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刀

[陳去非]

離別刀
多情自古傷離別－宋。柳永《雨霖鈴》

到了風波亭，請卿留步
此去陽關千里，若有後會
應是茫茫來生
而來生，說不定河西道上
彼此只是錯身而過的商旅
縱然似曾相識

餞別水酒妳遲遲不飲
折一支九節芒花，為我
拂開道路上滾滾煙塵
流刑之人，如胡馬之倚北風
望鄉之際，我把九節芒插在鬢髮間

悲莫悲兮，生別離
別離是一把雙面刃
割斷的線，那端
一只風箏遠颺而去
從此天風海雨各奔東西
妳剪下的那絡長髮
埋在衣襟裡，來年春天
它會像楊柳般，根紮進我的肌膚
伸出長長的嫩枝
如果我的運氣好些，也許
可以斜靠在滿是斷箭的城垛上
捂住箭創，忍著
回想往昔的良辰美景

離開風波亭，暮靄沉沉
大雁盤旋不去，一縷荒煙嬝然升起
我的心，風波未息…

2006 0403晚春

[ZY]

離別水(詩和去非)
泠然蝴蝶忘歸路--明/清。王夫之 《綺羅香》

總知道﹐留步的說法大抵虛偽
就把走遠的影子記在酒帳
不願說完舊事的當口﹐半盅上
飛舞單隻蝴蝶﹐樓窗裡的船景未遠
午醉不是量薄可以交代的
來生那些﹐紅了臉的葉子不多說
而借宿的兵士就等著酒醒啟程

就假定河西道上
(請記得用雪花捉摸別離淡去的氣息)
就假定﹐錯身的商旅不介意帶些口信
當大漠把江南的水波印上眼間浮起的熱流
那些芒草如棘刺扎出血絲的鄉憶
我們的行旅一旦走出視野
就毋需計數里程

總有過路的僧侶在荒寺裡誦經
砂礫裡的骨骸只在起風的夜才翻覆
那些回去了仍來了又來的雁鴨
仍記得招呼的鄉音(只因其單調)

妳仍將等著命運轉身﹐或許為我們
等著蛹裡的掙動﹐等春水漫溢
記憶裡長河隱匿處的渡津
而對於一年生的蝴蝶
有些春天的景致﹐記不清楚
就可以讓他們亂真

4/3/2006

[陳去非]

章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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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非於06年晚春清明前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