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個冬天太寒冷,我們家
	  那株綠蘿竟發黃,枯萎了。
	過不了多久便是清明,倒春寒
	  卻讓人想起終複的冬心。
	舅舅通知我說外婆又住院了,
	  趁回鄉辦事,正好去看她。

	外婆是個大塊頭的女人,嗓門
	  也大。記得小時候聽到她
	生病時的呻吟聲,總感到驚心
	  動魄,“快點送她去醫院呀!”
	看到我著急的樣子她就會笑,
	  仿佛我緩解了她的痛苦。

	如今她縮在病床上,如此瘦小,
	  手上和臉上插滿了管子,
	很費勁地呼吸。終於,她睜開眼,
	  盯著我看,咿嚘著想說話。
	可那話語和喘氣沒多大區別。
	  我輕握她那冰冷的雙手,
	沖她微笑;她的神情全無變化,
	  我只看見她眼角的淚水。

	當天晚上,妻子說感覺冷,要我
	  抱緊她,又說一想到將來
	或許某天她的外婆也會變得
	  和我外婆一樣,便很難過。
	我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只一會,
	  她便蹭了我一臉的眼淚。

	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做惡夢,
	  除非其間同時感受到了
	饑渴、眩暈、惡心、虛弱、欲呼無聲、
	  疼痛與窒息、昏暗與寒冷,
	除非有一天我也懷疑這是否
	  永生路上的另一次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