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街那家新餐館開張之前，他的小店生意一向不錯。

雖然沒打什麼廣告，但只靠口耳相傳，上門的顧客還是絡繹不絕。

絕大部份找上門的顧客，都想要吃那道名叫夢境雜碎的特別料理。

可惜的是，打烊之後他蒐集食材的時間有限，這道菜一直只能限量供應。

是故，當對街的新餐館開張時，他的小店一時沒什麼招架的能力。

因為新餐館不但推出完整的全夢大餐，而且也不會小家子氣地限制數量。

能吃完整的夢，誰還管什麼雜碎呢？這是大部份顧客的想法。

甚至也是她的想法。

這樣下去不成；有天打烊後，她對他說：我們得想法子把顧客拉回來。

放心；他對她笑笑：顧客們會回來的。

是嗎？她心裡頭半信半疑。

事實上，連她也瞞著他，偷偷地去對街吃過一次全夢大餐。

不特別好吃，不過味道也有一定水準。

她對他的手藝有信心，但人家的噱頭硬是壓過來，他怎能全不反應？

奇妙的是，過了一陣子，顧客真的慢慢回籠了。

她笑著忙著，他倒是一派地從容，似乎真的沒有耽心過。

為什麼呢？那天夜裡，她陪著他蒐集食材時，忍不住問：你怎麼如此自信？

這些年來，我們在黎明前蒐集人們失落的夢境；他問：妳都沒發覺嗎？

發覺什麼？她不明白。

夢不是無中生有的；他把一塊雜碎放進袋裡：它們來自每個人的心裡。

她點點頭：要有人的慾念、渴慕、失落、悲傷、欣慰、狂喜……，才會有夢。

沒錯；他俯身檢視：夢不是做夢者的一生，它可能是部份，也可能是胡想。

我把這些夢集合起來，加以料理；他抖抖裝夢的袋子：烹製出美妙的味道。

顧客享用這道菜時；他續道：吃的其實是被這味道勾出來的，他們自己的夢。

這些我都明白；她皺眉：但我不知道你說我沒發覺的是什麼？

我剛說過了，夢啊；他笑了：從來就不是完整的，它們原來就是雜碎啊。

你的意思是；她恍然大悟：所謂的全夢大餐，其實是騙人的？

他笑了，反問：妳吃了全夢大餐後，做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