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夢
文/樵野

他要來 ，他已經來了，我聽到馬蹄飛馳的風聲
他是那麽急切，從遙遠處來，從寂靜中起身
穿過夜色，像海浪一樣，漂浮在月光中
洶湧而來 ，勢無可擋，絕無可擋，永遠戰無不勝
我看到他溫柔地笑，大笑 ，偷笑 ，愉快地笑，動情地笑
各種各樣意味深長地笑，最後同無奈的空氣會心一笑
有時也哭，傷心地哭，假哭 ，不哭裝哭，皮哭肉不哭
風燭殘年 ，欲哭已無淚，直至不見血也照樣要封喉的時候
他縱身那匹高大的白馬，手提長槍，飄飄紅色披風
他來了，真的來了，步伐堅定，且越來越快，近在咫尺
有他陰森的體溫 ，一槍槍刺中我們 ，一刀刀割斷我們的殘身
他逼視著 ，而我們卻毫無察覺，不感到痛癢 ， 我們麻木著
以爲他總是還遠，還在雪山，在天邊，在另一個星球上
我們都身患一種死也不信的情結，依舊安躺在自我沈醉中呼呼大睡

而我卻要答應他，向他走過去，握手，擁抱，挽起霞光
開下流的玩笑， 嘲笑膽怯者，說心都皈依了，身軀算什麽？
速朽的幹枝敗殼，通通歸於塵埃，只是不願軟死啊不願
被有毒的溫水泡掉 ，風霜雨雪何所懼 ！
雄踞高山之巅，挺拔低處草地 ，痛飲陽光， 與風舉杯
抒放金色的豪情，紅色的火焰，白色的潔淨，紫色的神奇
偏偏要站立秋天的風頭，區別於春日繁花，那點野趣的禀性已實屬難移
一生同堅韌站在一起獨品清寒苦澀也無所謂，還要扯一面翠綠的旗幟
唯一的心願是以堅挺的風格展露自我的歡快，在山岡，在曠野
在一切可以昂首挺胸的地方，絕不匍匐於地，馴化於低眉折腰
而是抗拒生活的雙手殘酷地伸過來
即便是冰雪壓彎了身板，也要高昂不屈的頭顱，面天微笑
絕對唾棄豢養，拒絕長在大棚成爲害人的蔬菜
以供養在別人的廳室案頭爲恥辱 。如果失去物種的真性，如同蒼白的二奶
那就甯可慘烈地萎謝， 一瓣一瓣時光在悲泣， 已是再所難免
他來了，分秒之間，我們就在前面的路口碰頭
執手長亭，蔓草蒼蒼，，小船劃過來，劃過來，劃過來了，一切歸於此刻
彼此都思索同一個命題，河流終將奔去何處？
載我的船啊 ，又該夜泊哪個國度？以什麽方式再度連手，寫一首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