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絕對內幕
從黃漢江那麽自然、那麽隨隨便便就請了黨委書記遊萬超去他家喝酒這件事情上,彭躍東從人們的議論裏,心頭的又一疑團很快被解開了。那就是上黃園那些人的勢力爲啥一直那麽大,他們爲啥那麽橫行霸道,做啥事都膽大妄爲,有恃無恐。原來,他們有那麽強硬的後臺,有個黨委書記作爲他們的靠山!
彭躍東從瞭解中知道,黃漢江與遊萬超的交情,應該追朔到很遠很遠去。那是解放初期,遊萬超還是個一般的鄉幹部,經常被分派來跑黃園這片的工作。那時的黃漢江就是掌握著黃園實權的人物。他看准了遊萬超年輕有爲,是個很有發展勢頭的幹部,於是便抓住與他把關係處得很好。
遊萬超每次來黃園,黃漢江都把他照顧得特別周到,完全待爲上賓。不!簡直把他當成菩薩樣供奉著。啥菩薩?能爲他們提供庇護,能爲他們降臨福蔭的菩薩。那個時候,能有好吃好喝,就是最大的事最了不得的事。遊萬超每回來,他都爲他準備下最好的東西,好酒好肉盛情款待,總要大醉方休。後來,當讓遊萬超吃遍了,也吃膩了黃園的好東西,黃漢江便帶人進山爲他找野物。那時候,黃園一帶的山裏的野物很多,小的有山雞、野兔和各種鳥類,大的有岩羊、野狗、獐子、和野豬等。山裏的好東西,讓遊萬超吃出了味道,他後來不僅貪上了野味這一口,而且還喜歡上了上山打野物。他感到那真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很開心很刺激的。有時還很驚險。那激動人心的場面,那驚險刺激的過程,真讓人其樂無窮。每逢了星期天或有了空閒,他便一頭栽進黃園,由黃漢江率領一些精兵強將,陪他進山找野物。他樂此不疲的在圍獵中尋找人生的大樂趣,領略人在大自然的搏殺中成功的喜悅。開頭,山裏的野物是很好找的,凡進山費不了多少事便大有斬獲。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山林的毀壞,山裏的野物越打越少,越嚇越往深山裏遁去,後來需要發動上山幫助尋找野物的人便越來越多。有時,爲了讓遊萬超吃上他喜好的野味,黃漢江甚至要動員好幾十上百人上山圍獵。上百人散落去滿山遍野奔跑呼號,是好大的陣勢!一有發見,荒坡野嶺人頭攢動,舞棍弄棒呼號連天,加上那些獵犬猛奔狂吠,只見是雲遮霧蕩驚塵蔽日,大小野獸亡命奔逃,各種驚鳥驚嘶亂竄。那聲勢可爲浩大。那蔚爲大觀的場面是怎樣的景觀!那讓人想起過去的皇帝老兒出巡圍獵的光景。那情景讓遊萬超樂不可支,讓他得到了極大的快樂與滿足,差不多讓他在黃園過上皇帝老官的癮頭了。黃園便成了年輕的鄉幹部遊萬超的快樂園。
就這樣常來常往,享儘快活逍遙,黃園漸漸便成了年輕有爲、前途無量的遊萬超的快樂園。年輕氣盛的遊萬超,自然有天下男人共同的德性,不僅喜歡野味喜歡酒,喜歡上山打獵尋找極大的刺激與快感,而且還特別喜好女色。美酒與美色自古就是天下男人共同的喜好。這樣,有黃漢江等人的拱衛與侍奉,黃園不僅是遊萬超的快樂園,還成了他的逍遙宮。
遊萬超在黃園第一次貪上女色,是一次從山裏打獵歸來,路過山下的河邊,看見一個小女人在那裏淘洗衣服。那是很清秀漂亮的一個小女人,二十來歲的樣子,看得遊萬超兩眼綠綠的發呆,步都要邁不動了。緊隨一旁的黃漢江看見,頓時一陣緊張。他一眼便看穿了遊萬超的心思,是喜歡上那小女人了。黃漢江之所以很緊張,因爲那剛結婚來不久的小女人,是他新近才得手的相好,捨不得把這麽好的寶貝獻出。因此,他忙支支吾吾地把遊萬超誆走了。
誰知回去野味上桌,好酒下肚,遊萬超漸漸臉紅心燒,雲兒飄飄地來了好興致,突然提起了個話頭說:“喂,老黃,我總結了一下,你們這黃園了不得,可有三好啊!”
黃漢江不解的笑說:“三好,你遊幹部要給我們評獎麽?”
遊萬超笑臉燦爛的說:“不是評獎,我是給你們黃園作評價。曉得哪三好麽?”
黃漢江說:“不曉得。天天在這裏,不曉得它到底有幾好,望遊幹部明示。”
遊萬超說:“那就是山好、水好、女人好。你們這裏的好風水養女人呢,看著一個賽一個的!”
黃漢江笑呵呵地應承說:“呵呵呵,你老第你遊幹部真會觀察啊!是個內行好眼力!”
遊萬超酒意酣然,有些淫蕩蕩的說:“剛才河邊那洗衣的女人真是好啊!”
黃漢江心頭一驚,馬上有了警惕,臉上不禁有些發紅,很不自然地應承說:“那個小、女人,是、還可、可以。”
遊萬超認真的說:“不是還可以,是很好啊!我看你們這黃園上的女人,可比古槐鎮街裏那些女人還漂亮好看,肯定就別有一番韻味喲!”
黃漢江只得訕訕的說:“是、是很好。”他完全看穿了那血氣方剛的年輕幹部的心思,是剛才看見那河邊洗衣的小女人心裏放不下了。事已至此,他還能咋辦呢?他剛剛上手的再好的寶貝,也得獻出了。爲了討好這年輕有爲的鄉幹部,以便將來能在上邊有個靠山,能保住自己在黃園的這片江山,他得從長計議忍痛割愛。不能因小失大。女人是啥東西呢?不就個玩物!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大丈夫所爲。這世上有多少人,爲個女人丟了江山,甚至丟了命呢。這是天下第一等的大蠢才!他好慶倖處理這樣事自己頭腦馬上變得這樣清醒,看來這輩子肯定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呢!況且這黃園上好女人可是多得很,損失了可以另找補回來。於是,他變得很高興了,就象很樂意做這事,當晚便想辦法爲遊萬超作了很好的安排,讓那美妙的小女人陪他度過了一個快樂歡暢的美好良宵。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年輕幹部遊萬超在黃園又貪上了女色,他的興致更高了,一發不可收拾,來得就更頻繁了。一有機會,就一頭栽到黃園來享樂。有了好興致,便前呼後擁地聚衆上山圍獵。累了回來有野味好酒。晚上有美妙的女人陪他在溫柔之鄉盡情地快活逍遙。這是啥樣的日子!這黃園不真正成了他的逍遙宮麽!不真正讓他過足了象過去皇帝老官的癮頭麽!這一切都是黃漢江的精心侍奉與安排,可以想象,他們已扭成了種啥樣的關係。
不過,遊萬超並不是一個沈湎於酒色之中便不能自拔的人,並不只是一個酒色之徒。他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很清醒的人。也是那種很提得起放得下的人。他知道一個男人立世的根本是啥。要是沒有發展,沒有前途,那是一切都談不上的。他在黃園的事,充其量是他的一大喜好,一種休閒的方式。他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積極幹工作上。他是一定要往上走的。他沒忘那是他的根本是他的使命。從這一點說,他倒與黃漢江有一些相似之處。因此,走出黃園,他可是個很有魄力、積極肯幹、工作作風很過硬的年輕幹部,儼然正人君子一個了。他把工作總是幹得很出色,上上下下都有很好的印象,他是很會做人做事的。所以,他從一個一般的鄉幹部,一步一步地很快幹到黨委書記的位置上。
遊萬超多年來跟黃園、特別是跟黃漢江他們建立了一種很密切的牢不可破的關係,後來官當得大了,雖然來得少了,但那麽多年的關係在那裏。並且那關係還在不斷地聯繫和發展,只有越來越牢固。因此,長期以來,遊萬超只要來黃園,就是黃漢江他們安排和接待,別人是輪不上的。並且這黃園上,黃漢江一直是實權人物,整個黃園集體副業方面經濟方面全由他掌管著,光景自然是過得最滋潤的,別人誰還有那樣的資格那樣的能力呢?讓你接待也拿不出手來。只有他才能很周到地接待上面來的大幹部大領導。就連支部書記何仲成一般也輪不上。
遊萬超凡有興來黃園,除了好吃好喝外,獵色便是個極其重要的內容。他許多年在黃園差不多也算閱盡美色。黃漢江在黃園就是個老風流,在他管轄之下,他看上的好女人,總要找機會得手,一般都不會放過的。所以,作爲風月老手,他總是把黨委書記遊萬超照顧得很好,侍侯得很舒服,讓他很滿意的。黃園這地方天遠地遠,三面環山把外邊的世界相隔開來,就象個獨立的小王國,許多秘密都很容易隱蔽起來,不容易泄露出去。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遊萬超在黃園貪女人終還是出了回事。
這事又讓彭躍東解開了另一些疑團。那就是知道了聽人說過的,梁秀蓉曾有一段時間離開過黃園,說是外出工作過,以及她後來爲啥又回到了黃園,成了管理大隊代銷店的人。
彭躍東從人們的議論中知道,這事又跟遊萬超獵色有關的。他有次來黃園獵色,跟好些年前來黃園第一次獵色的情況差不多。那是個春末夏初水草繁茂的季節,遊萬超選擇悠閒的一天來到了黃園,也許有好些年沒上山打獵的癮頭又犯了,一時興起,便讓黃漢江陪他進山轉轉。黃漢江哪敢遲疑,馬上叫上幾個人,便跟他進山了。
許多年過去了,山上經歷了一場又一場亂砍亂伐的災難,加上不斷地進行開荒種地啥的,從前生機勃勃的熱鬧山林已是面目全非了。樹少了藤少了,多的是光禿禿的山頭。就連野草野花也不多見了。少了生氣少了靈氣的山上,野物自然就很少了。就連飛鳥也見不了幾隻。他們一行在山上轉到太陽落山了,基本上沒啥收穫,只打了一兩隻野兔和小鳥,晃晃悠悠下山來,走到龍口堰那地方,遊萬超由於掃興,不免有些失意精神不整的樣子,可這會他兩眼突然一亮,他看見了不遠處的河邊,走著一個高高挑挑的美婦人,年紀輕輕的,手裏端著盆子去河裏淘洗衣服啥的,紅燦燦夕陽的餘輝把她打扮得象仙子下凡一樣。好一個風姿卓絕光彩奪目的女人!他完全被驚呆了,不禁突口而出:
“啊喲,那女人真是漂亮啊!”
走在他身後的黃漢江聽到,心裏頓時一驚,他感到完了,有遊書記這句話,是他又看上那女人了。以前好多時候,差不多就是這樣開頭的。他感到吃驚的是,要是讓他看上別的女人還好辦,想點辦法就把事情辦好了。但恰恰讓他看上了那個女人,那可是他大兒子天龍相好的女人啊!這叫他咋辦呢?就爲那黃園上人公認的最漂亮的女人,他們父子倆還鬧了一些過結,還打過一場尷尬的爭奪戰,弄得他好一陣子失意兮兮的。他這時候又不好當面把話說穿,只好對他搪塞道:
“那姓梁的女人,是個小寡婦呢。”
遊萬超說:“寡了?看她那麽年紀輕輕的,咋就寡了?”
黃漢江說:“她男人就是上次修水庫死了的那個何萬雲。”
遊萬超說:“啊,你們修水庫死人的事我知道,就是她男人麽?可惜了,那麽年紀輕輕的。”他突然又話鋒一轉,笑呵呵的說:“我說老黃,你們這黃園硬是風水好麽,盡出大美人呢!看見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你看那女人好身材好模樣,比電影裏頭那些演員都漂亮。他老娘的,就象從畫上走下來的喲!”
黃漢江只好訕訕地跟他搭話,心頭直打鼓,這事真讓他爲難哪!
黃漢江心想打馬虎眼敷衍過去,這事就算完了。哪曉得回去以後,遊萬超興致很好,喝了很多酒。直喝到晚上,他不打算走了,說是好久沒有這樣的閑情了,今晚就在這黃園過夜。並且借著酒興,他多次興致勃勃地提到剛才見到的洗衣的女人漂亮的話。黃漢江完全理解他今晚上留下來不走的意思了。這可把他逼得無路可走了,想了想,只得悄悄地把大兒子天龍叫到外邊去,小聲對他說:
“天龍,你看這事咋整呢?”
黃天龍不解的說:“啥事咋整?”
黃漢江說:“遊書記看上王灘那邊那個姓梁的女人了?”
黃天龍氣得差點跳了起來,橫眉瞪眼的吼道:“啥球的事?不行!”
黃漢江無可奈何的說:“不行你說咋整?”
黃天龍就象要被挖了心,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直是吼:“不管你咋整,反正這事就是不行。黃園上還有那麽多女人,不曉得另外給他找?”
黃漢江愁苦的說:“這事我也感到很爲難,覺得不好。但遊書記看上了,要是另外隨便找一個,那遊書記是啥人,你能糊弄得了的麽?他看過的女人,全印在腦子裏,雷也打不掉的!”
黃天龍氣衝衝的說:“我不管。啥事都可以,啥事都好說,反正這事不行,沒得商量。”
黃漢江曉得兒子不願把他相好的女人送出。他曉得作爲男人,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事都不會幹的。爲那個漂亮的女人,他們父子倆還鬧過一些不愉快,弄出過一些尷尬來。
那是何萬雲修水庫死了以後,其實最先打那漂亮的小寡婦主意的還是他黃漢江。這是他這麽多年在黃園的習慣了,只要他看上的有些姿色的女人,一有機會他是決不會放過的。況且那姓梁的是個絕色女子,是他早就看上眼的,何萬雲修水庫一死,他看到機會來了,便馬上就要行動了。他有事沒事去了幾回王灘,找些藉口跟那女人接觸。有天晚上,他就摸到那女人的屋裏去了。黑天黑地的,那女人本不要他進屋的,他涎著一張臉嬉皮笑臉地強行鑽了進去。坐不一會,他便淫心動蕩,按耐不住火燒火旺地就撲了上去,將那女人抱到床上按住,要強行與她成了好事。這麽多年經歷了那麽多女人,他可謂經驗豐富,下手老道,已是風月老手了,曉得有的女人開頭鬧得很凶,你強行把她弄了,倒不鬧了,以後便規規矩矩成了你的女人。可這回他有些失算了,姓梁的女人可是烈得很,總是極力護著自己不讓他得手。再柔弱的女人,只要她認了真來跟你拼上了命,一般也不是很好對付的,是要你費點勁的。直累了他大氣喘喘汗流浹背仍未得手。這使他有些意外,這是他在黃園上從來沒碰到過的這麽烈的女人。不過,他感到自己一個強壯的漢子,會收拾了她的,正用上了最大的力氣制服了她,騰出了手來去扯她衣服,扯露出一對白白的奶子來,撩了他心花怒放,慌慌忙忙脫下自己褲子整個撲住她就要行好事,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外邊響起了敲門聲,篤篤篤敲得很急的,他有些莫名其妙,一鬆勁,身下那女人便滑脫跑開了。
外邊的門還敲得很急,梁秀蓉頭髮散亂著,很氣憤地站在那裏,遲疑了一會才準備去開門。黃漢江還沒回過神來,也沒躲起來。因爲這家沒男人,他不用擔心的。另外,這黑天黑地的,他倒要看看有誰會來敲門。就是碰上了誰,這黃園上他會怕誰呢?門開了,他咋也沒想到,進來的是他的大兒子,氣喘喘瞪著一雙牛卵子大的眼睛看著他,象要把他心肝心肺穿透,他頓時象泄了氣的皮球,尷尬得一陣臉紅,象一條被打敗的老狗樣,提著還沒有收拾好的褲子,灰拖拖地走了。他走出去才很氣恨不過的往地上狠狠跺了一腳,在心裏罵道:讓狗日的搶先了。那麽好的一個女人讓兒子搶去了,他一心裏都是醋意,酸心酸肺讓他很難受的。他從來自信這輩子在黃園上是不會有人把他打敗的,可是被自己的兒子打敗了,這是他沒有辦法的事,很無奈的。他這才感到自己真的老了麽?從長計議,自己退了下來,把大兒子推上了大隊長的位置,許多事情都讓出來不管了,難道占好女人這樣的好事也要讓出來麽?這是他多麽不甘心的啊!但有啥辦法呢?他只得仰天長歎一聲,結束了對這好女人的想念。這一聲長歎,似乎也唱出了在這黃園上屬於他的時代結束了的挽歌。
面對自己的兒子,那樣的好事他忍了,放棄了,但是,這天晚上,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他們父子倆面前了。他們該咋辦呢?實際上這是擺在他黃漢江一個人面前的問題,因爲明擺著兒子是捨不得送出那好女人的,這辦法要他一個人想了。他有啥辦法呢?他面對的一個是黨委書記,一個是自己的兒子。想來想去,他感到最要緊的,還是說服自己的兒子。而且還要儘快,不能老把一個黨委書記涼在那裏。於是他說:
“天龍,我看這事還是要從長遠著想?”
黃天龍氣衝衝的說:“咋著想?”
黃漢江說;“你要想開些,這天底下的好女人多的是。”
黃天龍說:“多你們爲啥就偏偏看上她呢?”
黃漢江說:“不是我看上了她,是遊書記看上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千萬不能爲這事與遊書記傷了和氣,他是我們上頭最可靠的人,這年頭上頭沒人是不行的,許多事會讓你寸步難行。”
黃天龍牛著脾氣說:“我不管他是啥人,他硬要沾那女人,我就不怕得罪他。”
黃漢江發怒說:“放屁!你狗東西是昏了頭了?何仲成老了就要退下來了,遊書記說了讓你接替的,那個支部書記你不想當了?”
黃天龍仍舊牛氣沖天的說:“他硬要那樣幹,我可不認黃,寧肯那個支部書記不當了!”
“叭——”盛怒之下的黃漢江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到兒子臉上,罵道:“沒出息的狗東西,爲了個女人你鬼迷了心竅麽?你曉不曉得抓住那個支部書記有多麽重要?那是權力!黃氏家簇的勢力要是在你手上衰敗下去,往後有的是氣受,有的是虧吃,日子是不好過的你知不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整個黃氏家簇的勢力在黃園上不能衰的大事,不能因小失大。不就是個女人麽?女人是啥東西?說穿了,不過是玩物。就象衣服,穿過了隨時都可以換,你何必那麽認真呢?世上那麽多女人你貪得完?有出息還愁這個麽?人家常說的有志男兒討九妻。何況那又不是你正二八經的婆娘,就是你婆娘……”他氣憤之下感到要說走火,趕緊住了口。一看,兒子已生氣跑得不見了蹤影。
黃漢江這下成了孤家寡人,感到更難辦了,這大難題留給他一個人了。而且感到很著急,簡直是火燒眉毛了。但是,再難辦還得辦,而且還得趕緊辦,趕緊想辦法,不能老把遊書記冷落在那裏,那大神是不能冒犯的。年輕人血氣方剛的,不知輕重愛感情用事,他可是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的。說白了,他寧肯得罪全黃園的人,甚至包括得罪自己的兒子,對遊書記他可是不敢有一點兒怠慢的。這麽多年他在黃園坐陣穩如泰山,就因爲有遊書記那個大後臺。他要趕緊想辦法辦成這事,現在只有看他這老將出馬了。
黃園上的老風流黃漢江,老將出馬你不用擔心,一定能辦成這事的。沒有辦法就不是他黃漢江了。不管他後來想了些啥樣的辦法,費了多少周折,不管他使了啥樣的手段,反正他爲遊萬超圓滿辦成了這事,爲他作了很好的安排,讓黨委書記如願以償心滿意足了。
沒想到這件事後來發展爲,也許遊萬超對那年輕美貌的女人太滿意,太貪戀了,堂堂一個黨委書記做事,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那是他在黃漢江安排下第一次得手後,心切切又來過幾回,在黃漢江精心安排下,與梁秀蓉成其美事。也許他感到隔了那麽遠,來來去去太費事了,乾脆想了個辦法把她弄出了黃園,在公社伙食團給她安排了個差事。遊萬超倒是方便了,但那好景不長,他鄉下的女人人稱老馬的馬桂花,本是個醋鐔子,不知咋就曉得了這事,有天來到公社大院,直直就闖進了伙食團,不分青紅皂白,抓住梁秀蓉就是一頓狠打狠罵。梁秀蓉被那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傻了。衣服被抓破了,臉上也被抓出了血道道,她就那樣哭著跑回了黃園。遊萬超回來知道了這事,他也沒有辦法,只得忍下了那口氣,沒敢聲張。他怕老婆鬧大起來影響不好,影響了自己的前程,便不敢輕易再去黃園沾染那女人了。他只是在適當的時候給黃漢江他們打了個招呼,要他們對他愛過的女人好好照顧,好好安置。就這樣,梁秀蓉回黃園,就被黃漢江他們安排在了大隊的代銷店……

2 0 酒壯英雄膽
月色很淡,黑夜便很朦朧。煙雲壓得很低,暗沈沈的象在頭頂上堆積,壓得彭躍東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這又是一個下午過後水庫工地上放小假的日子,這又是一個相對清閒些的晚上,彭躍東又在老班長那裏喝了很多酒,這時候,那些酒便借勢在肚子裏翻滾,攪了他很難受的。雛形初具的攔河大壩本來很平坦的,他卻在上面走得高一腳低一腳晃晃蕩蕩,真象個醉酒漢。走到大壩的盡頭,就離得老班長他們遠了。老班長他們還在熱熱鬧鬧的吃喝。他先抽身離開了他們,是怕自己喝多了酒後,心裏難受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他要遠離他們到黑夜裏,獨自去承受一肚子的酒攪得很難受的痛苦的折磨。
這會河谷上的風刮得很大,冷冷的風吹得他心裏漸漸象倒海翻江一樣。他看見那些黑森森的山頭,象許多的魔鬼在舞蹈,舞得滿世界都亂了。他漸漸暈暈然飄飄然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好象在一個不可知的世界裏直往下陷著,直至陷得很深很深。他惶惶然的在心裏問自己這是身在何處呢?周圍好象儘是些看不清面目的舞蹈的魔怪。找不到答案,他心裏就更加悚然,心慌慌的感到自己象要毀滅要完蛋的樣。
彭躍東在黑夜裏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叭”地發出很響的聲音。然後又使勁搖了搖頭,便清醒了些,才感到自己是實實在在站在這水庫大壩上。離老班長他們已很遠了,這會看他們那邊的燈光,只有一點亮色在黑夜裏浮動。他這會清醒些了,才知道剛才爲啥把自己弄得很難受,是因爲剛才在喝酒的時候,腦子裏又把這些天聽來的許多事情,象過電影一樣過了一遍。他在那裏看見了那些魔怪舞蹈的醜態。是他們把這世界舞得亂了。也把他一心裏都攪得亂了,讓他心惶惶的茫然無主。
自從知道了何萬才被整瘋的真相,那魔瓶口從那裏一打開,許多魔魔怪怪紛紛跳了出來,攪得他昏頭昏腦看不清這個世界的真相了。這黃園上黃漢江父子,就靠跟公社黨委書記那層特殊關係,靠那保護傘,便在黃園上發展了那麽大的勢力,差不多把黃園變成了他們的天下。黃漢江這麽多年在黃園上到底做了些啥?除了拉幫結夥,發展自己的勢力,抓權抓錢,便是爲所欲爲,許多事情簡直是胡作非爲。他象這黃園上的土皇帝。現在,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兒子黃天龍,作起惡事,可以說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年輕氣盛,更是專橫跋扈,橫行霸道,強佔婦女。無法無天可以任意把人往死裏整,真是無惡不作啊!他們到底憑的啥?不就憑公社書記那後臺麽?這使彭躍東感到很憤慨。又使他很失望。他原先把那個看得很神聖的黨委書記遊萬超,爲啥是那樣的一個人呢?他來黃園所做的一切符合他的身份嗎?當了一定的領導就可以不顧一切爲所欲爲麽?他對這一切都搞不懂。這個世界把他腦子裏攪得混亂一片。他有些茫然而無措,不知該咋樣去面對這局面。不知該咋樣去面對這個世界。一腔的熱血也變得冷冰冰了。
彭躍東這時候在心裏很混亂很無主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梁秀蓉他的蓉表嫂。他這個時候反而看得很清的,是他可愛而又可憐的蓉表嫂,這些年在失去丈夫的日子裏,她是多麽淒慘而不幸。開頭被老不正經的黃漢江打主意,要強佔她不成,後來就被他兒子強佔了。蓉表嫂沒有抗爭麽?也許是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又拉扯著個兒子是那麽難,在那麽強大的勢力面前,是沒有辦法的。她忍氣吞聲含羞受辱也許是爲了她的兒子吧?她一個弱女人你能讓她咋樣呢?他們母子要好好地生存下去啊!後來,黃漢江爲了討好公社黨委書記,又耍手段把她獻給了遊萬超。她面對那更強大的勢力,除了忍辱屈從還有啥辦法呢?她昏頭昏腦被弄出了黃園,後來演了一場鬧劇,又灰溜溜地回到了黃園,繼續又讓那黃天龍強佔著。這些年,她被他們抛來踢去的,她被他們當成啥了?她還有一個女人的尊嚴麽?還有做人的權力麽?他感到蓉表嫂太不幸太可悲了。“不行啊!”他象頭困獸樣在黑夜的大壩上走著,突然禁不住憤怒地沖這黑沈沈的夜爆發出一聲呐喊。這呐喊是對那強大勢力的抗議。是對那不公的老天的抗議。更是爲他好讓人同情的蓉表嫂鳴不平啊!他感到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還那麽年輕,她還該有自己的路,自己的生活。
彭躍東想到這裏,便迫不及待地走下大壩去,急急朝黃家祠的方向走去了。他要去勸說蓉表嫂。他要去開導她。他要給她鼓起勇氣同他們抗爭。同那不幸的命運抗爭。
當彭躍東滿懷了一腔正氣,走進黃家祠代銷店那間狹小的屋子,漂亮的蓉表嫂靜靜地坐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一下子便有些亂了方寸,有些不能控制自己莫名的激動情緒了。他完全被眼前蓉表嫂那苗條的身姿,那美麗嬌好的容貌震撼了。他感到眼前的蓉表嫂太美了,溫溫靜靜象一尊女神。他這時候才突然感到,這段時間來他那麽關心黃園的一些內幕,那麽同情蓉表嫂,除了一腔的正義以爲,也還有對這美麗的蓉表嫂熱烈的愛慕啊!他不知道這愛是不是有來由的,反正他感到心裏頭有一種狂熱的愛的欲望。這時候更有強烈的愛的衝動。是不是可以把這理解爲一個青春火旺的強壯男人對異性的欲望呢?這欲望與衝動是不是純屬生理的?反正這個時候,一個雄壯男人青春火旺的熱血,在他渾身奔騰燃燒,把他整個身體都沖脹了。不過,他強壓著猛烈的心跳,強制著衝動的感情說:
“蓉表嫂,你好好想過沒有,那天晚上我對你說過的,你不能再這樣了?”
梁秀蓉馬上神色黯然下來,默然了好一會,用一種悲悲的聲音說:“有啥辦法呢,我就是這苦命。”
彭躍東一下子很衝動的說:“不!你不能相信啥命。這對你是不公平的 。他們不該那樣對你。你要跟他們抗爭。”
梁秀蓉搖了搖頭,很傷心的說:“你不知道的,躍東老表,我說過,你不要管這事,真的你千萬不要管啊。”她憂傷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憂慮。
彭躍東看蓉表嫂,那張美豔嬌好的面龐上已佈滿了淚水。這時候的蓉表嫂更楚楚動人了。又憐惜又疼愛,兩種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象兩股巨大的浪潮相撞,頓時在彭躍東心裏激起奔騰呼嘯的沖天浪花,他在這激蕩裏在這靈魂的飛騰裏,心慌慌有些不知身在何處了,一下子沒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撲了去抱住蓉表嫂就是一陣猛烈的親吻。蓉表嫂在他懷裏拼命掙扎著他也顧不得了。他象一頭雄壯的獅子,一下子完全投入了,他是那麽忘形,更是那麽瘋狂。他不顧一切地完全把蓉表嫂撲到床上了。他在心亂神迷裏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脫了精光,也完全不管不顧地脫去了在自己身下反抗的蓉表嫂的衣服。他只感到這是在做夢,一心裏只感到這是在夢裏重復著許多次所做過的事。他很快把自己脫光把蓉表嫂也剝光了,這時候他腦子裏完全是一片混亂,完全在激動得一踏糊塗中驚天動地的做完了一切。他完全是毫無經驗的在手忙腳亂慌慌忙忙中做完了那一切,許多細節都來不及去咀嚼與品味。仿佛一個渴了火燒火燎很心慌的人,口裏突然塞進塊冰糖,還沒等嘗出味來便囫圇吞下去了。只有在那奔騰咆哮的感情的浪潮平息下來的時候,他才看到自己是那麽魯莽地做了件錯事了。才看到眼前的情景不是在做夢而是那麽真真切切的。剛才是酒後忘形酒壯他膽了。他感到後悔已來不及了。一頭威猛的獅子不見了,變成了一個象做錯了事的大孩子,一臉悔意地對被他脫了一絲不挂一片白亮的女人說:
“蓉表嫂,對不起,我剛才……”
梁秀蓉很氣,氣得小聲地恩恩哭泣。她象受了很大傷害樣的很傷心。
彭躍東有些害怕了說:“蓉表嫂,真的對不起,我剛才喝了太多的酒,沒控制住自己。你能原諒我麽?”
梁秀蓉仍舊不說話,默默地穿著衣服。看得出來,她仍舊很氣很氣的樣子。
正在這個時候,黑夜裏忽然傳來“啊——呵——嗚——哇——”的吼叫聲,象人吼,象狼嚎,又像是鬼叫,聽得人心裏惶惶的。
梁秀蓉滿是淚痕的臉上,馬上又佈滿驚詫說:“你快走吧。”
彭躍東似乎還要求得蓉表嫂的原諒,滿臉誠懇的說:“蓉表嫂,你……”
梁秀蓉神色慌張的打斷他的話說:“你快走吧,今後不要這樣了。”
彭躍東還要說啥,看蓉表嫂緊張得那個樣子,只得滿懷愧意戀戀不捨地走了。他從代銷店的後面繞出來,走在黑夜裏,聽見那怪嚎怪叫聲,在這靜悄的黑夜裏,那麽響亮的往龍口堰方向那大片河灘上的蘆葦叢裏響去。他認爲那不是啥鬼,也不是啥怪,恐怕就是那個被人認爲瘋了的瘋人何萬才了。那象遊魂樣在黃園上遊蕩著的瘋人,好象總是在監視著黃園上的啥吧?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見黑夜裏冒出一個黑影來,一閃繞到代銷店的後邊不見了。他心裏一驚,從那高高壯壯的身影判斷,可以認定那是黃天龍。而且可以認定他這時候是去蓉表嫂那裏的。他忽然心頭一緊,要不是被剛才黑夜裏那怪叫聲驚動了,要是自己剛才從蓉表嫂那裏晚出來一步,讓那個人這時候突然闖來碰上咋辦呢?不是很尷尬麽?真是萬幸了!但他馬上轉而一想,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慶倖。自己慶啥的幸呢?怕啥呢?自己爲啥要怕那個混蛋呢?那個人這時候不是去強佔去欺侮蓉表嫂的麽?那個有老婆有孩子的傢夥他憑啥呢?想到這裏他心頭又氣憤又難受。而且今晚上他昏頭昏腦跟他很熱愛的蓉表嫂已經有了那層親蜜的關係,圓了往日許多的夢,這讓他心頭更不是滋味。一陣熱血上湧,他好想沖去狠狠教訓那個混蛋一頓,然後把他趕走。這會血往上湧,他就連去宰了那傢夥的勇氣都有了。但是,他想到了蓉表嫂一再對他說的,叫他不要管這事的話,便冷靜了些,強制了自己的衝動。也許蓉表嫂有她的難處吧?他心很酸痛的狠狠往地上踢了一腳,兩眼噴火地罵句:“狗日的!”便喪魂落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