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4月 08, 2007 12:15 am
(一)我有溫柔
我有溫柔
如若深井的面具
經常踩在我﹐錯亂著
模仿著節拍的腳底下
早安您好衣服真美氣色真好
請原諒並忽視我
泄密的血絲的臼齒
與我豢養的腹語的人偶
一隻過街的老鼠從不
在水邊徘徊﹐玻璃櫥窗前駐步
我那麼驚懼﹐於皮下日厚的脂肪
心口日硬的疤殼
唉我往日吶喊的嗓門﹐已經隱居
在探戈與狐步的禮堂
請原諒並忽視我的溫柔
我只是個失業的儈子手
試圖假裝並忘記失貞的初愛
老學著﹐老
學不來敲鼓與打鐘
3/22/2007
(二) 我有寂寞
請進，請慢慢進更慢慢出
請擁抱，我
裸裎的水色
敏感的山光
請不要計較，我與我，與我的部落
迂迴隱約的喉音
請留言，留下你的愛
我與我，與我的部落只是
山水圖冊為你敞開
一張透明的人皮面具
兩片望夫石上濕潤的脣
我的部落是舌根後深深的喉
請慢慢進來，細細聽我
低波的呻吟
請為我滯留，給我與我，與我的部落時間
呵時間是多麼孤獨的紙面
請慢慢出，用你的存在填滿
螢幕背面零與一之中的空間
請伴我與我，與我的部落
呻吟，與我纏繞
我只是個沒有精神的
病患，在胸口與下腹，需要重複漂白的病衣上，繼續泄露一長串，昨夜今夜明夜
水聲、山道、夜暗、與隧穴裡的 SOS
請常進來，叩門，來滯留
慢慢進更慢慢出
我有寂寞，請常經過，告訴我
與我，與我的部落
這世界聽到，我與我的部落
孤島上，風磨擦著岩岬的聲音
4/1/2007
(三)我有天空
滯留鋒﹐封面向西
西向﹐我必需穿戴整齊
今天仍是一冊
線裝書﹐書香是一罈子陳舊的鄉思
滯留鋒﹐封底下陣風七級
雪不下在亞熱帶乃屬常情
我有一片遙遠的天空
困在盆地的車馬聲翻滾著一塊土地的自覺
他們讀晨報前已經翻過曆書
初幾沖南某某星君如何
宜什麼不宜什麼
他們有一片天空有時太近
紅葉的深度只是一種可能的未來
在春天我仍然不抱太多樂觀
滯留鋒面據說今日轉南
我有一片遙遠的天空
一個朋友不斷用數位相片認真地捕捉
歷史用四季的規律影印自己﹐之可能
現在梅雨已經遲到十日七小時以及攝氏三點五度
玉山還是冷的但雪線緩慢地退後
我思考著讀一本線裝書的意義
滯留鋒﹐走一個浪子的碎步
4/2/2007
(四)我有土地
我必需踐踏﹐其上
曾經有玄黃有血的濕漉﹐我必需吸吮
黏土間的生命﹐頁岩裡的記憶
像寸生的草﹐在四月漫延
我必需容許春末的洪流
在氣根的空隙醞釀沼澤地的下一節氣
我必需嗅著黑黏土翻開的腐質
落葉裡沉積的腳步與汗滴
已經過去的風暴的聲音將繼續少許殘餘的回音
遠地的雨雲已經撞擊出雷擊的預感
我必需沉陷泥地裡風蝕的溝渠
如若迷佚於時空的捲曲的蛇虺
下一季的風雪仍若是只留下一夜的清白
我必需茹毛飲血﹐咬斷手腕的靜脈﹐在霜降後驚蟄前入土
4/3/2007
(五)我有棉被
以及三伏天的太陽﹐以及乾咳時沖熱水的川貝枇杷膏
路人的汗水在午後仍不走散﹐樹蔭下的鳥屎已經乾硬
風呵風應當起自西方﹐慢慢地轉自西北
我的叫賣聲開始融化蒸發﹐秋火燒下了白楊禿枝
我有一床棉被晾在一幢老四合院場上﹐沾滿風沙
院牆裡的狗懶懶地追著母雞﹐公雞飛上了籬笆理著頸羽
種菜的長工患了哮喘﹐私塾先生死了媳婦兒一直憂愁
風呵風應當走過窗口﹐絕口不提廂房裡的隱私
渡口開店的寡婦依然穿戴齊整﹐她沖涼的水聲仍是謠言
風呵風應當越過西口﹐打散那些官軍的午睡
我的叫賣聲乾裂在十里旱田﹐還是走不出泥坑
那個私生子找呵還沒找到祖傳漢玉佩子的買主
中秋後野火燒過三家莊子﹐牲口都擠在河溝等待
一個書生大前年路過﹐一直還在十字坡前問卜相命
風呵風應當起自西方﹐急急地奔向東南海口的兵船
遠處只有詩人在夜半起筆﹐一個人的時間在秋火裡煖著空酒壺
4/4/2007
(六)我有火車票
(現在他們已經再破記錄
從西經某某度開始殺伐
速度跟日子的曖昧關係)
然而我們跟昨日那些死者一樣﹐還嚼著
臘製的水果和虹、油彩印象的山水田園
還是老套的時光的旅者背著自己
和一道蝸牛的彎曲兔穴
我有火車票我是推銷員我將死
我將在火車經過某地一座橋時沉睡
經過另一某地的隧道時脫褲子
在兩車之間﹐一與世界失聯的茅房
感覺黑暗、以及黑暗裡震動的不安
我將間續放屁﹐或許瀉肚﹐並想起些事
譬如午餐便當裡路過的風景
終點站將是老套的
老套的明日之起點
或只是老套的過道
我將醒來﹐自一場夢
或自失眠的夜或自陌生女人的汗與體味
太陽還是老的﹐老套地殺伐著
跑得準時的手錶、手機精確的數字時記
和某些車站或許準時的鐘面
我將是月臺上一隻青面獠牙的獸
緊咬著時刻表﹐側耳聽著﹐未來的隆隆聲
我將凝視我的火車票﹐算計著四月
四月﹐能有幾個春天﹖
幾個春夜幾簇春花幾個女人春意闌姍
我有火車票﹐因此回程只是老套
老套的毋需預測的端陽天氣
我將回家﹐無庸置疑﹐我將脫褲子
像蝸牛一樣蜷曲﹐在屬於我的洞穴裡﹐幹老套的事
4/4/2007
(七)我有毛病
謝謝﹐請閉上瞽目
借給我世界的黑暗
自卑是陰部頑強的毒蕈在季節裡延生
我們揹負一個駝背的使命﹐披星戴月
切開心口沉積岩的山脈
向星空探路
但我有咬噬指甲的毛病
時間螻下的變色的印記生長成斑駁的苔痕
我必需不停咬斷那些蒼白的傷痕
必需拒絕跟風化的城垛並立
若有一片芒草據守淺淺的河灘
我還可以等等
等等北風後冰雪的渡橋
但我有經夜磨牙的毛病
在行經梧桐庭院時緊咬著幾片竹簡
我必需繼續跟石橋下凝結的斜月打著手語
必需不停推動陳舊的石磨﹐試圖聽清水車裡倒影的流光
但我有過敏與焦慮的毛病
一疊書信仍舊與稿紙打著雙重人格的結
我記得某個夜晚雨滴溶入隔牆的哭泣
有人自一聲破裂的鐘聲出走
此後就繼續走向一片潑墨山水的空白
謝謝﹐請捂上聾啞的耳口
我等著霜降的下次秋菊
等著一個朋友贖回失守的一串歲月
但我有厭食與失眠的毛病
總是遺忘黃昏前城街上的故事
我必需在下個岸邊止步、坐下、張望
聽任夜涼浸濕褲口袋裡的貝殼
4/5/2007
(八)我有些濕
下雨了，是嗎?
喂喂！收訊不好……
下雨了！
喂喂！收訊不好……
電視裡一直下雨
電話裡一直下雨
眼睛裡一直
耳朵裡一直
一個行人的頭髮上一直下雨
我站在公園噴水池邊仰望落下的水滴
天橋上騎樓外面高樓頂避雷針上
一直下雨。收訊不好……
螢幕上一直下雨
網路上一直下
回家的巷子
門口
窗口
一個傷心的女人
一個傷心的孩子
一個傷心的城
一直下雨一直下雨
山谷間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上
一輛趕路的小轎車
樹林裡一直下雨
滿山上下的墳地一直下
喂喂！收訊不好……
草地上濕淋淋的蒲公英上
雨後落滿濕葉的風景區
在亭子裡一籌莫展的歸人心上
一直下雨一直下雨一直下雨
喂喂！收訊不好……
河裡一直下
河堤上並排的電線桿平行的電線之間
四月初五清明傍晚滿城的水坑上
每一個濕漉漉的腳步下
一直下。雨
4/5/2007
(九)我有流星蝴蝶劍
香囊、短髭、褶扇青衫
我方暗殺一豬、作弄一狗
劫一刑場上喊不出冤的謫邊御史
昨晚在秦淮河上竊來清香透體的白絹，繡了花名
大年夜一個仇家在歌樓擺宴、設局
我有女侍流星，微步輕悄盜走他刀客的鞘、道人的浮塵
而蝴蝶翩翩在我書房外輕舞、煖酒、靜待
我方拎一首級上馬，漕河的船在渡口上帆
秋後那漢子亦不攜眾、千里單騎來襲
前年我上擂台奪那寶劍，無非游戲
此際我天池有約，且在樑上留詩戲辱
悄步一蹤丈餘，從牆後消失。一邊城的野店早已燃燒著陰謀
來春我仍將攜一束雪蓮羈訪江南、重訪舊地園池
那失貞的女人必在帘子後扳弄手指探首張望、等待石阪道上的蹄聲
元夜我一襲長衫、飄然驚走伏於屋椽的刺客
紅燭光下、一桌體己的酒菜依然從容
4/6/2007
(十)我有影子
昨夜的一隻貓踩過
水池裡的一隻貓，不停觀望岸上，走動的世界
我走著，昨日一直跟著
一隻貓走過我的影子。繼續
我思索，背上一直有被爪子攫抓的畏懼
我一直希冀擁有
一個清潔的秋天
我的影子可以失陷，在紅葉與枯枝的林子
但昨日一直跟著，我雖然
不需回頭，背上一直有被夕陽燒夷的熾熱
我已經停止奔跑、追趕
天明時那隻隱隱約約的斑豹
我想我該躺下，在自己的影子裡，等待樹蔭的移動
一直走在影子裡的一隻貓，我可以等
她和她的影子，來我胸口蜷曲安睡
4/7/2007
我有溫柔
如若深井的面具
經常踩在我﹐錯亂著
模仿著節拍的腳底下
早安您好衣服真美氣色真好
請原諒並忽視我
泄密的血絲的臼齒
與我豢養的腹語的人偶
一隻過街的老鼠從不
在水邊徘徊﹐玻璃櫥窗前駐步
我那麼驚懼﹐於皮下日厚的脂肪
心口日硬的疤殼
唉我往日吶喊的嗓門﹐已經隱居
在探戈與狐步的禮堂
請原諒並忽視我的溫柔
我只是個失業的儈子手
試圖假裝並忘記失貞的初愛
老學著﹐老
學不來敲鼓與打鐘
3/22/2007
(二) 我有寂寞
請進，請慢慢進更慢慢出
請擁抱，我
裸裎的水色
敏感的山光
請不要計較，我與我，與我的部落
迂迴隱約的喉音
請留言，留下你的愛
我與我，與我的部落只是
山水圖冊為你敞開
一張透明的人皮面具
兩片望夫石上濕潤的脣
我的部落是舌根後深深的喉
請慢慢進來，細細聽我
低波的呻吟
請為我滯留，給我與我，與我的部落時間
呵時間是多麼孤獨的紙面
請慢慢出，用你的存在填滿
螢幕背面零與一之中的空間
請伴我與我，與我的部落
呻吟，與我纏繞
我只是個沒有精神的
病患，在胸口與下腹，需要重複漂白的病衣上，繼續泄露一長串，昨夜今夜明夜
水聲、山道、夜暗、與隧穴裡的 SOS
請常進來，叩門，來滯留
慢慢進更慢慢出
我有寂寞，請常經過，告訴我
與我，與我的部落
這世界聽到，我與我的部落
孤島上，風磨擦著岩岬的聲音
4/1/2007
(三)我有天空
滯留鋒﹐封面向西
西向﹐我必需穿戴整齊
今天仍是一冊
線裝書﹐書香是一罈子陳舊的鄉思
滯留鋒﹐封底下陣風七級
雪不下在亞熱帶乃屬常情
我有一片遙遠的天空
困在盆地的車馬聲翻滾著一塊土地的自覺
他們讀晨報前已經翻過曆書
初幾沖南某某星君如何
宜什麼不宜什麼
他們有一片天空有時太近
紅葉的深度只是一種可能的未來
在春天我仍然不抱太多樂觀
滯留鋒面據說今日轉南
我有一片遙遠的天空
一個朋友不斷用數位相片認真地捕捉
歷史用四季的規律影印自己﹐之可能
現在梅雨已經遲到十日七小時以及攝氏三點五度
玉山還是冷的但雪線緩慢地退後
我思考著讀一本線裝書的意義
滯留鋒﹐走一個浪子的碎步
4/2/2007
(四)我有土地
我必需踐踏﹐其上
曾經有玄黃有血的濕漉﹐我必需吸吮
黏土間的生命﹐頁岩裡的記憶
像寸生的草﹐在四月漫延
我必需容許春末的洪流
在氣根的空隙醞釀沼澤地的下一節氣
我必需嗅著黑黏土翻開的腐質
落葉裡沉積的腳步與汗滴
已經過去的風暴的聲音將繼續少許殘餘的回音
遠地的雨雲已經撞擊出雷擊的預感
我必需沉陷泥地裡風蝕的溝渠
如若迷佚於時空的捲曲的蛇虺
下一季的風雪仍若是只留下一夜的清白
我必需茹毛飲血﹐咬斷手腕的靜脈﹐在霜降後驚蟄前入土
4/3/2007
(五)我有棉被
以及三伏天的太陽﹐以及乾咳時沖熱水的川貝枇杷膏
路人的汗水在午後仍不走散﹐樹蔭下的鳥屎已經乾硬
風呵風應當起自西方﹐慢慢地轉自西北
我的叫賣聲開始融化蒸發﹐秋火燒下了白楊禿枝
我有一床棉被晾在一幢老四合院場上﹐沾滿風沙
院牆裡的狗懶懶地追著母雞﹐公雞飛上了籬笆理著頸羽
種菜的長工患了哮喘﹐私塾先生死了媳婦兒一直憂愁
風呵風應當走過窗口﹐絕口不提廂房裡的隱私
渡口開店的寡婦依然穿戴齊整﹐她沖涼的水聲仍是謠言
風呵風應當越過西口﹐打散那些官軍的午睡
我的叫賣聲乾裂在十里旱田﹐還是走不出泥坑
那個私生子找呵還沒找到祖傳漢玉佩子的買主
中秋後野火燒過三家莊子﹐牲口都擠在河溝等待
一個書生大前年路過﹐一直還在十字坡前問卜相命
風呵風應當起自西方﹐急急地奔向東南海口的兵船
遠處只有詩人在夜半起筆﹐一個人的時間在秋火裡煖著空酒壺
4/4/2007
(六)我有火車票
(現在他們已經再破記錄
從西經某某度開始殺伐
速度跟日子的曖昧關係)
然而我們跟昨日那些死者一樣﹐還嚼著
臘製的水果和虹、油彩印象的山水田園
還是老套的時光的旅者背著自己
和一道蝸牛的彎曲兔穴
我有火車票我是推銷員我將死
我將在火車經過某地一座橋時沉睡
經過另一某地的隧道時脫褲子
在兩車之間﹐一與世界失聯的茅房
感覺黑暗、以及黑暗裡震動的不安
我將間續放屁﹐或許瀉肚﹐並想起些事
譬如午餐便當裡路過的風景
終點站將是老套的
老套的明日之起點
或只是老套的過道
我將醒來﹐自一場夢
或自失眠的夜或自陌生女人的汗與體味
太陽還是老的﹐老套地殺伐著
跑得準時的手錶、手機精確的數字時記
和某些車站或許準時的鐘面
我將是月臺上一隻青面獠牙的獸
緊咬著時刻表﹐側耳聽著﹐未來的隆隆聲
我將凝視我的火車票﹐算計著四月
四月﹐能有幾個春天﹖
幾個春夜幾簇春花幾個女人春意闌姍
我有火車票﹐因此回程只是老套
老套的毋需預測的端陽天氣
我將回家﹐無庸置疑﹐我將脫褲子
像蝸牛一樣蜷曲﹐在屬於我的洞穴裡﹐幹老套的事
4/4/2007
(七)我有毛病
謝謝﹐請閉上瞽目
借給我世界的黑暗
自卑是陰部頑強的毒蕈在季節裡延生
我們揹負一個駝背的使命﹐披星戴月
切開心口沉積岩的山脈
向星空探路
但我有咬噬指甲的毛病
時間螻下的變色的印記生長成斑駁的苔痕
我必需不停咬斷那些蒼白的傷痕
必需拒絕跟風化的城垛並立
若有一片芒草據守淺淺的河灘
我還可以等等
等等北風後冰雪的渡橋
但我有經夜磨牙的毛病
在行經梧桐庭院時緊咬著幾片竹簡
我必需繼續跟石橋下凝結的斜月打著手語
必需不停推動陳舊的石磨﹐試圖聽清水車裡倒影的流光
但我有過敏與焦慮的毛病
一疊書信仍舊與稿紙打著雙重人格的結
我記得某個夜晚雨滴溶入隔牆的哭泣
有人自一聲破裂的鐘聲出走
此後就繼續走向一片潑墨山水的空白
謝謝﹐請捂上聾啞的耳口
我等著霜降的下次秋菊
等著一個朋友贖回失守的一串歲月
但我有厭食與失眠的毛病
總是遺忘黃昏前城街上的故事
我必需在下個岸邊止步、坐下、張望
聽任夜涼浸濕褲口袋裡的貝殼
4/5/2007
(八)我有些濕
下雨了，是嗎?
喂喂！收訊不好……
下雨了！
喂喂！收訊不好……
電視裡一直下雨
電話裡一直下雨
眼睛裡一直
耳朵裡一直
一個行人的頭髮上一直下雨
我站在公園噴水池邊仰望落下的水滴
天橋上騎樓外面高樓頂避雷針上
一直下雨。收訊不好……
螢幕上一直下雨
網路上一直下
回家的巷子
門口
窗口
一個傷心的女人
一個傷心的孩子
一個傷心的城
一直下雨一直下雨
山谷間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上
一輛趕路的小轎車
樹林裡一直下雨
滿山上下的墳地一直下
喂喂！收訊不好……
草地上濕淋淋的蒲公英上
雨後落滿濕葉的風景區
在亭子裡一籌莫展的歸人心上
一直下雨一直下雨一直下雨
喂喂！收訊不好……
河裡一直下
河堤上並排的電線桿平行的電線之間
四月初五清明傍晚滿城的水坑上
每一個濕漉漉的腳步下
一直下。雨
4/5/2007
(九)我有流星蝴蝶劍
香囊、短髭、褶扇青衫
我方暗殺一豬、作弄一狗
劫一刑場上喊不出冤的謫邊御史
昨晚在秦淮河上竊來清香透體的白絹，繡了花名
大年夜一個仇家在歌樓擺宴、設局
我有女侍流星，微步輕悄盜走他刀客的鞘、道人的浮塵
而蝴蝶翩翩在我書房外輕舞、煖酒、靜待
我方拎一首級上馬，漕河的船在渡口上帆
秋後那漢子亦不攜眾、千里單騎來襲
前年我上擂台奪那寶劍，無非游戲
此際我天池有約，且在樑上留詩戲辱
悄步一蹤丈餘，從牆後消失。一邊城的野店早已燃燒著陰謀
來春我仍將攜一束雪蓮羈訪江南、重訪舊地園池
那失貞的女人必在帘子後扳弄手指探首張望、等待石阪道上的蹄聲
元夜我一襲長衫、飄然驚走伏於屋椽的刺客
紅燭光下、一桌體己的酒菜依然從容
4/6/2007
(十)我有影子
昨夜的一隻貓踩過
水池裡的一隻貓，不停觀望岸上，走動的世界
我走著，昨日一直跟著
一隻貓走過我的影子。繼續
我思索，背上一直有被爪子攫抓的畏懼
我一直希冀擁有
一個清潔的秋天
我的影子可以失陷，在紅葉與枯枝的林子
但昨日一直跟著，我雖然
不需回頭，背上一直有被夕陽燒夷的熾熱
我已經停止奔跑、追趕
天明時那隻隱隱約約的斑豹
我想我該躺下，在自己的影子裡，等待樹蔭的移動
一直走在影子裡的一隻貓，我可以等
她和她的影子，來我胸口蜷曲安睡
4/7/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