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兩章

[ZY]

(一)
一個鬱藍的
循環的歸程
流浪的血
只堪行走靜脈的流速

多半我們不大感覺疼痛
像枯枝溶解在眼眶裡的淤池
看不見的苦難都沒有色彩
看不清的，都沒有深淺

生命真實是那麼暗中腐朽的
腐朽得我們都像後知後覺的落葉
在一堵石牆之後
過著，日子像口泉井
每個都裝滿了不多不少的妥協

是不是我們的驚奇
都必需假裝起碼的熱情
假裝不需要時時憶念
失去的青春的體溫

讓我們的父親看到堅強
讓虛弱時刻的腳步落得安靜
我們這麼看自己演父親的角色
就不讓孩子們看到自己孩子的劇碼



(二)
在角落躲著
望心口裡頭瞧
發不發霉
不是季節氣候那麼回事

拉上布簾，是的
老式的人
自己的死病老生
自己去看，自己
用老花眼去張望
所有模糊處的不清

用些許做作是必需的﹐我們
在山河大地上飲食男女
偶而巧遇一些下意識的痙攣
這時節的人生對我們軟硬兼施
酸和甜多了舌尖就只剩苦辣

我們必需堅持
溪谷裡水仙的權利
即使開花也只是應節的故事
當一張低下的顏面仰首探看
青山下首的綠水無疑仍是活著的

我們每朝用剃刀否認
鬚髮上越來越濃的蒼白
有一個黃昏我們在陽臺將擁抱晚霞
看樓角的鴿子飛散向落日

假想自己是老邁的一隻信鴿
在飛躍之後流落如星
死亡之前﹐屍身即使衰弱
仍要小小地蹦跳一下

3/12/2006

[余學林]

一章中第一段：
鬱藍的
流浪的
靜脈的
以血液循環（圖）
將虛實配合地很有意思
我這麼覺得

二段中的「枯枝」
聯合起三段的「腐朽」
結構十分扎實

日子像口泉井
每個都裝滿了不多不少的妥協

因為在完全妥協前
難免會有言語上的爭議
所以日子→泉井；水→妥協
也讓我頗有感覺

我們這麼看自己演父親的角色
就不讓孩子們看到自己孩子的劇碼

應該是一章中
最重要的中心思想


Koala.Y試讀

[極光]

每一步都走得紮實而滄桑，每一步也都走得安靜而擾嚷。以靜脈的流速失溫，沉澱出愈見斑駁的昏黃，那樣的昏黃有尖銳的色澤，刺傷了每次回眸。所以低下的顏面確實還活著。

喜歡如此穩靜地回視中年，一如歸鴻。即使衰弱，仍要小小地蹦跳一下。打開潘朵拉的盒子，我看見了希望。

喜歡之後，還是喜歡，關於這樣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