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建到一半，進度開始慢下來了；原因是參觀人數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快速成長了，所以入塔費帶來的利潤就少了，添購建材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下來。

一向以提供高瞻遠矚意見為工作重點的幕僚，在經過縝密的研究後，決定接下來最重要的工作方針是：降低入塔的參觀費用。

壓低入塔費，利潤就會減少；領班問：那我們怎麼買建材？

我還有第二招；幕僚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就是壓低建材的進貨成本。

這有點捨本逐末啊；領班皺著眉：降低入塔費用，只是讓原來就打算上塔開開眼界的民眾，在這麼多座塔裡頭，選擇來我們這一座，也就是說，我們是在爭取本來就想上塔的這群人，而沒法子讓更多本來不想進塔的人產生進塔的意願──我們應該做的，是告訴大家：上塔之後風景層層不同、他們可以愈來愈接近天堂、爬愈多階梯對健康愈有幫助……之類進塔的好處，而不單是降低入塔費用。

幕僚抿起嘴：那就僱幾團說書的到處宣傳不就好了？

但是減了利潤；領班搖頭：哪有錢去僱說書人？

所以我說要壓低成本嘛！幕僚不大高興。

現在的進貨成本已經不算高了；領班耐著性子解釋：如果供貨商不配合的話，我們今後可能就無法再購買相同品質的建材，這麼一來，愈高的塔層，就會被迫用愈差的材料搭建，對參觀者的安全性是很大的威脅，對我們的商譽也有很大的危害，更可怕的是，不用好建材，我們一定不可能達成直達天堂的終極任務的。

囉唆！幕僚生起氣來：我才是那個動腦的人！照我說的去做！

領班聳聳肩。

入塔費降低了，人潮果然多了起來，但別的塔馬上祭出更低折扣促銷，人潮於是轉了方向，為了再喚回參觀群眾，只好把入塔費用再往下降；與此同時，用更差勁建材搭構的塔樓，仍在一層一層地往上生長。幕僚自豪地舉出連續成長的參觀人數替自己的理論佐證時，在場的主管們忽然發覺樓層好像不大穩。

然後，塔倒了。

旅人從外頭經過，看見塔的廢墟。

一人問另一人：這塔怎會垮了？

另一人回答：聽說是因為語言不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