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3月 31, 2012 8:41 pm
叮咚聲！
我一進超商店內，看了一下站在櫃臺的超商店員，便四處張望了一會。
「先生，需要什麼嗎？」超商店員好奇的問著。
「請..問....。」我欲言又止的走向櫃臺前。
「小鈴今天有上班嗎？」
「小鈴她沒做了喔。」
其實，幾個月前我就得過這答案了，卻還是問。彷彿沒有讓別人給自己狠狠的賞一巴掌是不會清醒似。
「我知道了，謝謝！」我轉頭往店門口走，門一開的叮咚聲，像是啟動淚水的開關一樣，狂洩而下。
我難過並不是因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而是我讓我喜歡的人失去了所愛。
我知道再多的抱歉，也換不回那意外的瞬間。
意外！完全是意料之外。可是意外的發生，有的人能諒解有的人能釋懷，有的人一輩子也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不是他人就是自己。
我是個在家接案子的SOHO族，每天的工作時間不一定，有時一天工作超過12小時，有時只作6小時，其餘時間幾乎都給了TV GAM和網路遊戲。
而我的生活用品，除了網路購買之外，最常的就是到離家不到100公尺的超商。
由於常去，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我家廚房，跟店員也都混的頗熟，有時還會撿到些剛過期的下架食品，更我省了不少荷包。
10個月前，超商來了一位女新店員，她的名字叫小鈴。她會引起我的注意並不是她那張陌生的面孔，而是她一直戴著口罩上班，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的眼睛。
通常我買個東西會和店員哈拉幾句，而這次我有了些轉變，買個東西不僅挑三揀四，東摸西摸，好像....只為了想多瞄她幾眼。到付帳的時候，頭都不太敢抬，眼睛也不敢正視瞧她一眼，一結完帳就有如做賊似的落跑，然後垂心肝的說，真是有夠卒仔。
一星期後，我還是不敢跟她說話，結帳時我假意似的東張西望，好像急著要走。突然聽到她冒了一句：「你是不是刮鬍子了。」
「阿.......」我呆了約3秒，然後摸了一下下巴，瞥了她一眼說：「鬍子.....對！我昨晚把它剃掉了。」說完付完了錢，又像賊似的迅速往外衝。
想不到平時留了一臉的鬍渣，昨晚心血來潮把它剃掉，居然為我帶來了意外的驚喜。
昔日，在結完帳後，我鼓起了勇氣，說了這麼一句蠢開頭：「妳為什麼都要帶著口罩？是不是有...病...」我瞥了她一眼後，眼睛立刻飄向一旁。
「妳才有病啦！」她叫了一聲，然後笑了出來。
「我...是說，妳是不是感冒了...」我連忙解釋。
「我只是習慣在工作時戴上口罩。」她看著我微笑著。微笑不是我看到了她的嘴型，而是她有雙會微笑的眼睛，瞇成像半彎月形狀。
我不太敢直視她的雙眼太久，怕讓她覺得我很奇怪。
「妳還是學生？」我瞥了她一眼後，低下頭。
「呵呵！我不是學生了...」她的眼睛又瞇了起來。
「但妳看起來很像學生。」
「我已經畢業好幾年了，嘻～」
「那...妳有....MSN....嗎？」我話一說完，旁邊有個男生，拿了一罐飲料就放在我們面前要結帳。她把飲料拿起來刷條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先走了，明天見。」我丟下一句話，馬上衝出超商。自覺剛剛的場面好尷尬，不知她有沒有聽到我跟她要MSN的那句話。
「嗨～我又來了。」隔天我在結帳時跟她打聲招呼。
她瞇著眼睛對我笑了一下，便刷起我要結帳的東西。眼看將要結完帳，我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昨天是不是有問我MSN...」結完帳後，她冒出了一句話。
「我...對阿！你有MSN嗎，能...跟妳交個朋友。」我發覺我瘋了，全身顫抖。
「我是有，但很少上線。」
「沒關係....那妳方便給我嗎？」
「現在不方便吧，我在上班，而且這裡還有攝影機，感覺不太好。」
「那不然妳幾點下班，我來跟你要，妳有上線的話，再加入就好。」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啦，我順便來買個東西。」
「.......」她沈默了片刻。
「好吧！我5點下班。」
「好的！」我笑了一下「很高興認識妳...。」
「恩。」她的眼睛又笑了。
我提早了半小時到超商外面等她，為了不讓她發現我在等，於是先到對面的騎樓下觀望。
5點多，我看見她從超商走了出來，臉上還是戴了口罩，我偷笑著，怎麼下班了還不忘把口罩拿下。
當我正要走過去時，瞥見一位騎著黑色重型機車的帥氣男子，騎到她的面前。我見情況不對，馬上退到柱子後窺看。
那名男子戴著一頂黑色全罩式安全帽，身上穿著印有流線型的花紋黑T，搭配著個性渲染的牛仔褲，腰間、手上和頸部掛了許多酷炫銀飾，由於面罩式蓋著，所以看不清他的長相。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後，男子拿了安頂全帽給她，她戴上安全帽表情顯得開心，最後坐上他的車，摟住他的腰，騎走了。
我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心想，原來她有男朋友了！
隔天我還在想怎麼跟她聊昨天的事，她一見到我就說：「昨天5點你沒來喔。」
我一時支支吾吾：「5點我有來，只是....只是我看見一個男生騎了台重型機車載妳，我轉身就走了。」
「哈哈，又沒關係，我男朋友不會介意的。」她依舊笑瞇瞇的對著我說話。
果然我猜的沒錯，她有男朋友了。
「這樣跟妳要MSN會好嗎？」
「又沒關係，交個朋友而已，別想太多。」
「喔....」說完我去拿了些零食，在結帳時，我把已經寫好的MSN帳號紙條，隨著紙鈔一起交給她。
「妳有空再加入就好。」
「恩，好的。」她依舊瞇著眼睛回應我。
接下來的3天，就算不口渴也會想買飲料喝，就算不餓也想買個垃圾食物塞肚子，只要能跟她哈拉幾句我就心滿意足。但每到她5點下班時，我都會像個狗仔似，偷偷躲在對面騎樓的柱子偷看她。看她上了男友的車，緊摟著男友的腰，感受到她的幸福，即使我的心中對她男友充滿嫉妒和羨慕，但還是露出為她喜悅的微笑。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加我MSN。
線上一開始聊的話題居然是電影「告白」，由於我的MSN頭像是放「告白」的海報，松隆子的頭像還真是顯眼。
我們討論了「告白」電影有多好看，還有小說。她說那作者還有另一本書叫「贖罪」也很好看，問我要不要看，她可以借我。我心想當然好，於是隔天她拿了「贖罪」那本書給我，而我也準備了一本自覺得很好看的書給她，書名是「嫌疑犯X的獻身」。
一個月下來，她雖然不常上線但也聊了好幾次，每次都能聊到有關家人、朋友、興趣，都頗為怡悅。
很快的，再一個星期就要跨年了，各地方開始公佈跨年晚會的活動訊息。我和她曾聊過喜歡聽陳昇的歌，今天剛好在網路上看到陳昇要來這裡舉辦跨年演唱會的消息，不加思索的我就直接訂了兩張票。訂完票後才責備自己在耍什麼白癡，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妳買這票要幹嘛，要她真的把你當成普通朋友一起出去嗎？她男朋友不吃醋把你揍一頓才怪。
想到這，就要去把剛剛訂好的票給即時取消，但是直到要點下那顆取消鍵時。我認了，我是傻瓜一個。
剩不到48小時，我看她專注的點著架上食品，沒有叫她。直到她發現了我。
「你杵在那做什麼？」她點完食品站了起來，向我走了過來。
「我...我來買零食的...」我馬上走到零食區東摸西摸的。
「妳借我的那本書，我看完了，明天我會帶來還你。」她看了我一眼後，走往櫃臺。
我隨意的挑了包零食，就往櫃臺走去。「哇，怎那麼快就看完了。妳借我的書，我才看一半而已...。」
「我又沒催你，你慢慢看就好。」
「真不好意思，從小我看書就很慢。」我將零食放在櫃臺上。
「那我應該算是從小讀書就很快的那種人，只要給我2小時的時間，就可以讀完一本300頁厚的小說。」她拿起我的零食刷了一下條碼。我手伸進口袋準備拿出演唱會的票給她時，卻在一時間猶豫不決。
「這裡是40塊。」
頃刻間，我跳過了演唱會票，拿出零錢在手上數了數40元交給她。
「那...那本書你不用還我了，送給妳吧。」我說著。
她先將發票遞給我然後說：「不好啦，幹嘛要送我書。」
我一時啞口，吞吞吐吐的才冒出：「因為快...新年要到了，就當是送妳的新年禮物吧！」我真不知自己在說啥。
「哈哈..」她笑出聲來。
「你搞笑喔，這樣送禮物也太沒誠意了吧。哈哈...。」
「那...這夠誠意了吧。」我瞬間掏出口袋裡的兩張演唱會票。
「.....」她愣住，一看到是演唱會門票馬上回絕「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你..。」
「這是下星期陳昇的跨年演唱會門票，我一次買了兩張，想說妳應該會想去....」我看她直盯著門票看，我接著說「我不是要妳跟我去看，只是想說..買一張給妳，妳想看的話就可以去。」我突然想到了什麼又緊接著說「阿！我應該多買一張的，這樣妳就能跟你男友一起去看了。」
她瞥了我一眼，又瞧了票說：「我是想去看，不然你賣給我好了！」
「沒關係，我原本就打算買來送妳的，就當成是送妳的新年禮物吧。」
「你真是奇怪，剛剛送我一本書，現在又突然要送我一張演唱會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妳。」別說她傻眼，連我自己都傻眼，我怎就這麼輕易的脫口而出，這下事情大條了，地上有洞能讓我鑽嗎？
「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她的一句話，有如滔滔江水，潑醒了我。
「哈！我知道，我只是開開玩笑而已。ㄟ......嚇到了吧！」真是愚蠢的回答。
「噗～你真是怪。」
我們沈默了約10秒鐘，直到我說了聲明天見，轉身就要走，他突然叫住我說：「我看看能不能去，如果可以的話，你跟我去看吧。」
「阿！真..的嗎？」我有些不敢置信。
「你男朋友怎麼辦，你不跟他去嗎？」
「我還不確定，反正....明天我再給你答案。」
「恩，好。」雖然我不知是怎麼了，但此時此刻，我的心居然充滿了期待。
隔天，我打著最壞的打算去面對將得到的答案。想不到我還沒開口問，她就先主動跟我說：「那天你陪我去看吧。」我簡直無法相信幸運之神居然會如此眷顧我。
12月31號如鬧鐘鐘響，敲擊我的腦袋，一早起床就想著要穿什麼衣服，還拿出幾天前在網路書店買的「型男服裝搭配大全集」來參考穿著。結果經過幾翻折騰後，沒有一套滿意的，最後整個人攤在床上，然後望向床邊衣櫃的鏡子，瞧了鏡中的自己，越看越覺得可笑。
最後我隨意的挑了一套，至少看起來乾淨順眼的服飾，然後收拾這髒亂不堪的房間。
5點30分，這是我們約好在超商前碰面的時間，她今天仍然上班，但她說只是清點一下帳務而已，所以我沒有直接進去找她，只是在門外等。我還蠻擔心她男友是否會突然冒出來，然後沒來由的衝過來揍我。不過在揍我之前應該會笑我騎的破車吧。
既使她跟我說過，有跟他知會過，所以今天不會來載她，但我還是不自覺得冷汗直冒。
就在我胡思亂想間，突然有人打了我肩膀一下，我嚇得差點大叫出來。猛然一看，原來是她。
「你是怎了，這樣也嚇一大跳。」
「妳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怎沒看到...。」
「剛剛阿，走出來就發現你在這，我還叫了你一聲，你沒回應。才碰了你一下，你就嚇了一跳。」
「哈哈，抱歉啦，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我傻笑著。
「妳口罩怎麼還一直戴著，不是下班了嗎？」我看到她口罩還戴著好奇的問。
「路上空氣不好呀！」她皺起眉頭接著說：「哪像你，騎車也不戴口罩。」
「哈哈，我可能沒這習慣吧」不知該怎麼說，於是一直傻笑著。
她自備了一頂安全帽戴上後，跨坐上我的車，手放在後座尾巴架上，然後說聲：「好了。」我便發動車子，摧起油門。
由於心情緊張，好像是第一次載女孩子，緊張要命。
「你的車子抖的好厲害。」她在我後頭叫著。
「不是車子在抖，是我人在發抖啦！」我大聲的叫著。
「哈哈～發什麼抖阿！你有病喔。」
「妳..妳才有病啦！」
我們說好先去吃晚餐，然後再去聽演唱會。
路上我想到一家不錯吃的牛肉麵店，她說那間麵店她也吃過，覺得不錯，於是異口同聲說去那家麵店吃晚餐。
到了麵店，她先是摘下了安全帽，接著是口罩，我忍不住直盯著她瞧，彷彿要揭開多麼神秘的面紗似。等到她拿下了口罩發現我在看她時，她說：「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終於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了。」
「什麼廬山真面目，神經！」她笑著。
「之前只見的到妳那水汪汪的眼睛，想不到妳還有個漂亮的鼻子和可愛的嘴唇......」這是我發自內心的話。
「別在那瞎扯了，我好餓。」她話一說完轉身往麵店走去。
「我是說真的啦！」看她直往前走，我趕緊的跟上去。
進了麵店，老闆親切的招呼：「請坐請坐，兩位嗎？」
「恩，兩位」小鈴說
當我們找到位置坐下來後，她瞥了我一眼，笑著說：「你打算什麼時候拿下來。」
「阿？！什麼東西？」我不解的問。
「你頭上的安全帽啦！」她笑的用手掩住嘴巴。
我立刻用手摸了一下頭，才發現剛剛看她看到忘了把安全帽拿摘下來，而且毫無感覺。我趕緊把安全帽脫下，還不小心敲到桌子，叩了一聲，引起店裡的人注目。丟臉死了。
而她則是在旁一直笑著。
吃牛肉麵的時候，我們邊吃邊聊，聊的很開心，聊到忘了時間。猛然往手錶一看，時間似乎有點緊迫，麵卻吃不到一半。
我們就此先把話題擱著趕緊吃麵。
「這肉都給你吃。」她夾起一塊肉就往我麵碗裡放。
「妳不吃喔。」我好奇的問時，她又夾起一塊肉放入我的碗裡。
「我吃不了那麼多。」她邊說邊笑著，表情略顯詭異。
「是喔。」我話才說完，她又從自己的碗裡夾起一塊肉，放到我碗裡。
「太多了啦，妳都不吃的喔！」
「我就說我吃不完。」她說完，這次換夾了一些麵過來。
「這樣妳吃的飽嗎，感覺你吃好少。」
她沒立即回話，而是等麵夾完後，突然冒出一句：「好了，現在我們來比賽誰先把麵吃完吧！」
「阿！」我驚訝的說「哪有這樣的啦！」
「輸的要請客。」她說完馬上吃了起來。
「不公平！」話一說完我也馬上拿起筷子跟她拼了。
「我吃完了。」沒幾分鐘，她就把麵吃完了。
「我也快吃完了。」我不服氣的說。
「好了啦，妳慢慢吃就好，剛剛是鬧著你玩的，別當真，這一頓我請。」她說完便要起身去買單。我立刻站起身來擋在她前頭，然後迅速的在櫃臺前買單。
其實我本來就不打算贏的。
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轉頭看她臉上浮現出不大高興的樣子。
「我說我要請客，你幹嘛搶在我前面。」
「剛剛的遊戲要說話算話，我願賭服輸。」我靈機一動想到這句話。
「我都說跟你鬧著玩的....」
「不然....等一下飲料讓你請，行了吧。」我看她似乎要冒起火來，趕緊接著說。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說好。這時我鬆了一口氣，還真怕她生氣。
買完單，她說要請我喝星巴克的咖啡，而且在她的堅持下，一定要馬上去買。
當我們到了演唱會現場，已經接近入場時間，進場區已排滿了人，吵雜聲不絕於耳。
在擁擠的人群中，我們是如此的靠近，以防走失或有一方被擠到別處去，有時妳我的手臂無意的碰觸，都會讓我心跳不已。排了約20分鐘的隊，終於有了進展，人群開始如蝸牛般的緩緩前進。
依座號坐好位置，接下來期待的就是陳昇的登場。我看她自從坐下後，就一直盯著舞台看，好像舞台已在上演著精彩表演，讓人目不轉睛，但舞台除了幾顆彩色的霓紅微光閃爍著外，是一片的黯淡。
霓虹燈光閃耀在她的臉上和長髮，神情顯得落寞，跟現場吵雜的熱情澎湃聲成反比，這時我才仔細觀察到她的眼神，原來不是在看舞台，而是放空。
我不想打擾她，只是靜靜的偷瞥她一會，然後身子往後仰，將背靠在椅背上。
很快的，舞台燈光忽然亮起，就像煙火在眼前乍現般的光彩豔麗，觀眾的情緒亢奮的大呼小叫：「陳昇！陳昇！陳昇！～～」。隨著尖叫聲，鼓聲也跟著響起，每一重拍落下，像敲進了我的心頭，砰通砰通的跳，而這心跳當然不只是鼓聲的影響，還有她那突然收起的空洞眼神，開始活躍起來。
陳昇的出場，讓現場氣氛HIGH到不行，尖叫聲和音樂聲似乎要將分貝表打破。
我們跟著陳昇歌唱，跟著陳昇的搞怪而歡笑，她專注的聽著歌也專注的看著舞台上的表演，很少轉過頭來跟我互動，這點讓我感到些許失落，卻又無奈。或許是我不夠專心聽歌看表演，太在意她的一舉一動。要是她發覺了，一定會感到不自在。
我盡量的故作自然，那也表示我真的很不自然，說不刻意去看她，還是難免偷瞄幾眼。
在表演的最高潮，突然碰的一聲，大家的視線都往上移。原來在這露天的演唱會，還有安排一段精彩的煙火秀，讓在場的每一個人無不驚呼連連，每個人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我們也不例外。這時她的臉上掛滿了笑容，隨著煙火的七彩變化而興高采烈。我的心情也跟著神采飛揚，突然間有股惡念湧上心頭，那就是，想去牽她的手。
全場歡樂的的滿頭大汗，而我則是緊張的冷汗直流。陳昇似醉非醉的扭動身體唱著歌，煙火持續的在黑夜中繽紛跳躍，我忍不住直盯著她，她的手就離我不到幾公分的距離。
該死，在這樣的氣氛之下，惡念竄滿全身，身體不自覺得愈靠愈近，直到拉到她的手，她嚇了一跳，我也嚇了一跳，馬上縮起手，身子快速的往旁邊挪了一步。
「你做什麼？」她叫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因為現場太吵所以故意講話大聲，還是刻意要責問我的口氣。我瞥了一下她的眼神，有如穿透我心般的銳利，讓我緊張不已。。
「沒....有阿！」這句說完，我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不敢正視她的雙眼，然後接著說：「對....不起，剛剛碰了妳的手，害妳嚇一跳。」我說話聲愈說愈小。
「你說什麼？」她把臉湊近，我只好提高音量的重覆剛剛所說的那句話。
「妳是故意的嗎？」她在我耳邊大聲問。
「我.....」剛好煙火停止，我試著轉移話題：「煙火沒了！」
她看了一下夜空，然後瞥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的繼續看表演。
本以為這算是逃過一劫，哪知這是折磨的開始。
她不再看我了，我的內心無比的內疚和自責。內疚的是我為什麼要有如此惡念，而且還真的付諸行動；自責的是我還睜眼說瞎話，明明她都看在眼裡了，還不敢承認。
現場歡呼聲不斷，陳昇連唱了好幾首安可曲，讓氣氛持續高燒。我和她的狀況似乎是持續降溫，心都快凍傷了。
演唱會精彩的結束後，現場鬧烘烘。她就像是在趕半夜12點鐘馬車的灰姑娘一樣，匆匆的往出口方向走去，既使前方擠滿人潮，她也毫不在乎。
我緊跟在她的身後，試圖想保護好她，怕她受傷怕她走丟。我稍稍的拉住她衣袖，她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吭的一直往前走。
到了牽車的時候，我忍不住說：「不要不理我好嗎？」
「我沒有不理你阿。」她終於看了我一眼。
「那麼妳為何走的好匆促。」我邊說邊跨上機車。
「我只是覺得太晚了，想趕快回家休息。」她說完馬上跨上我的機車後座：「好了。」
路上，我們在跟安靜比賽著，連風都看不下去，一直往我臉上拍打，好像在催促我打破這僵局。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拉你手的....」抱著破釜沈舟的勇氣，我豁出去了。
「你說什麼？」風有點大，她似乎沒聽清楚我所說，於是我大聲的再說了一遍。
結果，沈默了將近2分鐘後，她終於開口說：「你該清楚自己的行為對錯的。」她真的在意了。
「我知道我錯了，我很抱歉....你能原諒我嗎？」我緊張的身子發起抖來，話說完又是一陣沈默。
「噗呲！」突然聽到她笑了出來，嚇了我一跳，也讓我感到一頭霧水。
「傻瓜！」她聲量加大的說。
「我.....」我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你以為我會為了這事而生氣那麼久嗎？我只是真的覺得累了，想趕快回家睡覺。」
「真...的嗎？」我有些顧慮的說。
「當然是假的！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在這樣隨便碰我的話，小心我們連朋友都沒得當。」她突然又嚴肅起來，真把我給搞糊塗了。我還來不及答話，她又接著說：「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了。」我趕緊回答。
就這樣一路又安靜到，她報她家的路給我時，才開口。
到她家時，巷內一片寂靜，只有我的摩托車聲音吵的鄰居的狗吠了起來。她下了車除了跟我說聲晚安之外，還說了感謝我陪她看陳昇的演唱會。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至少讓我的心舒坦了不少。本以為犯下了滔天大錯，連當朋友的機會都沒了。
兩天後，我準備了一樣東西給她。
「這是什麼？」她看著手上的玻璃瓶內的東西問著。
「妳有沒有仔細看裡面的每個黑色豆子，身上都有個白色圖案。」我指著玻璃瓶。
她瞧了瞧，仔細的看了又看，然後驚訝的說：「好像有愛心圖案。」
「對阿，很妙吧。上面每顆豆子都有愛心。」
「這叫什麼？我蠻好奇的。」她旋轉著玻璃瓶，目不轉睛。
「這叫心豆，是一種叫倒地鈴的花籽。」
「倒地鈴？」她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下。
「跟妳的鈴是同字喔。」
「哇！」她驚呼一聲。
「我想妳一定有看過它，因為它很會繁殖，常生長在一些野草叢生的地方，很容易找到。它的形狀就像個小風鈴也似小燈籠，很可愛。小時候我都喜歡把它摘下來，然後一捏就會發出砰的聲音，最後再將它的籽收藏起來，也就是現在妳手上的心豆。」
「而且我瓶裡還放了一些乾燥花，有花香喔。」我把她手上的瓶子拿了過來，然後打開軟木塞，將瓶口對著她：「妳聞看看。」
「有耶～淡淡的花香。」
「對阿。」我將木塞塞回去瓶口，然後再交回給她。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她突然這麼一問，讓我愣了一下。
「就..希望妳開心，沒...別的意思。」
「妳又知道我不開心了！？」她直盯著我看。
「其實...昨天妳下班的時候，我剛好要來這裡買東西，在路上我剛好看見你男朋友來載妳....，然後你們好像有吵架，妳的表情....顯得不太開心。」說這話時，我不敢正眼看她，眼神一直飄來飄去，像個做過什麼虧心事的人一樣。但也的確，因為我並不是真的要買東西才來的，只是剛好想看看她，於是在她下班之前，早就躲在柱子背後偷看了。
「又沒怎樣，你想太多了。」她的口氣雖然輕鬆平穩，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有在逃避。
「沒事就好，我要趕快回家趕稿囉。」我不想把氣氛弄僵，有一種想趕緊逃離現場的感覺。
「今天你買的飲料我請你。」她說完便拿起飲料起來刷條碼。
「不用啦，我自己付就好。」我急著掏出口袋裡的零錢。
「不行，這就讓我請吧，不然你老是送東西給我....，除非你把這個拿回去。」她指著放在旁邊裝滿心豆的玻璃罐。
這下我無言了。
「好吧，妳贏了！」我笑笑的說。
「人本來就該有來有去的，不是嗎？」她又瞇起眼，微笑看我。
離開超商後，我邊走邊胡思亂想。自從昨天看到他們吵架後，我就開始胡亂猜測，會是因為我的關係、我的介入，才害他們吵架的嗎？這問題從昨夜的失眠一直蔓延到現在。本來剛剛很想鼓起勇氣問她，但始終也開不了口，而且總是在頃刻間，千萬不要問，是自己想太多，想太多。
又想了一整夜的我，決定隔天不去找她，最好是隔個幾日再見面最好，至少自己會心安點。不然老是有一種莫名的內疚感。雖然真的很喜歡她，但我可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
但人好像是個善變的動物，才剛決定好的事，撐不了多久內心的掙扎，又想往負面的黑洞裡跳。
5點43分，我永遠記得這時間的開始。我沒有找她，只是又躲在柱子旁看著他們。
他們在路旁吵得更凶了，動作有些拉扯。她不只拿下自己的口罩，還將男友交給她的安全帽，甩在地上。她男友下了車，站在她的面前，表情有些難堪和激動，給人一種壓迫感。我覺得情況似乎不大妙，內心掙札著到底要不要上前去勸阻。許多經過他們身邊的路人也有所注意，但也都看看而已，臉上都寫著不甘我事的表情，匆匆走過。
我的心焦灼不安，心跳愈跳愈強，彷彿要從嘴裡呼之欲出。我緊握著拳頭，踏前一步又縮回一步，腦袋像缺了氧似的冉冉空白。
直到一個巴掌映入我的眼簾，彷彿打中的是我的臉。她重重的甩了他一巴掌。他立刻激動了起來，向她逼近一步，作勢要打她的動作。
我知道我不能再這樣看下去了。
我快步的向前衝，就怕他真的給她打下去，眼中只專注在他們倆，容不下其他事物。直到有一聲喇叭聲如轟天巨響，把我的靈魂叫醒，我猛然往左一瞥，才驚覺一輛計程車已在我眼前。
由於時間發生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覺得剎那間看似要與這世間天人永隔。
倏忽間，只聽見喇叭聲後的煞車聲，拖的很長很長，接著一聲碰的聲響。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眼前所發生的事實。
計程車在短短的幾公尺內緊急煞車，將車子甩向一旁，就為了要避開我。
可是.....卻還是閃避不及，撞上了站在路旁的他。
我佇立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彷彿有人抓住我的雙腿，唯有全身顫抖、冷汗直冒、心跳不已的份。
身型壯碩的計程車司機匆忙下車，看著倒在地上的他奄奄一息，連忙拿起手機撥打。而她.....她似乎嚇壞的跪坐在他的身旁大哭。圍觀的人一下子變多，有人幫忙打著手機聯絡救護車，有人拿著一大疊衛生紙在他的頭上試圖止血，現場有些混亂。我卻仍杵在原地。
當我邁開步履闌珊的步伐，走到他們身邊時，我看見有個婦人拿著毛巾在他的頭上壓住止血，毛巾和雙手沾滿了血跡，身邊丟滿了一團一團沾滿血跡的衛生紙。頓時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小...鈴 ！」我試圖站在她身邊叫她。不知道是不是現場太吵雜，沒聽見，還是不想理我。直到我站在她身旁，再次輕呼一次小鈴時。她轉頭向我大叫了一聲：「滾開！」然後別過頭去。
頃刻間我驚呆了！差點腿軟倒了下去，圍觀的觀眾無不一一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心糾結在一團，好痛好痛。這痛並不是因為她的那句滾開，而是那前所未見的怨恨眼神。深深的扎入我心，深深的掐碎我心，深深的...深深的粉碎粉碎，再粉碎。
我後退了幾步，轉身便跑了起來。我聽見有人叫住我的聲音，但不是她的聲音，而是計程車司機。我沒有回頭，不停的奔跑，甚至到達狂奔的地步，每一個不乏都在呼喊著，趕快逃離現場。既使有些腿軟，心絞再痛，我仍不停的奔跑。
回到家門口，掏個鑰匙不知掉了多少次，連對準個鑰匙孔都有困難，手抖的跟什麼巴金森氏症一樣。
進入房間我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然後放聲大哭，嘴上喃喃自語的不斷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重覆了幾遍，眼淚鼻涕狂流不止。
也許是哭累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看時鐘已是半夜2點多，我恍神的進廁所洗把臉，然後看著鏡中自己的眼睛，紅腫的像個鬼似。
當我躺在床上，試圖想在闔眼時，卻怎麼也沒辦法了。真希望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夢。但腦中還是不斷浮現意外發生時的畫面，不斷重播，如此的真實。一想到我就內疚、一想到我就傷心的流淚。徹夜翻來覆去，直到天亮。
幾天後，我去了超商。我發現不到小鈴的蹤影，櫃臺前的女生不再是個戴口罩的店員。
「請..問..小鈴今天有上班嗎？」結帳時我問店員。
「「小鈴她沒做了喔。」店員禮貌的回答著。
「我知道了，謝謝！」我禮貌的回她話後，拿著手上的東西就走。
幾個月下來，店員仍禮貌的回答我相同的問題。
自從那天起不再有小鈴的任何消息，我也不敢去她家找她，也沒有臉見她。我不知道她過的怎樣，也不知道她男朋友有沒有平安康復。
我祈禱著他們一切安好。
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跟她打聲招呼。
「嗨！口罩妹～小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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