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3月 14, 2013 11:59 pm
惡鄰 這是個晴朗下午，陽光灑落在誌傑的臉上，他正在自家陽台整理著盆栽，弄些花花草草是他個人的一點興趣。
像他這樣的網路小說家還真是不多，除了整天待在家裡從事小說及報章雜誌寫作之外，最多也只是偶爾到外頭走走尋找靈感，沒跟什麼親朋好友來往，幾乎都靠著一台筆電過他一整天的生活。在吃穿方面也相當簡單不講究，有時甚至可以一天只吃一餐，如孔子最愛的學生〈顏回〉般，過著一簞食，一瓢飲的生活，卻樂在其中。
他住在二十幾坪大的四樓老舊公寓，屋裡只有簡陋的幾樣家具寂寥的靠在牆邊，唯獨一張木製復古搖椅，更顯朝氣。牆上無貼掛任何東西，桌上除了一台筆電和生活用品，見不到任何一樣奢侈物。雖然整間屋子井然古樸，簡潔到幾乎一塵不染，但氣氛卻顯得蕭瑟。
下午，誌傑正要出門，剛下樓梯伸手要開公寓大門時，門就忽然打開，他嚇了一跳，連門外的老婆婆也嚇了一跳，原來門外的婆婆是三樓的住戶。他們幾乎同時開門，讓彼此都嚇了一跳。婆婆雙手俯著胸，瞪大雙眼的說誌傑嚇到她了，誌傑笑笑的跟她說聲抱歉後正要離去時，婆婆突然向誌傑說：「你見過二樓的住戶了嗎？」
「二樓的住戶？妳是說昨天剛搬進來那個年輕人嗎？」
「對阿對阿，小聲點，我可不想讓他聽見阿。」婆婆向誌傑貼近的說。
「我只想問你，見過他了沒，有沒有覺得那住戶怪怪的？」
「怪異？我倒是覺得有點像流浪漢。」誌傑壓低了聲音。
「是阿，看那邋遢樣，真是一點都不討喜。」婆婆露出厭惡的表情接著說：「昨天下午我在樓梯跟他擦身而過，想說跟他稍微聊一下，打探一下他的來歷，哪知他不但不理人，還冷冷的瞥了我一眼，那一瞥讓我全身打了個冷顫，眼神兇狠的像個殺人魔似。我在猜，搞不好他真是個什麼殺人通緝犯，窩藏到我們這棟公寓來了。真讓人擔心阿，不知會不會危害到我們這棟公寓和街坊鄰居的安寧....……」婆婆表情凝重的說了一大串，愈講愈起勁。
「婆婆，您想太多了吧。」我連忙插嘴。
「才不是，我還沒說到昨晚發生的事。」婆婆意猶未盡的說。
「昨晚…..」我話都還沒來得及應上，婆婆搶著說：「昨晚大約十二點多，不知他在屋裡敲什麼東西，叩叩叩的！吵的我無法睡覺。」
「昨晚十二點多，我好像睡著了，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響。」我連忙插話。
「你都沒聽到嗎？我被吵到受不了，忍不住去給他按了門鈴。」
「婆婆，你自己去按他家門鈴喔；你不是說他像殺人犯嗎，你還敢單獨去找他。」
「我是怕阿，但也一時沒想那麼多，只覺得一股怒氣想馬上發洩。」婆婆說到這，表情從氣憤轉為畏懼，抬頭看了一下三樓陽台後，又降低了音量說：「就在我連按了好幾下門鈴後，那敲打聲停止了。我以為他是要來開門，結果等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動靜。後來想說算了，氣也消了，正要下樓時才聽到門裡傳來兩人對罵的聲音。那罵聲不算大，但口語卻有些含糊不清，根本聽不清對方在罵什麼。」
「對罵聲！…..他不是一個人住嗎？」誌傑好奇的問
「我當時是想，或許晚上有人找他，然後跟他吵起架，但……」婆婆又抬頭瞄了一眼三樓陽台接著說「所以想說算了，回去睡覺吧。卻在這個時候，對罵聲停止，他的門倏地打開半截，只露出一張猥瑣的臉，冷冷的對我說，有事嗎?
「我嚇的頭也不回的迅速離開。」婆婆一副害怕的表情。
「哈哈哈，這樣也把妳嚇成這樣。」誌傑有著嘲笑意味。
「你不知道那眼神有多恐怖，害我回到床上仍輾轉難眠。」婆婆心有餘悸的說。
誌傑雖然覺得是婆婆想太多了，但又看她真的很擔憂的樣子，於是認真的說：「婆婆不用害怕，不然這樣好了，以後再有像昨晚那樣吵到妳的時候，妳就來跟我說，我幫妳處理。」誌傑雖說不常跟人接觸，但對於人情還是有幾分人情味的，尤其是對於長輩，他完全是出自於一顆熱心，樂意的想幫助婆婆。
「這….怎麼好意思呢？」婆婆雖然這麼說，眼睛卻整個發亮，好像發現神仙降世般。
「你不是知道我家的電話號碼，隨時有狀況就打給我。」
「如果是半夜呢？」婆婆急著又問。
「半夜也沒關係，不用怕吵到我，我有時寫作都寫到凌晨的。」誌傑掛滿笑容的說。
「小伙子，你真是個大好人，有你這樣的好鄰居真是我的福氣阿。」婆婆神情轉為愉悅的說。
「別這麼說，哈哈。」誌傑勉為其難的一笑，只因對於很少跟人互動的他，突然被人稱讚，總有些許慚愧感。
誌傑和婆婆聊完後，各自走開。
當誌傑走沒幾步時發現三樓的陽台好像有人在注視著他，他不安的稍微抬頭瞥了一眼，驚覺那個三樓的住戶正站在陽台盯著他瞧，瞬間讓他感到可怕。
誌傑想快步的離開，才正跨出步伐就差點跟眼前的男童碰撞。誌傑回過了神，閃過男孩，轉頭向那年約8歲的小男孩對上一眼，小男孩用一種充滿疑惑的眼神盯著他。
誌傑再偷瞄了一眼三樓陽台，發現那人已不在。
誌傑匆匆的快步離開，而小男孩則站在原地一頭霧水的看著他走遠。
傍晚12點28分誌傑家的電話鈴聲響起。
誌傑接起電話：「喂～」
「小伙子，三樓的又開始在製造噪音了，我快受不了了，真想直接報警處理。」話筒傳來二樓婆婆的聲音。
「不用擔心，我先去跟他說看看。」
「那….我也去看看吧。」
「好…好吧，那我先下樓。」誌傑遲疑了一下，本來想要自己去處理的，但聽婆婆說也想跟去，心想多一人似乎真的比較不會害怕。不然一想到下午被三樓的看了一下，不免心裡毛毛的。
掛斷電話後，誌傑就直接下樓去，和婆婆在三樓的門外，果真聽到叩叩叩的聲音，而且沒有節奏性的敲擊著，聽了真讓人感到煩躁。
婆婆意會到誌傑聽到了聲音：「是吧，我沒騙你吧！」
誌傑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的按向門鈴。
那一按是一種鳥叫聲，是那種持續按住就不間斷的門鈴。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按了幾下之後，誌傑和婆婆靜靜的在門外等待。沒多久敲擊聲停止了，一切安靜的只聽的見誌傑和婆婆的呼吸聲與嚥口水聲。
時間大約又流逝了2分鐘，世界仍像靜止般的安逸，誌傑有些不耐煩的想再去按下門鈴。
手指都還沒觸碰到門鈴，就聽見門內傳來叫罵聲。把誌傑和婆婆都嚇了一跳。
誌傑和婆婆面面相覷，兩人聽的見口氣不好的互罵聲，字句含糊，聽不清楚在叫罵什麼。
誌傑慢慢貼近門，試著聽仔細門內在罵什麼，婆婆則待在一旁動也不動的關切著。
誌傑的耳朵幾乎整個貼近了大門，表情凝重的蹙著眉頭，卻又顯得焦慮又疑惑。
「怎…樣了」婆婆憂心的小聲問。
誌傑離開了門，用不解的神情跟婆婆說：「聽起來好像不只兩人在對罵，而是三個人。」
「三個人！」婆婆頗為驚訝的說。
「嗯，我也不太敢確定，因為聽起來又像是同一個人發出的聲音，聲音都頗為類似，語氣卻又不太相同。其中一人不時的重覆著〈去死〉的字眼，三人一來一往幾乎都是髒話連篇。」
「聽起來好恐怖，我看我們還是直接報警算了。」婆婆似乎想回去。
「不行婆婆，我覺得我們還是有義務先警告他一下。」
「但是…他們有三個人，或許都在氣頭上….這樣會不會惹事上身阿…」婆婆擔憂的說。
「別擔心啦婆婆，我只要說一聲就好。」
「可是……」就在誌傑跟婆婆有些僵持不下之時。
「你要幹嘛！」突然三樓男子的叫聲，遏止住他們。
誌傑跟婆婆嚇了一跳，只見門縫露出一張兇狠的面貌，用一雙惡狠狠的銳利眼神，直瞪著我們。
「我…..只….想跟你說一下，你剛才吵到樓上樓下的安寧了。」誌傑雖然覺得害怕，卻故作鎮定的說。
話一說完誌傑和婆婆感到氣氛蕭肅到要令人窒息，彼此都能感受到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
想不到三樓房客突然冒出一句「好。」然後不屑的立刻關上門。
讓誌傑和婆婆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沒有陽光的下午，天空烏雲密佈，像是有雨卻又下不來，不知在醞釀著什麼事情的發生。
誌傑正專注的在筆電前寫著網路小說，鍵盤打字聲此起彼落，不間斷。
突然外頭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蓋過誌傑的鍵盤敲打聲，讓誌傑不得不停下，走到陽台一探究竟。
誌傑往下一看，此時救護車的鈴聲關閉，車子就停在自家公寓的門前。
他感到事情不太對勁，想要下樓去看看。
正準備開啟大門時，誌傑的餘光發現身後的搖椅，好像在搖晃著。
他緩緩的回過頭，驚訝著竟然是婆婆坐在搖椅上，搖晃著。
婆婆雙眼緊閉，看似安詳的睡覺般。
誌傑正疑惑著婆婆怎會睡在他家時，救護車的鈴聲又響起。誌傑心想還是趕緊下樓瞭解狀況才對。
於是誌傑要打開大門時，發現大門居然打不開，隱然緊緊卡死，就算使勁了力氣推轉都沒用。
倏然間誌傑聽見耳邊傳來一句：「去死！」是3樓男子的聲音。
「去死去死去死～～～」在耳邊不停的迴盪甚於愈來愈大聲，幾乎快蓋過救護車的鈴響。
誌傑感覺到全身汗毛豎立了起來，打了個寒顫。
驟然大門一開，只見一顆兇狠的眼睛死盯著誌傑。
誌傑從桌上驚醒，眼神朦朧的看了一下眼前的筆電，小說的進度寫到哪了。再往窗邊一看，外面烏雲密佈，冷風徐徐的從窗外吹進屋內，讓誌傑感到些許寒意。
「什麼時候睡著的，還做了一個可怕的怪夢。」正當誌傑揉著眼睛思考時，聽見外頭有許多議論紛紛的聲音。他立刻起身走到陽台，往下一看竟然真的有一輛救護車停在自家公寓的門口，而且後面還多了一輛警車，旁邊則是圍繞著許多街坊鄰居交頭接耳著。
當誌傑跑下樓，剛好警車跟救護車從他眼前駛離。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誌傑連忙問一樓的住戶。
「唉～不就是三樓的住戶，想不到，居然是個問題人物。」一樓的住戶緊蹙著眉頭說。
「是有什麼問題？」
「事情是這樣的，剛剛突然來了一輛救護車和一輛警車，街坊還以為是誰家發生了事故意外，卻見三樓房東從警車出來，還帶了幾位醫護人員奔上三樓，然後將那位前天才搬進來的人給抓上救護車。」他看誌傑一臉不解的樣子，繼續說「結果在大家跟警察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那小子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是人格分裂症。」
「人格分裂！？」誌傑不懂的問。
「人格分裂也有人說是多重人格障礙，也就是說在同一個身體裡像是住著兩個以上不同靈魂的人一樣，前一刻是A個性，下一刻或許就變成B個性的人，而每個人格都擁有各別思考模式和記憶。可怕的是分裂出的人格可說是包羅萬象，可以有不同的性別、年齡、種族，甚至物種。他們會在不定時的狀況之下輪流出現，控制著患者的行為。」
聽他這麼一說，誌傑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難道昨晚他聽到的三人聲音都出自於一人。
「那他有危險性嗎，不然怎需要到出動警力？」誌傑問。
「聽說他是在一個星期前逃出精神病院。由於他其中一個人格擁有嚴重的暴力傾向，醫生擔心危害到社會，所以才請警察單位協尋。幸好在今天下午接獲通報確認地址，警察才聯絡病院還有房東開鎖抓人。」
誌傑瞭解狀況後，顯然鬆了一口氣，但仍不免對昨晚的事情心有餘悸。
就在誌傑想轉身上樓，離開這紛擾的鄰居前時，突然聽到一個小男孩的聲音說：「媽媽，就是那位叔叔很奇怪，昨天我看到他….」小男孩用手指指著他，話還沒說完救被母親給阻止。
「不要亂指人家，沒禮貌！」小男孩的媽媽拉住小男孩後，向誌傑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轉身離去。
誌傑心想這不是昨天那位差點跟他擦撞的小男孩嗎？
想了幾秒後便轉身往樓梯上爬。
當誌傑爬到了三樓時，他發現二樓的門口貼了一張大大的紅字條，上面寫著一個〈租〉字。
誌傑感到奇怪，卻又說不出原因來。只能持續往上爬，走回自己的屋子，緩緩的坐在搖椅上。
搖著搖著，誌傑的臉上呈現出面無表情的狀態，像是無靈魂的軀殼般搖晃著。5分鐘過去，誌傑緩緩的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喂～誌傑嗎？」誌傑用婆婆的口氣說著。
「怎麼了，婆婆。」
「你知道剛剛有警車來過嗎？」
「我知道阿。」
「我剛剛也有下去看阿，還聽一樓的住戶說……..」
誌傑在搖椅上不停的搖阿搖。
自言自語迴盪在整個蕭瑟的屋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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