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2月 28, 2005 3:24 am
「老師，聖誕快樂！」
一進餐廳彥仲便對著我說。
「過了才說，這也太沒誠意了吧？」
「親口說才有誠意呀！」
「是喔？你也跟『她』這麼說嗎？」
我暗指的『她』其實是他的小女朋友。
「沒呀！我沒有跟她說耶！」
我笑了一笑。這孩子嘴總是那麼甜，而我偏偏就栽在他這張甜嘴上。
「鬼才相信。」
「要不然來點行動派的。」
「什麼意思啊？」
「親一下啊？」
「這位先生，這裡是餐廳，難道你不怕別人看見？」
我不由得望了望正在廚房忙著的老闆，深怕眼前的這個孩子真會親了過來。
「我不怕！」
一說完話他就真的這麼親了過來，臉上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彷彿是孩子親爸爸一般的天經地意。
廿六歲的那年父親節，我也是在眾人面前這樣親我爸的。
只是，在他親下去的同時，我看見剛好老闆轉過身，朝著我們走了過來。
「瞿老師，這是你們的餐點。」
老闆臉上堆滿了笑容，我不確定是為了什麼。只不過我很肯定，我和彥仲似乎都有一種作賊心虛的感覺。
「老師你先用。」
「幹嘛對我那麼好？你有企圖嗎？」
「沒有啊！你是我乾爹啊！」
「怎麼？攀起親戚來啦？一定沒好事。」
「不是啦！只是我要跟你說對不起．．．」
「發生什麼事？又考不好了？」我猜想是。
「對啊！學校的模擬考國文我只考了三十幾分．．．」
「英文呢？」
「四十七。」
「數學跟自然呢？」
「還沒發。」
「那還好嘛！」（註：滿分六十）
「你都不生氣喔？」
「你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生氣？」我反問了他。
「因為我考得比上次差，名次一定會退步．．．」他低著頭說著。
「傻孩子！我不是說過：只要過程完美，即使你考了零分，我都會給你掌聲，都會以你為榮。」
「可是學校的老師並不這麼想．．．」他欲言又止。
「那是因為他們不瞭解事實的全貌。我想，這只能算是他們的損失吧？」我笑著對他說。
是啊！有這麼好的孩子，成績又能代表什麼呢？成績好的孩子就一定會那麼貼心嗎？成績好品行就一定好嗎？
可是，成績好的不一定就不會跳樓．．．
於是，我繼續說道：
「你的努力我看見了。到目前為止我沒啥不滿意的。唯一比較擔心的是你的健康是否受了影響。」
「不會啊！我有聽你的話每個禮拜天中午放學之後都會去做運動。」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他好奇的問著。
「我指的是你的心理健康狀態。」
「我怎麼了嗎？」他緊張的問著。
「難道你沒發現你有焦慮的現象嗎？」
他一臉茫然，彷彿不知道什麼是焦慮。
於是我說：
「其實老師發現你太重視成績了。如果是因為怕被打的話倒還不打緊；可是，如果是怕名次倒數而被踢出Ａ＋班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
「老師，其實我還真的很怕考不好會被轉班．．．」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於是，我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其實自從你進了Ａ＋班之後，這種焦慮的現象一直都沒有停過。有時候連週考考不好你也會嚷嚷好一陣子，好像一次考不好就會被判死刑一樣。」
「可是．．．」
「別可是了啦！我說過：把過程交給自己，把結果交給上帝。我又不在乎你考幾分！你看看，我這Ａ＋＋又能怎樣？全校老師每個以前都是Ａ＋的又能怎樣？他們真的快樂嗎？」
「我不知道他們快不快樂．．．」
「可是我知道我很快樂。」
「為什麼？」
「因為我有你啊！」
他笑了，很燦爛的那種。
一頓飯就在這種溫馨的氣氛之下進行著。那是一頓人間最美味的晚餐，一頓用愛當食材的晚餐。湯汁中洋溢著幸福的甘甜，久久不能散。
用餐完畢之後，我們一起走著。回家的路其實並不遠，但是，我們卻似乎走了一個世紀。這讓我想起了英國詩人威廉‧戴維斯所寫的詩句：
「在剎那間捕捉永恆。」
原來，我何其幸運的竟能擁有剎那間所捕捉到的永恆的幸福．．．
「老師，我唱歌給你聽。」看來，我的幸福還沒結束。
「真的？你不是走音歌王嗎？」
「沒有那麼差啦！你聽聽看！」
於是，他開始專心的哼著。如果我沒聽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首知名的情歌。
待他唱完之後，我笑著對他說：
「這位先生，您準備把這首歌唱給『她』聽，所以先拿我當試驗品對不對？」
「你想太多！別吵啦！我再唱一首給你聽。」
他又開始哼起另一首歌。這次又是一首情歌。而且我聽出來了，是「童年」。
我沉醉在這片刻的幸福當中。這年頭，竟然還有人肯為老頭子唱歌而不收錢的！而且還是情歌呢！這不是上天的恩賜又是什麼？
唱完之後，他問我說唱得如何？我回答道：
「當然好聽。你把感情都唱進去了呢！」
我想，這應該不能算是說謊。
「喔！那我就放心了。」
「啥？」這回換我好奇了。
「下禮拜要考才藝表演，而上次我表演的是跳章魚舞，所以這次我想改表演唱歌。」
我當場翻了白眼。
「唉！原來是我自作多情！我還以為你是為我唱的呢！」
「是啊！我第一個唱給你聽耶！」
天哪！這算哪門子的白痴對話？
「是嗎？你還沒唱給『她』聽？」我揶揄著。
「沒有。」
咦？我突然發現我的心態好像不太正常。
果然，連續劇裡公婆虐待媳婦的濫劇情竟然會是真的。
不過，我當然不會去虐待我未來的媳婦。我還得託她照顧這個二楞子呢！要是得罪了還得了！
「對了，最近我聽到一首滿不錯的歌，一個什麼純的唱的『大聲說愛我』。你有聽過嗎？」
「不確定耶！你唱一次我聽聽看。」
「我還不太會唱。下次再唱給你聽吧！」
「好哇！就這麼說定囉。」又是一副既天真又白痴的笑容。
「好了，你家到了。早點休息吧！」
「喔。我看一下書之後就去睡覺。老師你要早點休息喔！」
「嗯。」
「老師再見！」
於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揮揮手，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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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開啟：http://www.ygedu.org/999/sayloveme.mp3 （大聲我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