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月 23, 2008 10:25 pm
呼吸器讓他的胸膛起伏，但我知道他不呼吸了。想起在母親子宮裡也不自己呼吸，那他是不是也回到母親子宮裡了？他在離開的前一刻遺留下10㏄胸水，研究生興奮地將它置於裝滿冰塊的保麗龍盒中，直往實驗室飛奔去，還一邊歡呼：「湊夠數了！論文有著落了！」我跟上去，想知道他們如何對待他（它）。
「看！我拿到那富豪的胸水了！它將被培養成癌細胞，不死的富豪肺腺癌細胞！」研究生得意地向眾人炫耀。實驗室室友們抬起頭，丟下幾句敷衍的話後又低頭繼續各自的實驗。
進入細胞室，研究生以標準程序處理胸水後，將它放入培養箱，它現在有數十位鄰居了，這些鄰居身份各不同：上班族、流浪漢、醫師、工人、老師、母親……沒有一個與他一樣身價上億，他們卻住在一起。機器連接培養箱幫忙送氣，送入的卻不是氧氣，而是5％二氧化碳。我仔細聽著機器規律的打氣聲，彷彿看見病床上一位位安睡的患者，他們都長得一樣。
聽說家族將為他舉辦隆重的告別式，或許有數以千計民眾為他的離去感到惋惜，但他們隔天便會忘記。
如同要植物長得好就得唱歌給它聽，研究生每天早晨與細胞們說話，他有時許下遠大志向，有時懺悔不當思想，有時埋怨好詩難作……他總是將細胞盤放入操作台，然後額頭貼在玻璃外說，但說得太入神就忘記要消毒，步驟也做錯，所幸細胞都堅強，只是有些營養不良。
四個月後，富豪的它長成數十萬株略具雛型的細胞，不再掙扎著鬧自殺，也漸與其他鄰居長得相像。又一個月，它忽然以N倍數成長，繁殖的速度遠遠超越鄰居細胞，它展現了他擴展事業的野心，在顯微鏡下還看得出當時的霸氣。但此時它已經長得與標準細胞株一模一樣，連研究生都忘了它的特別。
細胞培養並非都如想像中順利，如同生命。
半年後的某收假日，培養箱瀰漫一股過悶的氣味，三分之二的細胞於此次「黴菌瘟」中喪生，屍體被棄置於感染性垃圾袋中，後續無人關心。
一年後。
研究生向國際發表了第一株肺腺癌細胞，這株細胞將成長於世界上各大小實驗室並且不死。它的他是一位流浪漢，但未來大家將只記得他對生物醫學研究的貢獻。
研究生在論文口試後說，他在掌聲中聽見有人哭得哀戚，隔日，我便在產房旁的迴廊上，聽見，被擠出子宮外的不甘願。但我想很快地他就會忘了一切，然後慶幸還有機會。
「看！我拿到那富豪的胸水了！它將被培養成癌細胞，不死的富豪肺腺癌細胞！」研究生得意地向眾人炫耀。實驗室室友們抬起頭，丟下幾句敷衍的話後又低頭繼續各自的實驗。
進入細胞室，研究生以標準程序處理胸水後，將它放入培養箱，它現在有數十位鄰居了，這些鄰居身份各不同：上班族、流浪漢、醫師、工人、老師、母親……沒有一個與他一樣身價上億，他們卻住在一起。機器連接培養箱幫忙送氣，送入的卻不是氧氣，而是5％二氧化碳。我仔細聽著機器規律的打氣聲，彷彿看見病床上一位位安睡的患者，他們都長得一樣。
聽說家族將為他舉辦隆重的告別式，或許有數以千計民眾為他的離去感到惋惜，但他們隔天便會忘記。
如同要植物長得好就得唱歌給它聽，研究生每天早晨與細胞們說話，他有時許下遠大志向，有時懺悔不當思想，有時埋怨好詩難作……他總是將細胞盤放入操作台，然後額頭貼在玻璃外說，但說得太入神就忘記要消毒，步驟也做錯，所幸細胞都堅強，只是有些營養不良。
四個月後，富豪的它長成數十萬株略具雛型的細胞，不再掙扎著鬧自殺，也漸與其他鄰居長得相像。又一個月，它忽然以N倍數成長，繁殖的速度遠遠超越鄰居細胞，它展現了他擴展事業的野心，在顯微鏡下還看得出當時的霸氣。但此時它已經長得與標準細胞株一模一樣，連研究生都忘了它的特別。
細胞培養並非都如想像中順利，如同生命。
半年後的某收假日，培養箱瀰漫一股過悶的氣味，三分之二的細胞於此次「黴菌瘟」中喪生，屍體被棄置於感染性垃圾袋中，後續無人關心。
一年後。
研究生向國際發表了第一株肺腺癌細胞，這株細胞將成長於世界上各大小實驗室並且不死。它的他是一位流浪漢，但未來大家將只記得他對生物醫學研究的貢獻。
研究生在論文口試後說，他在掌聲中聽見有人哭得哀戚，隔日，我便在產房旁的迴廊上，聽見，被擠出子宮外的不甘願。但我想很快地他就會忘了一切，然後慶幸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