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10月 18, 2009 7:31 am
【短篇】 菸
一.
第一根菸，燒了一半，餘下的屍體橫躺在喝完的可樂罐上，奄奄一息。Laptop已連續運作將近十小時，風扇嗡嗡作響的抗議聲是這屋裡的唯一噪音。左手拄著下巴，我望著換上螢幕保護程式的屏幕，神遊發呆。層層疊疊的過期報告隨意四散，放涼的咖啡搖搖欲墜地佔據桌角的一隅，相較於桌面的凌亂，我的腦袋卻是一片空白。空白。
週末的夜晚，最難熬的時刻，失去了繼續工作的動力，又苦於沒有填補這段空閒的對策。
面對多出的時間，我，難以自處。
平日那些摸魚鬼混的伎倆──線上日劇、MSN聊天、閒書漫畫、及瘋狂打掃，現在全都失靈，沒有一項能提供我精神娛樂。無聊的感覺有如低壓過境，凍的我眼沉手頹，全身癱瘓無力，可心呢？心卻無法在這波寒流中沉澱，它在悶的發慌的胸口中鼓譟，好似有話要說。
那年冬季，任由他的身影隨另一個女人的出現而消失，我離群索居，選擇孤立。依稀還記得他說分手時的穿著，米色的套頭棉衫和深咖啡的羽絨外套，搭上泛白的牛仔褲與Tod’s的休閒鞋，我難以忘記，因為每一樣物件都曾是我為他精挑細選的禮物。
「我愛上別人了。」劃破難堪的寂靜，他別過頭去，簡單的說。
我沒說話，更沒吵沒鬧，僅是靜靜的點點頭，直至他率先結帳離開喧囂的餐館，我沒落下一滴淚，一滴也沒有。只是從那次之後我的免疫系統似乎就出了問題，無論套多少件衣服在身上都穿不暖，手腳冰冷的症狀一直好不了；心臟也有了毛病，跳動的節奏變得呆板平緩，就算遇上氣炸的上司也不會抽搐一下。
不分四季，我的身體機能如壞掉的空調機，不知變頻調控，只懂傻傻地吹送冷風。
他離開後，我養成抽菸的習慣，一包接著一包，停不下來。
工作的同事笑我才不過幾歲就變成一個老煙腔，但我心理清楚自己並非視菸如命，只是偶爾需要借菸的熱度來暖暖身罷了。
治標不治本，但也聊勝於無。
二.
第二根煙，前端燃起的光點將我從回憶的漩渦拉回現實，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時間顯示是十點整，應該還趕得上今日的最後一場電影，我心裡盤算。
單身的唯一好處，就是能自由控制生活的步調，無門禁限制，更不用介意多晚出門、幾點回家。因為這扇門的背後，從來就沒有等待自己的人。沒有人。
我迅速地打上圍巾、套上外套，隨便找了雙黑色長靴，省略梳妝打扮的繁瑣步驟，打開門，將自己投入夜色。
空蕩蕩的露天停車場裡沒有其他人，近乎0度C的低溫凍僵了轉動車鑰匙的指頭。引擎先是孤單的咆嘯，緊接是輕快的電台音樂自車上的音響內傾洩流出，我轉大了音量，企圖營造出熱鬧的假象。
從我家到電影院的車程很短，沒塞車只需五分鐘，一次右轉加上兩次左轉，目的地便已到達。真正麻煩的，通常是耗在找車位上面，運氣不佳的話，可能花上十五至二十分鐘還一位難求。
今夜的我還算幸運，才剛將車滑入電影院的停車場就碰上一部銀色的BMW離開，車上的情侶好似醉醺醺的，女生的紅色肩帶滑落一側，男生的白色襯衫紐扣全開，兩人滿臉通紅的在車內手足舞蹈，希望他們能夠安全返家。
當我神色匆忙的站在購票機前，距離晚場電影的開演時間已所剩無幾，電腦螢幕出示了五、六部的電影選項，該看什麼好呢？ 動畫片不好，並不是我對它心存偏見，而是我寧可在家用DVD看；驚悚片是不錯，但是我不想獨自一人承受驚嚇，要嘛也該拉個人作陪；動作片也還可以，不僅有聲光效果還有美女與肌肉男可看，只可惜這選項上週已選過；發人醒思的劇情片也必須排除，我不想給自己找碴，最後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回家。
那麼也只剩最後一項了。
游標點選了一齣愛情喜劇，片長兩個小時，故事是講述一個男人因劈太多腿，最後連上帝都看不順眼，故而被狠狠懲罰的經過。觀賞女性公敵大難臨頭，也算大快人心，就這部吧，我心想。
走進播放廳時預告片剛結束，燈光正緩緩褪去。
我喜歡這種幽暗，讓我能夠忽視身旁聒噪的年輕學生和那些一對比一對還甜蜜的情侶。我默默的選擇一個靠走道的邊角坐下，不起眼的位置，卻給我種得到庇護的感覺，很安全。
黑暗中，影片放送，現實世界被拋於身後，我的寂寞也逐漸隱匿於無形。
只是暫時的，我知道。如同我仰賴菸的溫暖一般，我需要虛擬的精采來填滿人生的空洞。
儘管，有些缺憾……是永遠無法被補完。
三.
第三根菸，還沒點燃，打火機上的火焰竟被風雪吹滅，雪花浸入肌膚的刺痛讓我打了寒顫，不得不鏈起外衣。暫離世界的這兩小時，萬物再度被白雪覆蓋，明明已是初春，但冬季卻彷彿沒有止境，異常的頑強。
電影散場後，戲院外的停車場擠滿了喧鬧的群眾，一道道離去的車燈映照出空中的雪落湮滅，我佇足於門口，重燃那根方才未點著的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白色煙圈，一朵一朵，被這場雪蝕的殘破。
結束了，漫長的週末夜。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有種不甘心的感覺？我還再等待什麼？一天的盡頭，還能有什麼？
我走回車旁，擋風玻璃已積了層綿綿的粉雪，四扇車窗也佈滿薄霜。我刁著菸，疲倦的鑽入駕駛座，打算先開引擎熱車，晚點再拿雪刷除去這些惱人的冬日產物。
當車內的音樂再度流洩，一陣突如其來的玻璃敲響聲，讓我的動作瞬間定格。
透過結霜的車窗，那背後的輪廓雖然模糊，卻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身影。再熟也不過。
我故作冷靜的按下車窗，但心在發燙的胸口中翻騰，跳動激烈。
許久未見的他，隔著一扇車門，正對著我微笑。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妳，也來看晚場電影？」他問，口吻溫緩。
「嗯。」我點頭，無措的說不出話。
眼前的男人，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棗紅色的斜紋領帶繫得端正，身上不時還傳出淡淡的古龍水香味，儼然一副白領菁英的模樣。我瞪著無法置信的雙眼，過去那個稚氣未脫的大男孩不再，此刻的男子令人陌生。
「妳，一點都沒變，還是清湯掛麵。真詭異。」他莞爾，雙手倚著車門，將臉湊近。
「你倒是變了很多。」我報以苦笑，不自主的將頭撇過一邊。
氣氛忽然變得有點尷尬，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做好面對他的準備。雖然曾幻想過多次與他重逢的場景，但現在的我卻像個犯錯的小孩，將頭垂得老低，無法面對他銳利的眼神。
「妳……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望著我口中的菸，問的猶豫，「我記得從前在妳面前抽Marlboro Light都會被妳狠罵一頓，現在怎麼換妳抽起來了？」
「沒別的，只是偶爾……無聊時才抽一下。」我回的心虛。
他沉默，身體突然遠離了車門，正經的說：「其實我現在有事，需要妳幫個忙，可以嗎？」
「幫忙？」
他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因……因為和她趕著看電影，停車的時候不小心忘記關車燈，現在車子沒電了，沒辦法發動。」他不自在將眼神轉向他處，「碰巧剛剛看見妳走出電影院，才想麻煩妳幫這個忙。」
她？原來是和她在一起……
本來的不規則的心跳，在聽到這句話後，旋即冷卻，返回正常水平。
「如果車子沒出問題，那你還會來找我打招呼嗎？」我輕笑，略帶挑釁的追問。
這次換他安靜的低頭，沒說話。無奈的神情，全寫在臉上。
「沒用……」看他這副窩囊的模樣，我按耐不住怒火，喃喃的越說越大聲，「你這個沒用的男人！」
「喂，」他不悅，「妳也講講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幼稚的把之前的感情恩怨翻出來扯！」
我將沒抽完的菸扔到他身上，尖聲叫道：「腳踏兩條船又把我甩了的人，現在還有膽來請我幫你解決約會的難題！」不曉得是哪一條緊繃的神經斷了，血壓上升的我，不顧形象的激動，「我還沒笨到這種程度！好好反省吧，不要臉的蠢蛋！」
不給他回嘴的時間，我憤然的啟動雨刷準備走人，擋風玻璃上的雪漬好巧不巧的落到他平整的西裝上。他一臉嫌惡加吃驚的樣子，讓我笑了，笑的徹底。我踩了油門，離去時刻意將車尾拐近他，再送他一身泥作為久別重逢的見面禮。
後照鏡裡的他，臉紅脖子粗，氣的又叫又跳，我卻不感到憐惜，只有快意。
回程路上，我將口袋裡的整包菸丟出窗外。
是該戒了。
該戒了。
一.
第一根菸，燒了一半，餘下的屍體橫躺在喝完的可樂罐上，奄奄一息。Laptop已連續運作將近十小時，風扇嗡嗡作響的抗議聲是這屋裡的唯一噪音。左手拄著下巴，我望著換上螢幕保護程式的屏幕，神遊發呆。層層疊疊的過期報告隨意四散，放涼的咖啡搖搖欲墜地佔據桌角的一隅，相較於桌面的凌亂，我的腦袋卻是一片空白。空白。
週末的夜晚，最難熬的時刻，失去了繼續工作的動力，又苦於沒有填補這段空閒的對策。
面對多出的時間，我，難以自處。
平日那些摸魚鬼混的伎倆──線上日劇、MSN聊天、閒書漫畫、及瘋狂打掃，現在全都失靈，沒有一項能提供我精神娛樂。無聊的感覺有如低壓過境，凍的我眼沉手頹，全身癱瘓無力，可心呢？心卻無法在這波寒流中沉澱，它在悶的發慌的胸口中鼓譟，好似有話要說。
那年冬季，任由他的身影隨另一個女人的出現而消失，我離群索居，選擇孤立。依稀還記得他說分手時的穿著，米色的套頭棉衫和深咖啡的羽絨外套，搭上泛白的牛仔褲與Tod’s的休閒鞋，我難以忘記，因為每一樣物件都曾是我為他精挑細選的禮物。
「我愛上別人了。」劃破難堪的寂靜，他別過頭去，簡單的說。
我沒說話，更沒吵沒鬧，僅是靜靜的點點頭，直至他率先結帳離開喧囂的餐館，我沒落下一滴淚，一滴也沒有。只是從那次之後我的免疫系統似乎就出了問題，無論套多少件衣服在身上都穿不暖，手腳冰冷的症狀一直好不了；心臟也有了毛病，跳動的節奏變得呆板平緩，就算遇上氣炸的上司也不會抽搐一下。
不分四季，我的身體機能如壞掉的空調機，不知變頻調控，只懂傻傻地吹送冷風。
他離開後，我養成抽菸的習慣，一包接著一包，停不下來。
工作的同事笑我才不過幾歲就變成一個老煙腔，但我心理清楚自己並非視菸如命，只是偶爾需要借菸的熱度來暖暖身罷了。
治標不治本，但也聊勝於無。
二.
第二根煙，前端燃起的光點將我從回憶的漩渦拉回現實，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鐘，時間顯示是十點整，應該還趕得上今日的最後一場電影，我心裡盤算。
單身的唯一好處，就是能自由控制生活的步調，無門禁限制，更不用介意多晚出門、幾點回家。因為這扇門的背後，從來就沒有等待自己的人。沒有人。
我迅速地打上圍巾、套上外套，隨便找了雙黑色長靴，省略梳妝打扮的繁瑣步驟，打開門，將自己投入夜色。
空蕩蕩的露天停車場裡沒有其他人，近乎0度C的低溫凍僵了轉動車鑰匙的指頭。引擎先是孤單的咆嘯，緊接是輕快的電台音樂自車上的音響內傾洩流出，我轉大了音量，企圖營造出熱鬧的假象。
從我家到電影院的車程很短，沒塞車只需五分鐘，一次右轉加上兩次左轉，目的地便已到達。真正麻煩的，通常是耗在找車位上面，運氣不佳的話，可能花上十五至二十分鐘還一位難求。
今夜的我還算幸運，才剛將車滑入電影院的停車場就碰上一部銀色的BMW離開，車上的情侶好似醉醺醺的，女生的紅色肩帶滑落一側，男生的白色襯衫紐扣全開，兩人滿臉通紅的在車內手足舞蹈，希望他們能夠安全返家。
當我神色匆忙的站在購票機前，距離晚場電影的開演時間已所剩無幾，電腦螢幕出示了五、六部的電影選項，該看什麼好呢？ 動畫片不好，並不是我對它心存偏見，而是我寧可在家用DVD看；驚悚片是不錯，但是我不想獨自一人承受驚嚇，要嘛也該拉個人作陪；動作片也還可以，不僅有聲光效果還有美女與肌肉男可看，只可惜這選項上週已選過；發人醒思的劇情片也必須排除，我不想給自己找碴，最後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回家。
那麼也只剩最後一項了。
游標點選了一齣愛情喜劇，片長兩個小時，故事是講述一個男人因劈太多腿，最後連上帝都看不順眼，故而被狠狠懲罰的經過。觀賞女性公敵大難臨頭，也算大快人心，就這部吧，我心想。
走進播放廳時預告片剛結束，燈光正緩緩褪去。
我喜歡這種幽暗，讓我能夠忽視身旁聒噪的年輕學生和那些一對比一對還甜蜜的情侶。我默默的選擇一個靠走道的邊角坐下，不起眼的位置，卻給我種得到庇護的感覺，很安全。
黑暗中，影片放送，現實世界被拋於身後，我的寂寞也逐漸隱匿於無形。
只是暫時的，我知道。如同我仰賴菸的溫暖一般，我需要虛擬的精采來填滿人生的空洞。
儘管，有些缺憾……是永遠無法被補完。
三.
第三根菸，還沒點燃，打火機上的火焰竟被風雪吹滅，雪花浸入肌膚的刺痛讓我打了寒顫，不得不鏈起外衣。暫離世界的這兩小時，萬物再度被白雪覆蓋，明明已是初春，但冬季卻彷彿沒有止境，異常的頑強。
電影散場後，戲院外的停車場擠滿了喧鬧的群眾，一道道離去的車燈映照出空中的雪落湮滅，我佇足於門口，重燃那根方才未點著的香菸，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的白色煙圈，一朵一朵，被這場雪蝕的殘破。
結束了，漫長的週末夜。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有種不甘心的感覺？我還再等待什麼？一天的盡頭，還能有什麼？
我走回車旁，擋風玻璃已積了層綿綿的粉雪，四扇車窗也佈滿薄霜。我刁著菸，疲倦的鑽入駕駛座，打算先開引擎熱車，晚點再拿雪刷除去這些惱人的冬日產物。
當車內的音樂再度流洩，一陣突如其來的玻璃敲響聲，讓我的動作瞬間定格。
透過結霜的車窗，那背後的輪廓雖然模糊，卻是我再熟悉也不過的身影。再熟也不過。
我故作冷靜的按下車窗，但心在發燙的胸口中翻騰，跳動激烈。
許久未見的他，隔著一扇車門，正對著我微笑。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妳，也來看晚場電影？」他問，口吻溫緩。
「嗯。」我點頭，無措的說不出話。
眼前的男人，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棗紅色的斜紋領帶繫得端正，身上不時還傳出淡淡的古龍水香味，儼然一副白領菁英的模樣。我瞪著無法置信的雙眼，過去那個稚氣未脫的大男孩不再，此刻的男子令人陌生。
「妳，一點都沒變，還是清湯掛麵。真詭異。」他莞爾，雙手倚著車門，將臉湊近。
「你倒是變了很多。」我報以苦笑，不自主的將頭撇過一邊。
氣氛忽然變得有點尷尬，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做好面對他的準備。雖然曾幻想過多次與他重逢的場景，但現在的我卻像個犯錯的小孩，將頭垂得老低，無法面對他銳利的眼神。
「妳……什麼時候開始的？」他望著我口中的菸，問的猶豫，「我記得從前在妳面前抽Marlboro Light都會被妳狠罵一頓，現在怎麼換妳抽起來了？」
「沒別的，只是偶爾……無聊時才抽一下。」我回的心虛。
他沉默，身體突然遠離了車門，正經的說：「其實我現在有事，需要妳幫個忙，可以嗎？」
「幫忙？」
他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因……因為和她趕著看電影，停車的時候不小心忘記關車燈，現在車子沒電了，沒辦法發動。」他不自在將眼神轉向他處，「碰巧剛剛看見妳走出電影院，才想麻煩妳幫這個忙。」
她？原來是和她在一起……
本來的不規則的心跳，在聽到這句話後，旋即冷卻，返回正常水平。
「如果車子沒出問題，那你還會來找我打招呼嗎？」我輕笑，略帶挑釁的追問。
這次換他安靜的低頭，沒說話。無奈的神情，全寫在臉上。
「沒用……」看他這副窩囊的模樣，我按耐不住怒火，喃喃的越說越大聲，「你這個沒用的男人！」
「喂，」他不悅，「妳也講講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幼稚的把之前的感情恩怨翻出來扯！」
我將沒抽完的菸扔到他身上，尖聲叫道：「腳踏兩條船又把我甩了的人，現在還有膽來請我幫你解決約會的難題！」不曉得是哪一條緊繃的神經斷了，血壓上升的我，不顧形象的激動，「我還沒笨到這種程度！好好反省吧，不要臉的蠢蛋！」
不給他回嘴的時間，我憤然的啟動雨刷準備走人，擋風玻璃上的雪漬好巧不巧的落到他平整的西裝上。他一臉嫌惡加吃驚的樣子，讓我笑了，笑的徹底。我踩了油門，離去時刻意將車尾拐近他，再送他一身泥作為久別重逢的見面禮。
後照鏡裡的他，臉紅脖子粗，氣的又叫又跳，我卻不感到憐惜，只有快意。
回程路上，我將口袋裡的整包菸丟出窗外。
是該戒了。
該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