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二月十八之後，又一年」


烏雲身後的光照，不能破殼
等橋身緩了，搭在過橋船舶
的上頭，多了惆怅

遠離港口時，柔軟的舌頭
提在心口，與應道的話語相互打結

若說珍重，這類的言語
二十餘年
我們取暖慰籍，也並未
忘卻蹲坐在石凳上
無人問津的那些梨花樹

互相促膝，卻不願提及的影像
又一年，將淚珠暗自投在枝內
各自于擁有的一面江上
樂此不疲地浮動，波光粼粼


2015年2月18日



「繁花也未變」


叼柳葉的人，望不穿城的盡頭
天就落雨了

雨也不是個真相。
八隻湯圓內裹住
各類張嘴吃湯
依然鬧著打牌吃甜糕的人們

陣陣洗刷那座城
慕名而來的雨，還有
雲中盤踞的各式風
寸寸繁榮飽含滄桑的花籠
碎影都聚集在那

猶如剪不斷的柳條，始終緊緊垂在
出世的山水海城中，不分高低地梳理
過往新生



2015年2月20日


「二月二十四日，臨別或站前送別」


院外的狗兒，鵲兒
及忙碌壹夜的松鼠，花狸等等，鬧來
鬧去，時鍾已被播過多時

緩緩撥動早春的綠芽，它們曆經多日
已浮出土外，我說「日光明媚，不覺
寒意」

我們挑起蘿蔔，青椒，大蔥
滾過勺子的魷魚、鲑魚，熱油，黏粉
的肉片，「多時不曾
記憶起年幼吃過的菜餚。」
「妳我卻拔絲久別的重逢
與各式的埋怨。」

一擡頭，日照已高出樓頂
我們的投影縮短了許多

等報到三十八號，還是無人回應
三號，二號，該應答的，還立在那
我們假裝還早，或車次報錯

這一幕，有別於那年那月
我們的玩具排成一列
賣玩具的人將錢幣投在罐中，這是我
們彼此都知道的



2015年2月24日


「遠洋墓語」


林子的西端升至白雲，有想要書寫的
那人那景，幾隻鹿踢著火種，簇擁著
在水旁漸忘險境

垂下來的樹影，早已模糊
是柳樹，樟樹，水松，或
榕樹？千萬的樹交叉
有它們共同的一面，將鹿與水分離

夜幕還未沈醉的一月十三日，幾個
蒙面人怒闖了
進來，非要帶走最愛的寶石
將它藏在閣樓，貓舍，甚至蹄下

只有山窮水盡
用以形容張著笑意
不懷真實的人們，他們真的帶走了它

在火燒通明的岸邊
投下三枚睚眥必報的硬幣
需茁壯成長，明辨是非

當年種下的那片翠林於山頂俯瞰
有的說是擾人的，大抵上不去了
有的說是健忘的，應是忘卻了路徑
是誰說的也無礙，終究有無法及時的
因果，即是如此，也毫不畏懼地
抵達到身前，聽其在耳旁
輕說春風細雨，輕寬胸襟


2015年3月3日



「流沙」


第一捧流沙流過妳的手
我的手，流沙將扁擔
印成了桃花
紅得成匹布，流沙流走了冬末
屋前最後的富貴鳥

我的手在第二捧流沙中默默生長
剪掉初春的嫩芽
迎接第三捧，第四捧，第五捧。

妳看，那流沙成了黑色
魚肚翻成了白布。流走的
從左巷搬至右巷，只剩
手中的頹垣斷壁

我們開始不語
木樓下有黑盜，酒鬼
抓不淨去捧流沙，灌溉它
不問結果，各種舍身赴死
蝴蝶怨，西廂夢。

流沙也可瞬間猙獰
變得不是它也是它

第十幾個春拔去了
蓬頭垢面的灰瓦青石。
畫天空，跳石階，這些玩意
在流沙和流沙中沈沒。
望見南窗滲血的枝條，劈斷的樹腰，
撒了一地的銅板

流沙包裹各自的沈默
針尖將各色布匹縫成了
不同方向的流沙

再有幾個春，那長桃花的院牆
也得老死去了。
我們是否可以既往不咎，
將流沙一起收集，擺在案頭
端詳它，守護它。

爲了那抹像樣的翠綠
耗盡了多少時日
造就了多少相聚的流沙夢
那三月的紅，令我們想起苦色的流沙
那河流始終相依的純色流沙



2015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