只是他寧可一切維持原狀，不要有所改變，到底又該如何界定她所謂的權利！權利？想來好笑，他竟成了莫研的權利。第一次語琳這樣告訴他，莫研對她講的話讓他覺得啼笑皆非，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大一樣了，他曾用心想過自己與莫研的關係，怎樣都比較像理所當然，在加上語琳的鼓吹，好像就是更加理所當然了？
在供應商業簡餐的餐廳中，他和語琳坐在習慣的位子上，做成隔間的水流牆正循著流線造型，不斷往上且熱鬧的冒著泡泡，在加上光線，紛亂又規律的讓人心驚。只見語琳拿著叉子一邊撥著盤中的通心麵，一邊頭也不抬的分析昨天他和莫研見面的情形。
「這麼說，很明顯囉，莫研姐要您下決定，是聖誕節定婚還是過年前定婚嘛！」語琳在心中悄悄的告訴自己，不管自己心中是何感覺，此時此刻都不適合顯露出來。
他看著盤中受撥弄的通心麵，覺得心就像那些麵條一樣，七翻八攪的讓人感到混亂悲傷了起來，而撥弄的人，從進來到現在水也沒喝，麵也沒吃，剛在辦公室還直嚷著餓阿，餓阿，現在反倒一口也沒吃，只一逕的翻攪著那些麵，低低的頭並沒有抬起來的打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和情緒。
「語琳！只要蔣大哥答應簽字，我們馬上就去公證。」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沒有高低起伏的聲音，讓人覺得像決裂一般，堅決冷冽的令人心寒。
語琳一愣，戰戰兢兢的，心中百轉千回、千回百轉，該說什麼....該說什麼...？慌慌亂亂的。
「您....」不覺嘆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感動信任、欣喜感謝全狠狠的埋到地平線下。
「知道嗎！我只能跟您在這裡做好同事、好知音。當莫研姐的好妹妹，您知道她對您的好、對您的用心，您該好好待她的不是嗎？我不能！而且也不夠勇敢，您知道的；況他對我及孩子都盡心盡力的愛護，不能因為我一己私慾而傷害他們，我愛他和孩子。」
一鼓作氣的將話講完，心沉的千斤重再也無法抬起頭來，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語琳不敢也不願和他面對面.......
「怎麼可能同時心中有2個女人！？這對莫研和您都不公平！語琳，抬起頭來好嗎？」
他感到疑惑且憤怒的問，恨恨的望著眼前的女子，語琳的冷靜，常常令他覺得有種被棄的懊惱，像其實她什麼都不在乎都無所謂。
她不知道--他為她徹夜未眠，為她幾乎失去理智、冷默深思，是她喚醒他沉睡的激情，為了在假日聽一聽她的聲音，想了許多愚蠢的公務問題問她，為了每天早上第一個見到她、下班陪她走一段路，他在不著痕跡下調整作息，而她.....簡直讓他感到氣憤、委屈不滿。
天蠍座的他對感情有著固執和深沉耐力，克服困難的毅力和堅守自我中心的硬脾氣，也因為這樣才能到現在都和她平順一路走著，不然像她敏感個性，早早像一尾魚溜走，也因此，總留他在理智和感情、現實和奢望中反覆煎熬。
一陣難堪沉默，語琳靜靜的吃著面前已碎屍萬段的通心麵，想起丈夫、孩子、莫研姐，語琳心中一陣痛楚，酸酸的鼻頭、糾緊的心，急急吃喝著面前的東西來掩飾，那翻箱倒篋、排山而來的情緒，她害怕一停下來淚水就會決堤；她知道，十分清楚明白該如何做，也明白什麼才是正確，才是對的；不能讓已既定的軌道失常失控，維持住一切才能各有各的定位和方向，錯亂了，只會讓一切混亂甚至毀滅。
這情形，早已在她預料之中，只是自己也捨不得轉身離開，面對他給的溫柔自在，如飛蛾樸火般無法自拔，是她縱容了感情讓它氾濫成災，是她！她不希望傷了誰，雖然一再的告訴自己，只是超默契的同事、好大哥、莫研姐的好妹妹，自己可以找成千上百的理由安慰自己，但如何說服，說服眼前宛如受傷獅子的男子......不捨，不捨，讓他再次受傷，又不想失去。
「能！這就是現實，您，我，在這輩子都各有各的責任及承諾。不管您承不承認，這樣的決定...後果....總會有遺憾。」
語琳鼓起勇氣慢慢輕輕的說，終於和他四目對望，猶如寒夜中瑟瑟顫抖的蝴蝶，顫顫拍著已浸漬在夜露中的翅膀；一忡一忡發著抖，咬著唇顫抖不已，她告訴自己要支持下去，一定要支持下去，不能溶化在他的目光中，不能想他的好他的柔，不能功虧一簣，不能....不能......。
好一會，望著她發抖的唇，蒼白的臉，他的心似讓人用手扭絞、剁碎一般，不忍再逼、在往前摧折；一時間，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想法，所有的不捨、憐惜隨一聲嘆息，他已恢復平常的冷然，也隨即戴上冷默的面具。
「您做的到嗎？」
「嗯！當然。」
聽到他從熱切轉為平穩的聲音，看他由凌厲轉為輕柔的眼神，她放心慢慢展開笑容；一號表情出來了，這表示一切塵埃落定，不用擔心害怕，他會處理一切。多少次，語琳一有狀況，只要一回頭看見那一號表情，就知道不用怕一切有他頂住，心中那軟軟甜甜的依靠，一陣喜悅就會漫漫的湧了上來，穩當安心的篤定。
「不會失控！？」他似笑非笑，苦澀的若有所思的看她。
「偶..而..吧！」語琳略帶著沉思的緩慢，有些捉狹的笑著。
「.........」臉一沉，他不要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那會讓他感到生氣且無法掌握。
「別擔心，真的，基本上我們是同樣的人哦！雙子座O型。」
看著他一臉嚴肅不茍笑的態度，語琳反倒樂不可支的輕笑了起來。天好藍，好藍能向以前一樣真好，除了她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放肆做怪和戲弄，那是她的權利，也是他給她的禮物，而她會珍藏善用，他是疼惜她的，而她是愛膩的喜歡他的。
望著她笑逐顏開，他的心也輕輕巧巧起來，慣有的笑容浮了上來，是那般冷默、謹慎；這ㄚ頭，該拿她怎麼辦？帶著縱容她的無奈，靜靜的凝望，來世吧，他會在第一時間找到她，不讓她再擦身而過，不再只能遠遠望穿秋水，他將緊緊將她握在手心中。
適時流洩出的鋼琴演奏聲，舒適庸懶充滿沉默空間，一種無聲的距離在他們之間漫延開來，一如窗外火紅的鳳凰樹。
人來人往假日市集，魔術和街舞的音響吵雜充斥在各個角落，語琳在自家樓下的攤位上無奈的發呆，老公帶著小孩上樓哄她睡覺了，留下她照顧攤子。語琳並不擅長做生意，只靜靜的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想怎會有那麼多人在外面走來晃去，這個假日市集也已有三、四年了，攤位和賣的東西都大同小異，一樣的攤販、一樣的物品，偶而會有一些小變化，但大部份都是一成不變的條裡，照理說一成不變應會讓人感到厭煩、不耐，可一到假日、周休就會冒出許多人來閒逛，嘻嘻嚷嚷的也是熱鬧的緊，或許平凡、重覆的單純也是一種幸福吧！
聽同是開店鄰居們說晚上生意還不壞，弄得語琳也蠢蠢欲動起來，也想出來擺擺攤子賺外快，雖然想試試學做生意但好玩的心態較多，就是一股慾望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一個人做一些事，一直以來身邊都有人照應著，從沒機會讓她放手去完成一件事。
長久以來，老公都一直堅持著假日不做生意，帶著她們母女到處去玩或回回婆家、娘家，結果早上坳不過語琳的“亂飛”，只好答應晚上打開店門做生意，本想讓語琳知難而退的，沒想到她說好玩下次還要擺，弄得老公哭笑不得，只好隨她高興去了。
偶爾客人也會問，您不像做生意的，她也老實的點點頭承認，雖然家裏一直都開店，但她總是偶爾才下樓來看看走走，鮮少親自參與在家上老公也不鼓勵，所以她也一直窩在樓上，像個沒事人一般。
第一次自己出來賣東西有些心慌和手忙腳亂，面對詢問總回答過於熱心，人一多她還真應付不來，幾次想討救兵，結果一咬牙竟也讓她順利渡過一波波的人潮；菜鳥的同情票不少，有時也賣到3、4百元，弄得她偷了空檔，喜滋滋的打手機跟樓上的老公炫耀，還撒嬌地說不許您下來幫忙哦！
人潮稀了一些，半發呆的語琳老覺的有人在看她，那如劍的目光，一陣陣的溫熱慢慢的沿著背脊往上漫延著，有著心慌和一絲絲甜美如煙火不斷的擴張、擴散，她依稀能猜到那是誰，但搜索各個角落沒找到那對熟悉的眼神，試了兩、三次了，也就做罷不找，也許是自己多想了，他怎可能出現在這裏，那有違彼此的默契。
只要一下了班，兩人就像斷了線的頻道，絕不有所連繫，那是心照不宣的一種坦然與規範。一轉念，反正到處都是人怕被看就不用出來擺攤子了，一會心思又飄飄忽忽的到另一個地方。您在那兒，為什麼總覺您在身邊，卻又老摸不著....。
清晨...手機叮叮噹噹傳來張紹涵的海豚灣戀人，又是一天的開始，語琳在丈夫的懷中動了動，伸手將手機鬧鈴按掉，其實她並不喜歡被抱著睡覺，但老公樂此不疲，想來也沒正當理由可拒絕，就隨他去，她向來沒什麼大悲大喜的情緒，只要過的去，又不影響日常生活，她都可以試著去接受，想來好笑連當初結婚也是這樣，不過是一句：「我們認識那麼久，我找人去您家提親，好嗎？」。
這樣決定的一生，會不會太草率從事，語琳也想過，可是也沒理由說不好，老公對自己疼愛有加，縱容的程度，有如女兒般，認識的人都說，“語琳阿！就是好命，老公既體貼又顧家”。她自己也舉雙手佔贊成說這話的人，沒錯！老公就是這樣一個人，有時她自己覺得好像跟五歲大的女兒一樣，一聲抱抱，所有的事都煙銷雲散，大可安心躺在寬闊的膀彎，做她的白日夢，這樣的生活不錯阿！甜靜、安適安心的日子。
一轉念，要上班了，語琳不禁打從心裡生起一陣寒，主管是個只認業績不認人的無情小人，砍人跟砍蘿蔔一樣沒有半點情義，來不到2年已有7個人離職，而語琳也明白自己也是茍延殘喘而已，誰知下一個是不是自己。“別做了”老公說，可她老下不了決心，都二十幾年了，同事們平常互動又都很好，感情也不錯一下子說要她辭職，委實也捨不得，但又或許是在等待一個能讓她死心的理由吧！
一腳跨進電梯，輕輕嘆了一口氣，人真悲哀不是嗎！為著一個稀薄如空氣的企盼而活著？閉上眼睛反正16樓還很久，真希望一睜開眼可以看見....陽光。
「生意好嗎？」來人一箭步衝了進來，就關了電梯門，擺明不讓追在後面的女子再進入。
「阿！?看到我了」語琳笑了起來，想起昨天的餿主意，他一逕吵著丈夫利用晚上門口的夜市，將家中不用及百貨公司換來的紀念商品做個二手拍賣，結果成績還不錯，讓她樂了好半天。
「注意好久囉，不是看書就是發呆看人，這般做生意會沒飯吃的。」他帶著亮亮的笑容一閃一閃的，那溫暖捉狹似的笑容，每次總讓語琳感到心慌意亂，像要窒息一般，摸不著頭緒難以呼吸。
「人家好無聊妹！又沒人陪我，看到了也不過來陪人家。」語琳賴皮的撒嬌起來，反正也沒別人，她知道他對她好，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像一個孩子般撒嬌耍賴。
他無奈又靦腆的容顏，宛如青鳥一般的微笑那般不可捉摸，慢慢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我怕，只要再走近一步就會無法控制自己。」。
語琳望向高了自己一個頭的他，靜靜的又低下頭，她不是沒感覺，也不是不心動，只不過這是不對的，她不能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這樣對誰都不公平，漫延開來只會被灼傷。
「不會的，12年前您能揮劍，如今更是。」語琳幽幽接了話。
他張大眼睛不能置信的望著她，原來語琳也知道這件事，一直他以為只要不再提，一切就會風輕雲淡。臉一沉，語琳說中他心中的痛，那是一段不願想起的往事。
當初妻子因為相信一些江湖神掍的話，竟不分青紅皂白執意離婚，勸也勸，求也求了，就是無法讓她回頭，整整兩年，如同生活在地獄中，他深愛著妻子不相信她會變心，就為這一些莫名其妙的神喻，將原本該相繫一輩子的夫妻之情，全部付諸東流，他曾費盡一切心思只希望讓她回頭。
一直到妻子告訴他，她將孩子拿掉了，一陣顫慄和絕望，孩子，是他一直渴望的，也是他認為能挽回妻子的唯一方式。沒想到她--將孩子拿掉了，而且沒有事先徵求他的同意，他是孩子的父親不是嗎？拿掉了？？！！從那以後他沒再開口留她，平靜的近似冷酷的簽字，他答應了一切要求及所有的條件，只要在離婚證書及法院中，加上“雙方自此不得再以任何方式聯絡、見面否則願付一切法律責任”。斷的乾乾淨淨，結束一段他所擁有的曾經、過往，也封閉了感覺，拒絕有人再靠近。
「不許您摔開我的手，我要您記住我永遠在您身邊！」語琳抓住他的手，稍急燥的說，她並非故意提起這事，只是不知怎麼的話就從口中說了出來。
頹然放棄甩開手的念頭。一陣迷網的感覺湧了上來，他一直的想告訴她，為什麼她總能明白一些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感覺，而她總能一語道破知道他在想什麼，能常常讓他感到悸動喜悅，怎樣的感覺情懷，一個有夫之婦又是同事、工作伙伴，但那份相知常讓自己感到暈眩慌亂迷惘。
40歲了，一個近40歲的男人該有如此的感情嗎？尤其是他們的立場、距離是那般遙遠，遙不可及，幾乎... 好幾次想衝口而出的話，都在她輕柔的移轉話題下不鑄成大錯，如果放手再去愛一個人是大錯的話，在心中重重嘆了一口氣，不由苦笑起來。
「好些了嗎！」
語琳望著他問。他點頭，沉默在他們之間漫延開來，語琳本來握住他的手，現正被他反握著，而他似乎也沒有放開的意思。鐺！一聲電梯停在16樓，他們稍稍分開了一點，他恢復平常的冷傲，一前一後的走出電梯，語琳則向遇到的同事高興的打招呼，回到個自的工作位子上，開始一天的衝刺。
在小小的會議室內，大家正等待新的指令及這星期的工作目標，他翻開客戶的卷宗和工作進度，這是這星期的目標，他望著客戶和基本資料，心中在思索該如何配置出動的人員，但一時間心絮飄浮了起來，喃喃自語的說：「真奇怪，快4年的人，竟畢比不上才認識5個月的...」側著臉他自言自語像在問自己。
「我說過我是個可怕的人呀！這個人先交給我來作電話訪問吧。」
組上人員全圍在桌邊，正等待分配的工作，對他說的話都有接不上的莫名其妙，一時之間，氣氛也怪異了起來，語琳為緩和這怪怪的氣氛，笑咪咪的俏皮說了一句。
「嗯，好就交給您吧！那阿淂和麗祺一組，負責拜訪。其他，昨天的有後續的，要確定的簽約，不要拖太久，快月底了知道吧！」略為收神，他馬上發出一堆指示。
是阿！調來這裏也才二年，兩人真正認識是一年前，因為一個案子被抓到同一區，相互支援處理才有所溝通、接觸。後來，原先的組長因為妻子的工作而自願請調到大陸，他則因為年資及獲得當年業績優良獎的關係，理所當然接任下來原先組長的位置；其實兩人真正單獨相處的機會並不太多，大部份是一群5、6個人一起居多，偶而只是為討論著公事一起吃午餐或正好上下班時遇見，一起陪伴走一段路，如此單純怎也會引起一連串的意外。
至於莫研對他來說關係上又不大一樣了，在先前的單位上她就一直跟在身邊，偶爾也幫幫他處理一些比較私人的事件，畢竟一個大男人在有些居家生活上就是無法將自己照顧的很好，但她安靜從也沒要求或說過什麼，一切就好像她本來就應該為他去作的一般，那些家事對一個女人來說，當然不是難事，但對一個男人來講可能就有些吃力，莫研就這樣自自然然一直跟在身邊。
他也不特別注意，也不會在乎有這一個人的存在，就像莫研第一次提一堆菜阿、水果出現在他門前，他仍一臉漠然、不解的瞪視著她，反到是莫研自言自語、緊張又慌慌張張，講了一大堆不知是要說服自己還是說服他的理由，好讓他不趕她離開，一時的沉默和心軟；這兩三年她就像透明人一般，穿梭在他的工作和生活中。
而語琳的出現，讓莫研開始為了自己的感到緊張，才漸漸像氣球因為空氣的集中而浮現出來，而他也才開始想到，原來身邊一直有一個人跟著，那種關係又是什麼？
最近總在莫研逼促下，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問題，只是他寧可一切維持原狀，不要有所改變，到底又該如何界定她所謂的權利！權利？想來好笑，他竟成了莫研的權利。第一次語琳這樣告訴他，莫研對她講的話讓他覺得啼笑皆非，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大一樣了，他曾用心想過自己與莫研的關係，怎樣都比較像理所當然，在加上語琳的鼓吹，好像就是更加理所當然了？
在供應商業簡餐的餐廳中，他和語琳坐在習慣的位子上，做成隔間的水流牆正循著流線造型，不斷往上且熱鬧的冒著泡泡，在加上光線，紛亂又規律的讓人心驚。只見語琳拿著叉子一邊撥著盤中的通心麵，一邊頭也不抬的分析昨天他和莫研見面的情形。
「這麼說，很明顯囉，莫研姐要您下決定，是聖誕節定婚還是過年前定婚嘛！」語琳在心中悄悄的告訴自己，不管自己心中是何感覺，此時此刻都不適合顯露出來。
他看著盤中受撥弄的通心麵，覺得心就像那些麵條一樣，七翻八攪的讓人感到混亂悲傷了起來，而撥弄的人，從進來到現在水也沒喝，麵也沒吃，剛在辦公室還直嚷著餓阿，餓阿，現在反倒一口也沒吃，只一逕的翻攪著那些麵，低低的頭並沒有抬起來的打算，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和情緒。
「語琳！只要蔣大哥答應簽字，我們馬上就去公證。」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沒有高低起伏的聲音，讓人覺得像決裂一般，堅決冷冽的令人心寒。
語琳一愣，戰戰兢兢的，心中百轉千回、千回百轉，該說什麼....該說什麼...？慌慌亂亂的。
「您....」不覺嘆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感動信任、欣喜感謝全狠狠的埋到地平線下。
「知道嗎！我只能跟您在這裡做好同事、好知音。當莫研姐的好妹妹，您知道她對您的好、對您的用心，您該好好待她的不是嗎？我不能！而且也不夠勇敢，您知道的；況他對我及孩子都盡心盡力的愛護，不能因為我一己私慾而傷害他們，我愛他和孩子。」
一鼓作氣的將話講完，心沉的千斤重再也無法抬起頭來，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語琳不敢也不願和他面對面.......
「怎麼可能同時心中有2個女人！？這對莫研和您都不公平！語琳，抬起頭來好嗎？」
他感到疑惑且憤怒的問，恨恨的望著眼前的女子，語琳的冷靜，常常令他覺得有種被棄的懊惱，像其實她什麼都不在乎都無所謂。
她不知道--他為她徹夜未眠，為她幾乎失去理智、冷默深思，是她喚醒他沉睡的激情，為了在假日聽一聽她的聲音，想了許多愚蠢的公務問題問她，為了每天早上第一個見到她、下班陪她走一段路，他在不著痕跡下調整作息，而她.....簡直讓他感到氣憤、委屈不滿。
天蠍座的他對感情有著固執和深沉耐力，克服困難的毅力和堅守自我中心的硬脾氣，也因為這樣才能到現在都和她平順一路走著，不然像她敏感個性，早早像一尾魚溜走，也因此，總留他在理智和感情、現實和奢望中反覆煎熬。
一陣難堪沉默，語琳靜靜的吃著面前已碎屍萬段的通心麵，想起丈夫、孩子、莫研姐，語琳心中一陣痛楚，酸酸的鼻頭、糾緊的心，急急吃喝著面前的東西來掩飾，那翻箱倒篋、排山而來的情緒，她害怕一停下來淚水就會決堤；她知道，十分清楚明白該如何做，也明白什麼才是正確，才是對的；不能讓已既定的軌道失常失控，維持住一切才能各有各的定位和方向，錯亂了，只會讓一切混亂甚至毀滅。
這情形，早已在她預料之中，只是自己也捨不得轉身離開，面對他給的溫柔自在，如飛蛾樸火般無法自拔，是她縱容了感情讓它氾濫成災，是她！她不希望傷了誰，雖然一再的告訴自己，只是超默契的同事、好大哥、莫研姐的好妹妹，自己可以找成千上百的理由安慰自己，但如何說服，說服眼前宛如受傷獅子的男子......不捨，不捨，讓他再次受傷，又不想失去。
「能！這就是現實，您，我，在這輩子都各有各的責任及承諾。不管您承不承認，這樣的決定...後果....總會有遺憾。」
語琳鼓起勇氣慢慢輕輕的說，終於和他四目對望，猶如寒夜中瑟瑟顫抖的蝴蝶，顫顫拍著已浸漬在夜露中的翅膀；一忡一忡發著抖，咬著唇顫抖不已，她告訴自己要支持下去，一定要支持下去，不能溶化在他的目光中，不能想他的好他的柔，不能功虧一簣，不能....不能......。
好一會，望著她發抖的唇，蒼白的臉，他的心似讓人用手扭絞、剁碎一般，不忍再逼、在往前摧折；一時間，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想法，所有的不捨、憐惜隨一聲嘆息，他已恢復平常的冷然，也隨即戴上冷默的面具。
「您做的到嗎？」
「嗯！當然。」
聽到他從熱切轉為平穩的聲音，看他由凌厲轉為輕柔的眼神，她放心慢慢展開笑容；一號表情出來了，這表示一切塵埃落定，不用擔心害怕，他會處理一切。多少次，語琳一有狀況，只要一回頭看見那一號表情，就知道不用怕一切有他頂住，心中那軟軟甜甜的依靠，一陣喜悅就會漫漫的湧了上來，穩當安心的篤定。
「不會失控！？」他似笑非笑，苦澀的若有所思的看她。
「偶..而..吧！」語琳略帶著沉思的緩慢，有些捉狹的笑著。
「.........」臉一沉，他不要這種曖昧不明的關係，那會讓他感到生氣且無法掌握。
「別擔心，真的，基本上我們是同樣的人哦！雙子座O型。」
看著他一臉嚴肅不茍笑的態度，語琳反倒樂不可支的輕笑了起來。天好藍，好藍能向以前一樣真好，除了她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放肆做怪和戲弄，那是她的權利，也是他給她的禮物，而她會珍藏善用，他是疼惜她的，而她是愛膩的喜歡他的。
望著她笑逐顏開，他的心也輕輕巧巧起來，慣有的笑容浮了上來，是那般冷默、謹慎；這ㄚ頭，該拿她怎麼辦？帶著縱容她的無奈，靜靜的凝望，來世吧，他會在第一時間找到她，不讓她再擦身而過，不再只能遠遠望穿秋水，他將緊緊將她握在手心中。
適時流洩出的鋼琴演奏聲，舒適庸懶充滿沉默空間，一種無聲的距離在他們之間漫延開來，一如窗外火紅的鳳凰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