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 1月 20, 2012 4:31 pm
咪可的故事是從大學同學間支離破碎的流言蜚語拼湊而成。
那些光怪陸離的，一向讓我著迷不已。而那些關於咪可的，像是從哪一年、哪一個科系、哪一個人開始已不可考，一切無跡可尋的理所當然。
和她交往也不過是兩三個禮拜的事情，嚴格說起來也不能說是交往囉。畢竟每次見面都是紮紮實實的做愛、做愛再做愛，朋友都說我那陣子走路都有些不穩唷。某位建築系的仁兄如是說。
我在等她回頭，在一起的一個月又十三天，是我人生最絕對不可替代的獲得與失去。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她的第一個男人是我。當然第一個的意思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哩，別往歪的地方想拉。喔，不過我們還是有嘗試性行為呀。別用那種眼光看我阿，我只是想做每個大學生都會做的事情。一位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歷史系學弟這樣說。
還有一個化學系大幾屆的學長，以一種煽情且帶有些矯揉的口吻對他的學弟妹們說。倘若不是咪可。他的心早已半死，甚至差點已死，只因咪可的雙手讓他觸摸到運氣。但是，那雙手抽離之後，無論在何地，都覺得被這世界給捨棄。
咪可？仆街囉！身材好得天昏地暗，挑逗的技巧運斤成風，培養情趣臻於化境。雖然只有一個晚上，但是除了她。之後我在台灣，再也沒有遇過搞野可以搞到肝腦塗地的對象咯。一個法律系來自香港的交換學生說。
除此之外的，之外。
蜚短流長無限增殖在外文系、機械系、財經系、畜產系…等，那些我曾聽聞(直接與間接)或是未聞(並不代表沒有存在)的故事發生之背景。風言醋語的性質，一如性器官急遽成熟的大學男女夙夜匪懈地進行不為繁衍而性交的行為。
皆以驚人的、隨機的、不厭其煩地使用舌頭與陰莖，在口腔與陰道裡摩擦出曇花一現的激爽快感。不受時空限制。
之外的之外，之外呢？
花落水流，春去無蹤？滿眼是春色依舊，酥人心胸。
而我真能開始廓清咪可的神秘，是同寢室的早洩哥與她交往之時。至此，才走進霧中近距離觀察這朵妖豔詭譎之花，而非在迷霧外。也許。
先來談談這位早洩哥吧！我這位室友名為早洩哥，乃因其在追求心儀對象時一廂情願得不能自己。面對喜歡的女生情感不能循序漸進地讓對方感受進而接受，過程也不能按部就班地從搭訕、聊天、約會…等慢慢來。總是把告白當作攀談的對白，甚至有些時候求歡的言詞也成為開場白。過早宣洩的真情實感，也讓他從未能體驗七情六慾在戀愛中融合分裂，分裂再融合後之千滋百味。
更遑論，高潮。
像早洩哥這種人，若非根深蒂固的白目，就是憨直得無藥可救。
所以當早洩哥同我說他與傳說中的咪可是一對戀人，目前是進行式的狀態時，惹來我一陣無以名狀的肉、跳、心、驚！
跳的是因像早洩哥如此獨樹一格的求偶方式，竟也有滴水穿石的一天。抑或者說，終於有伯樂賞識這樣一匹只會放不懂得收的他；驚的是賞識他的，正是那未曾謀面卻早已如雷貫耳的咪可，是可遇不可求還是山水有相逢？終究大學狹小之社交圈猶如一池子中自不同同心圓往外擴散之漣漪，波痕彼此擦肩而過卻彼此容攝最終回歸無痕。
仍是，一池春水。
然而，無論我與另外兩個室友蕭誥與老G如何的利誘與威脅，早洩哥卻再也不願意透露更多他與咪可交往的細節。舉凡如何認識、如何表白、去哪邊約會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他一概是以一種「此女只應天上有，汝等凡夫俗子別肖想」的神態，是皮笑肉不笑的高深莫測來做為回應。那神情像極了日本電影〈陰陽師〉中野村萬齋所飾演的安倍晴明與源博雅飲酒談笑時，肌肉以極其複雜之力道互相拉扯牽引而形成的，那種狐狸臉孔獨有靦腆雜揉著黠慧的笑容。
朔風野大。
無與倫比的荒謬，也大。
接下來的一個月，早洩哥晝伏夜出。雖然在同一個寢室，但我們與他交談的機會屈指可數。通常我們上完課或是打完工回到宿舍，他即出門去赴咪可的約。天快亮時才回宿舍，接著盥洗即迅速入眠。所以連問候他近況如何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關心他與咪可交往的進度與詳情。
幹拎娘阿！早洩這傢伙深藏不露阿，體力真他媽的好，每天晚上都出門找他女朋友打砲。幹咧！他馬子也真是厲害，兩人果真速配，幹。蕭誥率先以國罵讚嘆早洩哥交女朋友後的神出鬼沒。
顆顆！他可以出書囉，書名我都幫他想好了。就叫〈第一次戀愛就上手〉，還是〈輕鬆戀愛一百招〉？顆顆顆！老G心平氣和的望著電腦螢幕裡妖精們大打群架，一邊戲謔的說。
不過話說回來，這段期間內等於早洩哥的課是全部翹掉沒有去上阿？再過不久就要期末考了耶，這是所謂的勇者無畏？我吸了口菸，回應他們。
房間內瀰漫著燃燒一整晚的黑大衛菸草與三個男人無聊的天馬行空。
不然你們覺得〈戀愛厚黑學—早洩哥情場經驗法則99條〉如何？顆顆。
……。
幹機掰咧！我聽日文系的朋友說，咪可打砲的時候會一直亞美蝶、亞美蝶的唉唉叫耶，馬的！會自動切換日語模式阿，等早洩回來一定要問一下，幹拎老師的。
……。
顆顆，早洩應該可以找那些咪可的歷任男友、砲友聯名出一本〈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咪可〉。甚至幾乎可以當作是本校男校友的回憶錄了，顆顆顆。
幹！前陣子聽我那個也是念我們學校的叔叔說，他大學企管系的同學也有跟咪可交往過耶，幹。我叔還說咪可在他那個年代就是通殺整個學校的，是騷得超持久的，阿幹拎娘。
……。
……。
……。
同一個咪可？還是只是剛好綽號一樣叫咪可？我半信半疑的問蕭誥。
顆顆，不要打嘴砲阿。你叔叔的同學跟他交往過，那最早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耶。那這樣咪可不就是留級留了十幾二十年了，那現在是幾歲了阿？顆顆。老G伸手抓了抓跨下，從我菸盒摸了支菸過去默默的說。
幹！是真的咧！我聽說那些有看過咪可的人說她的右小腿刺有一隻長了翅膀的美人魚，我叔叔說他同學交往的那個咪可右小腿也有一隻長了美人魚長了翅膀的刺青。幹！操拎老師的，他們那個年代刺青又還不普遍，所以我叔叔對他的刺青印象非常深刻，真他媽的。蕭誥邊說邊對我們比了根中指，表達對我們質疑他敘述之不滿。
顆顆，這樣這女人不少說也是有四十來歲了阿。難不成現在年輕人，口味越吃越重阿，不簡單阿，顆顆。老G顆顆顆的說。
重點不是口味變重鹹了吧！是咪可的存在太驚人了吧，怎麼可能待在同一個學校中如此之久，卻沒有人發現這個事實也未免太啟人疑竇了吧。我把玩著打火機，一邊想著假如現在和早洩哥交往的咪可，真是十幾二十年前與蕭誥叔叔的同學曾經交往過的咪可，就有種淪肌浹髓的毛骨悚然揮之不去。
荒謬，撲朔迷離。
依舊朔風野大。
咪可的魔力無遠弗屆，連我們這些並未與她有直接關聯者也被她所吸引。
那是，如墮煙霧，雜遝紛亂的狂熱。
在那晚的討論之後，我和蕭誥試圖先從歷屆的畢業紀念冊下手，想從其中找出能夠否定咪可荒謬之存在的證據。但是，徒勞無功得很狼狽。
幹咧！你知道咪可是什麼系的嗎？蕭誥問我。
……。
幹拎機掰的！你知道咪可的本名叫什麼嗎？蕭誥再問我。
……。
我們唯一知道的，只有咪可這一個氾濫且不精確的綽號。除此之外，對咪可一無所知。這也宣告要從畢業紀念冊找到蛛絲馬跡，無疑是死路一條。就在我們一籌莫展時，神隱許久的早洩哥反常的在下午四點半多回到了房間。最近看見早洩哥總是給黑暗給包覆著，至今天才是這些時日以來第一次在陽光下看到他。整個消瘦一圈不說，失魂喪魄的衰樣如槁木死灰，全身散發出一種行屍走肉的腐爛氣息。一個多月嘔心瀝血的玩日愒歲、汲汲營營的虛生浪死，看來早已將早洩哥消磨得魂飛魄散，一整個不成人形。
早洩的青春，一去不復返。
早洩哥學不會的戒急用忍，倒置在急速流逝的時間中逆向還原成那有限的春宵與無限的夢。夢回依舊難留。
至事過境遷，我們才依稀從早洩哥的隻言片語中，組合順序錯置的離散橋段誠如萬花筒中破碎且炫目的魔幻光景。黏合在破碎場景的隙縫裡的，是那些囤積過多且熟爛的陰霾，持續發酵。我們沒有要求早洩哥帶我們一起回顧他這段，短暫且荒謬的戀愛過程。那些較為細部的情節，也是以不經意隨口提到的狀況輾轉使我們知曉。
是滿目瘡痍的慘不忍睹，將人腦海馬迴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個月多又幾公克的記憶，慘成了一個天衣無縫。
早洩哥與咪可的相遇，是在大學裡頭十分流行的傳情活動小攤子前邂逅。據早洩哥事後的轉述，遇見咪可的剎那讓他重新定義了一見鍾情這個詞彙。相同的是，接下來便搬出他早已滾瓜爛熟、千篇一律的臺詞向咪可搭訕。而不同的是，這一次並沒有被女生打槍，反而得到的是咪可一句“你真可愛”的回應。
接下來的劇情，並非我們想像的峰迴路轉。雖然進度迅速，但過程荒謬地出奇平凡。就在搭訕告捷得到咪可友善的回應後，兩人第三次的見面，咪可就留早洩哥在她家過夜。自然，早洩哥如願以償奉獻出他珍藏了二十年歲月的貞操。可惜二十年時光的期待與等待，在兩分鐘內潦草結束。當早洩哥羞赧地告訴我們再和咪可做過幾次愛後發現，他是千真萬確名符其實的早洩哥時，我與老G還有蕭誥不禁同情這位表裡如一的室友。但殊不知，早洩哥的早洩正是他苦難的開始。咪可的需索無度讓早洩哥的力有未逮捉襟見肘，每當咪可換上性感的內衣施展層出不窮的性愛技巧讓他愈加地無地自容。早早繳械後，咪可總有辦法使他再度勃起，然後再度早洩。勃起、早洩、勃起、早洩，早洩哥陷入了無限輪迴的早洩地獄卻無法自拔。總在難堪後拒絕咪可的求歡，但口中的謊言卻彌蓋不了身體的誠實。這樣的關係持續了一個多月，最終結束在咪可的一句“你應該明白寂寞與性愛的關係了吧”。
最終我們仍然無法釐清咪可。
蕭誥說咪可所代表的是一種精神，可能是從某屆風靡全校的學姊開始。自她畢業後，前仆後繼的學妹們繼承此一通殺全校男人之意志，享受成為讓男人萬眾矚目的天后。所以她可以說是不存在，但也可以說是沒有離開過。
老Ｇ仍是認為咪可應增補列入校園八大不可思議事件之榜首…。
而我卻覺得像咪可這樣擁有一個寂寞孤獨的子宮，卻納入無數喧嘩沸騰之精子的女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存在，使我聯想到鎖骨菩薩的故事，憑一己之力，花費無數夜晚耐心地度化芸芸眾生，卻不被人了解與認同的無奈。這樣的寂寞有點像是捷克作家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裡頭那年老的廢紙包裝工，孑然一身卻仍無所畏懼。
未曾聽聞歲月著意地厚此薄彼，那些誰誰。
且沒有誰的凋零會不翼而飛。飛離地心引力的羈絆之外，之外的之外。
咪可，例外。
那些光怪陸離的，一向讓我著迷不已。而那些關於咪可的，像是從哪一年、哪一個科系、哪一個人開始已不可考，一切無跡可尋的理所當然。
和她交往也不過是兩三個禮拜的事情，嚴格說起來也不能說是交往囉。畢竟每次見面都是紮紮實實的做愛、做愛再做愛，朋友都說我那陣子走路都有些不穩唷。某位建築系的仁兄如是說。
我在等她回頭，在一起的一個月又十三天，是我人生最絕對不可替代的獲得與失去。她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她的第一個男人是我。當然第一個的意思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哩，別往歪的地方想拉。喔，不過我們還是有嘗試性行為呀。別用那種眼光看我阿，我只是想做每個大學生都會做的事情。一位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歷史系學弟這樣說。
還有一個化學系大幾屆的學長，以一種煽情且帶有些矯揉的口吻對他的學弟妹們說。倘若不是咪可。他的心早已半死，甚至差點已死，只因咪可的雙手讓他觸摸到運氣。但是，那雙手抽離之後，無論在何地，都覺得被這世界給捨棄。
咪可？仆街囉！身材好得天昏地暗，挑逗的技巧運斤成風，培養情趣臻於化境。雖然只有一個晚上，但是除了她。之後我在台灣，再也沒有遇過搞野可以搞到肝腦塗地的對象咯。一個法律系來自香港的交換學生說。
除此之外的，之外。
蜚短流長無限增殖在外文系、機械系、財經系、畜產系…等，那些我曾聽聞(直接與間接)或是未聞(並不代表沒有存在)的故事發生之背景。風言醋語的性質，一如性器官急遽成熟的大學男女夙夜匪懈地進行不為繁衍而性交的行為。
皆以驚人的、隨機的、不厭其煩地使用舌頭與陰莖，在口腔與陰道裡摩擦出曇花一現的激爽快感。不受時空限制。
之外的之外，之外呢？
花落水流，春去無蹤？滿眼是春色依舊，酥人心胸。
而我真能開始廓清咪可的神秘，是同寢室的早洩哥與她交往之時。至此，才走進霧中近距離觀察這朵妖豔詭譎之花，而非在迷霧外。也許。
先來談談這位早洩哥吧！我這位室友名為早洩哥，乃因其在追求心儀對象時一廂情願得不能自己。面對喜歡的女生情感不能循序漸進地讓對方感受進而接受，過程也不能按部就班地從搭訕、聊天、約會…等慢慢來。總是把告白當作攀談的對白，甚至有些時候求歡的言詞也成為開場白。過早宣洩的真情實感，也讓他從未能體驗七情六慾在戀愛中融合分裂，分裂再融合後之千滋百味。
更遑論，高潮。
像早洩哥這種人，若非根深蒂固的白目，就是憨直得無藥可救。
所以當早洩哥同我說他與傳說中的咪可是一對戀人，目前是進行式的狀態時，惹來我一陣無以名狀的肉、跳、心、驚！
跳的是因像早洩哥如此獨樹一格的求偶方式，竟也有滴水穿石的一天。抑或者說，終於有伯樂賞識這樣一匹只會放不懂得收的他；驚的是賞識他的，正是那未曾謀面卻早已如雷貫耳的咪可，是可遇不可求還是山水有相逢？終究大學狹小之社交圈猶如一池子中自不同同心圓往外擴散之漣漪，波痕彼此擦肩而過卻彼此容攝最終回歸無痕。
仍是，一池春水。
然而，無論我與另外兩個室友蕭誥與老G如何的利誘與威脅，早洩哥卻再也不願意透露更多他與咪可交往的細節。舉凡如何認識、如何表白、去哪邊約會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他一概是以一種「此女只應天上有，汝等凡夫俗子別肖想」的神態，是皮笑肉不笑的高深莫測來做為回應。那神情像極了日本電影〈陰陽師〉中野村萬齋所飾演的安倍晴明與源博雅飲酒談笑時，肌肉以極其複雜之力道互相拉扯牽引而形成的，那種狐狸臉孔獨有靦腆雜揉著黠慧的笑容。
朔風野大。
無與倫比的荒謬，也大。
接下來的一個月，早洩哥晝伏夜出。雖然在同一個寢室，但我們與他交談的機會屈指可數。通常我們上完課或是打完工回到宿舍，他即出門去赴咪可的約。天快亮時才回宿舍，接著盥洗即迅速入眠。所以連問候他近況如何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關心他與咪可交往的進度與詳情。
幹拎娘阿！早洩這傢伙深藏不露阿，體力真他媽的好，每天晚上都出門找他女朋友打砲。幹咧！他馬子也真是厲害，兩人果真速配，幹。蕭誥率先以國罵讚嘆早洩哥交女朋友後的神出鬼沒。
顆顆！他可以出書囉，書名我都幫他想好了。就叫〈第一次戀愛就上手〉，還是〈輕鬆戀愛一百招〉？顆顆顆！老G心平氣和的望著電腦螢幕裡妖精們大打群架，一邊戲謔的說。
不過話說回來，這段期間內等於早洩哥的課是全部翹掉沒有去上阿？再過不久就要期末考了耶，這是所謂的勇者無畏？我吸了口菸，回應他們。
房間內瀰漫著燃燒一整晚的黑大衛菸草與三個男人無聊的天馬行空。
不然你們覺得〈戀愛厚黑學—早洩哥情場經驗法則99條〉如何？顆顆。
……。
幹機掰咧！我聽日文系的朋友說，咪可打砲的時候會一直亞美蝶、亞美蝶的唉唉叫耶，馬的！會自動切換日語模式阿，等早洩回來一定要問一下，幹拎老師的。
……。
顆顆，早洩應該可以找那些咪可的歷任男友、砲友聯名出一本〈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咪可〉。甚至幾乎可以當作是本校男校友的回憶錄了，顆顆顆。
幹！前陣子聽我那個也是念我們學校的叔叔說，他大學企管系的同學也有跟咪可交往過耶，幹。我叔還說咪可在他那個年代就是通殺整個學校的，是騷得超持久的，阿幹拎娘。
……。
……。
……。
同一個咪可？還是只是剛好綽號一樣叫咪可？我半信半疑的問蕭誥。
顆顆，不要打嘴砲阿。你叔叔的同學跟他交往過，那最早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耶。那這樣咪可不就是留級留了十幾二十年了，那現在是幾歲了阿？顆顆。老G伸手抓了抓跨下，從我菸盒摸了支菸過去默默的說。
幹！是真的咧！我聽說那些有看過咪可的人說她的右小腿刺有一隻長了翅膀的美人魚，我叔叔說他同學交往的那個咪可右小腿也有一隻長了美人魚長了翅膀的刺青。幹！操拎老師的，他們那個年代刺青又還不普遍，所以我叔叔對他的刺青印象非常深刻，真他媽的。蕭誥邊說邊對我們比了根中指，表達對我們質疑他敘述之不滿。
顆顆，這樣這女人不少說也是有四十來歲了阿。難不成現在年輕人，口味越吃越重阿，不簡單阿，顆顆。老G顆顆顆的說。
重點不是口味變重鹹了吧！是咪可的存在太驚人了吧，怎麼可能待在同一個學校中如此之久，卻沒有人發現這個事實也未免太啟人疑竇了吧。我把玩著打火機，一邊想著假如現在和早洩哥交往的咪可，真是十幾二十年前與蕭誥叔叔的同學曾經交往過的咪可，就有種淪肌浹髓的毛骨悚然揮之不去。
荒謬，撲朔迷離。
依舊朔風野大。
咪可的魔力無遠弗屆，連我們這些並未與她有直接關聯者也被她所吸引。
那是，如墮煙霧，雜遝紛亂的狂熱。
在那晚的討論之後，我和蕭誥試圖先從歷屆的畢業紀念冊下手，想從其中找出能夠否定咪可荒謬之存在的證據。但是，徒勞無功得很狼狽。
幹咧！你知道咪可是什麼系的嗎？蕭誥問我。
……。
幹拎機掰的！你知道咪可的本名叫什麼嗎？蕭誥再問我。
……。
我們唯一知道的，只有咪可這一個氾濫且不精確的綽號。除此之外，對咪可一無所知。這也宣告要從畢業紀念冊找到蛛絲馬跡，無疑是死路一條。就在我們一籌莫展時，神隱許久的早洩哥反常的在下午四點半多回到了房間。最近看見早洩哥總是給黑暗給包覆著，至今天才是這些時日以來第一次在陽光下看到他。整個消瘦一圈不說，失魂喪魄的衰樣如槁木死灰，全身散發出一種行屍走肉的腐爛氣息。一個多月嘔心瀝血的玩日愒歲、汲汲營營的虛生浪死，看來早已將早洩哥消磨得魂飛魄散，一整個不成人形。
早洩的青春，一去不復返。
早洩哥學不會的戒急用忍，倒置在急速流逝的時間中逆向還原成那有限的春宵與無限的夢。夢回依舊難留。
至事過境遷，我們才依稀從早洩哥的隻言片語中，組合順序錯置的離散橋段誠如萬花筒中破碎且炫目的魔幻光景。黏合在破碎場景的隙縫裡的，是那些囤積過多且熟爛的陰霾，持續發酵。我們沒有要求早洩哥帶我們一起回顧他這段，短暫且荒謬的戀愛過程。那些較為細部的情節，也是以不經意隨口提到的狀況輾轉使我們知曉。
是滿目瘡痍的慘不忍睹，將人腦海馬迴中最不堪回首的一個月多又幾公克的記憶，慘成了一個天衣無縫。
早洩哥與咪可的相遇，是在大學裡頭十分流行的傳情活動小攤子前邂逅。據早洩哥事後的轉述，遇見咪可的剎那讓他重新定義了一見鍾情這個詞彙。相同的是，接下來便搬出他早已滾瓜爛熟、千篇一律的臺詞向咪可搭訕。而不同的是，這一次並沒有被女生打槍，反而得到的是咪可一句“你真可愛”的回應。
接下來的劇情，並非我們想像的峰迴路轉。雖然進度迅速，但過程荒謬地出奇平凡。就在搭訕告捷得到咪可友善的回應後，兩人第三次的見面，咪可就留早洩哥在她家過夜。自然，早洩哥如願以償奉獻出他珍藏了二十年歲月的貞操。可惜二十年時光的期待與等待，在兩分鐘內潦草結束。當早洩哥羞赧地告訴我們再和咪可做過幾次愛後發現，他是千真萬確名符其實的早洩哥時，我與老G還有蕭誥不禁同情這位表裡如一的室友。但殊不知，早洩哥的早洩正是他苦難的開始。咪可的需索無度讓早洩哥的力有未逮捉襟見肘，每當咪可換上性感的內衣施展層出不窮的性愛技巧讓他愈加地無地自容。早早繳械後，咪可總有辦法使他再度勃起，然後再度早洩。勃起、早洩、勃起、早洩，早洩哥陷入了無限輪迴的早洩地獄卻無法自拔。總在難堪後拒絕咪可的求歡，但口中的謊言卻彌蓋不了身體的誠實。這樣的關係持續了一個多月，最終結束在咪可的一句“你應該明白寂寞與性愛的關係了吧”。
最終我們仍然無法釐清咪可。
蕭誥說咪可所代表的是一種精神，可能是從某屆風靡全校的學姊開始。自她畢業後，前仆後繼的學妹們繼承此一通殺全校男人之意志，享受成為讓男人萬眾矚目的天后。所以她可以說是不存在，但也可以說是沒有離開過。
老Ｇ仍是認為咪可應增補列入校園八大不可思議事件之榜首…。
而我卻覺得像咪可這樣擁有一個寂寞孤獨的子宮，卻納入無數喧嘩沸騰之精子的女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存在，使我聯想到鎖骨菩薩的故事，憑一己之力，花費無數夜晚耐心地度化芸芸眾生，卻不被人了解與認同的無奈。這樣的寂寞有點像是捷克作家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裡頭那年老的廢紙包裝工，孑然一身卻仍無所畏懼。
未曾聽聞歲月著意地厚此薄彼，那些誰誰。
且沒有誰的凋零會不翼而飛。飛離地心引力的羈絆之外，之外的之外。
咪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