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眩目的強光
太陽點燃了夏天
赤焰最最明亮的時刻
腦袋砍掉的公雞
翅膀不斷拍打
掀起了蔽天的塵埃
經歷短暫花開的時候
農夫心滿意足
口水過多的舌頭
舔亮我們凸出的眼睛
烈火將灰燼化為
父親拉長墓碑的背影
葵花突然綻放成熟
葵子爆裂開來
經歷大地黑暗的時節
死者的活動
無法以言詞表達
生命呼告詩歌的源頭
六月感受赤熱的光
狗狂亂吠叫
窮追一只耗子
在我們空白的心底
陰影擁擠踐踏的地方
死者張目結舌
死者的想法
改變了意義深長的土地
花開大地的氣息
一塊淚水浸溼的木頭
在火焰裡呼唱青煙的歌
水與火的交媾
在渙散的人心中
一根棍子
撐住廟堂的惶惶恐恐
鎖住黑暗的喉嚨裡
向日葵閃著紅光
北京的街巷黯然神傷
樹上掛滿風吹的謠言
落葉滿天飛散
一個人滿身的秋意肅殺
只有運兵的卡車
沿路揚起灰塵
士兵擦亮槍支膛管
一隻空瓶挺在廣場
漂亮的詞藻愈說愈明
在喉頭堆積成一口
濃痰污濁
房子陳舊的咳嗽暗暗迴盪
黃昏斜靠著老人的躺椅
晚霞打了一記耳光響亮
鐵鏽的落日
血淋淋這些街道
狗也不敢過去
鴿子都在地上撲騰
人們在密室裡打造面具
后土的傷口撕開又痊癒
堅硬的大地有堅硬的沉默
臉上發霉的表情
黑暗怯生生的眼神裡
有白雲飄向故鄉
有葉片紛落的節奏
農人留下生鏽的鋤頭
鳥留下空巢一去不返
逃亡錯失的羊
徬徨在歧路的盡頭
眸子跳動著火焰
歧路上還有歧路在逃亡
卡在喉嚨的沉默
像生鏽的鑰匙打不開門
撲騰的鴿子都折斷翅膀
當月亮悄悄升起
唯一的承諾來自
海上廣闊的天空蔚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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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北島
風在耳邊說,六月
六月是張黑名單
我提前離席
請注意告別方式
那些詞的嘆息
請注意那些詮釋:
無邊的塑料花
在死亡左岸
水泥廣場
從寫作中延伸
到此刻
我從寫作中逃跑
當黎明被鍛造
旗幟蓋住大海
而忠實於大海的
低音喇叭說,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