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後.侍衛引領他到小房間。走之前還沒跟夥伴打招呼,就被請來這裡,一路上他面色凝重。是上頭發現他以低於一般價買進新房嗎?還是查出他們偷聽到甚麼?對了,前陣子不如意,喝醉酒無心說些甚麼,而隔天夥伴臉色發氣沖沖,劈頭就罵:你知道昨晚你說了甚麼嗎?他搖頭。後來他才知道那晚領導們坐在隔壁桌。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但今夜被莫名帶來,他不由得將此翻起,而這是他出道以來唯一能將他羅織入罪的口實。想到這他不禁打個哆嗦。當侍衛將門扣上,背對他的領導正望向窗外,他將十指扣得緊緊的。他警告自己,從現在開始每句話都要三思後再說,否則那後果難以想像。他盯著這滿髮油光的主宰,深怕忽略任何風吹草動。僅僅片刻的沈默就足以燃起他...
掀開蓋子,運氣不錯,他找到盒裝的鐵蛋,裡頭有4顆。頓時他正想拿起,但靠近眼前時,他發現那蛋沾滿白點,也有著斑灰相雜的紋路。直覺上他認為黴菌已早他一步,這樣想,他蹙著眉,而胃隱約地痙攣起來。之後他蓋上,檢視盒的外蓋有紅墨標註這些蛋是手工製作。難道就因此特別容易敗壞?他心裡這樣嘀咕。泰半是不甘心,也或許是飢餓的慫恿,他再次打開盒子,用手指戳蛋。雖說是釉黑的鐵蛋,但還是那樣柔軟,且富帶彈性,看上去模樣顯現老態,可這是今晚他能找到最奢侈的了。在夜裡他不止有像這蛋的樣貌,還多添了習慣性的憂愁。在這之前他的胃曾叫唆他去搶下獵物,那是小女孩手中的麵包,然而當他趨前望著她眼裡散發童稚天真的光芒時,他不得不握...
2014.7.23 她背對著窗坐著。頭上挽著黑白相間的魔術巾,而口罩仍掛在耳際,懸在下巴,只騰出沒有血絲的唇。從入座開始,一根湯匙就了無生趣擱在白瓷的碗盤裡,而她默不在乎,整個人陷入木椅中。椅子與桌間的距離,恰好足夠讓她舒適將腳翹起。 她低著頭,臉頰塌陷,微蹙眉梢,而右手持著手機,左手飛快地在那輕點著。 桌上還多擺放一副餐具。 沒多久,一個全髮染藍的男孩捧著拼盤與一杯柳橙汁坐在對面。男孩約莫十七、八歲,左耳鑲著閃亮的碎鑽。他看也不看,埋頭吃起來。 她仍然沒抬起頭,左手依舊忙碌,像補綴她的衣裳。 稍後,男孩陸續吃著沙拉、玉米濃湯、西瓜,而最後桌上只看到冰淇淋時,他從緊身黑色的牛仔褲掏出手機,雙肘...
2014.7.20 與其說是橫行,倒不如說他是直行的螃蟹。他雙手垂肩,掌心朝後,彷彿空氣支撐著重量,而他奮力游向電梯門口。 「菜色好嗎?」我小心翼翼問。 他不答。單單在門口等著,抬頭專注地看著燈號。 看著,我挪前幾步,以幾近貼著他的耳畔,小聲再問: 「今天菜還可以嗎?」 這回他側身,臉上浮現淺淺的微笑,眼睛捲成一條縫隙,只是盯著我。 坐定前,他望向窗外,突然像尋著寶貝,回過頭來,直直釘牢我說,你媽小時候就住在那邊。 他用手指著海港大樓上方,那一撮撮高矮參差擠破頭的房子。我順著指尖望去,看到母親額上的皺紋,幾絡灰白的髮梢正輝映在玻璃帷幕上。 「爸,這起司蛋糕很好吃,你吃吃看!」 坐下,我順勢將剛...
2013.12.16 前幾天他跟他母親要了兒子的電話。有些話他想還是跟他說聲比較好,免得一直在心上掛念著。 孩子的媽在電話那頭聽到是他打來的,那由驚訝轉折至淡漠的語氣,他彷彿看到她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說話。 他問兒子好嗎,她說好。他問他的小孩上幼稚園了嗎,她說上了。他問那他老婆呢,她回說也很好。這一問一答之間,毫無思索,他好像在自言自語般。 最後,他終於憋不住,說出要兒子的電話時,當下他整個人有種虛脫的輕鬆。而他母親稍停頓片刻,不一會狐疑地問他要電話做什麼。 「那時連你兒子的婚禮你都不想參加了,怎還有臉跟他說?」孩子的媽挖苦說。 他在電話這頭尬尬然,推說有事,又不明說著。他前妻熬不過,最...
2013.12.21 火車停靠在楊梅站時,隨著廣播,她抬頭望著前門上方的面板,忽地又遁入到一個情境中,那屬於她的。 「今晚又去那」 她低頭,看到小視窗蹦出這戲謔的字眼,不暇思索,她左手撐著機子,右手指尖驕傲地飛舞著,那纖細的蔥花小指頓在空中,也不猶的發楞縮著。 「1212」 她故意敲下這連串數字,一抹趁心的微笑從她嘴角閃過。之後,她嘟著嘴,鼓著渾圓的腮幫子,瞪大著眼睛。 「那是什麼?又是房間號碼?」 看到這個疑神疑鬼的問句,她不禁咧嘴,嘖嘖這笨魚兒上鉤了。但,在暢快中,她稍蹙眉頭,像窗外那道泥濘。 「1212是單身派對,參加的人都是單身,你有老婆免談,今晚有DJ 有熱舞 還有Band 可好玩呢...
2013.12.25 出門前,手機簡訊的鈴聲響著,那時她在擦拭碗盤。他一手緊靠扶著右腿,一手拿著湯匙,低著頭,很謹慎地從碗裡杓起麥片,心裡還數著湯匙上麥片的顆粒。 她沒看他,就彷彿那鈴聲隨著時間消失。出門前,她逕自將門反鎖,而他臉上一陣陣燥熱,顧不得臉上新生的鬍渣,也趕緊開車上班。 待午飯時,同事相繼到樓下用餐,他才恍然想起有封未讀的簡訊。當他忐忑不安打開,發現那來自陌生人的簡訊留著: 這是我週日晚2100時發出的:【你放心我不會去找你讓場面難堪傷害你,也不會詛咒你因為很靈我現在就是在受報應。但一輩子不會原諒你狠心絕情對我所做的傷害,保重。】我現在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總而言之我不會失控傷...
一個旅人的一段故事 2012.10.6 她出門前拋下一句話:「唉!又再畫…」,而他稍將手上的筆刷歇在半空時,她背後的身影比著L的手勢。他沒在意,但思緒已被打斷。他著急去尋找,想引它出來,而不是哆嗦地躲在洞穴裡。 之前他先將銅版為底材,當成禁地。他想把自己的意念,敲打在那光滑平板的面上。這意念該有他所執著的吧,他如是想。為這,他已計畫很久,然而卻沒去嘗試。這也是他最不了解自己的地方。 當圖像猶若魑魅,對著他微笑,他依然沒有表情,只多看它一眼。他思索底漆該用慘白,還是墨藍。最後他途滿黑,以對抗頂上那刺眼的燈泡。完成後,他伸手撫摸那黑色底下的紋路,那深不見底的海洋,他輕點著頭。 「是時候了」他這麼...
《 小卉的微笑》 再也沒有什麼比聽到小卉得到癌症第四期更令人難過了。 那天母親連續打了兩通電話給我,而我未接到。她很少這樣著急想跟我說話。當我回撥時,她搶著跟我說︰「志信,你知道什麼嗎?」我知道什麼?這話聽得我ㄧ頭霧水,我當然什麼都不知道。 也未待我應聲,她就接著說︰「今天中午跟你小姊姊吃飯時,小芸打電話過來,說她姊姊化療躺在醫院,好像吃過多安眠藥吧,人還沒清醒過來。你小姊姊後來說,小卉得了胃癌第四期,而之前我們也沒聽說過…」 「那現在怎麼辦?」聽到這晴天霹靂的消息,我腦袋一片空白,驚訝地問媽,而她似乎很無辜地說︰ 「今天中午知道這消息後,大家吃飯都靜靜的。後來小姊姊就上台北,與二哥哥會合後...
那天我在病房看到那老人,乾癟的身體,全身插著管子,頓時心中不知有多少酸楚. 我試著用淡淡的筆墨, 去描繪一個很普通的場景,但又能讓我省思的故事。謝謝您們的評語,很感謝。
謝謝您們的回應,這讓我感動莫名。常常我以為自己在自言自語, 但又不得不拼命寫, 當成一個通往世界的窗口。文字是我的最愛,真的謝謝您們撥冗時間閱讀。謝謝。
病房的一日 2012.3.9 事實上他們從進門開始,我就被胸悶喘不過氣驚醒。我想把頭抬高,看這群冒失鬼怎麼會選在今天這大清早來探訪。通常這時候守夜班的護理人員早已被頭頂上白熾的燈管剝削的精疲力盡,巴不得能黏在櫃檯前打瞌睡都好,也懶得理會這房裡有人疼痛微微的呻吟。然而,我只能依著眼角的餘光,瞥見幾個男女匆忙地經過,而隨後聽到一個年約六七十的婦人說: 「咦? 昨晚你就在這裡睡嗎?」 說完沒多久,只見昨晚睡前來探訪的兒子將簾子拉開,而那婦人接著又說: 「醫生有說什麼嗎 ?」 「醫生有說要住幾天,要等確定不再發燒後,再辦出院…」 這時幾天前就來陪伴我的那位病人從床上坐起來,騰出來給這婦人坐,搶著說:...
今生今世 2012.3.17 「我們…我想我們…」在電話那頭,他費力地擠出那幾個字,然後小心翼翼接著說︰「下星期天我們去日月潭好嗎?」 「下星期天? 不行啊! 我姊要從上海回來,我姪女也要來,不行! 改天好了。」 「嗯,也對。改天好了。」他隨即改口,馬上以很輕鬆的口吻說︰「我差點忘記了,星期天我要去教會。」 那天是星期五早晨,窗子被雨水花了臉,濛濛霧霧的。在寒氣襲人的環伺下,她被這突兀的電話鈴聲吵醒,她下意識沒好氣地接起電話。「又是他」她心思早在他開口前,就磨了好陣子。只是她沒有意識到他居然第一次開口邀約,往常都是她苦心積慮前去探望,而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看了,她只有更加怨恨自己。 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