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哦,撐一塊乾淨的天空
躲避驟雨。
病懨懨的城市,像極了受潮的水彩畫
羅列在青苔迷漫的晦澀落角
年輕藝術家,無助而多慮
在燈柱旁內省成另一支更瘦的燈柱,且搖晃
不定的昏芒。敏銳,粗糙的雙手
遲遲不能下筆,為人群中擠竄而出的孤獨
尋找合適的形體,角度,以及注解……

臃胖婦人瞄了眼牆角,又竄入極速閃電的
畫面:公車上
悠遠的,落陌的嘀咕幾聲家鴿的喧囂
來不及收拾以及隱藏的愁容
在飆飛雨影裏,複雜如不知返向何處的道路。
(……時移境遷啊,小鎮落滿了雨水)
入夜,屋頂龜裂處注滿了被搗碎的月光
很深遠的貓頭鷹向我們證明
牠懂得憂愁:
幾乎每個夜晚
易碎、慘白的火光籠成群出現
昇空,爬山似的。山路上,她憐惜的
欣喜的,為藝術放逐,逃亡的孩子
回味起佳節時,幽幽飄來的麵包香。
(……哦孩子,沒有了雨水)

打烊的心情紛沓如雨;雨蛙呱呱求偶
或者一隻慵懶的貓穿梭皮靴,貓頭鷹咕叫
寂寥九聲,然後蹬然飛去。
老書店先生緩慢的淚
寫了首悼詩賜給饑餓的孩子;拭淚時
他捏在姆指和食指間揉搓的海洋
像母親縫織,細緻的雨衣
蹭熱了臉龐,有如浪潮的臉龐。
賊壞的鼠群移棲,繁複、分明的呼喊口號:
戰爭,戰爭,戰爭……
厚重歷史書壓扁滿地鼠屍,老書店先生想起
妻子,以及靠窗等待的孫女。
雨後,更企盼彩虹,在掩翳的夜裡
我們互相擁擠,全世界擁擠
擁擠,哦,迸裂出一雙
有著專注、燒紅的眼珠。

20050113夜0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