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1月 26, 2008 11:29 am
1. 天國的火鳥
路人不再走路時
我像他們一樣停在自已的方格內
那是一個稱爲車站的地方
一輛火車伏在二月的凍土上
在休眠狀態裏
它春天的乘客
已裝上翅膀
早早飛向一處有森林的地方
每齒輪上都卡著的一塊火成岩
每塊石頭都在說
停在這裏就能夢見高原
從前
它的隆隆的巨響叫醒了很多孩子
他們用兩腿追逐速度
父母在後面哭泣
他們仍大聲向火車尖叫
說火鳥,天國的火鳥
他們今天是人父是母親
是巨型大廈內的小資産階級
是低檔牛棚內的風骨詩人
他們知道今天你擱淺在這裏
所以來看下一下你的骸骨
在冬天的雪裏
我們忘記看
十年不見的臉孔
當你的頭部面向藏北
齒輪在路上咯咯地掙紮
如他們放下
所有的身份
2. 在浪潮沾不到翅膀的日子
我是一座燈塔
我從不和海水握手
她常說有一種東西在她內部
窮追猛打
我便想塌下來
我知道我不能夠
我從礁石裏長出來
海鷗先生是唯一懂得我眼睛的人
他在我宿命中定居
我爲他點了很多白雲
在浪潮沾不到翅膀的日子
他和那些船不一樣
唯一的燈光有很多人的期望
它屬於黑夜
屬於遠方的門坎
在清醒的白天
我閉著的眼睛裏面
也有唯一的一個
和海草一起去沖浪開關
3. 親愛的皮雅斯
親愛的皮雅斯
慣用右手的
改用左手的
只是一個姿勢
拿出衣櫃內的衣服
該一個個安慰它們
這種光線是所有人的
所有有情衆生的
免費治療傷的自然療法
親愛的皮雅斯
如常上教堂
祈禱的
合手的心靈中的一根刺
和大道者的荊棘冠冕神似
可以堂堂皇皇地向石頭說
你們中間誰人沒罪
親愛的皮雅斯
你可以挂起和約翰先生相同的
雙魚座式樣的吊飾
在電動的
名爲捷運的大魚缸
和許多接吻魚
由台北到淡水
招搖的渡假去
4. 留聲機與影畫戲
少年在空中飚車而死
我們在浮光掠影底下誕生
便一直年青下去
今日我們高於聖誕樹
倒數日子
萬人高歌後
有些人必須便踏著探戈
徐徐老去
有些人仍然龐克地
搖著過活
那麽留聲機與影畫戲
該由一杯飛沙走奶開始
海明威和滾石
對號入座
倘若此地的愛情不再
便和點唱機一起
買醉地中海
上電的琵琶
黑眼睛的邦女郎
仍對我們朝思夢想
酒醉的位置
絲毫未動
5. 她和他的釘子
1.
把釘子抽出來
她就溶化了
她在滿地羊水中
重新拾起視覺
在這廣大無涯的天地下
她把愛過的人變成刀子
割掉臍帶
然後爬行
立地
走向春天
2.
一道牆翻過一道牆
我聽到更多人把釘子嵌入麻木的布娃娃上
牆哭了
塌下來
是一條死直的彈簧
愛情摔在遠方
3.
成爲雨
成爲一把把雨傘抵抗的對象
海棉卻要和我一起
一個多傻的姑娘的海棉
把我痛苦的部份成爲她的部份
我把詩也交給她了
讓她軟綿綿的訴說
在河的源頭
在山的深處
一口螺旋釘和骨肉正面拼博
流出的血卻清明如鏡
裏面的鰓是自願停止呼吸的
只有她知道
只有她知道
嗎啡是鎮不住這種事的
溫柔之於強捍
她低聲的對我說
她要做時間的賊
把一整個冬天偷給我
用來拴起河流的源頭
對於眼淚
我們早有共識
6. 柏林圍牆塌下來的那個晚上
1.洞
爸爸在兩個女人的身上留下洞
他遊過深圳河
對老家的方向吐口沬
對自己八十磅的骨肉
一臉自信
今年，他痛風症發作
我背著他的骨頭爬上山頭
他說，你身上的爲何依然完好無缺
我不語，我沒法告訴他
這些年來，女人們如何在我身上填補空檔
我如何在她們身上留洞
然後爸爸繼續說故事：
我從那座山翻過那座山
(送給爸爸)
2. 翅膀
燕子帶著孩子回家
牠現在的翅膀已經退化成兩雙手
一手編織一條路
一手寫一個完美的童話
很久…… 很久……的以前
牠用雙手摸著我的臉
把多年以來拔出的針頭放在案桌上
據說，當年
一只燕子從窩子裏掉下來
被老鷹養大
另一只帶著線索
在一個山頭安居樂業
(送給大姐)
7. 賣藝者
1.畫家
某年，一對眼睛瞎了
某年，蝙蝠鑽進耳朶裏
日光在鼻尖下虛晃了一條彎路
我倒挂雙腿
以畫畫爲生
後來我便死了
我第一次見到我的作品
塗在一個叫黑的城市的一幅牆上
紅男綠女，帶著微笑走進來
帶著我的面譜離開
我逐一向他們行禮
他們給我真金白銀
他們都死了
2.賣藝者
有時下跪
有時站在控訴台上
有時他們不耐煩地嚎叫
有時他們給我們衣服和一點充饑的食物
我學木偶
木偶學我
閑時
我替木偶點煙
木偶替我倒酒
我們的話題離不開：
力氣耗盡時
誰殺死誰
誰在他們之中
揪出一個替代者
扮演活的那一個
8. 南北戀
五月的星期天
五公裏的彌敦道，滿是步履緩慢的企鵝
牠們用丹鳳眼望我們的男人
牠們的男人用卷舌音罵自已的女人
我和瘦小的熱帶魚火箭一樣在空隙裏穿梭
我被一只雁兒攔住
牠向我問路：「維多利亞港晚上的燈光在哪裏呢？」
牠肯定是我前生的林妹妹
我的粵語變軟啦
我的腔調風流了
架起了京劇的造手
唱道：向南走，一直到海
後來牠飛走啦
牠給我一個很長的電話號碼
每天在電我
我在南方
暈倒在棉花田裏
有時按著被鳥啄過的心
9.瘋癫七月
1.午睡
推開七月的窗戶
一個失業的精神病人把小女兒從三十一樓摔下去
某人的愛人把手機關掉
在遠方摸著一個面目模糊的男子的下巴
這些所謂無關痛癢的小事
對於下雨前的山嶺和一個剛從午睡中清醒過來的中年人
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和躁動無關
和抑壓中的閃電與雷聲無關
2.瘋人院
壞天氣持續了幾個月
時陰時晴
遠景飄忽不定
我困在二十五平方米內，練習倒立
腦殼內閃過一幅去年秋天的景象：
我和某人在瘋人院前的黑樹林道別
黃昏在阡陌交錯的田野上
漸漸融化
哭聲與風聲混淆不清
萬物在放大或者縮小
10. 新生活
有時候你是一根煙
倒臥在曙光之前
一睡不起
有時候腳板敲響了石頭路
升起那年背對背的秋天
你成爲另一個人
我沒法呼出一口氣
有時候你把我放在空無一人的車站內
我在裏面呆坐、打盹、聽遠方教堂的鍾聲
不知不覺把你擁入懷內
讓我在陌生的城市裏流浪吧
在陌生的語係裏喃喃自語地說著家鄉話
遠方的天空和天氣確實不同
只是不知道
現在的落葉飄到你窗前
會變成甚麽樣的顔色
11. 黑白照相館
坐著的人閉目賞花
六月的氣味
憶起五十年前的渡口
他們坐在草坪上
等著開往科隆的汽船
小約翰史特勞斯會拉小提琴嗎
那麽河流可持保持緘默
在多雲的天空下伸向起伏的丘陵
那裏沒有坦克
翻開地理書上的舊戰場
鎮亡的軍魂飄在夏風中
伏在書桌上小睡的人身邊有冰溶的咖啡
他睡在四十年代的黑白照相館裏
幻想自已是那個強吻女郎的水手
12. 情詩五則
其一：黑子
親愛的
你看見太陽中的黑子嗎
它恒常地發光
我們的汙點
提醒我們避開黑暗
但熾烈如常
其二：鑽戒
親愛的
我們一貧如洗
流離失所
但我們純真如孩童
常常妄想躲進鑽戒的幸福光環裏
其三：門匙
親愛的
那河堤柳岸多明亮
送你一條門匙
當裂縫出現
你就把那一境鎖起來吧
其四：毛巾
親愛的
當你淚流滿面
請把抺淚的毛巾留給我
在我不能和你一起哭泣的日子
其五：刺青
親愛的
爲甚麽定要把我的名字刺在皮膚上
我不就是那留駐在你夜空中的人馬座嗎
路人不再走路時
我像他們一樣停在自已的方格內
那是一個稱爲車站的地方
一輛火車伏在二月的凍土上
在休眠狀態裏
它春天的乘客
已裝上翅膀
早早飛向一處有森林的地方
每齒輪上都卡著的一塊火成岩
每塊石頭都在說
停在這裏就能夢見高原
從前
它的隆隆的巨響叫醒了很多孩子
他們用兩腿追逐速度
父母在後面哭泣
他們仍大聲向火車尖叫
說火鳥,天國的火鳥
他們今天是人父是母親
是巨型大廈內的小資産階級
是低檔牛棚內的風骨詩人
他們知道今天你擱淺在這裏
所以來看下一下你的骸骨
在冬天的雪裏
我們忘記看
十年不見的臉孔
當你的頭部面向藏北
齒輪在路上咯咯地掙紮
如他們放下
所有的身份
2. 在浪潮沾不到翅膀的日子
我是一座燈塔
我從不和海水握手
她常說有一種東西在她內部
窮追猛打
我便想塌下來
我知道我不能夠
我從礁石裏長出來
海鷗先生是唯一懂得我眼睛的人
他在我宿命中定居
我爲他點了很多白雲
在浪潮沾不到翅膀的日子
他和那些船不一樣
唯一的燈光有很多人的期望
它屬於黑夜
屬於遠方的門坎
在清醒的白天
我閉著的眼睛裏面
也有唯一的一個
和海草一起去沖浪開關
3. 親愛的皮雅斯
親愛的皮雅斯
慣用右手的
改用左手的
只是一個姿勢
拿出衣櫃內的衣服
該一個個安慰它們
這種光線是所有人的
所有有情衆生的
免費治療傷的自然療法
親愛的皮雅斯
如常上教堂
祈禱的
合手的心靈中的一根刺
和大道者的荊棘冠冕神似
可以堂堂皇皇地向石頭說
你們中間誰人沒罪
親愛的皮雅斯
你可以挂起和約翰先生相同的
雙魚座式樣的吊飾
在電動的
名爲捷運的大魚缸
和許多接吻魚
由台北到淡水
招搖的渡假去
4. 留聲機與影畫戲
少年在空中飚車而死
我們在浮光掠影底下誕生
便一直年青下去
今日我們高於聖誕樹
倒數日子
萬人高歌後
有些人必須便踏著探戈
徐徐老去
有些人仍然龐克地
搖著過活
那麽留聲機與影畫戲
該由一杯飛沙走奶開始
海明威和滾石
對號入座
倘若此地的愛情不再
便和點唱機一起
買醉地中海
上電的琵琶
黑眼睛的邦女郎
仍對我們朝思夢想
酒醉的位置
絲毫未動
5. 她和他的釘子
1.
把釘子抽出來
她就溶化了
她在滿地羊水中
重新拾起視覺
在這廣大無涯的天地下
她把愛過的人變成刀子
割掉臍帶
然後爬行
立地
走向春天
2.
一道牆翻過一道牆
我聽到更多人把釘子嵌入麻木的布娃娃上
牆哭了
塌下來
是一條死直的彈簧
愛情摔在遠方
3.
成爲雨
成爲一把把雨傘抵抗的對象
海棉卻要和我一起
一個多傻的姑娘的海棉
把我痛苦的部份成爲她的部份
我把詩也交給她了
讓她軟綿綿的訴說
在河的源頭
在山的深處
一口螺旋釘和骨肉正面拼博
流出的血卻清明如鏡
裏面的鰓是自願停止呼吸的
只有她知道
只有她知道
嗎啡是鎮不住這種事的
溫柔之於強捍
她低聲的對我說
她要做時間的賊
把一整個冬天偷給我
用來拴起河流的源頭
對於眼淚
我們早有共識
6. 柏林圍牆塌下來的那個晚上
1.洞
爸爸在兩個女人的身上留下洞
他遊過深圳河
對老家的方向吐口沬
對自己八十磅的骨肉
一臉自信
今年，他痛風症發作
我背著他的骨頭爬上山頭
他說，你身上的爲何依然完好無缺
我不語，我沒法告訴他
這些年來，女人們如何在我身上填補空檔
我如何在她們身上留洞
然後爸爸繼續說故事：
我從那座山翻過那座山
(送給爸爸)
2. 翅膀
燕子帶著孩子回家
牠現在的翅膀已經退化成兩雙手
一手編織一條路
一手寫一個完美的童話
很久…… 很久……的以前
牠用雙手摸著我的臉
把多年以來拔出的針頭放在案桌上
據說，當年
一只燕子從窩子裏掉下來
被老鷹養大
另一只帶著線索
在一個山頭安居樂業
(送給大姐)
7. 賣藝者
1.畫家
某年，一對眼睛瞎了
某年，蝙蝠鑽進耳朶裏
日光在鼻尖下虛晃了一條彎路
我倒挂雙腿
以畫畫爲生
後來我便死了
我第一次見到我的作品
塗在一個叫黑的城市的一幅牆上
紅男綠女，帶著微笑走進來
帶著我的面譜離開
我逐一向他們行禮
他們給我真金白銀
他們都死了
2.賣藝者
有時下跪
有時站在控訴台上
有時他們不耐煩地嚎叫
有時他們給我們衣服和一點充饑的食物
我學木偶
木偶學我
閑時
我替木偶點煙
木偶替我倒酒
我們的話題離不開：
力氣耗盡時
誰殺死誰
誰在他們之中
揪出一個替代者
扮演活的那一個
8. 南北戀
五月的星期天
五公裏的彌敦道，滿是步履緩慢的企鵝
牠們用丹鳳眼望我們的男人
牠們的男人用卷舌音罵自已的女人
我和瘦小的熱帶魚火箭一樣在空隙裏穿梭
我被一只雁兒攔住
牠向我問路：「維多利亞港晚上的燈光在哪裏呢？」
牠肯定是我前生的林妹妹
我的粵語變軟啦
我的腔調風流了
架起了京劇的造手
唱道：向南走，一直到海
後來牠飛走啦
牠給我一個很長的電話號碼
每天在電我
我在南方
暈倒在棉花田裏
有時按著被鳥啄過的心
9.瘋癫七月
1.午睡
推開七月的窗戶
一個失業的精神病人把小女兒從三十一樓摔下去
某人的愛人把手機關掉
在遠方摸著一個面目模糊的男子的下巴
這些所謂無關痛癢的小事
對於下雨前的山嶺和一個剛從午睡中清醒過來的中年人
是一種巨大的考驗
和躁動無關
和抑壓中的閃電與雷聲無關
2.瘋人院
壞天氣持續了幾個月
時陰時晴
遠景飄忽不定
我困在二十五平方米內，練習倒立
腦殼內閃過一幅去年秋天的景象：
我和某人在瘋人院前的黑樹林道別
黃昏在阡陌交錯的田野上
漸漸融化
哭聲與風聲混淆不清
萬物在放大或者縮小
10. 新生活
有時候你是一根煙
倒臥在曙光之前
一睡不起
有時候腳板敲響了石頭路
升起那年背對背的秋天
你成爲另一個人
我沒法呼出一口氣
有時候你把我放在空無一人的車站內
我在裏面呆坐、打盹、聽遠方教堂的鍾聲
不知不覺把你擁入懷內
讓我在陌生的城市裏流浪吧
在陌生的語係裏喃喃自語地說著家鄉話
遠方的天空和天氣確實不同
只是不知道
現在的落葉飄到你窗前
會變成甚麽樣的顔色
11. 黑白照相館
坐著的人閉目賞花
六月的氣味
憶起五十年前的渡口
他們坐在草坪上
等著開往科隆的汽船
小約翰史特勞斯會拉小提琴嗎
那麽河流可持保持緘默
在多雲的天空下伸向起伏的丘陵
那裏沒有坦克
翻開地理書上的舊戰場
鎮亡的軍魂飄在夏風中
伏在書桌上小睡的人身邊有冰溶的咖啡
他睡在四十年代的黑白照相館裏
幻想自已是那個強吻女郎的水手
12. 情詩五則
其一：黑子
親愛的
你看見太陽中的黑子嗎
它恒常地發光
我們的汙點
提醒我們避開黑暗
但熾烈如常
其二：鑽戒
親愛的
我們一貧如洗
流離失所
但我們純真如孩童
常常妄想躲進鑽戒的幸福光環裏
其三：門匙
親愛的
那河堤柳岸多明亮
送你一條門匙
當裂縫出現
你就把那一境鎖起來吧
其四：毛巾
親愛的
當你淚流滿面
請把抺淚的毛巾留給我
在我不能和你一起哭泣的日子
其五：刺青
親愛的
爲甚麽定要把我的名字刺在皮膚上
我不就是那留駐在你夜空中的人馬座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