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她覺得異常疲憊。

怎麼回事?她按著頸背不怎麼順當地轉著脖子,難道是做了噩夢?

「噩夢」這個詞兒一打進她的腦裡,她似乎馬上清醒了過來;沒錯,準是做噩夢啦。

但到底自己做了什麼夢?她想了想,夢境的情節十分片段,光一霎霎地閃進、影一葉葉地掠過,她想不出什麼連貫的情節。

算了,別理會噩夢了;起床做點兒什麼吧!她伸伸懶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洩氣地發現,除了待在床上耗時間之外,自己什麼都不想做。

電話響起,她翻了個身拿起床頭的分機,聽見他的聲音:「還好嗎?」

「不好,」她答,「做噩夢了。」

「我知道。」他笑笑。

「你怎麼知道?」她蹙起眉頭。

他理所當然地答,「書頁正好開在妳被怪物追著跑的那一段,讀者不知怎的老不進入下一章,妳自然噩夢連連囉。」

她的眉心鎖得更緊,「你在說什麼呀?」

「妳怎麼啦?」他的聲音裡有點兒耽心,「讀者一拿起書開始閱讀,咱們就會開始入睡,把夢境變成讀者的故事──妳忘了嗎?」

「等等,」她緊張了起來,「你是說我們只是一本故事書裡的角色?」

「不是,」他耐著性子,「我們是角色的夢。我們常說當自己睡著後會變成角色,事實上是當讀者不讀書時,角色們會把握時間入睡,我們就是他們做的夢。」

「角色的夢?」她愈來愈糊塗,「所以我們不是真的?」

「故事裡的角色也不是真的呀,」他笑著,「但對讀者來說,在閱讀的當下,角色們就是真的,而對那時的我們來說,那只是夢;相反的,我們對彼此而言是真的,但對角色們來說,我們就只是夢。」

「老天,」她喃喃地道,「你怎麼會講這種莫名其妙的可怕論調?原來我真的在做噩夢。」

「噩夢?」他的笑裡帶著一種邪氣,「的確,讀者又把書拿起來囉。」

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讀者翻動書頁,另一個她跑了起來,身後怪物呼呼的鼻息帶著濃濃的腥。

她跳過字句構成的段落,忽然發現,怪物的叫聲中其實有他邪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