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初應當是兩滴水的緣聚,終於湊泊出彼此生命的長河。女孩於是挽起髮髻,以百合的潔白象徵自己,而男孩則撐起一身英挺,讓結實的身骨,作為實踐承諾的保證。於是龐大的喜悅化成一道艷紅的色流,在四壁之間流竄。人們盛裝而且喧嘩,彷彿本來就應該如此,華麗與熱鬧,總是邁向下一個生命里程的必要儀式。   因此在儀式之中,任何人似乎都應該入境隨俗,以燦爛如花的笑顏映照另一張笑顏;以清脆響亮的話語回應另一段話語;就好像方才入口的佳餚還來不及滋味,便隨著四週響起的讚嘆急急地附和。但真正的感觸卻還遺留在唇舌,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夠細細咀嚼。   這才發現酸甜之間,龐大且複雜的滋味瀰漫,並不是那樣清純且單一的。 ...
  幾個中輟生亂拳打死了青春正好的碩士,其實並不是教育的問題。   或者應該說,不僅僅是教育的問題。   教育應該是ㄧ種機制,幾位學術界的菁英各司其職,將專業的知識火炬向下傳承。因此,那些受納的眉眼必然專注而虔誠,用無量度的執著,航行於無量度的知識之洋中。然而,那些不馴的少年並不具有這樣的熱誠,他們多半帶著乖劣的性情,以及敏感又自卑的心理,在森然而又拒斥的文化目光下,將自我放逐到社會邊疆。於是,一點點眼神的晃動,也會激起獸性的防衛心理;一點點文明的空隙,也會誘引他們證明自己的決心。   換句話說,是變態的心理帶來變調的年輕。   那麼,就不應該再茫然地將矛頭指向教育,而應該回頭看看這些生命背...
ㄧ   蒼茫細雨中,我挺挺地站著。   同行的友人企圖為我打傘,被我輕聲地婉拒了!眼見雨勢越下越大,友人們紛紛避開雨去,只有我還靜靜地站在雨裡,接受滂沱大雨的捶打。就像一個徒弟靜靜地接受師父的棍棒一樣,即使一棍接著一棍越打越沉,還是直直地站著,不屈不撓,用一身堅骨受納最嚴苛的教誨。   這是武術傳承的哲學所在,在近乎苛刻的禮儀下,習武,其實是一種精神的鍛鍊,然而,現在的孩子打不得了!細皮嫩肉,渾然是一具只適合活在溫室的生物,不再適合艱困的學習,也因此,武術的傳承出現了巨大的危機,許多武館的師父從此只教得了「術」,再也無法自拳腳之間,將身體與精神貫通,上升到「武」的境界。   這當然是文明世界...
  穿著輕薄的衣衫,女孩毫不考慮地說:「 我是念藝術的,對於美的認識,並不比那些審議委員少。 」   本來這年頭再放浪形骸的行為都有,幾個女孩抖動胸部或者操持著輕薄的語言,其實稀鬆平常,越討論反而只會讓焦點顯著,讓以身體換取目光的風潮越盛。這實在是一個很簡單的推理邏輯,不知道為甚麼媒體卻偏偏越過了這樣的邏輯,將其不斷重複而又放大。於是一時間,甚麼「童顏巨乳」、「工地波神」的稱號,便被冠在了兩個好年輕的女孩身上,看著兩副學生般的眉眼,卻必須面對成人世界不懷好意的追問,心裡總是想:倘若這是我的學生,我應該如何幫助他們?但轉瞬間,這種好為人師的職業病態,便被女孩莽撞的語言所撞擊。聽著他的大言不慚,...
一   記憶中總是有一座紅色大橋橫架在濁水溪上。橋面不算寬敞,左右車道區隔開來,甚至有些侷促,然而,它曾經被稱之為是遠東第一大橋,在糖業興盛的年代,擔負過運送原料的工作,直到我誕生那年,隨著糖業的沒落,被安上一個妨礙交通的名號,橋上的鐵軌才被拆除,成為今天的模樣。   然而,我不知道世間還有哪一座大橋能像它一樣風光。中央銀行將它的身影隆重地刊印在紙鈔上,這真是一種莫大的殊榮。世界上任何能刊印在紙鈔上的圖騰,要不就是偉人;要不就是具有深刻的民族代表性,然而,整座台灣島上的橋,不記大小應該也有數百個,卻獨獨選上了這麼一座偏遠小鎮的橋,可見它在台灣史上曾經有過怎樣的輝煌。   也難怪兩地的居民要為...
  龜速車同學上課啦!   今天的這堂課是「國語」,本來應當是國民小學的基礎課程,然而眼見你似乎對這個部分還相當生疏,在這功利的時代,不識一點英文都已具有生存上的困難,更何況你連國字都看不懂,想必一定生活的相當困苦,因此身在師範大學的我於心不忍,只好為你提供一點教育,希望你勤勉學習。   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約莫是在我十八歲那年。那時我捧著剛出爐的駕照,興沖沖地開上高速公路,原以為可以像汽車廣告中所說的那樣,好好地享受一下奔馳的快感,卻沒想到偏偏就在內側車道上遇見了你,那時你的速度,約莫只比我奶奶走路時快一些,因此我一度懷疑,說不定他老人家一跑起來就可以超越你了!然而這畢竟只是一種揣測,那時年少...
  總是忽然地雀躍起來,彷彿曾經久違,驀然有種重逢的欣喜。儘管,那也許只是一杯咖啡的時間,再相見的時候,沒有過多辭彙,只是聲音覆疊著聲音,像潮漲時的襲襲浪花,紛紛在岸岩間綻放一樣。初初的的時候,無能言語,只有眸眼靈動地揣摩著人間語言,如一泓秋水默默地記憶秋的心事,有一瞬,焦點對著我驟然聚集,隨即泛漾開來,牽起唇側兩端,旋成一彎缺月……   然而,總是在一個步伐的距離中,風雲變色、雷雨交加。   後來肢體漸漸活絡,一雙麵包般的小手攤張開來,便也攤開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只需一個擺手的姿態,也許再吟哦幾聲,不必以如雨的眼淚威脅,我已甘心被那渴求的眼神俘虜,於是拍擊雙手,說聲:「抱抱!」    喜歡...
  夜如裂帛,頓然,粉碎冬夜裏一壺溫熱的好夢。 <?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於是驚醒,自深海般的寧靜中退出身來,如箭,飛急地穿過枯冷時空,然後一把撈起溺在乳白床被中的天使,細語輕聲: <o:p></o:p>   「 秀秀!不哭!不哭!爸爸在這啊! 」說著說著便屈臂如舟,以一種擺渡的姿態,晃蕩,並輕輕地哼起一首慢板的歌,試圖漾起聲音的浪,載他,回到夢中的天堂。 <o:p></o:p>   直到同樣如箭的一道目光射來,碎滅我慈愛的假象。旋生旋死之...