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老李慢跑後
邀他到碧潭喝生啤酒
三百杯後他還是改不了
翹起二郎腿大聲詌譑
他乘著酒興嚼碎了
六個朝代金粉彩飾的韻腳
一口吐出西邊的江水
跳躍著黑鬚的鯉魚恰恰適合三吃

在潭邊高高撒尿後，下頭
一群痞子都脫了褲子學樣
比看看誰人最大條最不甩射得最久，
他照影自憐時一頭栽進了
仿冒亂真的高級酒缸，滿盛著葡萄酒
有點酸有點腐非常變味，浸著的鬱金香
全都穿著緞帶佩著 fake 紅寶裸露著
乳溝似底紅花心

月亮走過他眸裡的深藍時
我們划最後一次螃蟹拳
他狡猾地擺三分醉態
把娘子關賣給我，卻支吾
其詞不送我答應了的歌訣
即便我佯怒打破了
三百個唐朝的砂鍋

子夜我酣唱
偷學來的吳歌，阿諛地
辮他三千丈的白髮
當他楞望著鏡裡的霜淇淋
我使詐替他脫下
左腳透底的靴
和一雙臭襪子，一穿一千兩百
五十年，我開始學他
在水底走天空的步伐
但老是量淺，醉倒在
沒找到月亮的淺灘

乘興他哼起瘦生的飲酒歌
從北斗七星裡數出八個酒仙
在南京西路和中山北路口
他把一位小朋友的隨身錦囊
送給過路的一位孤魂
一高一低踏著一隻失靴的腳
他跌足走回流動著
一千個月亮的淡水河

那一晚遲到的三更半，我偷
竊了半柱香和一隻瑞腦金獸爐
供一隻掉了腳的破靴
在我貧血的
甘蔗板書桌上，至今
我經常塵封的
書室，還自顧自地透著狂放
不羈的腳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