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戀戀之歌前奏曲

文化這東西,總是會有人爭取的,當中有些真是為了文化發展,亦有些只是為了圖利,這兩種人非常難以識別,因為他們口中所掛的旗號都是一樣的,圖利的人甚至可以在演說時說得更加感人肺腑、擲地有聲。擋風會就是由這兩種人所組成。

把凍肉舖放排骨的冰箱推開,就會現出一條通往地下室的長長樓梯,凍肉舖老闆率先走下樓梯,然後向方子誠招手。

雖然在陌生地方跟着陌生人走入更陌生的秘道絕對不是安全的行徑,但強烈的好奇心已經完全抓緊方子誠。「本來走進秘密基地已經很有趣了,更何況這是擋風會的基地!大好機會,不去闖一闖真枉生為人了」。就這樣,方子誠跟着老闆走進了秘道。他邊走邊想道:「反正我在K國要做的事本來就天馬行空,困難重重,現在正好用這條秘道試試膽量呀!」然而在老闆按下機關把入口關掉後,他對自己的魯莽還是有點後悔。

秘道是一條Z形走向的狹窄樓梯,半閃不亮的光管燈則為樓梯凝造了幽深的氣氛。每級樓梯的面積不大,又沒有扶手,所以走起來還是挺難的,尤其是對身材胖胖的老闆以及背着結他的方子誠來說。

老闆雙手按着兩邊牆壁慢慢地走下樓梯,方子誠則用雙手護着結他小心翼翼地跟着,兩人的速度很慢,正好有充分的聊天時間。

老闆道:「你也真是的,背着結他地招搖過市,不是擺明居馬的告訴其他人你是擋風會的成員嗎?」

方子誠這時明白為何的士司機為何會給他奇怪的指引了﹙天哪,的士司機也要推動文化了嗎﹚。想畢,他對老闆道:「哈哈,也沒關係呀,反正我們也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然而,老闆卻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瞪着他,像是他說錯了什麼話似的。

方子誠也感到氣氛有點不對了,只有顧左右而言他道:「對了,關於兩星期後的選舉,你們想到了什麼拉票方法沒有?」

老闆聽罷,仍舊看着方子誠一會,然後繼續向下走去,邊走邊道:「你下來便知道了。」

看見老闆沒有繼續瞪着自己,方子誠鬆了一口氣,繼續跟着老闆走着。然而,久久的沉默讓方子誠感到了莫名的殺機,出於一種調和氣氛的本能,他道:「對了,廣播塔好像是這兩年才建成吧,好像是世界最高的廣播中心呢,對不?」

老闆只淡淡的道:「不太清楚。」

吃了閉門羹的方子誠也不再多說話,只默默地跟着老闆,心道:「這老闆是怎麼回事呢,擋風會不是很反對文化廢除令的嗎?對於我這種背着結他,明擺着的熱血文化青年,沒理由會是這種態度呀。」

長長的樓梯終於也有走完的時刻,秘道下是一個大型的長形地下室,估計至少可容納四、五百人,周圍都零散地擺着些雜物及紙皮箱,遠處放着一個可供十人站着的台階式講台,而巨型的抽氣線則在地下室入口上方轟隆轟隆地響着。此時,三人從講台側面一道暗門走了出來,三人都是高個子,塊頭很大,更是模樣像得一模一樣的三胞胎兄弟。

老闆迎着他們走了過去,道:「喂,太開心!一切都搞定了嗎?」

其中一人道:「搞定了,這次幸好阿開和阿心機警,發現被人跟踪,否則我們的計劃便要曝光了。」

跟着老闆的方子誠心道:「哦,原來太、開、心是他們三兄弟的名字,倒很有趣呀,可能可以成為遲些作曲的靈感呢。」

此時,三兄弟中間的阿開看見了方子誠,便問老闆道:「這位是?」

老闆湊近阿開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聽罷,阿開只無奈地回了一句:「阿飛這人也真是的,平日開車魯莽也算了,連我們的切口也可隨便告訴其他人嗎。」

老闆輕笑道:「沒法子,正常人也不會在這年頭背着結他周圍走吧。」

方子誠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覺不妙,欲轉身而去,但三兄弟已迅速擋住了他的去路。阿太道:「逃走可不行呀,請留下來吧。」然後開、心窂窂抓緊了方子誠的手腳,不容他有絲毫掙扎的餘地。

手腳被擒的方子誠也不浪費氣力作無謂的掙扎,只嘆氣道:「栽在你們手裏了,可別結他弄壞呀。」他被三兄弟拋到了暗門內,接着門從外面鎖上了。

跌在地上的方子誠先檢查背上的結他無礙後,環顧四周,房間唯一的光源來自一盞掛牆小燈,只見房內滿是雜物,絕對是一個臨時窂房。

面對眼前這光景,方子誠多熱血也沮喪起來了,他頹喪坐在地上,自言自語道:「早知就不理什麼三斤排骨去骨去肉了,這樣被關下去,真遲早變排骨了。」

「有人被關進來了嗎?」突然一把清脆的女聲從一堆雜物之中傳出。

方子誠先是嚇了一跳,再來是喜上眉梢,心道:「也好呀,反正都被關起來了,有個伴總是好的。」

他於是朝聲音的方向走去,並在一個大紙皮箱後看見了一名戴半透明暗紫色粗框眼鏡的少女,她相貌清秀,身穿套裝,標準的斯文型女生,方子誠見了也不覺砰然心動了一下。

眼鏡少女見了方子誠,倒也不太驚慌,道:「你也是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而被關起來嗎?」

天哪,聲音也是清脆動人的,方子誠一時也不敢直視少女,側着頭道:「除了知道他們是擋風會外,我什麼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關起來了。」

少女右手托着下巴,道:「這倒奇怪了,照理他們也不會沒來由的把人關起來呀,他們應該也不想惹人注目。」

方子誠續道:「對了,反正我也被關起來了,也不能讓那些擋風會的佔了便宜,把他們的秘密也告訴我吧,也避免死得不明不白。」

少女這時倒有點錯愕,輕道:「我們會死嗎?」

方子誠見把這清麗少女嚇得花容失色,忙賠禮道:「是我不好啦,說什麼死不死的,不會啦,要死早就死了,對不?我還未有自我介紹呢,我叫方子誠,是音樂唱作人,外號破音王是也。你呢?」

少女撲哧一笑,道:「破音王?名字很有趣呢,我叫秋菊,是K國傳真電台的記者。」

方子誠突然醒起在列車及的士上聽到的新聞報導,道:「我才剛聽到你的新聞報導呢,為什麼這麼快就被人關起來了?」

秋菊道:「就因為我發現了擋風會的秘密呀,早在一星期前,我要收到線報,說擋風會的人正密謀進行賄選,藉收買選票控制選情,以阻止文化廢除令的頒佈。為了找到確實的證據,我便暗中監視着擋風會活躍成員文太、文開及文心三兄弟,就在今天中午一下班,我便發現他們三人鬼鬼祟祟的走進了凍肉舖旁的巷子,我便偷偷跟上去了。」﹙方子誠這時插嘴道:「這太危險了」﹚秋菊續道:「做記者就是這樣的,沒來由的會充斥着正義感,然後我發現他們正和一名民間團體的會長商議買票的事情,於是我便把對話偷偷的錄下來,正常離去之際,便被他們擒住了。」

方子誠道:「你也未免太冒險了,這麼弱質纖纖的一個女孩子,也斗膽跟踪三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方子誠頓一頓,試探道:「…讓你男朋友知道的話,一定膽心得要死。」

方子誠心跳加速,又期待又害怕地等待着秋菊的答案,只聽她道:「對,早知道就聽他說,不要來K國工作了。」方子誠心碎了。

秋菊也不知道方子誠正在為未開始的失戀而沮喪,只自顧自的從手袋中拿出了一張合照,道:「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與他再見面。」

方子誠的性格倒是標準的大起大跌,煩強適應型,反正人家也有男朋友了,就看看是什麼模樣的,然後探頭向秋菊手上的照片看去。

「什麼!是他?」方子誠看畢的第一句感言。

照片中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才同坐一輛的士的臭小鬼,他連名字也還未知道的原小三!

(待續 1月14日再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