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小說】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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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星心亞AzureSianlight

「哪一個?」女店員問
「尾戒,戒圍六,」女人說,「找到了,這個。」
「這…不顯得俗氣嗎?」女店員質疑地看著女人。
「尾戒嘛!不用太精緻。」
女人匆匆走出銀飾店,抬頭看天色已經有點暗了,回家前她繞進夜市,順道吃點東西。
週末的夜市人多擁擠,她小心避開地上的垃圾,然後穿梭在人群中。摸摸左手小指的戒指,她覺得有點鬆,怪了,訂作時不是有點緊嗎?還是她拿錯了?可是袋子上明明寫著她的名字還有電話啊!
不管了,有點鬆小心點就好,男人守不住了,總不能連戒指都搞丟。
夜市人多,她隨便找了一家空的自助餐選菜去,週末大家都逛夜市,逛到哪吃到哪,到自助餐店的反而少。她看著半冷的青菜,還有微膩的肥肉向光反映著幾圈油光,一碗不知道有沒有煮熟的飯,將就吃了。
坐在窗邊,她緩慢地嚼著冷飯,看到自助餐店外手牽手的情侶,突然有些恨意,她想起她的第一次給了那個男人,那是她的初夜,男人理應娶她的,可是跟那男人在一起這麼多年,男人沒給她任何承諾。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不用想這麼多。」男人總這樣敷衍她。
每當她提起自己老大不小了,暗示他是不是該娶她了,男人總是避重就輕,說現在養兒育女不容易啊,結婚什麼的要舉辦婚禮真花錢。切,誰不知道一個家庭的開銷有多大,結婚不舉辦婚禮風光風光難道只去辦個公證?這她不能接受,身邊好友一個一個都有了好歸宿,婚禮辦得一個比一個盛大,怎麼偏偏她挑來選去揀到了一個渾人,不辦婚禮好像她沒有眼光。女人心裡是這麼想的。
她低頭看手上的尾戒。男人只在當初熱戀時買了一對定情戒給她過,她的朋友有的畢業幾年就嫁人了,有兩、三個還嫁個豪門,好友結婚時還亮出婚戒驕傲地宣示著自己嫁了個多好的老公。有的是畢業幾年後才嫁,可是誰像她呢?她都三十好幾,不是不結,男人搞不好沒想過娶她。
可結了婚也不一定好,她就有個小學同學,高中畢業被男友搞大了肚子,好友的父母不願女兒墮胎,小情侶不得不結婚,結了婚經濟壓力大,兩個人學歷也不高,找份工作難上加難;結婚後為了生活奔波,平常沒什麼話題聊,兩人的互動只剩下肉體的奔肆。
做愛,做愛,還是做愛,當真是做愛的機器。
婚後不到兩年就離掉了,可見太早結婚也不好。

回到家女人脫去外衣,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翹起二郎腿,這麼不雅觀的姿勢她平常可不敢在男人面前作。該是有一種女人的矜持,儘管在床上多麼放蕩,至少平常的生活她總得有點優雅。
連續劇又演出灑狗血的劇情,看到高潮處,她心裡罵了個幹,這女的她媽的不要臉,勾引別人的未婚夫。她怔怔地看著,好像在看自己的故事一樣專注。
不管是哪一國的,收視率高的連續劇通常拖戲拖得很嚴重,觀眾愛看,電視台哪有不播的道理?
她忽然想到她跟她的男人也拖得很嚴重,一半原因也是自己傻、自己笨,當初在巴黎讀得好好的,就男人一句:
「我開了一家餐廳,妳可不可以過來幫我?」
當時迷戀男人迷戀得嚴重,她沒考慮後果,二話不說就瞞著家人回台灣,家人在中部,她跟男人在北部打拚,家人寄到國外的東西她拜託好友幫忙代收,回台灣來再帶給她。
也是過了好些年,她的家人知道她因為一個男人沒拿到學位氣得抓狂,氣她不為自己想,氣她糟蹋了青春。她當時忍氣吞聲,是因為只想跟男人結婚。女人,不過就油麻菜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反正這男人她要定了,何況她跟著男人跟了這麼多年,男人不能不要她。
男人也許也不要她,可他也把她當成了洩慾的對象,至少她跟他有一腿的。
可等了這麼多年,男人哪問她過,餐廳做起來了,連鎖分店啊,規模快跟飯店一樣大了,還不是全靠她,靠她操持餐廳的大小事務,她幫他計算盈餘,有時虧了點,她還幫他倒貼。
但她執意去留,他連慰留的語氣都沒有,難道他一點心意都沒有了嗎?當初自以為找到幸福,沒想到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她幹麻阿她!
她越想越氣憤,關掉電視準備洗澡去,快十一點,男人今晚看是不回來了。

坐在浴缸裡,她捧起一堆泡沫,吹了幾顆泡泡到空氣中,她的人生該不會也像泡泡一樣,剛升到最高點,看似希望無窮卻又破了。
不知道泡了多久,浴缸裡的水漸漸冷了些,她直挺挺地坐起,露出水面的臂膀被空氣摩擦著有些冷,冷啊,她卻想到跟男人激情後,男人常抱著她到浴室,一起洗澡,一起泡澡。
她想起有一次男人向她求愛,在浴室裡,她尖叫著跑出浴室,隔天驚異地打給姊妹陶阿芬,說男人在浴室要求進入她。
阿芬笑她不懂情調,男人看到女人裸體的身軀當然有種興奮感,女人愣愣地想,當天晚上便拉著男人進浴室……
「好呆。」男人笑著敲她的頭。

擦乾身體,她用浴巾把自己裹起來,走向主臥房。
這房子是當初兩人決定用貸款購下的,房子歸男人名下,當時女人哪想這麼多,心料結了婚房子有一半也該是她的,可貸款也快繳清,男人該不會就想趕她走吧?
她坐在梳妝台,這房子她也有感情的,哪能就讓他自己佔去,不太便宜他了嗎?
可是男人喜歡年輕小姐也是正常,誰會要她這麼半老不老的熟女?
今天幾個服務生告訴她,她的男人好像搭上了哪個漂亮的服務生妹妹,怪不得她老覺得男人對那個妹妹這麼好,她想一想好像還真有點干係。
她走的時候,男人還跟那妹妹打情罵俏,她氣得快發飆。大半歲月也給了他,大半青春也是給他,連身體也只給他,他還不珍惜。
她只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離開餐廳她經過一家銀飾店,走進去看了看,看到店內正促銷著尾戒,說是可以防小人。
買一只也好,防防那個賤女人。她想。
她挑了最簡單的樣式,尾戒不用太漂亮,那賤人也沒這麼美。
門鈴響了。
女人趕忙間穿了衣服,也不知是不是男人回來。男人沒有習慣帶鑰匙,老是她帶。
開了門,男人果然站在鐵門外醉醺醺地看著她。
「我跟妳說──」男人欲言又止。
「不用說了,」她中斷他的話,「我跟你沒好玩了,不是愛她嗎?去找她啊,回來做啥?」
「砰!」一聲她關上門,丟下一臉錯愕的他在外頭。
他去喝酒,可是他為了什麼理由喝呢?
為了那個賤人,還是為了他們無可就藥的愛情?到底為了什麼啊?
她和衣上床睡覺,伸手關了壁燈。
她還愛男人吧?愛?不愛?可是她都這樣對他,對他關門,她以前沒敢這樣對他,連當初房子歸誰一樣。

她作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中她是被愛的,她是幸福的,他是她的,她是他的。
她被他所愛,他被她擁有。
早晨她醒來有他的體貼,他的奉承;他臨睡有她的相伴,她的溫香。
終究是夢,除非人死,夢終究會醒。
可是她不想醒,醒了也不好,可還是醒了。睡飽了不得不醒。
以前學生時代,沒心情上課賴床去然後編個藉口請假。那是多麼奢侈,哪像現在得上工,沒有工作,錢從哪來。

醒了,她走向廚房,又是一天,一天又開始。
煎了個蛋,夾在土司吃了,那也是一餐,只是稍嫌落魄點。
怎麼會落魄?沒有了男人她自己不能獨活嗎?她也想,今天去了餐廳,第一件事就把那狐狸精辭退,不能這樣下去,不然她的幸福也完了。
拉開大門,男人還站在門外,稍微酒醒點,他用專注地眼神看著她。
她當時就是被男人的眼神迷惑,否則她不會把賭注擲在他身上。他現在還這樣看她,好似看一隻獵物。
「怎麼?」女人口氣微怒,他招惹她,難道她就得低聲下氣?
「開門,我有話要說。」男人說。
「為什麼?」說是這麼說,女人還是推開了門。
「別耍性子,等我整理整理,一起去餐廳。」
「我幹麻非得聽你的。」
「一家之主有權利要求成員的所為吧?」男人說,「好歹也要結婚了。」
「什麼?」
「我說,好歹要結婚了,可不能這麼任性下去。」
「誰要跟你結婚!」女人訝異道。
「妳啊,不跟你難道跟她?」男人笑說。
她低下頭看著左手小指的尾戒,樓梯間射進來的陽光把銀質的戒身反射得瑩瑩閃爍,比寶石還透亮。
終究是有用的,她想。她的尾戒防了那個狐狸精,這是真的。
「今天一起去選戒指吧。」他說,「昨天我問那個妹妹了,她有親戚作珠寶行業的,去那邊說不定享有優惠。」
「不急,」她亮出尾戒,「還在打拚不是,不過先替它鑲上小鑽吧!」

這篇是被遺忘的孩子Orz......

每天上來看居然沒人給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