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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知道,「通信」是人類溝通之橋樑,「書信」則是人生萬事之記錄簿。任何的心思眾事、隱密之情、或礙難於啟口之話語、皆可藉著書信之敘述表達出來。不論書信長短,任何大事小事皆可暢論無阻。

我喜歡寫信,我也喜歡收到別人寄來之書信。尤其久無音訊之友人,突然寫封信給我,當時接到來信之歡悅心情不言可喻。由於我對寫信收信之熱衷不變,所以,我藉著書信結交了不少的摯友與生活達人。

寫信一直是我的最愛,儘管收到之回信寥寥無幾,但我對它依然樂此不疲。時至今日,我的寫信興緻依舊是濃得化不開來。記得我的第一封信始自小五那年,內容是告知家中有事,敦請父親務必在星期六回來處理。

這封信是在餐桌上寫的,因為當時尚未收拾乾淨,所以信紙上沾滿了油漬,為此還被父親狠狠教訓一頓咧。父親的教訓,讓我養成日後寫信,都會小心翼翼的保持頁面乾淨之習慣。

我的第一封信之完成,完全是依賴母親之協助幫忙,由她唸一句我寫一句的方式完成的。有過這次寫信之嘗試,我的寫信興趣就這樣被勾引出來了。親朋好友知道我會寫信,你一句我一句的稱讚著我,害的我既尷尬又高興。可是我的高興僅僅五分鐘,表哥的一句話將我的興奮打落谷底。

表哥搶過我的信紙後,略讀一遍開口對我說:「你寫的是信嗎?字體歪曲扭八不說,內容也不知所云。這種信寄給人家,不笑掉人家的大牙我輸你。」被表哥這一頓的奚落之後,我狠下心來,將家中那本艱澀難讀的「白話書信尺牘」,從頭到尾唸過一遍。從此開始,我寫信便擺脫了母親唸一句我寫一劇的習慣啦。

初中二年級之時,我很欣賞對門一位女同學。不知哪來的勇氣,我竟然寫了一封思慕的情書給她。這女孩收信之後並未回信,但我仍鼓勇繼續寫下去,直到第十封信,她終於回信給我了。

記得接到她的回信剎那,我欣喜若狂不知所措。誰知父親職務調動,一道轉學令傳過來,我的純純的初戀火苗,就這樣被澆熄了。待我轉學穩定下來之後再寫信給她,卻永遠無回信矣。

在新學校時期,班上盛行著筆友通信之潮流。我也跟學時髦,找到一位別校的女筆友互相通信。因為我的書信內容情文並茂,所以班上我獲得最多回信,他們還稱讚我,說我是偉大的情聖咧。服兵役退伍後第一天照工作,我的自傳獲得賞識而被錄取。

同伴們知道我有工作,紛紛前來我家請益。這股氣勢,直到我自己開設工廠之後才止歇。嗣後我投入集郵嗜好,寫信成為我獲得郵票雨信封之利器。我和世界各地的同好通信,藉著書信往返獲得當地的郵票和郵戳。

這個信習慣持續到今天,我依然不願中斷這項嗜好。這一日閒著没事,我將郵友回信拿出整理。竟然有數百封回信,以及三百多張明信片與問候卡。這份成果令人相當滿意,因此,至今我還與他們繼續通信之中。

說真格的,「寫信」不是啥麼藝術,它也談不上是啥麼深奧的學問。若想寫封信給別人,非關技術或學問,它只是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橋樑,坦白直敘述想要說的話罷了。

法國有位文評家古斯塔夫蘭森(Gustav Lanson),他曾經寫過文章談論「寫信文學」。他認為:「書信」是屬於人生寶貴的文件,也是心靈傾吐之紀錄。開張宗義以文學目視之,難免會令人覺得寫信並非容易之事,其實並非想像中之所以然。

其實,寫信非如專家所言那般的深奧難寫。通常信文之內容可以自由的發揮,而寫信之文筆,它無固定的格式或寫法之要求。至於寫信方式不論是明信片或封信,文言白話各使專長,外文夾敘無人干涉。寫信人只需按照,自己喜好之格調或方法為之,寫出自己心目中想要表達之話語,這就OK啦。

換言之,以平常心看待,實話實說,如此一來,您絕對可以寫出一封動人肺腑的書信。說起來,寫信乃世間最直接之表達方式與最便宜之溝通方法。藉著一張薄薄的信紙,就能屌達心事暢所欲言。

管他字體形象,明明白白的,將自己之喜怒哀樂,表現在字行裡間,讓對方知道您的真誠與心情。不須隱瞞,不用顧慮到旁人的批評,普天之下,還有比這更能讓人感覺舒暢之事嗎?我喜歡寫信,那是因為我將寫信當作人生一大樂事。久別的親友,突接到您的來信,心中之樂可想而知。

即便你們之間有所糾葛,或許會因為你的這一封信,就可將其塊壘化作平坦。一個牽腸掛肚的那人,能夠藉著一張信紙傳遞近況,這不就可以讓她放心了嘛!洋人很重視手寫之書信,他們都會將它當作墨寶收存。

一些名人文豪去世之後,家人將其書信集結成書,它就可以升格成為史書鉅著。運氣來時詢者踏門而來,福蔭子孫且留其名。不過這些都屬題外話,在此順便提起聊以搏君一粲罷了!

我自小三開始寫信,首先是母親唸一句我寫一句。小三年紀記性不足學字不多,遇上不會寫的國字,我會用注音符號替代。第一封信寫給父親,他接到我的信後,雖然只是笑笑而已,但這種反應已足夠鼓勵我再接再厲啦。

小四開始頗有進步,它的成果將我推入日後參與語文競賽的軌道上。小學五年級,我的作文成為全班之冠,演講比賽也屢有斬獲。這些成績的基礎,應該歸功於我的書信寫作。

從五年級開始,我就像個瘋子似的,天天寫信給過去的老師和朋友。老天垂愛,有去有回,更是激起我寫信的狂熱興趣。一封「致敬反共義士信」,讓我獲得大獎,上台致詞之時,當然「寫信」也成為我要感謝的對象。

退休之年,恰好遇上郵局推行「全民寫信運動」。我是個忠實的用郵人,同時又有集郵興趣,當然攘臂參予並還特別的努力投入。當天晚上利用時間,一口氣寫了卅餘封信,分別向我股東親友告知退休消息。接著又有五十餘封寄出,收信人是我的小學中學與軍中的摯友。

雖然我盡力的寫信,獲得之回音相當有限。至此我才明白,現代人已將寫信的樂趣拋卻矣。退休之後寫信習慣一成不變,除了正常和別人通信之外,我每週仍會寫張明信片與外孫們通信。夯不啷噹統計下來,至少也將有近千張的明信片在他們手中。儘管他們偶而回張明信片給我,但我已經覺得很滿足啦。

每次寫信內容都要費神一番,然在書信寫完之後,心情愉快渾身舒坦,那股樂活勁兒金不換也。外孫女寫作興趣盎然,放假歸來總喜歡問東問西。為鼓勵她們上進,鼓勵她們寫信回來當做投稿,我就按其字數發給稿費。

施行以來已有一年多了,她們的明信片堆積如山。不論寫信之內容與寫信文字,都有明顯的進步表現。這一額外成就,也算是我退休之後的成績吧。另一方面,寫給親友師長之信我依舊沒停。

每次寄出至少十封,可是回收僅十之二三而已。就此觀之,用紙筆寫信的時代不復再來啦。記得早年,郵差天天忙碌送信,信袋內裝得滿滿,挨家挨戶送完已近午餐時間。然而在電腦時代光臨之後,電腦通訊隨發隨到,隨時也可以在電腦上做立即之答覆。

人們寫信與回信只需在鍵盤上敲敲就可解決,不需貼用郵票付出郵資,它就可以迅速確實的,將自己心思傳達給對方。一種方便出現,另種不便自然消失。書信往來頻仍之辰景,就因這種方便而消失無蹤矣。

時至今日,郵差們的郵袋內之書信大量減少。而郵袋內所裝者,只不過幾封無關緊要的商業DM傳單罷了!我的信生活非常快樂,雖然寫信已不時興,我仍繼續不斷與友人通信。如今我已有個打算,我決定將這種寫「信」生活持續下去,直到某日我無法提筆寫信為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