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早餐在口腔中
磨碎成一種生活:細微、混雜
、清淡。帶木框的窗邊,閃動昨夜
未清醒的夢、腐朽味的松木、陽光中
舞動的灰塵,在豆子般大小的
房間尋找回憶的淚跡、螞蟻屍體;
角落裡,寂寞就在那裡
落寞地抽著我的生命,我的天空;或晴
或雨;只留下煙、待掃去的灰燼以及
濃烈的食物腐爛味。出門前,我灌下
溫水,一路走來是潮水的碰觸、海
和光的來臨,還有懺悔和感動,還有
一首唱不完的歌曲,在心靈的黑膠
唱片上,旋轉木馬似地轉來轉去;每次經過
商店街,一條曾經的河總流動
在眼裡在往事靜靜沉落的河底,遊戲著水草、
養肥小魚,直到長大,帶著兒時的片羽被垂釣的
夢境游進大海裡;我的黃昏
都在這裡;我昨日被夢咬傷的
舌頭總打撈起牙縫中,明日的情詩、今日的
寧靜;還有我全部的痛
都在那裡。坐進車裡,英倫的霧氣
在玻璃裡,早晨頻道播著柴可夫斯基的慢板
樂曲,我隨口哼上幾句,把安靜
撤離,把目光交替,把我的美學我的
錯亂寫進陌生搭客的沉默裡;寫進
脈搏裡;寫進對夜的獨語裡,
寫進哪裡,我就把哀傷擱在哪裡;可是我與喉間
從不討論愛情、死亡和話語,怕想起
父親在病室裡,孤獨抽起短暫的生命
(比神?);白煙裡飛出喧囂的鴿群,
在電線桿、明夜和無垠的目光裡
收攏冰冷的心,顫抖的羽翼。走出風景,我是
一顆運行的恆星,被旅程遺棄的
遺腹子,剛抵達神明給我的生命;母親啊
生我成一粒米,讓我有夢的香氣、形狀和
甦醒,像時光夾在陽光裡
期盼著愛的餓意,豐盛的感情;可是
只有愧疚和傷心,妒嫉和恨意
只有在牙縫間才能體現最完美的
記憶:細微、混雜、清淡。
20051203午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