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六一二的白與黑

彼此相濡以沫，魚貫前行
並進那生氣盎然的綠茵場
接受死神邀約、共舞
實踐跨越數代人的許諾
在此振臂一呼：
「我們已經回來！」

你再不是你；我再不是我
穿上白衣
扮演微不足道的雞蛋
滾來滾去
心甘情願跳進烤爐
為已然陌生的故鄉獻身

還記得嗎？
廚子曾掄起木棒
將一顆顆雞蛋
打破、流出蛋汁
以烤爐逼出多餘水份
再添上大量嗆鼻椒粒
冒出陣陣白煙
散發出令人嘔心的香氣
瀰漫在面目全非的香格里拉
為生命賦予
欲斷難斷的省略號
當時，我們便高呼：
「我們必將回來！」

今天，我們慨然赴約
只為天賦之權、心生之忿
誓要與那身穿黑衣、目露凶光的廚子
周旋到底
迸發出最後的吼聲
烹成那蜚聲國際的名菜

面對白衣大軍
廚子捨禹從繇
未有設法讓雞蛋們
隨潮水、河道，湧進大海
成就百川歸匯的偉大
在舒爽的春意中暢泳；

反而，想方設法
築起參天枯枝
以沒有靈魂的高牆
囚禁前赴後繼的生命
膨脹、瘀腫；擠迫、擁塞
意圖堵絕故鄉龍脈
讓此地患上心臟病
東方之珠猝然化作
聞一多的筆下風流

小鬼又化作人形
不斷散播舶來品的陰謀
意圖搧動成合久必分
慶幸雞蛋們沒有繞繞花腸
只會不知好歹原地踏步
等待血脈疏通

時又時、分又分、秒又秒
地球已然自轉了三分之一
彼此在燙手的夏節中靜待
肅殺的深秋

過不了多久，廚子竟向雞蛋們
撒下無數銀色顆粒
滲進單薄蛋殼，
透明蛋白瞬間蒸發
直擊那熾熱無比的蛋黃
點綴讓人心灰的冬季

鹽焗雞蛋已然奉桌
但廚子們不為香氣所動
無動於衷，自說自地
換裝成變臉大師
宣示不再細火慢烤
將轉猛火快炒
雞蛋們走避不及
都成了螞蟻
在熱鍋上跳動

螞蟻缺乏自保本能
只會蜂擁而上
衝擊堵塞龍脈的高牆
誓要心臟再次躍動
依靠熱血、熱淚，甚至殘軀

蟻后養尊處優
本待螞蟻供及
現龍椅鳳座驟失光芒
只餘下母雞本色
擋在凶惡獵犬之前
只望喚醒並行不悖的犬性

雞犬惡鬥
風雲變色之際
祝融忽鳴金收金
這是孫吳經典
還是曹阿瞞的陰謀？
不管如何
雞蛋無悔再成鹽焗
螞蟻不妨再進熱鍋
只為通龍脈、保雞籠

白與黑
此下彼落……
博奕仍得繼續
「不用回來……」
實難宣之於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