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尚輕的時候,有個守門人傳授他關門的技巧。

這門哪,最好是常關著;守門人對他說:否則總會有些你不想發生的事發生。

開了門,會發生什麼事呢?他還年輕,還很好奇。

開了門;守門人往自己身後一指:門後頭這些柔軟的東西就可能受傷。

那又怎樣?他不解。

它們受傷了,你就會淌血;守門人道:它們委屈了,你就會哭。

您怎麼知道的呢?

守門人敞開衣襟,露出一道橫過左胸,巨大猙獰、隱隱搏動的疤。

哇;他吐吐舌頭,又問:難道所有人家的門全都得要緊緊閉著?

當然不是;守門人望向遠方:有些門開得巧妙,裡頭可就溫暖美妙得很。

他環顧四面禿牆裸垣,問:那,或許,我……

守門人瞅著他,搖搖頭:憑你的資質,不成。

他關上門,弓著背抵著門板,在門裡坐下。

有時外頭傳來猛力的撞擊,他頂著門,不讓外頭的什麼闖進來。

有時外頭拂過溫柔的撫觸,他頂著門,不讓心裡的什麼衝出去。

年月走迥,他鬢髮漸白。

這天,他忽然想起,這麼多年來自己都關著門,倒不知那些柔軟的東西是什麼?

側耳聽了會兒,門外似乎沒什麼動靜。

他顛巍巍地起身,走向那些柔軟的東西;伸手一觸,卻是一驚。

那東西不軟。是硬的。

下一個瞬間,那團硬物崩裂成灰。

他傻了;眼見風起。

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