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述夢境


日常瑣事正在消逝
在安靜中夢不時插入
想把時間擠滿

夢极其自然
進入或退出來都身不由己
這是什么地方 什么時候了
夢要和我重合

死人在這里复活
活人可以輕易死掉
未出生的人也提前到來

在干淨的夢中我是一個污點
被分割成好几個人
愛做夢又愛做詩的只有一個

我首先是一個器官要捕捉万物
揭示痛苦死亡和愛
這個任務也是夢
不像詩歌一樣容易節制

我的壓寨夫人和拜把子兄弟
在這個夜晚
同時背叛了我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推著我急行
不知道是逃亡還是在追尋

總是碰到陌生和熟悉的人
他們有的像影子
有的色彩鮮艷冒著熱气

靈魂這陽光的碎片
比清醒時更容易搬動
不需要用生命換得自由
我可以在這里一閃而過

沒有羽毛
是誰讓我無數次飛了起來
俯視万物光禿的頭頂
然后扑向大地

物与人 人与人
你們要通過夢和我發生聯系
現實已不能被世界掩蓋

發誓我逃到哪里就跟我到哪里的人
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從來沒有掉進我的夢里

生在燃燒 死在熄滅
在夢里我看得更加清楚

憂傷不再是人的緣故
也不需要把靈魂埋葬在肉体里
更不需要用自我來衡量世界

我愛但不知愛不愛我的人
親了我一下
風一樣飄走
這是夢帶給我的幸福

并不都是美夢
消耗我的時光
這夢的兩端比死神還要清醒

黑夜無邊 光明不遠
反叛是所有人的權利
我是被創造的必然要創造什么

夢和詩歌一樣
想脫离我獨步荒原
不可言說的東西偶爾被帶出來

原來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
卻只能殺死自己

夢
一塊金幣
過去和未來和現在鑄在一起
就像上帝和我一樣值得怀疑

有夢和無夢的夜晚無法計算
睡眠是第二种死亡
夢是死后的事

夢本身和我的敘述能力會有差异
敘述夢必須犧牲自己
因為我比夢還輕
我說了又說等于沒說


2006-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