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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里的逃跑者

钟楼和鼓楼
望着朝阳和夕阳
山以鸟测不高
路以光量皆短
彼物与此物
近遇或者远离
魂与思
交错或者平行
碎镜如锯
用倒叙的方式讲解一朵花
阳光在雾中摇晃
雾也在阳光中摇晃
找不到的
看不见的
都跑了

坏人说谎后会叹气吗

坏人说谎后会叹气吗
不会
因为假象丰收了

大平原总有一只手把云推远

大平原总有一只手把云推远
路牌向你走来时
你很想要一双翅膀

一棵开花的树

一棵烈火也焚不了的开花的树
立在高原
努一把力
争取长得像座里程碑

花不是春天的笑容
花是春天的止痛药
许多悲和离
都止了痛
石睁开眼睛读关于花开的书
沙闭上眼睛写花落成泥的结局
每朵花的含金量
让云去测吧
三千繁花
换一树春风

春谷记

鸟停香外连绵叫
花摇风中许多思
最有趣味四月鱼
水中似得爬行经

咚咚

咚咚
手从地下伸出来
月亮从地下爬出来
阴影从烈火里游出来
笑声从鼓声里蹦出来
房屋从坟墓里吐出来
门开
请花丛到门口来
花丛到门口来
红花先到
白花后到
代表
活着的死人
死了的活人

月亮一直在

阴暗的早晨
阴暗的上午
阴暗的中午
阴暗的下午
明亮的傍晚
明亮的晚上
月亮一直在
动物很不习惯
人很不习惯
动物在嚎叫
人失眠
人徘徊
树林里风很凉
似有多人在低语
树上红色的叶子
月光写上纯白的文字
城墙上的月光像河
城里的月光像湖
城外的月光像海

危居

浓墨夜深抱灯处
霜竹年少绕槐时
木未朽而墙斑驳
惊雷屡唤梦中墟

琴声来自幽暗

琴声来自幽暗
大海大河像被飓风吹过
波浪里有蓝色粉末状的音符
比岛还大的螃蟹背着比大陆还大的乐谱
一些上升的音符到了云间
琴声固定了巨鸟的沉思和鲸鱼的傻笑
又模拟着阳光的悠闲和月光的焦虑
秋天碎了
春天沉了
夏天隐了
只有无阳光的冬天
取出了冰的耳朵

对面

对面除了高地就是山
必须仰望
但对面雨雾太多
不如这里阳光灿烂
我的能力在于转移自己
想去何处就去何处
于是我升腾
直到我在峰顶
对面低洼
我无法似树扎根
只好位于春天的侧面
春飞我游
我继续升
对面竟然沉没
我一米七三
携风三千里

暗城记

胜利易让树暴瘦
挫折总令花逢春
明月不知明月贵
枉送白光到阴沟

眼窝空洞

因为无梦
所以如尸
一群眼窝空洞的人
面朝凝固的云
沉没在泥潭里的旧物
被认为没存在过
声音变粗的鸟
衔来了斧头
山上的激流会把山带走的
只要时间足够
山岩上刻着十四个字
草枯已知春必去
船过方显海偶白

路上的人

行而不远是为颓
行而变躺是为废
渴者离山渐近水
盲人心中日月垂

秋湖记

黄昏不识落霞水
花败鱼死柳似僧
此处风起无尘应
几纹清波荡古坟

秋湖记

黄昏不识落霞水
花败鱼死柳似僧
此处风起无尘应
几纹清波荡古坟

无鱼湖

长得像鱼钩的树
立在岸边
长得像鱼饵的人
坐在树下
长得像鱼的浪
时起时伏
没有鱼
没有鱼
水下有十家鱼的纪念馆

慢动作的人

慢动作的人
走在最前面
因为他踩到了光
可以有幻想
不可有幻觉
因为山岭在脚下
深渊在左右
灵魂在摇晃
黑暗在升起

虚度和虚无平行

年轻在虚无中挣扎
却不是虚度
因为耳边喧嚣
身体喧嚣
道路不平

年老在虚度中闭目
理解了虚无
因为耳边寂静
身体寂静
终点成谜

草台班子

医学院校倒闭
在病人里选拔医生
病久病重为最重要选拔条件
表情越痛苦
对病情描绘越夸张
病人们越信赖
越依赖
这是最好的医生
这是自己人
病人们说
名气最大的医生
在临死前
为病人们开了毒药
确实
病痛领着病人
一路向西
名气最大的医生
一路最西

悲观是一种共性

通往墓地的铁轨
驶来的火车很多
通往墓地的铁轨
比通往厨房的铁轨多
火车上的脸大多带着雾
一半车厢有雨
虚度年华的人不在火车上
因为虚度年华的人
不铺铁轨
也不造火车
虚度
意味着把厨房看成墓地
把墓地看成厨房

城市进化史

兽的原野
人与兽的原野
人的村庄
人的社区
人的城市
人的文化的城市
人的智慧向混凝土蔓延的城市
街道掌握了人的智慧的城市
街道智慧赶走了一些人的城市
人和机器比赛智慧的城市
机器城市

某些蚂蚁的史诗

我准备写某些蚂蚁的史诗
而蚁穴
曾经是皇帝们的头颅
皇帝们的头颅
是陶瓷和玻璃的混合物
很硬
一半透光一半不透光
头颅有时张嘴
喝了一口火就熔化了
而蚁穴不灭
在废墟里重生
因为外出的蚂蚁回来了
蚁可死而蚁群不灭
所有的墓都会消失
所有的今天都在造墓
所有的明天都在聚光
蚂蚁是墓的见证人
蚂蚁是暂停的光

找死

船知鱼虾而不知潮汐
找死也

墙把炸弹当成鸡蛋
找死也

玻璃用金刚钻给自己化妆
找死也

人登山岭而不备绳盔
找死也

预言是海水

预言是海水
未来之船在海上
某些船底的海水
自认正确
其实不一定
因为未来之船
要到上岸后
才会卸下结局

坎坷路

饱读春秋仍瘦骨
多见老弱常伤心
安得平坦无忧处
尽置天下落泪人

落叶

迷惘里我成了秋天
在风来的时候
想起了落叶
风来了
想起了落叶

落叶长长
前进后退无意义
像黄昏一样枯黄
堆成了喑哑的丘

落叶长长
尘的命坠下飞起
曾经浓绿曾经摇曳
如今像灰烬

落叶长长
找梦里迷失的春色
落叶上的破洞
像缺乏记忆的旅程
喊不回
喊不回

前路漫长
白霜很冷
一切皆荒野
只有被想起的叶子
才拥有春天的画页

何以解忧

何以解忧
有消失和遗忘
何以增忧
有慧眼和热肠
何以孤独
立海底或山顶
何以不悔
唯执着和坦荡

神往

神往是因为太远看不清
因为无法了解
以为是部神话小说
等近了
久了
有知识了
有经验了
神往个鬼
不过是部低俗小说

白船似水中的云

云不见了
但雨中有云的线索
河把雨留下
云的线索在浪花里跳跃
有人模仿风的姿态在岸边梦游
白船知道河会被晚霞染红
所以一直停在黄昏
白船似水中的云
岸边平静
平静大致有恍惚的特征
恍惚的人成了仙
闭眼的人成了佛

暖风曾拂少年头

白象在远处
云卷霞碎白日沉
事终成往事
物难免湮灭
听蓝河水
有纯红色的心跳

在山上
在外面
在记下人面的镜面
桃花开了
梨花开了
暖风曾拂少年头

大自然就是这样讲道理

云落地了就有白马
白马奔驰了就有草原
草原开花了就有春天
大自然就是这样讲道理

我摇晃摇晃就有了夜
夜摇晃摇晃就有了月
月照了一照就有了河
大自然就是这样讲道理

大自然就是这样讲道理
灵魂就这样进入我骨头里
我唱歌的时候偶尔想起
人在时光里慢慢浮起

红花的影子

红花凋于绿荫下
影子不用寻找
有人寻找自己的影子
说明他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也就没有光
他本是虚无
广阔的虚无
而红花
一直有影子
此人走进红花的影子
不留痕迹
一只鹤吃了红花

人行道窄至半米

你微弱的心跳对应车的喧嚣
因为你的人行道窄至半米

你的蓝天不易维持雨雪不断
因为你的人行道窄至半米

你从一间陋室搬到另一间陋室
因为你的人行道窄至半米

你的梦从心孔流走不再回来
因为你的人行道窄至半米

许多墙堵截你让你‌蜷缩‌
因为你的人行道窄至半米

你起点输了中途输了终点输了
因为你的人行道窄至半米

以床为田

一个橙子
几个橘子
一箱苹果
这些都是果实
我肯定树
但丰收与土地无关
小麦大麦和稻
也在我的梦里成熟了
夜在收割
而白天在种植
一切都在变形和摇晃
有纽扣的碗和有拉链的勺子
遇到有眼睛的锅
我的红口白牙
检阅了大自然的香味

车入林中

车入林中
车中人感觉森林扑向自己
每棵树都要砸下来
而事实上
车不碰树
树不碰车
路隔开了车与树
如果路是野的
车也将是野的
树叶变成绿色刀片
这可能性真的存在

我看见很多烟

我看见很多烟
没听见爆炸声
没听见雷鸣
也没听见咆哮
烟飘过来
我想说是炊烟
我走过去
看见废墟没看见田园

一阵烟
又一阵烟
我走过去
看见废墟没看见田园

荒唐处没有童话

蒙古医疗
印度管理
北非避暑
南极寻花
荒唐处没有童话
所以人不必纯真

牵马而行

我想说说马对奔驰的热爱
欲言又止
我意识到草原已死
而奔驰
只是马的机械动作
笼中鸟
把有鞍的马视为同类
我对远方摇摇头
马没有见过没有陷阱的路
而我
就是马身边的陷阱

过度锻炼

超声波显示心脏很好
医生说像豹心
我还想心再强大一些
像熊心
熊心壮志嘛哈哈
我与高铁列车赛跑
有几秒不落车后
长跑培养肺活量
我希望我深呼吸时
肺活量比森林还大
我抽烟厉害
自称世界上最大的烟囱
吐的烟如果盖不住半个城市
算我不及格

春山游

山如玉时树正春
人依翡翠花依人
时有蔚蓝杂红紫
疑是去年烟火魂

我的南方小城

我的南方小城
我常常想移动它
夏天太热
我想把它移到长白山
冬天太冷
我想把它移到海南岛
年轻的时候
我想把它移到行囊
年老的时候
我想把它移到心里

计重单位

重磅事故
轻磅消息
正磅态度
负磅处理

某些思想似飞船

某些思想
载半兽人飞行
某些思想
载古代人飞行
某些思想
载未来人飞行
某些思想
载智能机器人飞行

暮色里的墓

墓碑比墓更晚沉没
碑上的文字
在遗忘里磨损
某个人的背影在此转弯
暮色
让灵魂不可辨认
路上有人骑车
自行车车轮如月
骑车人表情如灯

森林记

沉重的绿让山疲惫
而人在等山花绚烂
绿太沉重了
鸟擦边飞过竟染绿了羽毛
绿太沉重了
让河流连浪花也如翡翠
绿太沉重了
人必须立即走开
否则会被绿风掩埋

蛮荒

似有烟云满苍茫
风中有风入蛮荒
碎石乱沙皆无感
几处落花记春光

刹车片自述

快乐的车不需要我
快乐的路也不需要我
但他们必须携我同行
我睡觉
看似啥也不干
却在危险来临前迅速醒来
我动作迅速
让危险消弭于无形

有些社会速度比车更快
奔驰在敌视轮子的山岭
却不愿意携带我
因为我的长相里自带反骨
不带我
不带我
危险来临血流成河

饮酒侠

豪气在瓶中，
晚霞也可温酒，
侠大必忘暮。
山北地曾黑，
山南地曾灰，
蝴蝶飞走皆金黄。
不言语，
目越窗外，
几口吞下少年秋。

离群

群体怎么可能理解个体
森林怎么可能懂树
这孤独在坠
再多的手臂也拉不回

梦里的朦胧的一群
醒来时清晰的一个
一群是一群人的背影
一个是一个人的双手
一个人的双手可以确定
一群人的背影则写满可能和假如

一个人种花收获春天
一群人种春天收获冬天
在山脚下我告别了一群人
在峰顶我靠着一片雾得到一群云

沉睡者还在沉睡

院子是陌生的
也许孔雀来过
也许野马来过
沉睡者收下了模糊的空气
房间是陌生的
窗外也许有树
窗台也许有花
沉睡者翻了一次身
花开了
然后落叶变多了
沉睡者还在沉睡
季节在梦里喧闹
院墙上多了青苔
树添了几块疤
沉睡者还在沉睡
时间在血液里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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